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一章 勾魂攝魄

第八百零一章 勾魂攝魄

雙衍紀第八百零一章勾魂攝魄上空響起一記爆裂聲,燦爛的火花無比炫目。這是夏侯晴與魏伶卿約定的訊號,看到爆炎符炸裂,兩組高手就分別進入七非殿與肅英殿。

張崇武和夏侯晴並肩跨入了肅英殿白色的大門。進門之後,兩人發現,原來“城”內並不大,亦是白牆、白地,不過此“城”的形狀很奇怪,一邊是尖角旮旯,一邊是圓形弧頂,圓弧處還有一座用黑磚壘砌的井。

這種形狀對於精通陣法的夏侯晴來說再熟悉不過,她當即驚呼:“太極陰陽魚!”

正所謂:“無生太極,太極生兩儀。”一黑、一白兩“魚”內各有一反色的“魚眼”,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之意。兩“魚”首尾相銜,象徵著“兩極轉化”。“陰陽魚”共同拼成圓形,蘊含著“陰陽和諧、圓滿”的美好寓意。

如今“肅英殿”完全就是一個“陽魚”的樣子。可惜牆太高,看不到另外一邊七非殿的情景。

“既然肅英殿是‘陽魚’,那麼七非殿應該就是‘陰魚’了。”張崇武道。

“沒錯!”這個聲音竟然是從黑井裏傳出來的,“陽可為天,可為日,可為晝,可為君,可為夫,可為男,可為動,可為開,可為上,可為向,可為增,可為正。”隨着說話聲,一人從井中緩緩升起,連鬢長髯,方冠長袍,正是此殿的守衛者。

他一連說了十二個“陽”可以代表的物相,但夏侯晴和張崇武都無法理解他想表達的意思。

“那又如何?”夏侯晴道。

“陽,還可為魄,魂則為陰。陽地自然勾陰魂。我乃陸無上是也。”

隔牆的七非殿內,亦有一座白磚壘砌的井。井中此時也立着一個人,高額闊臉,面生短須,如鋼針一般。他向“寶珠”和魏伶卿報上的姓名則是:薛華威。

薛華威剛才也向兩人說了一長串“陰”可以代表的物相,完全與“陽”對應:“陰可為地,可為月,可為夜,可為臣,可為妻,可為女,可為靜,可為閉,可為下,可為背,可為減,可為反。”除了這些之外,他也補充了一句:“陰,還可為魂,魄則為陽。陰地自然攝陽魄。”

一邊是勾陰魂,另一邊是攝陽魄,聽着都讓人心中發毛。

肅英殿這邊。“還勾陰魂,你以為自己是黑白無常呢?”張崇武嗆了陸無上一句。經過前面的幾殿之後,他已經知道,守殿的太公並不是全都要置闖宮的高手於死地的,反而很有可能會幫助他們,沒有必要一見面就攻擊。白水集也跟夏侯晴說過,後面兩殿有太公相助,因此,陸無上應該不會為難兩人。

聽了張崇武那句玩笑話,陸無上卻認真地接話道:“我就是這六靈道的接引者,所以不能說是‘黑白無常’,而是‘白無常’,屬性為陽,陽則吸陰魂。‘黑無常’屬性為陰,負責攝陽魄,他在七非殿阿鼻獄那邊呢。”

“你這沒頭沒腦地說什麼呢?”張崇武越聽越迷糊了。

“我說了,六靈道是勾陰魂之地,故而要取一陰魂。”陸無上的話不對勁了,似乎並不那麼友善。

夏侯晴眉頭緊蹙,她覺得陸無上不說“靈魂”而一再強調“陰魂”必然是有所指,於是問道:“你的意思是,要從我二人身上取一陰魂?魂為精神,魄為肉體。因男子屬陽,所以肉體為陽,魄為陽則魂為陰;而女子屬陰,魄為陰則魂為陽。是為一體之內陰陽調和也。你若要取陰魂,意思是要從男子身上索魂?”

