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二章 大義之心
雙衍紀第八百零二章大義之心陸無上似要說出什麼石破天驚之言,可惜夏侯晴那一棍太重,他話沒說完就頭一垂,死了。他的身軀緩緩落回了那口黑井之中,妖靈寶珠卻脫出軀體,飄浮在井上。夏侯晴上前一看,井中卻分明什麼都沒有。
“難道他是想說,張掌門還沒有死么?”夏侯晴將信將疑地來到張崇武旁邊,探了探鼻息,已經沒了。面色蒼白,唇無血色,心跳也停止了。“這明明就是死了嘛!”夏侯晴氣惱不已。
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一聲悶響,接着,地面劇烈搖晃起來,肅英殿似乎要坍塌了。黑井忽大忽小地閃着,夏侯晴還以為自己眼花了,定睛細看,那黑井迅速地縮小,一直小到和她手中的長棍差不多粗細,並且沉入了地面。緊接着,殿中的黑色地面也開始快速回縮,露出了其下青灰色的金屬地面,但外圍的黑色高牆依然立着。也許這黑色地面就是陸無上所謂的“六靈道”吧。最終,地面停止了晃動,黑色地面縮成了巴掌大小,加上那個由黑井縮成的黑圈,正是太陰“魚”!
夏侯晴走上前將其撿起,托於眼前細觀。這太陽塊不知是由何物製成,瑩白無瑕,表面光潔,重量很輕,曲線圓潤,漂亮極了。
“晴姐!”遠處傳來一聲呼喊。
夏侯晴驚而抬頭,發現原本阻隔肅英殿與七非殿的高牆已經不見了,魏伶卿遠遠地跑了過來,卻不見“寶珠”的身影。“勾陰魂,攝陽魄……難道真如陸無上所言,‘寶珠’兄的陽魄被攝去了嗎?那他的魂又歸往何處?”夏侯晴輕聲呢喃道。
魏伶卿跑近,夏侯晴看到她兩手裏分別拿着黑色的太陰“魚”和一顆妖靈寶珠。“晴姐,‘寶珠’兄一聽薛太公說當年他母親獻出自己的魂魄保護太極天盤‘太陽’和‘太陰’兩塊的事之後,就心甘情願獻出陽魄了!”魏伶卿滿臉惋惜之色。
“陸太公三次晃動招魂幡,勾出來張掌門胎光、爽靈、幽精三魂收之,其遺體尚在。”夏侯晴指了指張崇武毫無生氣的軀體,“那引魄索又是如何攝魄的?”
“薛太公以引魄索纏住了‘寶珠’兄的軀體,那索頭分為七根尖錐,一紮百會穴取屍狗魄;二扎眉心穴取伏矢魄;三紮天突穴取雀陰魄;四紮膻中穴取吞賊魄;五紮神闕穴取非毒魄;六紮氣海穴取除穢魄;七紮會陰*穴取臭肺魄。‘寶珠’兄被扎得痛苦不堪,滿身鮮血,慘不忍睹,但被引魄索捆得絲毫動彈不得,最終‘寶珠’兄氣絕而亡,七魄歸於‘阿鼻獄’,也就是七非殿中的那口白井。”魏伶卿回憶起那副場景已然心有餘悸。
七魄穴位中不乏百會、膻中、氣海等要穴,可以想像“寶珠”究竟遭受了多麼巨大的痛楚。“勾魂是對感官的剝奪和衝擊,那攝魄就是對軀體的痛苦與折磨了。那‘寶珠’兄的三魂呢?魄已不在,魂無所依附,豈不是也一起消散了?”夏侯晴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魏伶卿回答道:“據薛太公所言,七魄被取之後,魂將去往虛空。我覺得就是死了,形。魄散則魂飛,反過來魂飛則魄亦散,張掌門被勾走了三魂,不也只剩下一具屍體而已?‘寶珠’兄更是形神俱滅,恐怕兩位太公是編造了一番說辭,試圖哄咱們倆心安罷了!”
“那薛太公又是如何死的?”
