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演員很累但請就位
“修仙之人的處世方式越趨近於大道，升階也就越快。”厲弗恃解釋道。
“怎麼個趨近法？”
“道可道，名可名。大道十階，每階都對應着一個道名，修仙之人只有按照道名行事，才能在修行本階時事半功倍。”
見季自然有些不懂，厲弗恃又解釋道：“不熟悉老夫的人通常都會奇怪，為何我還會醫術。”
季自然點了點頭，這也是他極為納悶的地方。神醫這個人設，明顯跟眼前這雄壯老者不搭。
只聽厲弗恃繼續說道:“因為我修的是丑之道，而丑之道第八階的道名就叫做‘神醫’。我平時表現得越像個醫者，便越趨近於大道，也能更快升到第七階。”
“再比如，丑道的第十階道名叫做‘荷鋤者’，我便做了十餘年耕地的農夫，這才順利升到了第九階，而第九階的道名叫做‘百草農’，於是我又種了三十年的草藥。”
“這不就是角色扮演么？”季自然瞬間有所領悟。
“對，與那梨園的戲子差不多。”厲弗恃點了點頭。
“這麼簡單？看來我還有救。”季自然本身也是個戲精，前一世熟讀過《演員的自我修養》。
“簡單？咳！哪有那麼簡單？”厲弗恃長嘆一聲，指着自己道，“少掌教，你看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季自然上下打量着這披甲的英武老者，正色道：“厲長老果敢剛毅，雄姿英發，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嘿嘿，少掌教的記憶果然丟得一點兒都不剩。”厲弗恃苦笑一聲，身上緊繃的肌肉也隨之放鬆下來，“老夫其實是個膽小如鼠之人，凡事都講求穩妥，能少一事就絕不多一事。”
“啊？”季自然聽罷一驚，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雄壯老者竟是個老苟人。
“我與外教仙人鬥法，沒有九成把握，寧可逃跑也不出手。當初教內選副掌教，我自忖只有七成機會贏下程執象長老，便主動選擇了退出。”
厲弗恃喃喃道：“還有一百多年前，有位女修士想和我共結道侶，我發現對方境界比我高上半階，就果斷拒絕，於是獨身到了現在……”
我去，這老頭簡直是苟出天際了，季自然腹誹道。隨後，他指着對方的鎖甲和滿身腱子肉道：“厲長老作如此打扮，莫非就是……”
“少掌教猜得不錯，我這就是為了趨近大道。”厲弗恃難得露出一點兒猥瑣神態，自嘲道：“老夫目前修到了丑道第五階，道名叫做‘巨靈’，講求的是有勇有力。若不在平時裝扮成這副樣子，恐怕百十年都修不到下一階。”
“可我的本心哪是這樣的人？只有硬着頭皮演下去，整天的渾身不自在。”厲弗恃說完又長嘆了一口氣。
的確，人活着若是整天都在扮演另外一個人，這種滋味還真挺難受。季自然咂了咂嘴，問道：“那我需要扮演的道名是什麼？”
厲弗恃看了眼一旁的安以久：“你們是同道的師兄弟，這個就由你來說吧。”
安以久端正身子道：“掌教師兄，咱們辰之道第十階的道名叫做‘先登’，第九階叫做‘統領’，第八階叫做‘帝王’。師兄之前的境界就是帝王圓滿。”
“先登、統領、帝王……”季自然默念了一遍，這三個名稱聽起來似乎有些聯繫，就像職場升職一樣。
再想到厲弗恃的前三個道名：荷鋤者是耕地的農夫，百草農是種葯的，神醫又是用藥治病的，季自然漸漸有些領悟。
這大道的各階，應該是角色不同但又都有關聯，各階就像鐵鏈那般自成一環卻又整體連接組成了大道。
要想成為帝王，必須先做一方的統領。而要當別人的統領，就要事事先登，自己衝鋒向前，這才有小弟服你。
