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若是被我查出來,打斷你的脊骨
陳姐雙手一拍,道:“正是呢!當初,小伍初來之時,鶯鶯大姐並未給她取新名,我們也就這麼‘小伍’、‘小伍’的亂叫着。直到明月山莊的演出已經安排妥當了,鶯鶯大姐才與那幾位教詞曲的先生商量出一個好名字來,教小伍記牢,又要用紅模字多練習幾遍。寫得熟了。將來,唱紅之後,去赴相公老爺們宴會時,提筆作詩應酬,相公老爺看了,這才歡喜呢!不料,這個小妮子卻倔強得很,說什麼自己的名字是爹爹阿媽請了村裡私塾的莫老師起的名字,一輩子都要叫這個名字,說什麼也不肯換。鶯鶯大姐最討厭姐妹們不聽話啦,抄起一條藤鞭來,打在桌子上,劈拍亂響,駭得死人啦……”
說到這裏,陳姐連連輕撫自己的胸口,現在雖然已經成年,可是,每每想起當年鶯鶯大姐用藤條打人的情景,仍然恐懼不已。
旁人們一起問道:“後來呢?後來呢?小伍捱打了嗎?”
陳姐搖了搖頭,說道:“看了那個架式,小伍當然屈服了。鶯鶯大姐說怎樣便怎樣,便叫起了那個名字。到了那一天,鶯鶯大姐便帶着咱們姐妹們一起去明月山莊赴會。演出開始之後,一場一場的演下來。到了應該小伍上場的時候,司儀上台報幕,說是綺春院伍靜萱的《牡丹亭·驚夢》,請諸位欣賞。
“鶯鶯大姐一聽‘伍靜萱’這三個字,臉上立即漲得通紅。這時,台上已經音樂奏響,小伍轉上台來,開始表演了。這個時候,便是天塌下來,也要等小伍唱罷,下來之後,再找她算帳。”
“後來怎樣?後來怎樣?”眾人一齊追問。
“在後台,鶯鶯大姐不待小伍卸妝,劈面扭住她的衣襟,笑着問她:‘小丫頭,剛才報幕的名字,是怎麼回事?’
“小伍眨了眨眼睛,說;‘鶯鶯大姐,我也不知道呀!我能怎麼回事?’
“我記得清清楚楚,當時我就站在鶯鶯大姐的身邊,看着鶯鶯大姐滿面歡笑,緊咬着牙齒。哎呀,菩薩保佑,我可不要鶯鶯大姐這樣對我笑呀!鶯鶯大姐冷笑着,低聲說道:‘你現在招了,有你的好處。若是被我查出來,看我打斷你的脊骨。’
“小伍就又露出她的那個死魚眼神,不說話了。這時,眾人們都圍攏過來,向鶯鶯大姐道賀,鶯鶯大姐也不好再發威,摟住小伍,親親熱熱的,與眾人們周旋。眾人都說,鶯鶯大姐好福氣,收了這樣一個好女兒,坐等着財神來敲門吧。”
聽陳姐講到這裏,眾人們驚奇,紛紛議論,說道:“奇哉怪也,怎麼回事?莫不成真是小伍姑娘在搗鬼嗎?一個十幾歲的小孩子,是怎麼做到的呢?”
陳姐說道:“正是呢,這事到了今天,還是一樁懸案。諸位爺也費費心思,替咱們端詳端詳,勘破了這樁疑案,那才好呢。”
眾人的興緻高漲了起來,紛紛亂猜。這些傢伙們,都是風月場上的慣犯,台前台後、院裏院外的掌故舊聞無不通曉。亂猜了一氣,都不像樣子,最後,一個藍綢衫、嫩白臉的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開口說道:
“既然是要去明月山莊演出,至少要提前兩三天把各項文書、契約、節目單子,工整抄錄一份,給山莊那邊送去。這節目單子送到山莊以後,便再無着手之處了。若一定是小伍姑娘作弊,我想,應該是單子填寫好、還沒有送出去之前,做的手腳。不過,一個小姑娘能夠辦成這事,也算是很了不起啦!小伍,你了不起呀,我敬你一杯,諸君隨意!”
說罷,這藍綢衫的少年舉杯,飲了一口酒。
眾人們紛紛頭,都看向陳姐。
陳姐冷笑道:“你以為鶯鶯大姐沒有想到嗎?那天,鶯鶯大姐立即就找到山莊的帳房,索要節目單子驗看。找出一看,那上面工工整整寫的是給小伍取的藝名,並不是‘伍靜萱’,下面還有鶯鶯大姐的籤押圖章,這單子上沒有任何毛病。”
眾人又是一片嘖舌稱奇,都說是實在猜不出了,請陳姐還是揭示謎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