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玄山
與百年前相比，如今的太玄山早不復昔日盛名。
自從太玄老人在十年前閉關，徹底封上了後山的洞府，立下不破境就不出關的“豪言壯語”之後，或許真的是一語成纖，十年來再無一絲消息從洞府中傳出。
冥冥之中，整個太玄山上的所有弟子都有了不好的預感，深知對方恐凶多吉少。隨着時間慢慢流逝，之前再如何心存僥倖也都被磨滅了希望，不得不接受這個讓人始料未及的結果。
自此之後，山上的人心開始散了，正當如日中天的太玄門開始由盛轉衰，逐漸衰敗下來。
本來太玄門憑藉著准金丹級的太玄老人，在方圓千里之地位列第一派，無人撼動其領頭人的地位，其餘兩派只能跟隨其後，唯它馬首是瞻。
然而，當他們打探到太玄老人破境失敗，很可能身死道消之後，便開始了各種試探。
且不說其餘兩派的小動作，太玄山上早已是亂成了一鍋粥。沒有了太玄老人坐鎮，他們首當其衝要面對的便是南面的妖獸一族。畢竟，太玄山門所在的龍牙谷之地，在創建之初就是為了用來對付那一些妖獸，幫藥王谷守住這一邊的大門。
更何況，太玄山佔據的靈脈品質最佳，理應出力最多。如果太玄老人還在的話，這一切都不在話下。讓人萬萬想不到的是，那些事情發生得太過突然了。
儘管如此，太玄山依靠着太玄老人留下的底蘊，依然有驚無險地度過了前幾年難熬的時光。
一直到三年前，經兩位聲望最高的二代弟子共同推舉下，立下太玄老人的嫡系後輩，當時十七歲的蕭震為代掌教，重新扛起了門派大旗。這些年來，隨着蕭震的修為不斷精進，並一舉突破至鍊氣六層，整個太玄山也緩緩步入了正軌。
在他們看來，如果按照這個進度繼續堅持下去的話，太玄山恢復往日榮光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然而，蕭震說到底也僅僅只是鍊氣中期的弟子而已，並無多少威望可以震懾所有人，特別是那些別有用心的外人。
隨着近些年來，太玄老人久未露面，關於他身死道消一事被描述得繪聲繪色，不只是其他兩派更加肆無忌憚，就連山上的一些人也都在為自己的前程考慮了。
畢竟，沒有了太玄老人這位準金丹修士坐鎮，太玄山實在是太扎眼了。
看起來是小門小派，不過卻擁有着太玄山這處放眼千里都可以排得上號的勝境，任誰看了都會眼饞。空有寶山，卻沒有護持它的實力，這無異於黃毛小兒，扛着金磚招搖過市，也就怪不了別人想要圖謀過去的野心了。
……
此時，夜幕剛剛降臨，天空中出現了點點繁星，和煦的夜風吹拂在山間，引起了蟲叫蛙鳴一片，看起來完全就是一幅生機勃勃的世外氣象，不負靈山之名。
然而，在太玄山的山門處，卻是另外一副劍拔弩張的景象。
代掌門蕭震正帶着幾位鍊氣期弟子，杵在了護山陣法的出口前方，阻住了另外一行人的去路。
為首一人，正是太玄山修為最高的二代弟子，也是如今門派內的頂樑柱，築基初期的汪明福。
不過，現在的他臉色耷拉着，沉默不語。在他身後，還跟隨着他的五位徒弟。
距離他最近的那位壯年男子，便是他最為得意的弟子，張天錫。
蕭震忍不住看了對方一眼，赫然發現對方已經是鍊氣後期圓滿的修為，雄渾的靈氣從丹田中散溢而出。
當下，他的心中隱隱有了一些猜測。不過，他還是將這些心思暫時放下，而是朝着汪明福拱了拱手，說道：
“師叔，你這是何意？難不成你真的要棄太玄山而去？”
看着一臉決絕的師叔，蕭震在心裏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但為了能保住太玄山，只能嘗試着再次婉言相勸，希望對方能以大局為重。
在整個太玄山上，自從兩年前的秀容師姑遠嫁他人，藉此搬出去之後，就只剩下明福師叔一位築基修士了。
