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我好不了了
慧覺一向起的很早,因為他每天要一早起來做早課,可是第二日早上,菩提比他起的更早。
做完早課從房間裏出來時,菩提已經在桌邊等他了,他有些詫異,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今日起這麼早”。
“恩,我們帶的水喝完了,我一大早便去丹河中取了些回來,沉澱過後還算清澈,過來吃點東西吧”。
慧覺在桌邊坐下,菩提倒了杯水給他:“你今天去哪裏”。
“昨日城西和城東都已經去過了,今日我們便查一下城北,我們兩個一起”,慧覺端起水杯正準備喝,卻又頓了頓:“這水味道怎麼有些奇怪”。
菩提端起面前的水杯嘗了嘗:“這水是不太乾淨,可是如今水源匱乏,你也別挑剔了”。
“我沒有挑剔”,慧覺喝下杯中的水:“只是糧食可以從其他城中調來,水源卻不好解決,若是繼續乾旱下去,丹河裏的水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那到時候百姓依然會背井離鄉,遷至其他地方”,菩提道。
“或者開渠調水,可是工程太過浩大,只怕遠水難救近火......”,慧覺說著話便漸漸沒了聲息,伏倒在桌上。
菩提這才鬆了一口氣,將他扶回房中躺下,回到院中拿起慧覺喝過的水杯仔細聞了聞,也並沒有聞出什麼味道。
這可是她連夜在城中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藥鋪,買的無色無味的迷藥,沒想到慧覺這麼敏銳,差點讓他發現了。
在院子裏一直等到正午過後,菩提這才起身去了城南,同樣隱身進了隔離區內,很快就找到了昨日的那名男子。
男子看到她倒是沒什麼反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閉起了眼睛。
菩提走到他身邊蹲下身子問道:“你怎麼樣,好些了嗎?”。
男子眼也不睜的答道:“好不了了,在這裏睡上幾日便過去了”。
“一切都會好的”,菩提安慰他。
男子聞言睜開了眼睛,他起身挽起自己的衣袖,乾癟的胳膊上,一塊塊紅斑已經從肉里蔓延了出來。
“我好不了了,姑娘,你還是將心思放在別人身上吧,我認命了”。
他言辭有些激烈,雖然嘴上說著認命,可菩提卻能看出他眼中的不甘,和對死亡的恐懼,可是此時看着他胳膊上的紅斑,她也只能說:“對不起”,沒能救得了你。
話畢她便起身走開了,不忍再去看男子猙獰的面目。
菩提並沒有就此離開,而是再次隱了身進入御醫所在的那間屋子。
這裏有十幾個人來來去去的忙活着,幾個爐子在“咕嘟咕嘟”的煎着葯,房中滿是草藥苦澀的味道,御醫們埋頭鑽研醫書,不時討論幾句,捏起幾味草藥放在鼻尖輕嗅。
但是他們個個眉頭緊蹙,面色沉重,似乎還是沒有任何突破。
菩提湊到一位御醫身後看他一目十行的翻着醫書,不時嘆息一聲,將屋中氛圍襯托的更為凝重。
因為害怕隱身術失效,菩提也不敢多加逗留,沒多久就離開了。
回到居所時天還沒黑,菩提一進到屋內便看到慧覺額頭上淌着血躺在床上,她趕忙去探他的鼻息,還好只是皮肉之傷,並未傷及性命。
“慧覺,慧覺......”。
菩提叫了幾聲,慧覺悠悠轉醒,他有些痛苦的扶着額頭道:“我這是怎麼了”。
有些心虛的轉開頭,菩提不知該如何回答。
慧覺緩了緩,突然道:“我想起來了”。
“你想起...什麼了?”菩提問道。
慧覺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沉思道:“我記得當時我迷迷糊糊的醒來,看到有人在屋子裏翻東西,我以為是你,就叫了一聲你的名字,那人嚇了一跳,拿起門栓來將我打暈了,奇怪的是,當時我渾身酸軟,毫無還手之力”。
“那人是誰?你看到了嗎?”,菩提取了布條幫他包紮傷口,不知道是不是頭頂太光滑的緣故,布條總也系不好。
慧覺仔細想了想道:“好像是...袁姑娘”。
菩提有些意外,她走到慧覺所說那人翻過的地方,片刻后看向慧覺:“看來應該是她了,乾糧全都不見了”。
慧覺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面色突變,厲聲對菩提道:“你出去,不要靠近我”。
“你怎麼了?”,菩提還從未看過他這個樣子,一時有些摸不着頭腦。
“早上我是不是突然昏倒了,而且現在渾身無力”,慧覺喃喃道:“我有可能是感染瘟疫了”。
“啊?”,菩提有些驚訝,她沒想到慧覺會想到這一點上,他渾身無力應該只是迷藥效力未過而已:“不會的,你沒有接觸過染病的人,哪有那麼容易傳染”。
“站住”,看她向自己走來,慧覺連忙喝止,而後道:“這樣也好,我正好進入城南隔離區查探,也無需再顧慮太多”。
菩提站在屋中不敢朝他走去,只能離得遠遠地勸道:“你不要衝動,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瘟疫,先觀察幾天,我們再想想其他辦法”。
“你先出去吧”,慧覺似乎已經打定了主意,不再聽菩提勸解。
“好,那你先休息吧,我去懷娘家看看”。
菩提還記得懷娘說過,她家住在巷子口,她很快就找到了那裏,那院子的格局與他們所住的地方差不多,也是三間屋子,只是她將整個房子翻了個遍,也沒見到一個人影,而其中一間屋子的桌子上竟還放着幾塊點心,那是懷娘第二次來討要食物的時候菩提親手拿給她的。
想到慧覺一整天都沒吃過什麼東西,菩提便將那點心給收了起來。
回到居所她將點心放在慧覺屋中的桌子上,對他道:“懷娘家中無人,應該是躲起來了,這是在她家裏找到的,你先吃點吧,明日官府就會放粥,到時我去領便是”。
“放下吧,我等會吃”,慧覺道:“你明日前去領粥,然後將官兵引來,將我送到城南去”。
“不行”,菩提嚴詞拒絕:“我不同意,這不是唯一的辦法,而且你根本就沒有得瘟疫,是我在早上你喝的水中下了迷藥”。
慧覺聞言愣了一下,有些好笑的問道:“為什麼呀?你今天去哪裏了”。
菩提索性坦誠道:“是為了阻止你去城南,今天我已經去過隔離區,沒有任何收穫”。
“......“
“你先出去吧,我想靜一靜”。
慧覺這才算是理解晏城所說,小梵姑娘行事無常,本事卻不小的真正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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