“自盡而死。‘寶珠’兄甘願獻出七魄,所以不許我對他出手。在他自盡之前,他跟我講述了太極天盤之事,也說了他們兄弟十個的遭遇以及守衛‘閻羅十殿’的原因,最後還囑託我將太陰塊和他的妖靈寶珠一起交給後土聖祖。”
夏侯晴點了點頭,看來魏伶卿從薛太公處獲得的信息和她所知的差不多。
“對了,‘寶珠’兄死後,有一團白霧從他丹田處冒出升空,然後穿過天花板消失不見了。”
夏侯晴連忙問道:“那薛太公告訴你白霧究竟是什麼東西了嗎?”
魏伶卿搖了搖頭:“我看到那團白霧時,他已經自盡了。”
還是沒弄清楚白霧,夏侯晴有些失望。
魏伶卿四下環視:“晴姐,七非殿與肅英殿的守衛皆死,又沒有其他兇險,我們應該算是闖過‘閻羅十殿’了,為何還不出現濃雲漩渦出口呢?”
前八殿的濃雲漩渦都是由殿中的彩雲凝聚而成的,而最後這兩殿種本來就沒有彩雲。黑白兩色的高牆合圍成一個圈,圈內空空如也。雖然外牆與金屬牆壁之間還有空隙,但夏侯晴覺得出口應該不會出現在“城”外。她的視線落在手中的太陽塊上,忽而腦中閃過一道精光:“卿妹,將陰陽魚合攏!”
兩人將太陽、太陰兩塊靠近,未等對攏,兩塊竟自發吸附合併,拼成了太極圖。隨即,上空響起了尖銳刺耳的轟鳴聲,在“城”中回蕩。“怎麼回事?”兩人嚇了一大跳,連忙撇了陰陽盤,持武器在手。那轟鳴聲高低頓挫,久久不停,吵得人頭痛欲裂,另外還有不知哪裏冒出來的紅光,忽明忽暗的。
夏侯晴拉着魏伶卿退到了牆根,紅光奪目,轟鳴刺耳,擾得兩人極度不安。夏侯晴布了個防陣,魏伶卿貼了金身符,她們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忽而,幾丈之外出現了一大團白霧,一道身影從霧中顯現,兩人的心立馬又提到了嗓子眼。
從霧中走出來的是名女子,白衣紫紗,貌美如花。
“你是何人?”夏侯晴喝問道。
那女子也不回答,二是輕抖了幾下手腕,夏侯晴的防陣居然沒了!這是什麼怪事?那女子為何能拆掉防陣?連這兩位當世頂尖的陣法高手都看不明白,也想不明白。眾所周知,陣法消失的原因只有四個:一是被佈陣者收回;二是屬性寶石耗盡;三是擊毀陣眼和陣腳;四是強大的攻擊超過法陣能夠承受的極限,從而強行破除。可那女子既不是佈陣者,屬性寶石也沒有耗盡或是被擊毀,“強大的攻擊”更是無從談起了,她究竟用的什麼方法就如此輕而易舉地解除了陣法第一高手佈設的防陣?
這太可怕了,若是面對所有的法陣,她都能這般輕鬆地破除,那她將是所有陣法修習之人的剋星。魏伶卿亦被此女子給嚇到了,立即甩出數道符咒。符咒的特點是起效快,符紙上的法陣她必然來不及破除。
爆炎符、寒冰符、霹靂符、蝕骨符等等,接連數道強力攻擊符咒在那女子身前炸裂,但卻未能傷及分毫。她身上若隱若現的綠光表明,她正有強力的防禦法陣護體。想想也是,一個破除陣法的高手,必然也是個佈設陣法的高手。
糟糕了,對方既不怕法陣也不怕符咒,夏侯晴和魏伶卿最強的手段徹底沒戲了。即便以武器相搏,女子身上的強力法陣也會悉數擋下。
“隨我來。”女子並沒有對兩人不利。
“你究竟是誰?”魏伶卿問道。
“你們不認識我。”女子轉過身往白霧中走去:“不過你們不是想研習天陣么?”
“啊!”夏侯晴大喜,“你就是白水集提到的那個陣法高手!”
“在二位面前,‘高手’二字愧不敢當。”女子溫文爾雅,“我這裏有《陣法》的前四卷,還有終卷——第七卷,加上你二人的第五卷和第六卷,此書就集齊了。”
夏侯晴與魏伶卿聽了這句話之後,簡直激動得不能自已,多少年了,她們一直在尋找《陣法》這套奇書的其他分卷,現在竟一下子都找齊了!