“沒錯!”陸無上從身後拿出一根長棍,棍上端綁着一面花哨的方旗。

夏侯晴見過這東西,這叫“招魂幡”,是喪葬大禮中的偶爾一見的驅邪之物,旨在招回意外喪命的冤魂,清凈魂身,以便超度。故而在非橫死暴斃之人的喪禮上基本不太常見。

儘管說招魂幡有招魂之用,可那畢竟只是一種民間習俗,誰也沒見着招魂幡真的把魂給招去。況且招魂幡的作用是把死人的冤魂給招回來,從來沒聽說過把活人的靈魂給招出去。陸無上此時拿出這玩意兒,究竟是何意?

陸無上強調的“陰魂”只有男子才有,他果然將招魂幡對準了張崇武。

張崇武手持凝川劍與他對峙。

陸無上輕輕抖幡:“人有三魂,一魂胎光魂,收!”

胎光魂主耳靈,只見招魂幡旗面發出兩道白光,刺入了張崇武的兩耳。張崇武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但卻聽不到了。

“住手!”夏侯晴看那白光直射張崇武兩耳,便情知不妙,立即揮舞唐雲希給她的那把長棍攻向陸無上。

陸無上橫過招魂幡抵擋,夏侯晴一棍子砸在幡桿上,震得胳膊發麻。

“入六靈道而失陰魂,這是不可避免之事,也是命中注定之事,更是必須之事。”陸無上竟開口勸夏侯晴,“當初太極天盤被毀,分裂成數塊,這太陽、太陰兩塊如今須得有陰魂和陽魄來修補。”

夏侯晴愣了一下,這是何意?太極天盤又是什麼東西?

趁此機會,陸無上再一次抖動招魂幡:“二魂爽靈魂,收!”爽靈魂主目靈,這次兩道白光直插張崇武雙眼,張崇武眼前頓時一片漆黑,他的視覺也被剝奪了。

“可惡!”夏侯晴見張崇武兩眼的瞳仁變成了白色,以為自己着了陸無上的道,因那短暫的猶豫而深感懊悔,於是再度起攻,與陸無上纏鬥在一起。

張崇武先失聰,再失明,接連損失了最主要的兩大感官,如今像只沒頭的蒼蠅,用劍胡亂地在周身劈砍着,但根本斬不到敵人。他知道,夏侯晴一定在和陸無上斡斗,為免傷到同伴,他往後退了幾步。

可惜,夏侯晴平時使慣了白綾,棍法只是平常,根本無法擊敗陸無上。不過她心中有數,只要逼得陸無上沒機會再用那幡子招魂即可,在打鬥中,她已經在偷偷地佈設陣法了。

“佈陣也是沒用的。”陸無上竟察覺到了夏侯晴的打算,“到了這個時候,必須得有人做出犧牲。這是為了天下蒼生!”

“笑話!你怎麼不為了天下蒼生而犧牲?”夏侯晴最恨這種言論,站在道義的至高點上強迫別人大公無私。

“我的使命就是解封並重塑這太陰塊,重塑完成之日自然就是我的歸西之時。”陸無上振振有詞,陡然提升了聲調,“更何況,我們十位兄弟為天下蒼生犧牲得還不夠多嗎?”

“兄弟是兄弟,你是你!”夏侯晴反唇相譏,手上攻擊動作不停。

“這一場大戰與上一次不同,沒有了蓐收、句芒、共工、祝融四位聖祖並肩作戰,後土聖祖必須一個人扛下所有,我們兄弟十個又因為這具殘軀而無法相助,甚至想不成為拖累都絕非易事。這一場‘閻羅十殿’之行,實屬無奈之舉,幸而你們這批當世高手比較爭氣,才能一路闖到這肅英殿。有些事果真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陰魂陽魄恰好齊全,你休要再阻撓大計,否則悔恨終身!”陸無上似是苦口婆心。

夏侯晴不敢停下,生怕又上了他的當:“六靈道勾陰魂,阿鼻獄攝陽魄,‘陰魂陽魄’分明指的男子,這也算‘冥冥之中自有安排?’為何不是反過來,六靈道攝陰魄,而阿鼻獄勾陽魂呢?我看你就是想誆騙我不動手,故意編造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言論,以便趁機消滅劍法卓絕的張掌門!”

陸無上長嘆了一聲:“陽魂陰魄自然也是需要的。只不過早在許多年以前,已經有女子為此而犧牲了,她不僅獻出了陽魂,也獻出了陰魄,最終落得一個魂魄皆無的凄慘結局。”

“哦?何人?”

