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雷聲大,雨點小
三人坐定,茶水飲過,詳敘今日之事。李見微聽了之後沉默不語,張劍亦不好說話,李謫問了:“事情的大概過程差不多就這樣,府衙那邊有人被林紫青重傷,湯榮渠稍後定來要人,要怎麼辦,你自己看吧。”
李見微看了看張劍,問道:“道兄以為,我會站在你這邊嗎?”
張劍愕然:“李大人,你……”
見微道:“雲崖山的事情,開工之前就三令五申的要求嚴格保密。道兄卻是玲瓏月宮塞進來的卧底,幾年來怕是將雲崖山的秘密絲毫不漏的傳給了你的上頭。小弟頭一個身份便是雲崖山監事執事,然後更是奉着明鑒大人的旨意行走雲崖山。若說這件事情里最大的矛盾雙方,便是你我,是我要求湯榮渠捉拿潛藏在雲崖山的玲瓏月宮卧底,不是他自己要抓的。閣下言辭溫順,語氣低眉,張口閉口就說湯執事咄咄逼人、盛氣凌人,難不成真以為李某懦弱,是非不分嗎?”
張劍啞口無言,本來按照慣例,凡事沾到玲瓏月宮三個字,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了,因為這個門派太可怕,神州府衙沒實力抗衡。就算那個湯榮渠不怕死活的要和玲瓏月宮過不去,可是會有大把的人攔着。
具體到今天的事情,大家都指望李見微會攔着,別把事情鬧大。可是現在這番言詞,張劍慌了,李謫也有些看不透他這個二十歲的忘年交了。
只聽李見微又說:“本來現在我們抓了一百名練氣期卧底,對你們這十幾名築基期的頭子只有表面上的通緝令,若是過些年月,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閣下膽色也太足了,這才不過數月,就大搖大擺的重返中華城。你是不把我神州府衙放在眼裏,還是視大夏律令為兒戲?”
張劍頹然嘆息,只道:“唉,道友如此言語,真令老朽無地自容。昔日蒙恩執掌雲崖山執事堂,私通本派實非本心。只是師門旨意,作弟子豈能違抗?今番有這下場也是應該,老朽認了。”
見微揖手:“道兄如此,也不失君子所為。”
張劍說:“此劫老朽認了,只怕林氏兄妹不會輕易罷休,這一點,道友還要小心。”
見微苦笑搖頭,說道:“神州府衙這些年對內整頓吏治,對外希望樹立威嚴,作先鋒的就是湯榮渠。現在我給了他一個由頭,剩下的就看他能不能把握住了。這些事情我不想過多參與,若是林氏兄妹真的執着,而能夠請動某尊大神,壓住湯榮渠,讓道兄逃此劫難,你我再見,也不失為朋友一場。”
又喝了幾盞茶,張劍就被請到別的屋子。畢竟李見微的意思,是把他當作犯人處理,那麼畫地為牢、軟禁起來的門面工作還是要做的。
他走之後,李謫苦笑說:“今天的事情雷聲大、雨點小,這張劍就算罪名做實了,府衙還能怎麼辦?頂多也就是十年八年的監禁。”
築基期壽元在兩百左右,張劍縱然年歲過百,七八年時間依舊是一晃而過,不加皺紋。
見微笑了:“打玲瓏月宮的臉不是小事,何況湯榮渠顯然是想借這件事情樹立威信,做轅門立木之功。神州府衙後面的事情都靠他來做,這才是個開始罷了。”
李謫也笑:“賢弟王侯出身,看事情眼光就是非同凡響。”
“不過是些凡塵俗世的小把戲,湯榮渠如此沉浸,只怕離金丹大道越來越遠,真是可惜了。”
李謫也是心有所感,換個話題說:“今天明威可是也在那裏,差點跟湯榮渠打起來。”
見微皺眉:“她我倒是不擔心,精得很。只是這個湯榮渠,行事不計後果,真可能惹出什麼大事來。”
“這有什麼好怕的,對你無礙。”
見微嘆道:“他也是忠志之士,若保不住他,府衙的威信,恐怕要再跌一層了。”
“老弟想得太遠了。方才說什麼請大神壓湯榮渠,現在最方便的人便是你和王與之,後者圓滑得很,多半不會過問。明威和玲瓏月宮關係密切,多半會被請求找你說話。這一點張劍肯定也意識到了,只是礙於情面不好說出口。明威要是真的跟你說了,你怎麼辦?”
“嘿嘿,我這不是來了嗎?待會兒湯榮渠來了,他把人一帶走,我就沒轍了。她問我要人,可沒有了。”
“你小子。”
兩人煮着茶,傍晚時分,湯榮渠果然帶着人來要人了,手裏還有神州府衙的正式公文。當他看見李見微的時候,雖然沒有發火,但是眼神冰冷。要是李見微有什麼反對意見,怕是少不得唇槍舌劍。
但是李見微沒有阻攔,反倒讓湯榮渠滿腹疑竇,直接問:“你小子葫蘆里賣什麼葯?”
見微微笑:“執事大人辛苦,操勞府衙,憂心神州,見微向來仰慕。不能效勞已經是遺憾,怎敢添亂?”
湯榮渠疑慮不減,帶人走了。
李見微也自回了羽化院。
事情必須快速處理,不能拖沓,玲瓏月宮方面要是得知張劍被抓,可不會老老實實的挨這一巴掌。納蘭明威當天夜裏就被煩得不耐煩,更難卻林氏兄妹的求情,只得直奔羽化院清虛山莊,她要見李見微。
這個故事的男女主角早就認識,但是在本書,還是第一次見面。
羽化院是神州府衙的官方最高學府,所在羽化山遍佈練氣、築基二境界的學生,亦不乏金丹修士。納蘭明威常來此地,也不見阻攔,輕車熟路的直飛目的地,知道山莊內主人不在,只有主人的學生李見微,便門也不敲了,直接推。沒想到一下沒推開,便“砰砰砰”的打門,隨後才有人來開門。
這清虛山莊大小不下百畝,門口又無守衛,李見微更不在此間守着,能聽見全靠山莊中陣法禁制,這門不被推開,當然也是靠的禁制,否則簡易門閂,焉能攔住築基修士?
兩人四目相對,李見微頓時笑了:“李謫大哥說你會來,你還真來了。”
“他怎麼知道?”
“說是為了今天張劍的事情。”
明威嘆氣:“呼,你能不能放了他?”
“人已經被湯榮渠帶走了,你知道我和他關係說不上好,夠嗆。”
兩人入了庄內,輾轉在花園亭子裏坐下,繁星點綴,蒼山巍峨。
“也就是能救?”
見微道:“張劍頂多也就被關幾年而已,神州府衙自有法度,我過問太多,算什麼事情?何況正值多事之秋,府衙方面要是真想改革,對外拿玲瓏月宮立威,對內就很可能拿我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