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國難當頭(二)
反正是賺自己人的銀子,在他們看來‘國家’有的是銀子,武銘正不會介意銀子給自己的皇後娘家賺的……
武銘正怎麼可能不介意呢!還沒做皇上時就對賀家的獨斷深惡痛疾,仰仗了賀家的勢力做了皇上,賀家如果有所收斂的話他還能顧念恩情放賀家一馬,沒想到賀家竟然不思進取,還在他有困難的時候落井下石。
是可忍孰不可忍!武銘正已經動了清除賀家這顆毒瘤的念頭,礙於一直沒抓到賀家的把柄才沒動手。逢各地災難頻頻,賀家屯糧抬價已經是罪大惡極,在瘟疫橫行的時候還瘋搶藥材賺國庫的銀子,這就讓武銘正無法再忍。
看各地報上來的數據,武銘正沒當場龍顏大怒已經是奇迹,只是陰沉下的臉2,還有身上怒到極致散發出來的殺氣已經讓眾臣寒顫。
賀家幾個叔侄在朝中擔任了不同職位的官員,此時感覺到這種殺氣腿都軟了,連他們都暗自腹誹自己的族長,賀家這次真的犯到了龍鬚了。
這幾個叔侄還算見識稍微廣的,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坼賀家的台,一退朝就去找吏部尚書,認捐,將家底的三分之二都拿出來捐給朝廷置糧買葯支援災區。
這幾人是以賀郭慶的堂弟賀明國為首的,賀明國不顧吏部尚書的諷刺,捐了大半財產出來后對另外幾個有點憤憤不平的子侄說道:“諸位,不要再想着你們失去的!剛才龍顏大怒諸位不是沒有看到,要是這點銀子能買的各位全家周全,已經算我們賺了!銀子失去了還可以得,性命丟了就什麼都沒了……孰輕孰重自己去想吧!”
他嘆了口氣,獨自走了。賀家大難臨頭,這些子侄還想着斂財,真是瘋了!賀明國捐了財產,當晚就遞上了告老還鄉書,在賀家人都還沒反應過來之際,他已經帶着家眷回老家去了。
武銘正看了吏部尚書的奏摺,看到賀明國捐了大半家產,又翻了翻賀明國的資料,發現他只有兩個女兒,並沒兒子時准奏,讓他回鄉養老了。
賀家該怎麼辦呢?
夜色中,武銘正逗留在皇后的寢宮之外,小皇后賀夏荷對朝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帶着武銘正原王妃生的兩個孩子散步回來,才發現門外負手走來走去的武銘正。
他陰沉的臉讓賀夏荷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將兩個小孩交給身後的嬤嬤,就迎了上去。
“皇上,夜冷風涼,怎麼不進去歇息啊,可是有什麼事要和臣妾說?”
賀夏荷延續了賀冬卉的溫柔體貼,可是畢竟年紀小,火候不夠,語氣中的惶恐就沒賀冬卉的大方了。
可是就是這抹青澀讓武銘正對她動了惻隱之心,他抬眸看着賀夏荷,再看看被嬤嬤拉着進去的自己的皇兒。她沒比他們大多少歲啊,就這樣做了自己的皇后!她自己都還是孩子,她懂什麼啊!
可是她不懂,賀家的人懂啊!想到他們借她的手越伸越長,武銘正的怒氣又不可抑止地浮了上來。只是他一像喜怒不露於言行,雖然肚中已經怒氣沖沖,表現在臉上的卻是一層寒霜,無形中就拒人千里之外。
賀夏荷是皇后又怎麼樣,骨子裏還是懼怕這一國之君的,被武銘正一給臉色,就戰戰兢兢的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武銘正自己憋了半天氣,看賀夏荷還是傻傻的站着,就憋了一口氣問道:“賀皇后,你說朕的兩個皇兒是你的皇兒嗎?”
賀夏荷被嚇了一跳,以為自己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頓時就跪了下來磕頭,惶恐地說道:“皇上恕罪,臣妾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對的請皇上明示!”