季自然了解了這些趨近大道的方法后，又與安以久學了一些基本修行方法。厲弗恃、任小鮮等人則在一旁商量着原本要在三日後舉行的登位大典。
自己目前這個情況，想躲在深山裏穩妥修行看來是不成的。季自然一邊練氣一邊思忖道，他不光要為自己只剩五年壽活而拚命修行，還要去當好諾大個仙教的首領。
老子繼承個仙業也太難了！
就在這時，只聽門外有報事的道童稟告：“少掌教，程副掌教在殿外求見。”
這道童沒有諭令不敢進屋，但從他慌亂的腳步聲中，季自然可以感受到對方的焦急，想必這個程副掌教在靈墟教眾之中也是個極為嚴厲之人。
“是程執象來了。”厲弗恃趕緊沖屋內眾人打了打手勢，壓低聲音道，“大家待會兒都注意着些，少掌教的道基被毀這事，萬不要讓旁人看出來。”
他的話剛講完，只見其餘三人立刻像舞台排話劇一樣，瞬間進入了新的角色。
安以久一股腦從床上跳了下來，坐在任小鮮對面，似乎在跟對方研究着什麼。曹恍惚則迅速收起藥膏，作勢要服侍季自然更衣。
一個個的，都是演技派啊……季自然暗地裏吐槽道。隨後，他坐直了身子悄聲問：“這程執象可是有異心？”
“老掌教一死，他便是教中實力最強之人。”厲弗恃答道，“這程副掌教倒也並沒什麼異心，不過萬事求穩妥，咱們還是防着他點兒比較好。”
“少掌教也不可露出馬腳，一切有老夫來應對。”厲弗恃用蒲扇大的手掌輕輕拍了拍季自然的肩膀，轉身退在一旁。
季自然點了點頭，這程執象是敵是友難以定論，如今小心一些最好。主弱臣強這種事情，在前一世的歷史書中他見識太多了。被逼宮退位，甚至被弒殺的君主並不在少數。
他還想多問幾句，以掌握更多對方的信息，可厲弗恃卻微微擺了擺手，轉身立在一側。那神情彷彿在說：來不及了，一會兒見機行事。
季自然也只好正襟危坐起來，而他剛擺好姿勢，那位靈墟教副掌教、教內目前的第一高手就走了進來。
“聽說厲神醫來了這裏，本座便猜到少掌教的傷勢定有所好轉，真是可喜可賀。”一道嘶啞的聲音從門口響起，就像是從破爐筒子裏發出來一樣，莫名的瘮人。
他抬頭一看，只見來的是一個白須白眉的胖老道，個子要比厲弗恃矮上半頭，但對方目光矍鑠，龍行虎步，自帶着一股子威嚴。
與這胖老道一同來的還有另外二人。其中緊跟程執象身後的，是個身材整體不算太胖但卻大腹便便的中年道人。這人留着山羊鬍，神態看起來十分機警。
山羊鬍的身後是個瘦高的青年。他頭戴玄色綸巾，眼睛也不算大，但類似前世的韓國男演員，其他地方長得不錯，整體容貌也還算俊朗。
季自然發現，這廝從一進門開始，小眼睛便不停地偷瞄着任小鮮。
看什麼看？老子的師妹你也敢覬覦？羨慕人家眼睛長得大么？季自然心中暗罵，但表面上還是擺了張撲克臉。
等程執象寒暄完，那山羊鬍中年道人與玄巾青年同時向前一拜道：“少掌教無恙，幸甚幸甚。”
季自然原以為從殿外來的就只是程執象，沒想到對方還帶了兩個陌生人。他不願在旁人面前暴露自己“失憶”的事情，於是故作高冷，略過那二人，只衝程執象淡淡道：“程副掌教費心了。”
這時，厲弗恃對那山羊鬍一笑：“苗玄通苗掌門遠在金玄派為我教鎮守邊境，此次萬里迢迢前來總壇，着實辛苦了。欸？一旁那後生是誰？老夫看着有些面生啊。”
季自然心中暗贊，厲弗恃不愧是條老狐狸，短短几句話便包含了那麼大的信息量，把他想知道的事情說了個一清二楚。
從對方話里，季自然得知了這山羊鬍名叫苗玄通，是靈墟教下屬金玄派的掌門，而且這金玄派似乎距離此地還挺遠。
同時，厲弗恃也點明了那青年道士他也不認識，並順帶引導苗玄通給眾人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