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男女平等
“陛下,微臣還有要事欲奏。”見今日之事就要塵埃落地,馬權拼着再惹得馬文煒龍顏大怒,也得將話撂明:“微臣才疏學淺,又長於這鄉野之間,於長安錦城格格不入。若只因乃皇室血脈,便忝為宗人府左司司丞,恐令百官不服,也有礙陛下英明。”
起身離席的馬文煒果然停住了身形,他回頭帶着饒有興緻的眼神,回望着垂首低頭、一臉惶恐的馬權。嘴角就那般輕輕的翹着,也不說話,用沉默來等待着馬權的下文。
“齊王,你怎麼突然犯傻了?”馬榮這傢伙,恐怕見馬權跟他是同道中人的緣故,對其十分上心。一聽馬權竟然提出不幹那左司司丞的官兒,趕緊拉住馬權小聲提醒道:“多少皇室子弟想求得這個官兒都求之不得,你是失心瘋了,還是高興過頭兒犯糊塗了?”
“這左司司丞一職,聽起來玄玄乎乎,可實際上,就只是職掌收發文件、管理宗室內部諸事、登記黃冊、紅冊、圈禁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這點事……更何況,你還是個副手,除非在職的司丞出現空缺或請假事宜,你才會向宗人府報道,每日根本不用應卯就班,那俸祿還是一分不少。”
“再說,職權之內的事情,你還有權過問併發號施令。”說到這裏,馬榮還意猶未盡,就跟個拉皮條吹噓自己的窯姐有多誘人一般,連自家的聲譽都搭了進去:“更不要提,宗人府可是由哥哥負責。屆時你來長安,咱們兄弟把臂同游醉花樓、快馬高歌長安道,那是何等的瀟洒快活?”
話說到這裏,馬權恍然當中都怦然心動,差點就稀里糊塗點頭同意。幸好,馬文煒那一雙幽冷的目光還是令馬權猛然驚醒,他趕緊毅然決然謝絕了馬榮的好意:“宗正,權今日能結識您,實乃莫大的緣分。不過,我就是個鄉野粗人,你真將我扔進那溫柔鄉里,說不定我還會渾身難受。不若有朝一日我造訪長安之時,讓皇兄好好破費一番如何?”
見馬權一臉堅定,馬榮黯然點頭,心中真有些為長安那些大姑娘、小媳婦感到寂寞。偌大的長安城,只有自己一人興風作浪,實在有些高處不勝寒啊……
“齊王,這番想法,可是你真情實意?”馬榮的挽留,讓馬文煒省卻了不少廢話。他對着馬權莞爾一笑,看起來很滿意馬權的知情識趣。
“正是如此。”馬權再度恭敬點頭回道。
“好,既然如此,朕便准許你這一請奏。”可話音一落,未待馬權徹底鬆一口氣的時候,馬文煒嘴角又浮出一抹戲謔,道:“不過,天家可從不虧待自己人。你雖想縱情山水,可畢竟乃大雍皇族,與大雍命脈息息相關。朕今日准許你在海西逍遙,但還是讓你擔上宗人府左司檢校司丞一職,朝廷若有所用之時,你不可違令!”
