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從商場裏出來,我建議郭博士去最近的海底撈吃火鍋。這是我通過近段時間和郭博士的交往琢磨出來的,郭博士愛吃海底撈。我兩走到停車場,尋到我的車,我啪嗒一聲拉開車門鑽了進去,郭博士慢一拍,停在車門邊不知在看啥。

我納悶“怎麼了?”

他這才坐進車裏來,還朝我示意左前方的一個車位,我順着他的指引望過去,一眼就看到了一輛車牌是0510c的奧迪A8L,車邊上還站了個男人,正在講電話。

光看車牌,不用看人我也知道那是誰。

郭博士卻顯然沒有我的淡定“你朋友開A8?”

我聳聳肩“是啊。”

郭博士很是驚疑,側過頭來打量我“你們怎麼認識的啊?”言下之意是我哪來這麼有錢的朋友。

我乾笑兩聲“我和他沾了一點親,不過平時不怎麼走動。”

郭博士這才打消了驚疑,卻又發問“你這個親戚是做什麼的,好像挺有錢?”

我斟酌到“做點小生意,突然就爆發了。”

他哦了一聲,語氣似乎有些悵然。

我不解“怎麼了?”

他也不答,這時候鄭儉已經打完電話,他開着A8從我們面前的彎道上駛過。

他經過我們時,還朝我的小車內看了一眼。那一瞬,我明顯感覺到他的目光是朝着我投來的,好在只不過是一瞬,他的車就呼嘯一下開走了。

然而郭博士似乎是個挺敏感的人,轉瞬,我就聽到他在我耳邊驚奇道“他車牌0510,怎麼正好是你的生日?最後一個字母還是c,真像你名字的縮寫!”

我一抖,就算是博士,可想像力也不用這麼豐富吧,我訕訕的解釋“他有個女兒,剛好和我一天生日,那時候這事還在親戚里廣為流傳了一番,大家都覺得這是緣分,於是為這個大家還特意坐下來一起吃過一頓飯慶祝我和那小姑娘同月同日生呢。”

我說的煞有其事,郭博士聽的不疑有他,這事也就這麼被我忽悠過去了。

後來吃完了海底撈,我把郭博士送回學校,然後自己開車回家。一路上我邊開車邊回味着白天種種,結果手機就響了。

開車也不及細看,我按下接聽鍵。會在這時候給我打電話的來來去去就那麼幾個人,我心裏有數着呢。

誰知道手機里對方一出聲,就讓我着實吃了一驚。來電的不是張奕琛,也不是才分別的郭博士,更不是伍玥玥,卻是鄭儉。

我做夢也不敢夢見今時今日的他會打電話給我啊。

“你有什麼事嗎?”我小心詢問。

鄭儉在那頭沉默了一會,才問我“你還在外面?”

我嗯了一聲,等着他說明來電意圖,結果,等了半天,他只說“我這幾天仔細想過你那天說的話。”

我一驚,更不做聲了,心裏對他即將要說的事一點底都沒有。他什麼意思?他是指我那天說喜歡他的事情,還是我那天說我是他養女的事情?

我屏息靜氣等着他繼續,誰知他又天外飛天來了一句“你正在開車?”

我點頭“是啊,剛送完朋友,正在回家的路上。”

他旋即說“那等你到家,我再給你電話吧?”

我繃緊的神經聽到這句話后頓時耐不住了,有些急躁道“你想說什麼就說!話都說到門口了突然告訴我回頭再說,我能有心情好好開車嗎?你要想我安心開車就現在趕緊把話說完,不然保不准我一會路上出什麼事,你可要付上全責的!”

在鄭儉面前我就像是一張攤開的紙,上頭寫了些什麼他看的一清二楚,我們之間都已經這樣不平等了,所以我很不能忍受他在我面前也擺出一副做什麼事情都思慮周期、滴水不漏的樣子。

他遷就我道“那你把車靠邊停了,我們好好說會話?”

我嗯了一聲,乖乖找了個地方把車熄了火,只剩下車載cd循環播放着阿妹的‘我最親愛的,你過得怎麼樣’。這歌我曾經極力推薦給身邊一眾友人,強烈表示大家失戀的時候可以聽一聽。那詞曲譜的真叫一個悲傷,估計心起碼碎過幾萬次的人才會有這樣的體悟。

我對鄭儉說“我車停好了,你要說什麼說吧?”

