第608章 第六百零八章

第608章 第六百零八章

距離戰爭結束已有一年半的時間,各項內容基本結算妥當,而百里谷中決縭隕落後,缺少長期坐鎮的長老。

於是,郁思燕的退休宴便提上了議程。

十月底,堯國首相郁思燕正式退休,新任首相毫無意外由沈芙嘉擔任。

此時郁思燕剛剛過完一百一十歲的生日,即便是仁級的能力者,這個年紀也該好好休息了。

宮中為她舉辦了熱鬧的歡送會,郁思燕在宴會翌日啟程前往百里谷。

宓茶沈芙嘉一直送她到谷中。

郁思燕的院子挨着宓茶和決縭,她進入屋內,恍惚回到了四十多年前,幫着百里族落腳、幫着宓茶成為族長的那段歲月。

兜兜轉轉,她又回到了這裏,回到了百里谷溪出生又被迫離開的這個宗族。

「好了,回去吧。」她對宓茶和沈芙嘉道,「我收拾一下,接着就去見谷中的掌事們了。」

身為百里族二長老,決縭死後,郁思燕便要接替他從前的一切工作,往後百里族的重要文件都將落下郁思燕的名字,各項事宜也要由她來操持確認。

好在百里谷這些年發展成熟,招攬了不少人才,不至於像剛來堯國時那麼勞累了。

宓茶和沈芙嘉低頭應是,沈芙嘉抬眸看向郁思燕,心中尚有些疑慮。

雖然郁思燕自己也知道退位是定局,可從交接到回谷,這一過程超乎她想像的順利。

以郁思燕對宓茶的執着,怎麼會一點兒不舍之情都沒有?難道時間真能撫平一切、化解她心中的執念?

對上沈芙嘉的目光,郁思燕勾唇一笑,「芙嘉,你體內的東西我取走了,首相的位置從此也是你的了,回去好好工作,不必再有顧慮,堯國的一切都會是你的。」

沈芙嘉微微睜眸,她的[血咒]除了?

血咒無疑是懸在沈芙嘉心尖的一把利劍,如今驟然消失,她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警惕。

眼前的人真的是郁思燕么,這女人何時變得這麼仁慈大方……

沈芙嘉瞳色微深,細細打量郁思燕的臉色,片刻,竟從郁思燕的臉上窺出兩分莫名的勢在必得。

「多謝老師栽培。」她一邊道謝,一邊暗疑,不知道郁思燕打的是什麼算盤,而郁思燕也顯然沒有要和沈芙嘉解釋的意思。

望着宓茶和沈芙嘉離開的方向,郁思燕輕笑一聲,指尖拂過身下的床墊,待宓茶和沈芙嘉走遠,那笑聲越來越響,令她前仰後合,不住搖頭,不知道是在笑什麼人、笑什麼事。

落葉歸根,該回來的,總會回來。

……

送走了舊首相,緊接而來的便是新首相的就職儀式。

沈芙嘉於帝都大會堂上做了演講,當場被女王授予一等大公爵位。

她的升職宴被安排在11月24日,七十六歲生日的那一天。

向來簡樸的女王在對待這場宴會時,變得格外高調。

她示意全國各個省份、所有學校、所有大型企業和各部官員為新任首相獻禮。

堯國各省各地都需為新任首相獻上當地的一份特產,學校上交慶祝新相上台的各類作品,企業則打出了和新相有關的活動乃至產品。

就連沈芙嘉幼時在禹國的住處都被改造成了紀念館,裏面陳列了沈芙嘉各個時期的照片和生平獲得的榮譽。

這樣的隆重,比當年大軍凱旋有過之而無不及,報紙雜誌媒體訪談競相採訪沈芙嘉,這一個月來,沈芙嘉光是出席的採訪就有十七八場,她在王宮裏的住處已經放不下各地各部送來的賀禮,不得不送去宮外府邸。

新首相的排場大到了極致,街頭巷尾、車上路上總有一處能看見她的名字或視頻、照片。

沈芙嘉的幾個秘書高興壞了,他們將首相辦公室的門推開,在櫥窗里擺上了屬於沈芙嘉的杯章、藏品,在內間放入她的衣服、香薰、花瓶。

王宮之中,除了首相的院子更大一些外,其他內閣官員的住處大同小異,因此沈芙嘉升副首相之後,住的也還是最初外交大臣時的院落。

在秘書們佈置新辦公室時,宮中的女僕們也將首相的院子打掃乾淨,將沈芙嘉所有東西都一一安置進去。

至於沈芙嘉本人,則剛剛從女王的床榻上起身。

天色初亮,十一月底,帝都寒氣徹骨,而女王的寢室內暖香融融,舒適溫暖。

天鵝絨的床帳內,沈芙嘉從夢中醒來,清醒了一會兒,繼而撐着床榻斜身而起,扭過腰來,望向同寢的女王。

那如水的青絲自一側垂下,如絲簾般遮擋住了床上兩人的面孔。

沈芙嘉抬手,撫上了宓茶的側頰。冬日的曦光從窗帘縫中鑽過,落在她無名指的戒指上,折射出半個世紀的溫柔銀光。

宓茶眼睫微顫,一睜眼就看見沈芙嘉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那眼中的柔情十年如一日的熱烈,就在她剛剛看清沈芙嘉的臉時,沈芙嘉倏地俯下身來,一手扣着宓茶的五指,一手撫上她的鬢角,與她廝磨深吻。