檢校就是“候補”與“代理”的意思。
馬權感覺實在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百般折騰,最終還是架不住一把皇權之劍的輕巧一擊。大雍天子金口一言,自己的頭上時刻就得懸上一把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砍下來的寶劍。若是此時自己再敢多言,只有弄巧成拙……
不過,萬事都分兩面。天下間多少莘莘學子,寒窗十年也無法登科及第邁入仕途。就算是歷代的科考三甲那些人當中,也不乏時運不濟一輩子把九品官做到頭的……自己只因一個出身和大堂上一番話,就平白得了一個從五品的官職,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曲終人散,一場變故頗多、過程離席的御宴終於進入尾聲。馬權臨走時很想與馬文瀚將話說開,可惜,自尊心受到了嚴重傷害的馬文瀚,連正面都沒給馬權,一言不發離開了大堂。
馬權見狀只能無奈搖了搖頭:這個時候,也確實不是什麼好時機。兩人這海西一緣,恐怕於此也會煙消雲散。不過,時間萬事哪能事事如意,馬權不覺自己有愧於心,也只能一切隨緣。
一路相安無事回到糜府,馬權迫不及待便鵲巢鳩佔搶了糜雄的大廳,兩排暗影錦衣衛肅立開來,眾人開始審問起刁秀雲來。
當然,身份徹底真相大白的馬權,自然成為了這次審問的主角。不過,經歷御宴一事後,馬權也沒了嚴刑逼供的心思,悠悠繞着刁秀雲轉了一圈兒后,張口道:
“刁小姐,你看看你,長得這麼好看,皮膚也這麼細嫩,還會吟詩作賦北窗里,完全可以在海西里,過上一份體面上檔次的生活。為啥非要跟着絕情谷那些蠢娘們兒,哭着喊着要推翻大雍王朝?”馬全說著一臉惋惜:“用句高深的話說,就是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這還算高深?我十歲就讀過《北史》,看到過這句話。”見馬權一副貓戲老鼠的德行,刁秀雲冷笑回道。
“這句話出自《北史》么?我還以為是我發明的呢。”馬權不知害臊的笑道:“我就說你還會吟詩作賦,當那些個矢志推翻大雍王朝的亂臣賊子,實在有些屈才了。”
“馬權,你莫要如此折辱於我,歷來勝者王侯敗者寇,今日我落在你手上,是殺是剮,悉聽尊便!”刁秀雲果然很配合地說出了這句,還朝着馬權啐了一口,弄得真如革命烈士一般。
“夠冥頑不靈……嘿嘿,我喜歡。”王賢訕訕擦掉臉上的唾沫,隨後就化身狗漢奸的嘴臉,叫囂道:“想死?沒那麼容易!像你這樣細皮嫩肉的俘虜,不好好享用一番就砍了,實在太暴殄天物了,啊哈哈哈……”
話剛出口,馬權得意的笑聲就戛然而止。原因無他,一旁的糜貞兒這時早已惱羞成怒,一把劍架在了馬權的脖頸上:“她好歹也是一剛烈有義之人,你何故如此折辱?”
馬權實在有些哭笑不得,自從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后,糜貞兒的表現一直就很奇怪。不是怯怯懦懦閉口不言,就是出口之前先出劍。馬權知道這是糜貞兒擔憂自己一朝得志就忘了舊情,也無法怪罪,只能想着先用計安撫下來,待空閑時兩人再一訴衷腸。
由此,馬權先訕訕推開自己脖子前的那柄劍,隨後佯怒道:“糜貞兒,你發什麼瘋?她可是朝廷欽犯,別算我這般折辱與她,就算真的糟蹋了她,也難消我心頭憤恨之萬一!”
“你?……”糜貞兒從未聽過馬權這般直呼她名,當下心神慌亂,臉色慘白。幸好,馬權懸崖勒馬,關鍵時刻,又對着糜貞兒補充了一句:“不要忘了,這人有可能便知道殺害我父親的真兇!”
一聽這話,再看馬權那副以假亂真的暴怒之色,糜貞兒一時也覺得是自己太過婦人之仁,竟然耽誤了馬權追查父仇這等人倫大事,當下又從一個極端走到另個極端,連連抱歉說道:“馬權,是我錯了……”
馬權心中暗笑,不過,表面上還是裝的一副怒不可遏,一把捏住刁秀雲尖尖的下巴,面容轉冷道:“識時務者為俊傑,這句話,想必你也知道。那麼我再問你一遍,卿本佳人,奈何為賊?”
刁秀雲見狀,再不嘲笑馬權,但仍舊冷哼道:“到底誰是賊?你們天下男子,薄情寡義,視我們女子為衣物,招致則來、揮之則去,如此大不公之事,我替天行道,何錯之有?!”
馬權聞言,心中又鬆了一口氣:只要這刁秀雲肯開口,那就沒有自己套不出來的答案。講什麼男女平等,天地陰陽、有攻有守,都是老天註定好的。這些個女瘋子想講什麼絕對平等,能先站起來撒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