我語氣脆生生的,仿若赴死,鄭儉聽了幾乎失笑道“你從前都這樣嗎?風風火火的,怎麼感覺和我一點都不像?”

那語氣幾乎帶了一點無可奈何的寵溺,我心跳漏了一拍,這種語氣鄭儉失憶前我再熟悉不過了。

我強自鎮定的譏誚他“你真當我是你生的?還要和你長得像?”

鄭儉聲音低低沉沉的“你和我性格不像,可長得確實有些像!”

我一個激靈,直覺今天的鄭儉不尋常。換作任何人,如果說我和鄭儉長得像,那不是眼睛有毛病,就肯定是在睜眼說瞎話。

連我這個當事人都知道自己和鄭儉是雲泥之別,更何況旁觀者清?

可顯然,鄭儉不是站在旁觀者的位置上,他也是當事人。

我小心翼翼問“你怎麼了?”語氣全沒有之前的急躁,反而顯得有些忐忑。

鄭儉見我這樣,倒是笑了“你別緊張,其實我只是想告訴你我這兩天想起了一些事情,可我也不知道是自己的幻覺還是以前真實的記憶,所以打個電話問問你情況。”

我一震,連忙道“你快說?”

“你以前是不是從樹上掉下來過?縫了三針?”

我很驚喜“還有呢?”

鄭儉聽我的語氣也就知道他剛說的事情沒錯了,於是,他又問“你還鬧過離家出走,高三那年?”

我臉一黑,怎麼他記起來的都是我的糗事。

“我當時成績很差,偏你太優秀,不能接受自己教大的孩子這麼失敗,所以給了我很大壓力,後來我實在受不了就離家出走了。”

“事情倒不是那樣。”他似乎想要解釋

可誰還在乎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只急切的問他“你記憶什麼時候開始恢復的?以前的事情你都想起來了嗎?”

鄭儉顯然也聽出我滿心的期待,語氣很溫柔“我只偶爾想到一些片段。那天晚上從我知道自己其實是你監護人以後,就陸陸續續想到一些了。”

我有些無語,敢情之前冒充他女友反而弄巧成拙?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果然我正想着,就聽到他似乎有些責怪的語氣“之前你說你是我女朋友,我是真沒有頭緒,可現在我怎麼看你都覺得很親切,這種感覺和看到別人的時候都不一樣。”

他語氣溫柔、堅定,我想,任何的言語此刻都不適合來形容我激動的心情。

我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咧着嘴傻笑着,眼角卻有晶瑩的東西流出來。

人在激動的時候,似乎都異常容易流淚,好在,我忍住了沒有淚如雨下。

我緊緊的握着手機,“那你對我後面對你說的那些話怎麼想?”

我就是這麼一個人,既然早都在他面前脫光衣服裸奔了,那現在也沒有什麼好忸怩的。

我想我一定嚇到鄭儉了,可他顯然比我想像的要更處變不驚些,三言兩語就把我堵得啞口無言“你不是已經有男朋友了嗎?好像還不止一個?我記得你那天說張邵陽的兒子是你男朋友,怎麼今天就又被我撞見換了一個?你和那個張奕琛分手了嗎?你這樣很不對!”

他語氣里充滿了不贊同。

我瞬間絕倒。。。。。。

一個男人要是被我看到他左擁右抱,然後卻又跑來和我深情告白,那我一定會毫不猶豫的果斷拒絕他,然後無情嘲笑他。可現在被鄭儉看到左擁右抱的那個人竟然是我,我表示壓力很大。

我悶悶的解釋“我和張奕琛其實只是朋友,那天不過是在你們面前做場戲,我也沒想到最後反響那麼強烈!”

鄭儉顯然很能抓住重點,提的問題十分犀利“那今天這個又是誰?在哪裏做事?家裏都什麼情況?”

我因他打破沙鍋問到底的行為而略覺難堪,一時有些語塞。想了想,我避重就輕道“哦,郭博士啊,他是大學老師,父母都是退休工人,人還不錯。”

鄭儉再說話時,語氣沉重了幾分“那麼你們是在交往嗎?”