“正是訾玉華的妻子——路南黎。”

原來“寶珠”的母親是這麼死的!

“那訾玉華他為什麼不獻出陰魂和陽魄,反而引我等來此闖宮?難道又是一個抱着‘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想法的自私鬼么?”

“上一次大戰時,訾氏夫婦的責任就是看護太極天盤。可惜異族人實在太強,訾夫妻二人戰敗。路南黎見太極天盤裂成了數塊,毫不猶豫地獻出的自己的生命,才保住了最重要的內圈太陽、太陰兩塊不至於損壞。訾玉華雖為異族人所傷,但依然奮勇地搶回了太極天盤的中圈八卦八塊,讓異族人未能得到所有的太極天盤碎塊。後來幸而金、木、水、火四位聖祖及時與異族人交手,成功地奪回了太極天盤的外圈五十六卦塊。不過內圈太陽、太陰兩塊仍在異族人手中。如今內圈太陽、太陰兩塊被異族人置於這‘閻羅十殿’的最後兩殿之中保存;中圈八卦八塊則被後土聖祖用壓制虛空裂隙;至於外圈五十六卦塊,在四位聖祖羽化天尊之後被分成了四部分,分別藏在四方擎天神岳上的四神殿之中。訾玉華之所以引爾等前來闖宮,實際是奉後土聖祖之令,期待十殿破除,順利取回太極天盤中最重要的兩塊。”

“既然太陽和太陰兩塊天盤被異族人所得,那後土大妖怎麼做到想讓人進來就進來?而且不僅是我等,還有白澤和獬豸兩位上古神獸也被她送進來了!還有,你們十個‘太公’又是怎麼回事?為何與異族人勾結?”

“話越說可就越多了。”陸無上一幡挑開了夏侯晴的長棍,然後將招魂幡杵在了地上。

夏侯晴見他並無繼續“招魂”之意,也停止了攻擊,不過依然將長棍橫握在手維持着進攻的態勢。

“上一次大戰,異族人一方也元氣大損,他們雖然得到了太陽和太陰兩塊天盤碎片,但卻無力守御,又不甘心將其毀掉,於是建起這‘閻羅十殿’,在其內佈設各種兇險法陣……”

“等一下!你說這裏是法陣內?為何我感覺不到法陣的存在?”夏侯晴認為自己的陣法水平已是卓絕於世,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

“異族人沒有功力,自然無法以功力催動屬性寶石。不過他們很聰明,參照佈陣的原理以異族特有的怪異方法同樣布成了法陣。異族人的法陣與你的法陣同質卻不同源,互相感應不到也屬正常。”陸無上解釋道,“就是這麼一座怪異的法陣群組,被後土聖祖巧妙地留下了秘密入陣的法門,所以你們才能在不被異族人所察覺的情況下潛入這裏。”

聽到這裏,夏侯晴依然半信半疑,十位高手一路過關斬將,隕落了大半,好不容易才闖到第九、第十兩殿。鬧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居然是“潛入”?

“不過就算異族人察覺到了,他們也是無能為力的。異族人的戰鬥主力此時應該在紫微神宮的閬苑神岳與眾靈君交戰。”陸無上停頓了一下,“至於我們兄弟十人,在上次大戰時被異族人以秘法抓住關押,他們在我們身上下了某種奇毒。奇毒不僅將我們的軀體逐漸變成如今這副模樣,還有控制人心之效。異族人是希望把我們變成只會聽話的傀儡。危急之刻,是後土聖祖把我們救了回來,並把我們送到下界去慢慢磨滅異族人強加給我們的靈魂印記。可惜,效果並不好。如今世上最強的八大帝皇被抓,看來異族人又打算如法炮製。不中奇毒,就無法徹底了解奇毒的特性,我們十兄弟必須得靠自己擺脫奇毒的控制。於是我們返回了清微界,故意與異族人交手並再次被抓住。異族人果然在我們十個人身上加大了奇毒的量,並安排我們來鎮守‘閻羅十殿’這一大陣。所以你們這一場‘閻羅十殿’之行,亦是我們十個人歸回自我的嘗試。”

見陸無上說得萬般凄涼,夏侯晴嘆了一口氣:“那結果呢?”

