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破房子,巧改造
劉雪芬很快就來到了他的病房裏,看到他打着石膏綁着繃帶的左腿,她竟然一時控制不住,都快流出了眼淚,淚水在眼眶裏直打轉。
他對着她擺擺手,說道:“我沒什麼事,快要準備出院了。”說完淡淡一笑。
劉雪芬眼裏含着濕潤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她也很奇怪,怎麼自己看到他這種狀況之後,竟然會急的快要哭了,而且心裏好像還疼了一下。
好一會,她忍住了眼淚,有點幽怨地說道:“你感覺怎麼樣了?還疼嗎?”她的聲音完全不像一個女警,就像是一個溫柔可人的女朋友。
“現在真的不感覺到疼了,剛弄傷的時候,倒是挺疼的。謝謝!”
“不要你謝,我也沒有做什麼。我早就跟你說了,工地的工作根本不適合你,你是個名牌大學的高材生,怎麼偏偏就要跑去做什麼民工呢?!”她怪責道。
鐵衛東無奈地笑了笑,回答道:“你以為我想去做民工啊!我找不到工作啊!這個城市最不缺的就是高材生,到處都是來自全國各地的高材生,我在這個城市連地鐵都還不會坐,誰要我這種高材生啊?”
“那你也不能隨便將就去做民工啊?”
“難不成我去乞討為生啊?做民工起碼是我通過自己的勞動能力獲得的收入,我感覺挺好的。”
“你......你食古不化。你是建築設計的人才,民工不是你的專業。”
“那這個城市有多少人學的專業跟現在自己的工作是有關的呢?”他反問道。
“你,氣死我了,怎麼你一和我拌嘴,口舌就變得這麼厲害呢?”她很好奇,如果心平氣和地和鐵衛東說話,鐵衛東經常連話都說不流利,但是每次兩人有意見衝突的時候,好像自己總是說不過他。
“因為我有理啊!”
“你還有理?切,你這是強詞奪理。”
“好了,不爭論了,反正我現在也不能做民工了,起碼有兩三個月沒有收入了,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了。”他的眉宇之間略帶着幾分憂慮和焦急。
劉雪芬看到他的樣子,不忍心再和他爭辯下去了,她知道他是個自尊心極強的人,別人的幫助肯定不會接受,所以她唯有給他一些安慰和自信心。
“你現在什麼也不用想,先將你的腿養好了,再說工作的事。”
“也只能這樣了,沒有人會請一個連走路都不方便的人,這個我倒是有自知之明。”他露出一個自嘲的笑容,笑容裏帶着幾分無奈和蒼涼的感覺。
看到他這樣的笑容,劉雪芬的心裏感到很不是滋味,她的情緒似乎現在已經完全因為鐵衛東的情緒在發生着連鎖反應,他若悲,她亦悲;他若歡,她即歡。
“這段時間你可以趁着有空閑,多投一些建築設計類公司的求職簡歷,或者你也可以多了解一下這個城市的整體情況,現在網絡這麼發達,你想看什麼樣的新聞和信息都行,說不準,等你的腿傷好了以後,一份嶄新的工作正等着你走馬上任呢!”她笑着對他說道。
“希望如此吧!現在也只能如此了,如果確實沒辦法生存下去了,我就只有回西河市了。”他有點迷惘地感嘆着。
“說什麼呢?怎麼會生存不下去呢?你剛來這個城市的時候不都這樣熬過來了嗎?難道你想一事無成就回去了?”她也搞不清楚為什麼一聽到他說要回西河市,心裏就感覺很不舒服,也很緊張。
“從學校里出來,我就從來沒有在這樣的大城市裏待過,一直在我們那個二線城市裏工作和生活着,沒有想到來到這樣的大城市,生活的壓力居然是這麼大,剛開始,我看到人們匆忙的腳步,我也是很喜歡這種節奏,但是,經過這一番折騰,我漸漸發現自己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或許,我根本就不適應這裏的土壤和空氣。”
“沒有誰是順風順水的,這個城市,甚至是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是在經歷着磨難,一步一步艱辛地走過來的,上天從來沒有偏向過誰,你只是來到這裏半年多的時間,還有很多來到這個城市幾年的人,生活還未必有你這麼好,你又怎麼能萌生退縮之意呢?”
“適者生存,而我,或許不是個適者。”
“如果你自己先否定了自己,那肯定得不到這個城市的認可。”劉雪芬的語氣變得有點嚴厲起來,隱約有點審問犯人的口吻。
鐵衛東不再說話,閉口不語,側臉望向窗外。
看到他這樣的表情,劉雪芬知道他心裏肯定也不好受。
這時,葛鴻圖手裏提着一個飯盒走了進來,看到劉雪芬也在,連忙叫了一聲:“劉警官,你好!”