我和郭博士自然是如假包換的在交往了,可是我當然不能這麼告訴鄭儉。我想了又想,索性恬着臉反問他“你問這個幹嗎?”

其實我這人本來還是挺有羞恥心的,瞧我在郭博士面前裝的有模有樣的就知道了。只是獨獨對鄭儉,我是恬不知恥的。

“你喜歡他嗎?”鄭儉也不答反問。

我想,我和鄭儉這一次的會談看來只能是不停的互相向對方拋出問題卻又沒人回答,或者雞同鴨講了。

“我只喜歡你。”

我回答的很認真,可我的語氣估計在鄭儉聽來不免有幾分輕浮。

鄭儉沉默了一會才接到“既然你不喜歡他,就不要浪費時間精力和一個不喜歡的男人談戀愛。再說,這個郭博士,我看着條件一般,配你也很勉強。”

我無語,郭博士配我那是怎麼也綽綽有餘吧?

我勾起唇角,語帶嘲諷、要笑不笑的對着手機那邊的他說“那你喜歡我嗎?如果你喜歡我,我明天就去和他分手。你覺得他配不上我,其實我私心裏剛好也這麼覺得!我覺得其他男人統統都不如你,只有你才配得上我。所以不如乾脆你犧牲一下,照顧我後半輩子吧?”

鄭儉驚愣略有些生硬“燦燦,你真的喜歡我?為什麼?我以為你對我應該是親情。”

我戲謔“如果是親情,我會想要和你永遠在一起?你碰觸我的時候我會像觸電一樣嗎?我會每時每刻都在期待能和你更加親密么?我會想和你擁抱甚至更多?別傻了,我早就發育成熟,不是以前那個小女孩了!覺得我們之間只有親情的從來都只有你,不包括我!你甚至連我們那些患難與共的記憶都可以輕易抹去,把我完全當成陌生人看待,現在又憑什麼要來和我講親情?誰又稀罕你那些廉價的親情?”

我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忽然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其實我的心智很清明,我的意識更像是站在我的身體之外,看着那個喧囂路邊縮在車裏淚流滿面長得其貌不揚哭得更加醜陋的女人。

這一刻,我是真正的體會到了難過的滋味,我眼睜睜的看着這個逐漸被我自己逼着走向了崩潰的湯燦。

我的悲傷基本上逆流成河了,可是我甚至怨不得誰,感情本來就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我自己要自殘誰也擋不了我!

在深度的自虐中,我把電話掛了,因為我顯然已經泣不成聲了,再拿着手機至多也只不過是讓鄭儉看看我究竟有多狼狽。

很快的,鄭儉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按掉一個,他便不停接着再打,從他來電的頻率不難看出他很焦急難耐。

我再一次按掉他的來電,卻發了條短訊給他:如果你真的關心我,那麼麻煩你好好考慮下我的感情,其他不必。

發完這條短訊,我直接關了機。

我在路邊平靜了好一會,然後才擦乾眼淚重新開車上路。

我再次開機已經是次日上午,手機一啟動,就跳出來兩條未讀短訊。我點開來,一條是郭博士發來的,問我怎麼關機了。另外一條是張奕琛童鞋,說他下午出差回來,讓我替他接風。

我先回復了郭博士的短訊,然後看了一眼時間,離張奕琛飛機降落的時間還有三個小時,於是我先開車到附近的中餐館吃了個午飯。

開機卻沒有鄭儉的短訊,我心裏不是沒有一點失落的,我一邊吃着雞排面一邊思索,鄭儉什麼時候會給我答覆呢?還是他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乾脆不給答覆了?

后一種可能使我的心情頓時變糟,嘴裏的雞排吃起來也味同嚼蠟,索性結賬走人。

無處可去,不如早早去機場。我們市雖然不比上海北京,可風景那是出奇的好,經常有電視電影劇組來這邊拍攝、采景,運氣武動乾坤傲世九重天吞噬星空神印王座遮天將夜凡人修仙傳殺神大周皇族求魔修真世界官家全職高手錦衣夜行超級強兵仙府之緣造神楚漢爭鼎不朽丹神最強棄少天才相師聖王無盡武裝夠好的話在機場時常能看到大小明星。

我上了機場高速,一路疾馳,風在耳邊獵獵作響,只在這一瞬間,我體會到一點恣意生活的快樂。

機場的vip候客廳那是經常可以碰見熟人的地方,我手插在口袋裏帶着付小墨鏡不敢摘,就怕碰到熟人免不了要應酬幾句。

往玻璃牆邊的沙發椅上一坐,就有高挑的地勤小美女來問我要喝點什麼。我要了杯果汁,順手從旁邊雜誌柜上抽了本瑞麗,就這麼帶着墨鏡將就的看。估計我這猥瑣的模樣引來不少側目,而且我沒有想到,戴了墨鏡,還能被認出來。我長得那麼有特色嗎?