這些日子,沈芙嘉的心情總是特別好。

戰爭結束后,如柳凌蔭、付芝憶、童泠泠等人總是時常感嘆,和平自然好,但日子也有些空虛無聊;而嚴煦、慕一顏和秦臻則更加忙碌,數不盡的細碎雜事迎面砸來,整日都在團團轉。

唯獨沈芙嘉,心情一天比一天舒朗,整個容光煥發,看着都年輕了幾歲。

對沈芙嘉而言,固然見到宓茶就足夠開心,可如今這樣的強國盛世,她滿身功勛、與宓茶如影隨形、共享萬里碩土,更是稱得上極樂。

「唔…」宓茶被吻得透不過氣,直到她雙眼氤氳、泛起淚霧了,沈芙嘉才抬頭,轉而埋進宓茶頸間,歡喜又羞怯地低吟,「茶茶…茶茶……」

她高興得不得了,不知如何發泄心中飽脹的感情,只能膩着聲音一遍遍地輕喚宓茶,將那頭白髮蹭得凌亂滿床。

好半晌,她才從宓茶身側抬眸,目光濕潤地望向她,「我看了你送來的禮裙和首飾,會不會…太張揚了點?」

升職宴就在今天晚上,禮服和首飾都是提前一周送去的,宓茶知道沈芙嘉心裏是滿意的,否則不會現在才說。她起了這個話頭,無非是想聽點甜言蜜語而已。

絕多數時間裏,女王的目光都是仁慈溫和的,可落在沈芙嘉身上時,則又添了幾分隱秘的愛意。

她道,「說到底,整個堯國都是你撐起來的,比起我,你才值得堯國最好的一切。」

沈芙嘉彎眸,眼裏倒映的全是宓茶的身影。

堯國最好的一切已然在她身下,珠寶華服,不過點綴而已。

她又低頭去親宓茶,宓茶抬起下巴,迎合著她的動作。

床被又添凌亂,良久,宓茶側身倚在沈芙嘉懷中,喘息不止,雙眼微紅。

沈芙嘉低頭啄吻她的額間,在這細細碎碎的吻中,宓茶輕輕開口,問:「嘉嘉……」

沈芙嘉回以鼻音,「嗯?」

「如果再來一次大戰,對方是禹國那樣的強國,那堯國還挺的過去么。」

沈芙嘉停下了親吻,偏頭看向懷裏的宓茶,「怎麼,你發現了什麼異常?」

宓茶搖頭,「常懷憂患而已。」

沈芙嘉順着她的話想了想,「堯國如今不缺猛將,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禹國的確是強國。」

當初她提出奪取禹國,是看中了禹國高層和這場戰爭的特殊性。

她和聞校長的想法一致,以權謀私大多沒有好下場。

這場戰爭發動的原因如此荒誕,禹國的統治者的精神狀態也到了荒誕的程度,因此禹國必敗。

但這一場戰打下來,沈芙嘉也必須承認,他們攻下禹國——或者說,這麼快速地攻下禹國,運氣佔了很大一部分。

堯禹之間一共有三個轉折點,一是穆華山之戰,這一戰令整個新月盟的狀況急轉直下,同時,巨大的勝利也直接沖淡了堯國內亂;

第二個轉折點是袁禹默被璃月反殺,使得整個夏國被堯國收入囊中,禹軍也就此退回國內;

三是花百音落敗,禹國最後的軍事力量徹底崩潰。

如今想來,這三次轉折,每一次都源於意外。

正常情況下,國家元首不會在戰爭剛剛開始的時候,就不和任何人商量,匆匆忙忙地把天地級全部派出去;

正常情況下,受袁氏教育的孩子不會莫名其妙地暗殺自己的母親;

正常情況下,天級中上階的亡靈足以瞬間殺死王級、仁級。

這三次意外,導致禹國在短短四年內全軍覆滅,否則,結局縱然不至於反轉,但也絕不會這麼快結束,禹國必然在結束前將堯國拖得國庫空虛、上下窒息。

「以禹國的國力,如果有一位正常、清醒的領導者,今天你我定然還分隔兩地。」宓茶望向沈芙嘉,「嘉嘉,你認為我們比禹國差在了哪裏?」

沈芙嘉目光微移,有些迴避這個話題。

宓茶牽住她的手,摩挲她指上的戒指,蹙眉道,「要是連你都不對我說實話,那我還能從哪聽到一聲真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沈芙嘉頓了頓,委婉道,「我一時倒也說不出些什麼,只是想起了嚴煦在會議上說過的一句話。」