“結果你們也看到了,一好一壞。在你們闖過前三殿後,我們終於找到了擺脫異族人心靈控制的方法,只可惜我們十個已經中毒太久,無法徹底恢復了,只能在異族人沒有發現之前暫時保持清醒。”原來這才是前面幾殿的太公自盡的原因,陸無上落寞又無奈的眼神讓人十分同情,“但是此法對剛被異族人捉去沒有多久的八大帝皇卻是有用的。煉化了八大獸神妖靈寶珠的他們是當世最強戰力,不能讓他們被異族人控制並利用。此外……”陸無上話說了一半突然打住了。

“此外什麼?”夏侯晴追問道。

陸無上卻答非所問:“總之,想要對付異族人,太極天盤非常重要。如今太陰、太陽兩塊還差陰魂和陽魄,當世高手不得不做出犧牲。其實不僅是此行犧牲的‘秋風劍聖’、‘香龍駒’等人,連之前逝去的‘黃狼’主事、‘丞空’,‘鬼皮人’那些高手,甚至是更早去世的‘星影’、‘白龍’主事等等,都為最終大計做出了貢獻。”

這下可扯得遠了,居然還提到了夏侯晴的愛人白玉橋。所謂的“最終大計”是指什麼?這些死去的高手又做出了何種貢獻?夏侯晴實在是想不出有什麼線索能將這些高手各不相同的死因串聯起來。

趁着夏侯晴思索分神的空檔,陸無上再次晃動招魂幡:“三魂幽精魂,收!”

幽精魂主心靈,招魂幡發出的白光“擊”中了張崇武的腦袋,什麼都聽不見也看不見的他突然失去了意識,倒在了地上。

夏侯晴大驚失色,不論陸無上把理由說得多麼冠冕堂皇,他都沒有權力隨意決定他人的生死。“你這可惡的傢伙!”氣得她舉棍就砸。

陸無上既沒有用招魂幡抵擋,也沒有完全閃開,只是將頭稍稍偏了一些而已。夏侯晴這一棍重重地砸在他的肩上,將鎖骨都打斷了。其實陸無上自現身之後,就一直飄浮在那座“黑井”上方,哪怕是和夏侯晴交手期間,也從未離開過半步。以他的實力,故意挨這一棍,顯然是任務完成,一心求死了。

陸無上臉上沒有任何痛苦的表情,盤腿浮坐在半空,語氣也依然平靜:“雖然對張掌門有些不公平,但實屬無奈之舉。我死之後,切莫馬上離開肅英殿。待太陰塊復原,務必將其和我的妖靈寶珠一起交給後土聖祖。”

“呸!上了你的當!給張掌門償命吧!”夏侯晴又是狠狠一棍當頭落下,正砸在陸無上的天靈蓋上。一股紫紅色的血跡湧出,淌了他一臉。陸無上沒有斷氣,他艱難地抬手指了指張崇武的方向。

夏侯晴側目一瞥,正巧看見一團白霧從張崇武身上冒出,急速升空,最後竟穿過了天花板,消失無蹤。這個奇怪的現象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看見了。在長生神宮之外,太玄洲大司馬洪潮生身殞之後,夏侯晴看到過類似的白霧;在第五殿糾倫殿,也有這樣一團白霧從望鄉樓頂飛出;在第七殿神華殿,嵇欽岑、馬鳳煙死後同樣各有一團白霧升騰而起。仔細想來,如果升出望鄉樓頂的白霧算是霏晴派吳掌門死後冒出來的,那麼,這些死後冒出白霧之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無一不是頂尖高手。那白霧到底是什麼?陸無上指着白霧是想說什麼?夏侯晴好好回想了一番當初白玉橋死時的情形,實在想不起來那會兒究竟有沒有白霧。而且白玉橋是死在天陣撕開的裂縫之中,也許有白霧她也看不到。夏侯晴有些後悔了,在許多事情還沒有問清楚的情況下,不應該這般魯莽地對陸無上出手。

陸無上奄奄一息,口中還在輕輕地念叨着什麼。夏侯晴湊近細聽,他在說:“失魂,魄還在;落魄,魂未消。張掌門他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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