“湯總。”

我被這稱呼驚出一身汗,趕忙而拿掉墨鏡訕訕朝人笑道“快別這麼叫我,我早都辭職了,現在公司是鄭總在管事。”

這熱情和我打招呼的是以前我給鄭安跑腿時常來往的一個供應商,叫舒韌來着。他是上海的廠商,他們廠子主要就給鄭安供貨,這一會出現在本市機場,想必也是剛洽談完公務準備回上海的。

果然,就聽他解釋道“我這不是一時見你激動嘛,我剛和鄭總在一塊吃飯的時候還談到你呢,他說你工作太疲憊,這段時期修整度假去了,沒想到就被我在機場撞見了。你這是打算去哪裏旅遊?我夫人女兒前陣子去了趟歐洲,成日聽她們說那邊怎麼怎麼好,是女人的購物天堂,比香港都好太多。”

我笑一笑“我不去哪,就是來接個機。你太太女兒真有福氣,有你賺錢,她們只管花就是了,我哪裏有她們命好!”

我一句話不知怎麼立時叫舒韌紅了臉,只見他急忙道“你可快別這麼說,羞死我了。你和鄭總什麼關係吶!我的那小破廠可不敢和鄭總的相提並論!我說白了也就是讓家裏人過個小康生活,鄭總才是榜上有名的富豪。”

他這一說,我倒是想起來,這個月不知什麼人搞了個中國百富榜,鄭儉的名字赫然在列,而且排名不錯。

我不知道發佈這個百富榜的那些人是以什麼為依據排出的這個排名,不過就我在鄭安工作的這幾年對鄭安資產的了解,鄭儉還真當得起這個富豪的名頭。

誰想得到啊,曾經和我一起過那樣的日子的人,現今才三十五六就是中國數得上名次的富豪了。

我百感交集,還得向舒韌解釋“呵呵,鄭儉有錢又不是我的錢,我也就是給他打工的,現在還失業中呢,你快別抬舉我了。”

舒韌似乎不認同我的話,還要再說,這時候他手機響了,他於是避開到一邊去講電話,隱隱約約我只聽到幾句像是鄭安的什麼人給他打來的電話。

來去也就是些公事,我不在意的繼續喝我的果汁,看我的雜誌。不一會兒,舒韌又走了過來,“我一個文件落鄭總車裏了,還好他們細心發現了,說是一會給我送來。”

我呵呵一笑“你這次怎麼沒帶小帆來?”

小帆是舒韌的助理,挺仔細一個人,算得上是舒韌的左臂右膀。

舒韌嘆着氣“我哪能不帶*,不過這邊事情還沒處理完,廠里又有急事,只能我先回去,留她在這邊把事情辦完。這年頭,得力的員工不好找,我這麼多年也就栽培了個小帆還像點樣子。”

我點頭稱是,這時候舒韌已經坐在了我對面的空沙發椅里,還讓地勤小美女把他的咖啡端了過來。我暗暗皺了眉頭,敢情他這是一直要和我閑聊到上飛機啊?

我要結婚了,還可以光榮的說自己是職業家庭婦女,可現在我既沒工作也沒結婚,不過是個遊手好閒的社會閑人,和人家一企業老總真沒什麼好聊的,只不知道他怎麼興緻這麼高。我不好駁了人家一老總的面子,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話題。

“我聽說上海要再次整頓治理環境污染啊,你們廠要搬遷么?”