劉雪芬對着他笑笑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來了?那這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再來。”
鐵衛東扭頭過來看着她,沖她一笑,說道:“明天我可以出院了,不用過來了,等我好了,我們再約出來吃飯好了。”
“哦!是嗎?明天可以出院了?”她的眼睛看着葛鴻圖。
葛鴻圖對着她點了點頭,說道:“是的,大哥明天真的是可以出院了。”
“那我明天過來接你出院好了,反正我有車,接你回去方便一點,就這樣說定了,不準反駁。”她用命令的口吻說道。
她就是這樣,每次都是不給別人留有商量和選擇的餘地,鐵衛東已經開始習慣她這樣的行事和說話的方式了。
葛鴻圖知道鐵衛東這幾天住院的時間裏,心裏都在尋思着自己收入和支出的問題,心裏一直鬱郁不歡,所以不敢在他的面前提起太多有關於工作的事情。
第二天,劉雪芬果然很早就趕到了醫院,還特意給鐵衛東帶來了一根拐杖,鐵衛東對於她的關心,心裏一直很感動,作為一個陌路相逢的人,她從來沒有嫌棄過自己是一個外來人口,更沒有嫌棄自己後來成為一名民工,對自己一直以朋友的角色看待,讓原本感到孤清的他,冉冉升起了一縷的溫暖。
鐵衛東好不容易才上到了自己居住的頂樓,劉雪芬第一次來到這裏,雖然住的空間不是很大,只有四五十平米,但是整個屋子佈置得讓人感到很舒適,也很整潔,一點也看不出來只兩個大男人住的宿舍,屋子外面的天台搭起了一個小小的花園,綠色的藤蘿爬滿了整個花架,花架下面放了一張小木桌,擺了三張木製椅子,雖然這只是七樓的樓頂,但視野卻沒有太多的遮擋,可以看到遠處高樓林立的繁華。
劉雪芬新奇地看着屋裏屋外的一切,對於這個房子裏所有的擺設和裝飾都覺得很是新鮮,對於外面碩大的天台和小花園更是露出一縷縷艷羨的神情。
“你們這個房子感覺太棒了,我沒有想到這些木頭無廢鐵居然可以變得這麼有藝術感,好像每個角落都充滿了無限的創意,還有,外面那個小花園,花架下面的桌子和椅子,哇!我真是太喜歡這種感覺了。”
葛鴻圖給她倒了一杯水,遞過去給她,對着她笑着說:“這些都是大哥下班后找到一些沒有用的建築廢料,自己動手做的,一開始我們這裏也很破舊的。”
“不是房東原本的裝修嗎?”劉雪芬驚訝地問道。
“房東就給我們一個很舊的房子,和一些舊的家電,現在你看到彩色的牆面都是我和大哥抽空刷出來的,刷完以後,油漆味有點重,我們就在花架下面睡了兩三天,幸好當時沒有下雨。”
劉雪芬看了看正坐在椅子上無精打採的鐵衛東,自從接他回到家以後,他似乎一直沉默不語,眉梢間隱約帶着幾分憂愁。
“我扶你到天台那邊坐坐好不好?那裏的空氣比較好。”劉雪芬走到鐵衛東的身邊問道。
“嗯!謝謝。”他撐着她剛給買的拐杖站了起來。
兩人一起走到了天台上的花架下方坐了下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劉雪芬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說沒有,那是假的,但還好了,我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擔心自己工作的問題罷了。”他的眼睛看着遠方的高樓大廈。
“你這腿現在這樣,就算擔心也沒有辦法啊!你說是不是?”
“我知道,所以感到有點無奈。”
“你如果想儘快投入到工作上去,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自己的腳傷養好。”
“嗯,謝謝你,當然,也謝謝你今天送我這支拐杖,充當了我的腳。”
“這有什麼好謝的,如果要說謝,上次你請我們吃飯,才應該謝謝你呢!”
鐵衛東淡淡一笑,不以為然地聳聳肩膀。
“對了,聽小葛說你平時節省得連快餐都不捨得吃十五塊以上的,為什麼那麼大方地請我們吃了那頓飯,而且過年還私下塞了兩千塊給小葛帶回家給他妹妹?”劉雪芬似乎對這事很好奇。
“我自己平時也沒有什麼特別嗜好,除了工作就是上班的,家裏有個老父親,每個月也準時給他匯了生活費,剩下我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我是一個男人,請朋友吃一頓飯似乎也沒有什麼好奇怪的,這很正常,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嘛!小葛和我不一樣,他要供他妹妹上大學,我能夠幫得到,就盡量幫幫他唄。”他似乎忘記了剛才自己還在為收入和支出在憂愁着。
聽到他的話,劉雪芬的心裏感到十分震撼,一個連十五塊錢快餐都不捨得吃的人,居然對別人可以毫不吝嗇的付出,而且沒有一絲的猶豫,這種心態和行為似乎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夠擁有的。
“我可以說你傻嗎?”
鐵衛東一愣,轉頭看了看她,然後一笑,說道:“其實你說我什麼都沒有所謂,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小葛叫我大哥,那他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劉雪芬看到他的笑容,心裏一暖,一種像甘露般的甜意,蕩漾在她的內心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