武銘正看她到現在都不知道賀家做的好事,非常失望,她是很乖很溫柔,可是一國之母連國家大事都不關心,他娶她來是做擺設的嗎?
看她磕頭,也沒了憐香惜玉的心情,冷冷問道:“你還沒回答朕的問題呢!朕的兩個皇兒是你的皇兒嗎?”
賀夏荷以為兩個小傢伙去告自己的狀了,想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得罪了他們,看武銘正等的不耐煩了,只好委屈地說道:“皇上,臣妾自進門后,就把兩個孩子當做自己的孩子,好生伺候着,從不肯讓他們受半點委屈,皇上這麼問……是不是臣妾沒做好?如果這樣……”
“不是說你做不好!”武銘正不耐煩地打斷她,冷冷地說道:“朕的皇兒是你的皇兒,那朕再問你,天下的百姓是朕的子民,他們是不是你的子民?”
賀夏荷下意識地點頭:“臣妾和皇上是夫妻,臣妾是一國之母,天下的百姓自然也是臣妾的子民!”
“好個一國之母”!武銘正一摔袖,將一份聯名控訴賀家屯糧哄搶藥材的奏摺摔到賀夏荷腳前,怒沖沖地說:“一國之母,好好看看你的娘家是怎麼對待你的子民的!他們是不是要把你的子民趕盡殺絕好讓朕做孤家寡人啊?”
從嫁過來,賀夏荷還沒見過武銘正發這麼大的火,膽戰心驚地捧起奏摺一看,越看越心驚,越看越汗顏。父親這是要做什麼啊?不但弄得民怨沸騰,連朝中的官員都怨聲載道,這樣斂財能長久嗎?
她是不反對吃好的穿好的,可是殺雞取卵這樣不可取的道理她還是懂的,看到武銘正為此大發雷霆,賀夏荷都還不知道嚴重性,低眉垂眼地說:“皇上,這事臣妾不知道,請皇上息怒,臣妾這就回去勸說父親停止這樣的行為,將米價鹽價恢復原價,不讓皇上為難!”
“僅僅如此?”武銘正難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皇后就這樣無知?不知道他們賀家犯的錯足夠死百次了?
賀夏荷悄悄看武銘正,看他有點失望的眼神,就小心地說:“那臣妾再讓父親施粥布齋一個月,為皇上念經祈福,順帶挽回賀家的聲譽……可好……”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在武銘正的逼視下‘可好’兩字吐出卻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
武銘正卻奇怪地淡淡一笑,走近把她拉了起來,說:“皇后,你可知道這天下誰最富?”
賀夏荷沒留意武銘正挖了個陷阱給自己跳,平日做慣了嬌嬌小姐,上面有父親還有‘姑姑’,賀冬卉撐着,她就是看看書,學學繡花,撫撫琴,哪知道天下誰最富啊!
用道聽途說的一點知識搪塞:“郭家?吳家?還是楚家……”
武銘正微微一笑,輕輕搖了搖頭,撫摸過賀夏荷的手,白皙滑嫩,他若有所思地說:“皇后,朕聽說你爹對你們姐妹幾個很好啊?”
賀家的姐妹據說是常常鮮花沐浴,家裏還有奶娘提供乳汁洗臉覆手,敢情這雙手是精心侍候下的結果啊!
“是很好!”賀夏荷看武銘正臉色好多了,乖巧地順着他的話說道:“我爹也很喜歡兩個皇兒呢!今天都還讓人送了兩襲狐裘過來,是上品呢,據說每襲花了五萬兩銀子!”
“哦……讓你爹費心了!”武銘正的唇角諷刺地高高揚起,依然微笑着:“皇后,施粥一個月你知道要花多少銀子嗎?”
賀夏荷哪知道,還以為武銘正是為賀家考慮,怕賀家蒙受損失,就大方地笑道:“這點銀子賀家還拿的出來,皇上別管了,能為皇上分憂,賀家的光榮……吃點虧不算什麼的!”
“是嗎?”武銘正笑了:“平日的米價是500文一石,前些日子的米價是3500文一石,現在的米價是賀家先定出來的,5000文一石,就相當於三兩銀子一石。皇后打算讓賀家開幾個鋪子施粥啊?”
