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請秀才吃豆腐
伍靜萱卻不願別人揭自己的老底,又與這個姐妹平日裏頗為相厚,不能嗔怪,便作勢欲起,說道:“陳姐,你若是要講,我就走啦!”
鄰座的兩個男子,知道小伍姑娘的性子剛強,不敢直接用手去扯拽她,便一齊跳起身來,搶步走到她的身後,各人的兩隻手臂一起亂舞,彷彿兩隻大風車一般,呵呵笑道:“哪裏走!咱們兄弟特意備了酒水果子相請小伍姐妹,取樂作耍子一回,小伍姑娘若是走了,豈不是駁了咱們兄弟的面子?以後可就沒法兒再與小伍姑娘結交啦!”
其實,這樣的小聚,真箇走了,十分失禮。所以,伍靜萱只得又坐了下來。眨了眨眼睛,看着陳姐,笑罵道;“偏偏是你多嘴,下次你的私隱事,我也對別人講去,看你怎樣!”
陳姐格格嬌笑,一張俏臉上酒暈蒸紅,雲鬢微亂,柳眉輕挑,鳳眼含春,回應說道:“我與你不同,我有什麼私隱?這幾位爺怕不是曉得的比你還多嗎?”
說著,伸指出一支纖纖玉指,向著那幾個男人虛指了兩、三下。那幾個男人彼此張望,嘿嘿傻笑。
伍靜萱低下頭來,牙齒緊緊咬住嘴唇,強迫着自己什麼話也不說。
陳姐早已有幾分醉意,這時的興緻正好,俏目流盼,一轉眼,看見坐在自己身旁的那個掃帚眉的秀才正飲了一口酒在嘴裏,還沒來得及咽下去呢。
陳姐笑道:“好秀才,你那酒兒給我喝一口,可好?”
秀才一驚,喉嚨一緊,早已把那一口酒咽了下去。
陳姐格格嬌笑,提起桌上的一隻小小的金酒壺,嘴對着嘴兒,飲了半口,含在嘴裏,側揚着臉兒,望着秀才,挑逗淺笑,含混地說道:“好哥哥,我這嘴裏也有一口酒,你要不要喝呀?”
秀才望着這個風流尤物,意亂神迷,顫抖着聲音答道:“好……好呀!”
一邊說著,這個可憐的秀才湊過臉來。
陳姐哈哈大笑,早已轉過身來,重又坐好,雙手一拍,道:“諸位,小伍妹子的故事,你們還想不想聽啦?”
眾人們轟然叫道:“早就等得不耐煩啦,快講,快講!”
那秀才胸中憤懣,頭昏眼花,無限的激情卻發作不出來。望着那個可恨的臭女人,喉頭裏荷荷低響,恨不得立即就把她撲倒在地……嗯……撲倒在地,一頓拳腳打死了她,才稱自己的心意哩。
那邊廂,陳姐早已侃侃而談了起來。
“小伍妹妹呀,原本是遠明港蓊鬱山的藉貫……”
有人輕輕擊節一下,說道,“那個地方,是出美人的。”
陳姐繼續講道:“那一年,鶯鶯大姐去遠明港挑選小學員,第一眼就看上了小伍妹妹,帶回咱們國里,妙選師傅,教習歌舞。小伍妹子的條件好,又有功夫底子,學得最快,唱的最好。鶯鶯大姐十分歡喜。擇了一日,在明月山莊正好有一場演出,鶯鶯大姐上下打點,把小伍安排在壓軸出場,要一鳴驚人,聳動全國,要所有的人都拜倒在小伍的石榴裙下,是不是,小伍妹妹?”
伍靜萱笑道:“陳姐,你那個成語用的不對,不應該用在這裏的,我不喜歡。”
“管他呢!”陳姐撇嘴說道,“小伍,你那天唱的是哪一出呀?”
“都這麼多年了,誰還記得呀!早就忘了。”
“嗯,嗯,我記得,應該是《宋江殺惜》,是不是?”
伍靜萱抿嘴一樂,說:“我真的記不得啦!不過,肯定不是《宋江殺惜》。”
那秀才憤憤說道:“豈有此理,豈有此理!名紅角第一次出場,哪有唱這個的道理?一定是陳姑娘記錯了。”
坐中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神情穩重,一直悶頭喝酒,很少講話。這時,卻幽幽然地說道:“我還記得,是《牡丹亭》的那一折。”
眾人俱都“噢”了一聲,默默無語,席上有些冷場。
一人急忙救場,問道:“小陳,明月山莊那場演出,本來也是有我一份請柬的。可惜,我臨時城裏有事,懶得再出城去亂跑,就錯過了那一場,事後悔得我的腸子都青啦!這也罷了。可是,又與小伍姑娘不用藝名,有什麼相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