女子的身影消失在雲霧之中,但聲音還在耳畔迴響:“剛才怪我一時興起,拆了防陣,浪費了不少時間。太極陰陽兩塊合併,已經激發了大殿的特殊機關,異族人已經知曉狀況,應該很快就會找來這裏。事不宜遲,快來!”
兩人趕緊撿起了地上的陰陽盤,走進了白霧。她們的身影消失后,白霧也隨即散去。
……
穿過濃密的雲霧,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萋美的芳草地延伸至山邊,山腳下有一片莊園,莊園右邊有一道瀑布,落入深潭滿溢之後,又形成了一條繞庄的清澈小河,流淌進莊園另外一邊微波粼粼的湖泊之中。湖泊岸邊長着一棵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樹榦上有一條木索橋連着莊園中的一座三層小樓。湖中有一座小亭,通過折廊連接到莊園內。夕陽西下,湖光山色,水波瀲灧,倒映雲天。清風徐過,樹葉簌簌作響,小河淙淙,瀑布淅淅,還有時而傳來的風鈴聲響,交織出一曲祥和。
好一處世外聖境,讓人心曠神怡。夏侯晴與魏伶卿都因眼前的美景而陶醉,眼睛都看不過來了。
那白衣紫紗的女子正在莊園門口向兩人揮手。
“晴姐,這不是幻陣吧?”魏伶卿都有點不敢相信這如畫的美景是真的。
“應該不是。”夏侯晴聽陸無上說了一段異族人的法陣“同質而不同源”的話之後,也不敢妄下定論了。雖然她沒有感覺到法陣的存在,但誰知道天下還有沒有其他“不同源”的陣法之道呢?
人闖過芳草地,來到莊園大門前。白衣女子推開門,裏面是一座寬闊的場院。場院一面靠山,一面靠湖,對面是幾棟矮房,一幢小樓,一窪池水,一座花壇,僅有這些而已。
山壁上有個岩洞,洞口石凳上坐着一位綠衣老者。見白衣女子引兩人進了大門,就起身迎了過來。老者雖然鬚髮皆白,但腰板筆挺,神采奕奕,問道:“這二位就是清微界的陣法高手?”
白衣女子點點頭:“盡皆實力不俗。”
“老夫有意領教高招,得罪了!”老者當即沖夏侯晴拍來一掌。
夏侯晴與老者對了一掌,兩下各自退了好幾步。夏侯晴一邊揉着疼痛的手掌一邊驚愕地打量着老者,暗道:“這人好強!”
“你是個妖族!”魏伶卿察覺到了老者不同尋常的氣息。
“呵呵。”老者不置可否,背着手返回山洞前坐着。
忽聞身後水響,湖中有一人躥上岸來。他身穿一身灰衣,背着一個斗笠,顯得有些土氣。鬍子拉碴,不修邊幅,一開口就爽朗地大笑,聲音亮如洪鐘:“看來我們長久的辛苦沒有白費!”
