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我不愛她
“寧遠侯夫人。”
昭婕妤披着厚厚白襖子,在月光下燁燁生輝,晶亮的眸直視謝汐兒。
來者不善,宇文青禾雙手略緊。
謝汐兒緩緩朝前,面色淡淡,“這麼晚了,娘娘不回落雪殿,專程等我?”
“雲州詩會,夫人一曲舞姿和畫術,令眾人折服,得了國子監玉牌。本宮諫言,叫您獻舞,您卻不在,不知去了哪裏?”
宴席還沒過半,謝汐兒就走了,她不知道宴中還有這種事。
昭婕妤公然提及,所有人都知道她半道走了。
謝汐兒輕輕一笑,“我並非閨秀,早已嫁人,按照規矩,不可當眾獻舞。”
如果沒有出閣,閨秀為了表現自己,越大的宴會,越要登台表演。
后宅婦人不在此例,不可能當著那麼多男人的面跳舞。
昭婕妤笑了,笑的十分爽快,“貴為臣婦,也要為朝廷效力。北燕帶來的歌姬,舞姿相當不錯,咱們東齊也不能沒了面子。”
所以,想到了謝汐兒,拿她和歌姬比。
宇文青禾都怒了,“昭婕妤,注意你的身份。”
連四妃都不是,更不執掌鳳印,兩國君主同在,當眾諫言,根本沒有資格。
昭婕妤瞥了她一眼,沒將宇文青禾放在眼裏,就要反駁時,卻被謝汐兒堵住。
“娘娘舞姿也不錯,由您獻舞最好,北燕國君在東齊一段日子,宴會很多,到時候,我定完成您的心愿,給您表現。”
她知道昭婕妤是北燕人,隨意的一句話,她卻發現昭婕妤面色一變。
那種變化,是害怕。
即便一閃而逝,她還是感覺到了。
看來,昭婕妤認識北燕國君,今日諫言,應是北燕國君離席之後。
看出她的心虛,謝汐兒又道,“管好自己,婕妤罷了,明面上過不去,周貴妃都能降罪你。”
說罷,她不給昭婕妤回話的機會,幾步走了。
宇文青禾離開前,眼神充滿厲色,看了她一眼,雖然什麼都沒說,但威脅很濃。
兩人很快走了,只剩昭婕妤一人,中途離席,肯定沒好事。
她還注意到,北燕女宰相也走了,和謝汐兒一前一後。
她清楚北燕國君,昔日大皇子,不做無用功,他來東齊,必有所圖。
有些事,不得不防,她必須儘快告訴皇上。
思及此,昭婕妤腳步一轉,直往太和殿走。
然而,當她到庭院時,卻被孫公公攔住。
“娘娘,您不能進去。”
昭婕妤驚訝,為什麼不能進?她和宇文厲,私下沒有太多規矩。
她不顧阻撓,“讓開!”
聲音很大,可太和殿內寂靜,她沒有聽到宇文厲的聲音。
昭婕妤疑惑,他在裏面做什麼?如果批閱奏摺,平時他沒有避諱她,為什麼今天不能進?
或許,厲風和他說了什麼……
她很急,直接繞開孫公公闖了進去。
孫公公見了,臉色發白,皇上進去前命令,誰都不許進入,違令者斬。
可現在,婕妤娘娘進去了!
他怕看到不好的,立即退了出去,遣退所有人。
寂靜的太和殿內,裊裊檀香,宇文厲似乎喝了不少酒,面容染上幾分紅暈。
昭婕妤繞過屏風緩緩走入,正要開口,她就看到宇文厲盯着一把銀劍。
這把劍她知道,是他的佩劍,一直放在屏風后的劍架上。
十分鋒利,戰功累累。
六年多來,他時不時摩挲這把銀劍,她知道他很喜歡。
可今日,他為何看?
昭婕妤思量片刻,就要出聲提醒,卻發現他的視線,落在劍穗上。
他不是在看劍,是在看劍穗。
火紅劍穗,因為時間太久,底部有些破損,顏色也不鮮艷了。
這把劍,包括劍穗,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她安靜下來,打算等他清醒后再稟告。
然而,等了許久,他都沒有瞧她,甚至揚手撫摸劍穗,柔情的樣子,彷彿在撫摸愛人。
這一刻,昭婕妤眉頭擰緊,多年來她一直沒問,劍穗的背後,意味着什麼?
就在這時,她發現宇文厲笑了,笑的很奇怪。
很快,她又聽——
“憐兒。”
很輕很低沉,可她聽的清清楚楚,一瞬,她雙手握緊,身體驟然緊繃。
她當然知道憐兒是誰!趙憐兒!
難道劍穗是趙憐兒做的?
他撫摸劍穗,懷念趙憐兒了?
不是只有利用嗎,為什麼……
他竟對趙憐兒有情?
她的心徹底揪了起來,宇文厲,你的心裏到底裝的誰?
對我的寵愛,難道也是假的嗎?
因為愧疚,不得已才如此?
她久久無法回神,眼裏的恨意如同一把火,要把劍穗燒盡。
“萱兒。”
就在她緊盯劍穗的時候,柔聲傳來,她抬頭,入目的便是一雙男子眼睛。
她直直的望着,忘了她進來的真實用意,此刻,她被嫉妒淹沒。
“宇文厲,你像寶貝一樣呵護六年多的劍穗,是趙憐兒做的?”
雖是疑問,但話音篤定。
宇文厲眉頭微擰,旋即出了屏風,“你無需多問。”
不聞不問……
昭婕妤笑了,就是她不問,才最傻!
“你愛的到底是誰,是趙憐兒對不對!你愛的人,是她!根本不是我,可惜,你親手殺了她!”
每句話像一根針扎進宇文厲心尖,他雙眸深邃,泛着冷芒。
昭婕妤看着她,這樣的他,就像一個陌生人。
她想不到,終有一天,他眼神會這麼冷。
她痛心疾首,顧不了這麼多,拚命往前跑,一把拽住劍穗,用力扯着。
“你做什麼!”
宇文厲聲音驟響,幾步上前奪了過來,到手時已經完了,年代已久的東西,很容易扯破。
絲絲紅線掉落,一如曾經的趙憐兒,在他面前飄然死去。
恍然,他眼神空落起來。
昭婕妤看的清清楚楚,整個人顫抖起來,眼淚無法抑制留下。
只有愛人,深入骨髓的愛,才會如此!
愛她,卻不自知,親手殺了她,幾年來午夜夢回,活在回憶里。
醒來時,才明白,他做了什麼。
昭婕妤笑了,笑容凄厲又絕望,“我真傻,多年陪伴風裏雨里,比不上她!宇文厲,你素來知道我高傲,你若坦白告訴我,你喜歡趙憐兒,我不會介入!”
可現在,早已來不及。
宇文厲盯着劍穗,沒有回話,彎腰緩緩撿起。
被刺激后,他恢復理智,酒也醒了,“萱兒,我不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