談到這個只見舒韌一臉鬱郁“哪能不搬,當初從市區搬到郊區,後來又從郊區搬到崑山,沒幾年又要搬,這次一搬,也不知道又要耽誤多少生產進度。其實我這次來除了送樣,還有就是工廠搬遷的事,我打算把廠搬遷到這裏來,離上海也不遠,這邊政府政策還挺鼓勵我們這些做實業的來開廠的,開出很多優惠政策和財政支持。”

我聽了自然堆上笑“我在這裏先代表本市人民歡迎你們了。”

聊了有半個小時,鄭儉的秘書才來,來的還不止鄭儉的秘書一個。我望着站在抱着文件的何秘書身後西裝筆挺面容沉靜的男人,心咚咚的跳快了兩聲。

何秘書把文件還給舒韌,“舒總,我們可是公司都沒回就急着來給你送文件了,就怕趕不上你的飛機。”

舒韌笑呵呵接過文件,朝鄭儉笑得更是分外燦爛些“瞧我這記性,鄭總真不好意思,還麻煩你跟着跑這一趟。”

鄭儉一來就看見我了,眼裏正流露着詫異的神色,這時聽舒韌對他說話,他才把關注在我身上的目光挪開,面向舒韌“哪裏的話,大家合作這麼多年了,都是老朋友,不用客氣。”然後看了下表,又問舒韌“你幾點的飛機?我們送你上機。”

“還有半個小時呢,我一個大老爺們,送什麼送,鄭總你可千萬別麻煩了。”

鄭儉唇角伸展,露出一個笑容來“不麻煩。”

我正想着這是鄭儉一貫的作風,對誰都禮貌周全,讓人不由自主對他生出許多好感。正想着,他和舒韌客套完了,卻目光炯炯的看向我“你怎麼也在這裏,要到外地去?”

“我來接朋友。”

說完我佯裝低頭看錶,然後鎮定的表示“我想他應該快到了,我去找他了,你們慢聊。”

說完我抓起桌子上的墨鏡,就準備走人,沒想到鄭儉出聲攔下了我“你接誰?和我一起送完舒總我陪你去,順便送你們回市區。”

我瞪圓眼珠“我自己開了車來。”

他看着我不說話,他的秘書小何很是心領神會的替他把話說了“湯小姐,你的車我一會幫你開回去吧?順便幫你開去4s店做個整車美容。”

這個提議聽上去有些誘人,我那小破車也好一陣沒有保養了,加上我現在一無業游民沒有經濟來源,能省一點是一點。

我猶疑了沒兩秒鐘也就欣然同意了“那麻煩你了啊,對了,我車子裏油好像也不多了,你順道的話就替我再滿來。”

反正何秘書也是替鄭儉辦事的,這筆費用回頭他一定會找鄭儉報銷的,我也就沒有不好意思。

花鄭儉的錢我一向心安理得,誰讓我是鄭儉奶大的,我要跟他見外的話,早就餓死了!

何秘書滿口答應,向我拿了車鑰匙就先一步離開了,他是鄭儉的貼身秘書,也是忙人一個。

鄭儉見我乖巧懂事的留了下來,臉色漸好,恢復談笑風生。

我們三人坐在休息室里一直坐到把舒韌送上飛機,舒韌一走,鄭儉轉頭就問我“你來接誰?幾點到?”

我其實很不願告訴他我來接誰,這多容易引起誤會啊。

可我就是現在不說,一會他看到人也就不消我多說,什麼都一清二楚了。

我想既然躲不過,也就老實了“我來張奕琛,他今天從外地出差回來。”我低頭看了看錶“說是三點,應該馬上就到了。”

果然,才說著我手機就響了,是張奕琛打來的。

“湯燦,你在哪兒呢?我都到了。”

我翻了個白眼“我早到了,水都喝了一肚子了。我在T2航站樓前的停車場等你吧,你趕緊過來。”

那邊應了聲好就掛了電話。

我抬頭瞅了一眼鄭儉“我們去停車場吧?我讓他直接過去了。”

鄭儉點點頭,我兩一前一後走着,我很想問問鄭儉關於我昨天晚上說的事,他什麼想法,什麼打算。可猶豫到一會馬上就要見到張奕琛,不好把氣氛搞得太僵,我才忍住了沒有說。

快到停車場的時候,張奕琛又打了電話來“小姐,你的車在哪兒啊?我怎麼找了一圈都沒看見!”