若是他再離山而去，僅憑太玄山上的這一些低階鍊氣弟子，不要說震懾住外面的宵小之輩，就連那一些妖獸都應付不了！
面對着蕭震臉上期盼的眼神，汪明福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愧疚。他本來是想偷偷不告而別的，沒想到還是走漏了風聲，不僅驚動了他人，還被湊巧堵在門口。
與陸秀容師姐帶藝拜師不同，他自小就被老人帶到山中生活，不管是衣食起居，還是修鍊資源，全都不比別人來得差。
就連他服用的那枚築基丹也是老人親往藥王谷，用一株八百年靈藥換回來的。可以說，沒有太玄老人，就沒有他汪明福的今天。
正因為老人覺得有明福和秀容二人護持着門派，他才得以安心去閉關破境，以期能將那個“准”字摘掉。就算他沒成功，只要有他們二人照料一段時間，也能撐到蕭震成長起來的那天。
只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任太玄老人如何猜測都猜測不到，也就過了區區十年時間，太玄山就將面臨人去樓空的困境了。
“侄兒，這些年來，你執掌山門事務，已漸入佳境，行事作風頗有師尊當年的風範。我和師姐看在眼裏，都覺得頗為欣慰。然而，我們修道之人每走一步都無比艱辛，如履薄冰。如果僅僅只是我孤身一人，那我自然長留山中，哪兒也不去。”
“奈何我這徒兒根骨悟性俱是上佳，缺少的只是一個契機，我這個當師父的不能誤了他啊。”
原來，早在前幾日，他已經得到了金庭山那邊傳來的答覆。只要他帶着徒弟們改換門庭，對方就能無償提供一枚築基丹給天錫。
有了這枚築基丹，再加上他傳授之前的破境經驗，天錫衝刺築基期成功的幾率能提高至六成左右。對於鍊氣期的修士來說，四成的成功幾率就值得冒一次風險了，更何況高達六成以上。
要知道，天錫入門修道較晚，就算根骨不凡，修到如今鍊氣九重圓滿，也已經五十有三了。
如果浪費了這幾年時間，待他的年紀上了六十，體內精氣神狀態慢慢衰敗，成功築基的機會將越來越低。如果他這時候能借勢突破，縱然失敗了，也還能趕在六十歲之前再嘗試一次，不會留有遺憾。
在這種情況下，汪明福又怎能無動於衷呢！他認為自己此舉，幾乎等同於師尊三十年前去往藥王谷求取築基丹一事，都飽含着對徒弟的關愛之情。
假如師父泉下有知，也肯定能理解他的。
想到這裏，汪明福眼中的愧疚之色盡數褪去。
“師父，我一定好好修行，不辜負您的期望。”一旁的張天錫自然也知道他即將擁有一枚築基丹的事。實際上，這件事情還是他極力促成的，費了一番功夫才終於讓汪明福做了這個決定。
“太玄山，以後就拜託你了。”汪明福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拱了拱手，說道。
蕭震並不知道這件事情背後的隱情。看着他們這一幕師徒情深的場景，他便知道人家去意已決，恐怕再難挽回。
唯一讓他慶幸的是對方只是出走，並沒有想要謀奪太玄山的心思。要不然，縱使他自己有血脈上的優勢，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會變得蒼白無力。
不過，事已至此，再說什麼也沒用了。
於是，他只能暗中運轉傳音入密術，將幾句話偷偷傳給汪明福。之後，他讓開了道路，任由這幾個人打開護山陣法，往金庭山的方向走去。
看着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山間小道上，蕭震手握着他們交上來的門派令牌，不由得一陣恍惚。
從此以後，太玄山真的只能靠他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