“那是當然!辛苦還有白費的么?”一人竟從高處的樹杈上躍下,又是一名美貌女子,身穿藍色衣衫,帶着項鏈、手環、腳鏈等飾品,別有一番風情。
一間矮房的門開了,從中走出一位風度翩翩的白衣男子,他模樣俊朗,優雅地搖着摺扇,口中笑道:“若說辛苦,誰都比不上金姑娘。”
“嘎吱,嘎吱”,木索橋上傳來了有節奏的聲音。“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我們差不多時間飛升,我卻修鍊得比你們都快。”說話的女子從小樓三層直接翻下來落在院中。
之前場院上的女子有夏侯晴、魏伶卿、白衣女子、藍衣女子四個,無一不是貌美如花。可是當此女子站在場院上時,令所有芳華盡皆黯然失色。夏侯晴與魏伶卿對此女子的相貌沒有一丁點兒的嫉妒,反而是滿心的讚賞。恐怕也只有如此美艷無雙之人,才會讓所有人心中都對她產生仰慕之情。
“你們全都是妖族!”魏伶卿大聲驚呼。
“還都是實力卓絕的妖族。”夏侯晴補充道。能跟她對掌而勢均力敵的妖族,在清微界都會被叫做“老妖”,因為人們覬覦妖靈寶珠的關係,老妖往往會躲在人跡罕至的深山老林之中隱修,故而想碰到一個都不容易,更何況這麼多厲害的妖族同時出現在一座院子裏。
更讓兩人吃驚的還在後頭,幾間平房中陸續走出了一些人,男女都有。兩人仔細打量過這些人之後,確定他們全都是人類。人類與老妖在這風景如畫的地方和諧相處,怎麼想都覺得十分怪誕。
“瞧這一身符咒……”有一男子對魏伶卿的“天師符衣”起了興趣,想湊近了細觀。
魏伶卿不習慣和陌生人如此接近,往後退了幾步。
“聽聞清微界有一個極善符咒的‘四聖天師’,應該就是你吧?”那人好不識趣,魏伶卿退了幾步,他就進了幾步,“‘天師’姑娘莫慌,我只是對符咒比較感興趣而已。”那人拱手道,“有機會的話,我非常想和‘天師’姑娘切磋一下制服之技。”
“這……”魏伶卿有些猶豫。
男子隨意一揚手,三道符咒升起,在他頭頂環繞。“‘天師’姑娘看看我這符咒如何?”
魏伶卿抬頭瞥了一眼那三張符咒,那分明是三張空白的符紙!“你這是符咒?”魏伶卿覺得此人在戲耍自己。
“‘天師’姑娘莫急。”男子抬起手來,彷彿揮毫潑墨,對着空中的三張符紙又點又划,頃刻,收手,又道,“姑娘再看。”
魏伶卿已經知道此人亦是個符咒高手了。那三張符紙的品質只是一般,三張符咒皆成,足見此人制符之技的高超。另外,三張符咒是一起開制的,最後也是一起製成的,而且時間還很短。魏伶卿自忖也能做到同時開制三張符咒,但三張都成的幾率就不敢保了。待得她仔細看清那三張符咒,不禁愕然大驚,因為三張符咒並非常見的符咒,而是相當難製成的高級符咒!“如此之短的時間內,我製作一張這種符咒都不敢說一定能製成,兄台竟一下就製作了三張,佩服!”魏伶卿由衷地稱讚道。
男子笑了笑,拱手道:“以後我們可以好好切磋交流制符之技,來日方長。”然後點了點頭,退到了一邊。
魏伶卿與夏侯晴面面相覷。聽這意思,她們會在這片世外聖境逗留很久。
夏侯晴雖然很喜歡這裏,但畢竟心中還惦記着清微界的安危,於是問白衣女子:“白水集跟我們說過,闖過‘閻羅十殿’之後,後土大妖會贈予我們《陣法》其他分卷,並沒有說我們要留在此處修習《陣法》。如今異族人圍攻北極秘境,三界到了危亡之時,請恕我們無法長久停留,我們必須要趕回清微界去。”
“磨刀不誤砍柴工。”女子道,“天陣將是對付異族人的重要關鍵,我們三個必須刻苦修成,否則……”女子直視着夏侯晴的雙目,“後果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夏侯晴鄭重地點了點頭。
魏伶卿問道:“那八大帝皇呢?我們闖‘閻羅十殿’,還死了八位高手,就是為了救出八大帝皇。現在你把我們帶到這裏,八大帝皇該由誰去救?死去的八位高手豈不是白白犧牲?”
“闖‘閻羅十殿’的最終目的是得到並修復太極陰陽盤,你們已經完成任務了。八大帝皇的復原之法也由十位太公找到了,之後的一切交給後土聖祖即可。”
魏伶卿“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衝著場院中這些人叩首伏拜叩首:“清微界遭此一劫,《清微榜》上的高手已十去七八。諸位都是一等一的高手,魏伶卿代天下子民,懇求諸位出山,前往清微界助後土聖祖一臂之力,驅除異族,挽救三界!”在這場戰事之中,後土聖祖毫無疑問是己方的至高領導者,她遂不再以“大妖”相稱。能為了清微大事而卑躬屈膝,魏伶卿的大義之心着實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