我這才想起來何秘書替我把車開去保養了,忙道“我車拿去做保養了,你看看有沒一輛黑色的A8L,車牌是0510c。”

張奕琛有點驚訝“你換車了?這麼有錢開A8L我家老頭愛死了A8L都沒買。”

我很是尷尬,看了眼走在前頭的鄭儉,低聲說“那是鄭儉的車,他和我在一起呢,等會我們坐他的車回市區,你這次別亂說話了。”

張奕琛在電話那邊想必瞪大了眼睛“我也就走了幾天你們進展這麼快了?”

我不耐煩道“回頭跟你說!”就掛了電話。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到停車場了,鄭儉領着我朝他停車的地方走,不一會我就看到了拎着個黑色小皮箱站在車邊的張奕琛。

遙遙望去,張奕琛還真是個帥哥,風華正茂、儀錶堂堂,不過是穿件巴寶莉的經典格子風衣,黑色休閑褲就比誰都氣質不凡。當然,我身邊的鄭儉也不差,只是兩個人一個二十齣頭,一個三十有六的男人,氣場自然是完全不一樣的。

張奕琛站在路邊低着頭擺弄手裏的愛瘋四,不少路過的女性都紛紛對他側目他也全當不知。我走過去推了他一把“嘿,你飛機晚點了。”

他見是我,嘿嘿一笑“沒晚幾分鐘吧?你幾點來的?”然後他又看向鄭儉,和剛剛對我的笑容不同,他朝鄭儉笑的就帶了幾分商人的世故。

“鄭總,居然還勞煩你送我們,真不好意思。”

鄭儉笑道“你是湯燦的朋友,我送送你也是應該的。”說完他要幫張奕琛把行李放到後備箱。

張奕琛那好意思,趕忙自己皮箱放進後備箱,然後坐進車裏。

鄭儉也已經坐進了車裏,張奕琛看着還站在車外的我,催促道“幹什麼呢?快點啊。”

我本來還猶豫是坐前排還是後排的,這下乾脆不猶豫了,瞪他一眼坐到後排“看帥哥呢!”

張奕琛要笑不笑把腦袋湊到窗邊張望了張望“我怎麼沒看到帥哥?帥哥不就坐在你身邊嗎,還東張西望的幹什麼?”

我呸了他一聲,推開他伸過來張望的腦袋。

鄭儉好像對我坐後排沒什麼異議,只出聲問笑鬧的我們“去哪裏?”

我於是問張奕琛“晚上你想到哪吃?想好沒有?”

他一咧嘴“你請客當然要去吃點好的,我今天想吃膏蟹粥,不然我們去潮粥坊?”

我沒什麼異議,於是對鄭儉說“就去潮粥坊吧。”然後我又問鄭儉“你晚上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喝粥?那家膏蟹粥不錯的。”

鄭儉發動了車子,“你們吃吧,我晚上還要回公司處理點事。”

我恩了一聲,聽到他這樣說不免有些失望。

鄭儉隨即又想到什麼,對我說“你們快吃完了給我電話,你車拿去保養了,我等你們吃完了去接你們。”

這是真體貼,有時候我真恨他這樣該死的體貼。

我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張奕琛這一會想必是旅途勞累,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鄭儉也沉默的開他的車。車廂里靜的出奇,充斥耳膜的都是車窗外的喧囂。

我盯着窗外不停閃過的建築和綠化,心口悶沉沉的,那些在身體內潮湧的感情總也找不到一個出口。

我最愛的人就和我近在咫尺,可我卻總也得不到他的愛。或者說我得到了,卻總也不是自己想要得到的那份愛。

這是多無奈多沮喪的一種情緒。

我能感覺到自己幾乎快要被這種情緒淹沒,我不知道我還能撐多久,也許很快我就會被窒息而亡。

我目不轉睛盯着車窗,車窗玻璃內,也有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在盯視着我,眼神滿是悲傷,慘不忍睹。

我甚至悲觀的想,會不會有一天鄭儉能忽然感知到我的無助,然後可憐我?

張奕琛眯了一會才醒,他醒來時已經快到目的地了。

鄭儉把車停在潮粥坊門口,張奕琛先下車去拿行李去了,我后他一步,在我要下車的時候,鄭儉忽然叫住我。

“好好吃飯,多吃點,你現在太瘦了,真不懂得照顧自己!”