賀夏荷腦子遲疑了一下,父親的吝嗇守財她多少也清楚,讓賀家蒙受損失太大的話她也交不了差,可是武銘正這裏不安撫了,也說不過去,只好支吾地試探道:“十個……鋪子夠了吧?不行的話南邊還有幾個……”
武銘正笑了:“那就算二十個吧!一日兩餐,每個鋪子施粥20石,賀家每天共施粥400石,一個月三十日,賀家共施粥12000石,折成銀子就是三萬六千兩銀子……呵呵!三萬六千兩,朕估摸着能讓一城的百姓餓不死了!”
賀夏荷陪笑,看武銘正高興,自己的忐忑也慢慢消了,誰知道武銘正語氣一轉,冷笑起來:“這一城的百姓該感激賀家啊,樂善好施真是不容易!可是朕想着他們要是知道賀家送一襲狐裘給朕的皇兒……僅僅一襲狐裘就花了五萬兩銀子,皇后……你如果是朕的百姓,你會怎麼想朕呢?”
賀夏荷的笑就僵在臉上,聽出了武銘正語氣下面的暴怒。
“賀家哄抬糧價,搜刮朕的子民,把他們的血拿來揮霍地買什麼狐裘,是想置朕於何地呢?”
賀夏荷的臉色就失去了血色,怔怔地看着武銘正,武銘正冷笑道:“這天下最富的人不是朕,不是什麼郭家,是你們賀家……朕就納悶了,你們賀家現在什麼夙願都成真了,還想要什麼呢?皇后是賀家人,天下最富的也是賀家人……還這幫窮凶極惡地斂財,還不滿足……還有什麼是你們想要的?難道真的要朕把這皇位拱手相送才滿意嗎?”
“咚”賀夏荷嚇得跪倒了,惶恐地搖頭:“不……皇上……我爹決沒有這個意思……我們沒想……我們……”
武銘正冷冷地看着她,半響才說:“賀家不該啊……”
賀夏荷淚流滿面:“皇上……臣妾願意回去勸說家父捐出大半錢財,只求皇上恕罪啊!”
她猛磕頭,磕得頭破血流也沒見武銘正有所表示,凄凄慘慘地跪着,半響才見武銘正轉身說:“你回去吧,朕再信你一次!”
賀夏荷如受大赦地爬起來,顧不上換衣,帶了人就匆匆趕回了娘家,可是正斂財有術的賀郭慶哪肯聽她相勸啊!
被她哭哭啼啼地一說就惱了,前一個女婿武銘元把自己的女兒賀冬卉逼死,現在這個女兒還以為嫁好了,終於成了皇后,沒想到還沒坐穩位置,又被武銘正逼着讓賀家收手。
賀郭慶一生受郭家壓制,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了,還碰上這樣死腦筋的女婿,他不惱才怪。
哄抬糧價的又不僅僅是賀家,他怎麼不去治別人的罪啊!
賀郭慶下意識地忽略了哄抬糧價是自己家帶頭的,別的商人是效仿國丈家而已。
被女兒嘮嘮叨叨地哭一氣,賀老頭就惱了,出來喝悶酒,想着自己家從賀小玉幾個‘女兒’做了皇后都不能如意,那鬱悶的心情就如滔滔洪水不可遏止,正煩悶時,遇到了他的災星……遠房侄子馬向!
馬向以前是跟着武銘元的,賀冬卉死後仍跟着武銘元做了御前統領,榮光走後更是得武銘元重用。武銘元棄京城逃走他也跟了去,到蜀地綁蕭從容他也有份。
最後武銘元和楚輕狂江邊決戰時,他看勢頭不對,悄悄放下了小船逃生,又回到了京城。武銘正自然不能容他,他仕途之路就斷了,還是賀郭慶看他也算狠角色,就留他在自己身邊使喚。
這鬱郁不得志已經讓馬向鬱悶得要死,再從賀郭慶口中知道武銘正不能容賀家,馬向一狠,就慫恿賀郭慶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