「嗯?」

沈芙嘉道,「她說「一個指令從禹國總統辦公桌上落實到基層各個小區,最少只需要18個小時,而我們至少需要8天,可以說我們的行政效率比禹國低了十倍不止。」」

「不過,」她很快又道,「我們的效率已在世界前列了,禹國既除,就不必再管那麼許多。」

沈芙嘉不是很想談這個話題。

所有人都知道,效率慢的根源在宗族,但宓茶便是出生於堯國最大的宗族;而禹國的高效更是建立在百里族的巨大犧牲上,沈芙嘉自然不可能鼓吹取消宗族制的好處。

宓茶聽了,微微頷首,「別說是前線爭分奪秒的你們,就是我,又何嘗不羨慕姬方縉的呼風喚雨呢。」

她微微仰頭,對着沈芙嘉笑道,「若我和你一樣,身後沒有宗族就好了。」

沈芙嘉一愣,宓茶的這句話只是隨口一提,卻令她感到了一種巨大的違和感。

不等沈芙嘉細想違和出自哪裏,宓茶便長長一嘆,「又是宗族又是國政,七老八十了還不安生。有時候我真羨慕陸鴛和芝憶,要不是我是女王,凝希又還小,否則我也想早點退休。」

「你的壽命還長着呢,」沈芙嘉笑道,「現在是這麼說,可要真的那麼早退休,後半輩子豈不無聊透頂?」

「怎麼會,」宓茶支着身子從沈芙嘉懷裏起來,扭身對她道,「我要是退休了,你的一日三餐都由我來安排,光是給你做飯就能花掉半天時間。」

即便知道宓茶只是在玩笑,但聽見她的退休計劃里首要的事情是給自己做飯,沈芙嘉心裏不由得泛起了絲絲甜意,她噗嗤一笑,「好不容易進入了理事國、成為萬民愛戴的女王了,你怎麼這麼沒有出息?」

宓茶反問,「不然,你之後有什麼有出息的計劃?」

沈芙嘉幽幽一嘆,「戰爭結算開始,事情一件件的接踵而來,就任首相之後,你又給我找了那麼多麻煩,我都忙得暈頭轉向了,哪有工夫去暢想未來。」

她嘴上這麼說,心裏卻在想着把一些在戰時鬧過事、做過小動作的宗族和官員好好敲打一頓,能除的除了,不能動的也給點顏色;再與宓挺一起想法刺激一下經濟……

列在沈芙嘉心裏的代辦事項不計其數,總而言之,她務必要在退休前把堯國的綜合國力往上提一提,否則以凝希那個性子,恐怕很快就會出事。

宓茶對凝希的態度一直是「快樂健康就好」,但凝希身為王儲,必須要有承擔起一國之重的手段和毅力。

既然宓茶當了慈母,那惡人就只能由她來做。

沈芙嘉預備剩下的二十年裏,除了輔國安邦外,也要將凝希好好錘鍊一番,不然她和宓茶養老都養不安生。

這些話她沒有說出口,戰爭好不容易結束,她不想再給宓茶太多壓力,何況此時此景,她也不想談論那麼嚴肅的話題,破壞這安寧幸福的早晨。

兩人又溫存了一會兒,宓茶實在躺不住了,從床上起身,回眸沖沈芙嘉道,「好了嘉嘉,太陽都曬屁股了,不能再在床上賴着了,快起來,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

「難得一天休假還不讓人多睡會兒,」沈芙嘉故作抱怨,「你現在是越來越精神了,以前在學校可從來都是我喊你起床,輪不到你來喊我。」

「起來嘛、起來嘛。」宓茶拉着她的胳膊,拔蘿蔔似地往後拽。

沈芙嘉本是想起了,可宓茶一拔,她又起了興味。

她賴在床上對宓茶道,「你要是拔得動我,我就起來,否則就和我睡到中午。」

宓茶擼起袖子,抓住沈芙嘉的手腕,嘿呦一聲使出了吃奶的勁。

沈芙嘉紋絲不動,笑吟吟地看着她,幫她助威,「加油、加油!」

「快起來!」被她嘲笑的宓茶不滿地鼓了鼓臉,不再白費功夫,自己轉身往床下走去,「你不起來,我起來了。」

「好嘛好嘛。」沈芙嘉跟着起身,摟住宓茶的腰蹭了蹭,「你對着我還擺奶奶架子,我起來就是。」

「誰讓你和夢黎一樣,不,好歹夢黎不會戲弄我。」宓茶轉過頭,看向貼着自己的沈芙嘉,「就連墨聽五歲的時候都不用我催了。」

沈芙嘉哼哼唧唧了一會兒,許久才和宓茶分開,通過傳送陣回到自己屋裏。

兩人各自準備,用過午飯後,很快便有設計師化妝師過來為她們整理造型。

冬天日短,待夜幕降臨,王宮的西式宴廳亮起了一盞盞燈火,各部大臣、全國宗族陸續進場,再有兩個小時,便是新任首相的升職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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