我不解的看向他,只聽他又說“等你吃完飯我來接你,你昨晚說的事,我想了一晚上,等我晚上來接你時我給你答覆。”

我渾身一顫,全身血液因為這一句話而幾乎倒流。

其實粥是很講究的,煮粥的蟹也一定要挑新鮮的,對這個我是沒什麼研究,不過張奕琛顯然是行家。他親自去養蟹的水池裏撈了半天,最後選定了兩隻個頭很大殼很鼓的。

一旁服務員都說“先生你真懂行,這兩隻蟹保管肥,煮出來的粥一定好喝。”

張奕琛很得意“佩服我吧?”

我點點頭“你哪裏學來的?”

“和我家傭人學的。”

說話間我兩往包廂走,我有點驚訝“我以為你會是君子遠庖廚的那一類。”

張奕琛很不以為然“別搞笑了,我要是遠庖廚,早餓死異國了。說起來,我的意大利麵和pizza都做得出神入化,保管比店裏的地道,要麼改天邀請你嘗嘗?”

我立馬說好“那說定了,你到時候可別糊弄我。”

張奕琛沒好氣的瞟了我一眼“瞧你那點出息,就這麼點小事我糊弄你做什麼?”

入了座,他才想起來問我“你今天怎麼和鄭儉一塊?你不交代交代?”

“我說機場偶遇的你信不信?”

張奕琛端着茶杯喝着水,見我這樣說,也點頭“我想也是,不過你不是自己開車來的么?怎麼後來你的車會拿去保養了?”

我覺得飯店的茶水喝起來太沒味,於是招來服務員要了壺玫瑰茉莉蜜,才對他說“他秘書說幫我開車去4S店保養,我當然讓他開去啦,免費得整車維護外帶加油,不要白不要。”

張奕琛放下茶杯搖頭嘆息“想不到你這麼沒節*。”

我怒“你才沒節*。”

他瞥我一眼,“男人不需要太有節*,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懂么?”

我很不齒,可偏偏事實好像就是如此,張奕琛對朋友雖然夠厚道,可是對女朋友,確實稱得上*。最愛哄騙小姑娘,追求人家時甜言蜜語說的那叫一個溜,可分手速度那也叫一個快。我看他身邊來來去去的,一個比一個長得漂亮,卻總沒有一個女人能跟他長久。

這一點,鄭儉從來不同,鄭儉今年也36歲了,可他私生活一向嚴謹,真正意義上的女朋友只有謝文慧一人,如今也成了他的未婚妻。

“不懂,我就不愛壞男人。”我說的斬釘截鐵。

張奕琛看向我“你是誰也不愛只愛鄭儉吧!我說湯燦你就不累么?對愛太專註的人容易孤獨,你孤獨吧?夜深人靜的時候你會不會寂寞難耐?人生苦短,愛情應該是拿來享受的,可不是拿來折磨自己的!”

我不語,張奕琛幾乎是最了解我內心的人了。我想起和他的第一次見面,他開車帶我去了城郊,領着我在曠野里奔跑吶喊。那時候他滿嘴英文,不知道在喊些什麼,我卻是一心一意的祈禱着鄭儉的回歸。

我問張奕琛“你就沒有遇過一個讓你覺得她和其他女人都不一樣的人?”

張奕琛要笑不笑“遇到過,我剛出國沒多久的時候就遇到了,她還是我的初戀呢。人其實一輩子總會愛過那麼一個混蛋,然後才能成長,才知道愛情其實並非想像中的模樣。湯燦,這樣說來,你其實命挺好,起碼,你沒有碰到過混蛋,那個鄭儉雖然不愛你,可他並不混蛋。我看着他也是個不錯的男人,只你那‘養母’卻實在一般,也不知道鄭儉是什麼眼光,居然甘願被那麼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人套牢。”

我怒“什麼養母!鄭儉不是我養父,謝文慧更不是我養母。你還想不想吃這頓飯了,不想吃直接說,我也省了這頓飯錢!”

張奕琛搖頭感嘆“你這女人,怎麼津津計較成這樣,偏還不能接受事實。鄭儉難道不算是你的養父?你不是被他養大的?你就自欺欺人吧!”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我在夢裏想你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都市青春 我在夢裏想你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