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夢境 六
“最初，是大將軍阿比迪斯、大審判官伊森利恩和大領主莫格萊尼一起建立了血色十字軍組織。那時候的血色十字軍，還是一個高貴的組織。直到那個自稱大十字軍的男人達索漢出現以後，組織才開始走向墮落與腐化的道路，變得瘋狂與偏激。”
懷特邁恩輕啟了一下紅唇似乎想要插話，但最終沒有出聲。
“當時，莫格萊尼被稱作灰燼使者，因為他曾把成千上百的巫妖王的爪牙化為灰燼。手中有聖劍，心中有信仰，就算是所有的亡靈軍團排成陣列在莫格萊尼面前，他也會從容步入，然後他所經過的地方便只會留下敵人的身軀所燒成的灰燼。你能理解嗎？就算是亡靈，遇到他也會感覺到恐懼！然而，這樣一位集合了人類精神中所有正面因素的人，卻因為親生兒子的無情背叛而陷入了驚詫與絕望的深淵之中。”
“我是大領主最信任的幕僚，可我卻沒能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我本應該察覺這一切的……我當時就覺着事情有些不對，可我卻還是讓一切繼續發生了下去。應該是那個所謂的大十字軍與克爾蘇加德做了一筆交易，他以大領主的死換取了某些利益。但令我難以接受的是，小莫格萊尼甚至也加入這筆交易中來。就是他，是他一步一步將大領主和我們引入了天災軍團的重重包圍之中。”
法爾班克斯的眼中燃起怒火，他乾枯的面容，因為憤怒而變得更為扭曲醜陋。
“你知道嗎？你能想像嗎？當時那裏起碼有幾千的天災軍團士兵。不過，就算再多的天災亡靈，也擋不住神聖的莫格萊尼。聖光在上！儘管血色十字軍戰士不斷倒下，但莫格萊尼還是那般英勇無畏！天災士兵，沒有一個能擋住他的聖劍，劍上所迸發出的神聖火焰徹底將它們燒成了灰燼。而小莫格萊尼，卻龜縮在一旁不動，維持着距離。我以為他那時是因為恐懼，後來才知道不是。我仍然記得我曾向他求助，那時我向他喊道：“幫幫我們，雷諾！幫幫你的父親，孩子！”可是……他仍舊站得遠遠的，看着我們被成群的天災軍士兵淹沒。不久之後，我的法力就耗盡了。我被鈍器命中了後腦……要不是我失去了意識，又被周圍血色十字軍戰士的屍體掩蓋，看起來像死人一樣，天災士兵們一定會把我徹底撕碎的。”
“我暈了過去，於是它們徹底忽略了我，全力對付大領主。很快，周圍的屍體就把我徹底掩埋。我只能感覺到身體上的重負，以及耳邊呼嘯着的砍殺搏鬥聲，鋼鐵碰撞聲，亡靈的嘶吼聲。可怕的聲音，讓我恐懼了，我不敢從屍體下站起來，重新投入戰鬥。”
“不知過了多久以後，一切都靜默了下來，我聽見大領主在叫我，“法爾班克斯！法爾班克斯，你在哪兒？你還活着嗎？聽到了就說話，法爾班克斯！”他持着灰燼使者，一邊繼續同殘存的天災士兵戰鬥，一邊開始在滿地的屍骸中尋找我的位置。”
“然而，在我好不容易擠壓出肺中最後一絲空氣，喊出聲音之前的一瞬間，我見到了這世界上最無恥的背叛，最卑劣的刺殺。是的，我見到了。那孩子高喊着“父親，我來助你！”沖向了大領主。我當時還感到很欣慰，以為他父親的英勇與強大終於鼓舞了他的勇氣，令他敢於繼續同天災士兵戰鬥。我正想推開身上的屍體，同他們父子倆一道並肩作戰，可我忽然看到了可怕的一幕。雷諾從背後刺向了他的父親！大領主最後的一句話現在仍在我耳邊迴轉不去：“你！做幹什麼！雷諾？為什麼？”我全身冰冷，再不知道該做什麼。莫格萊尼當時絕望、悲傷、無助的面容，此刻依舊深刻在我的腦海！”
“灰燼使者與莫格萊尼是一個整體。你能理解嗎？憤怒，驚懼，絕望，悲傷，無助，無盡的負面情緒迅速佔據了莫格萊尼的身心，他墮落了，因為莫格萊尼自身靈魂的墮落，灰燼使者這把聖劍也跟着墮落了，劍身上的神聖光芒消散，代之以幽綠的光芒。這也是最終天災士兵能將它跟着莫格萊尼一道帶走的原因。”
“在所有的亡靈離開后，我從屍堆里爬了出來。拼盡全力，回歸血色修道院的途中，我打聽到，莫格萊尼他被克爾蘇加德復活成為了一位死亡騎士，放棄了他一生一直在堅持的信仰與追求的理想。灰燼使者，那時就已經死了……留下的只有帶着憤怒與無助的軀殼。而當初做出弒父惡行的雷諾，卻在大十字軍達索漢的舉薦下，成為了血色修道院的指揮官。”
“等我回到血色修道院，想檢舉他的惡行、揭露他的醜惡面目，可是沒人相信，反被他以我已受天災瘟疫感染的借口，關到了這裏。”
“我的故事說完了，無論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的使命已經完成。我想，我無需再忍受這可怖的軀殼了。不過，你是大領主的養女，又是堅守信仰與亡靈天災戰鬥的新一代大檢察官，儘管你與雷諾青梅竹馬，但也會做出真正正確的選擇吧？雷諾，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雷諾了，他與天災無異。”法爾班克斯忽然露出一抹怪異的笑容，隨後閉上了雙目，再無動靜。
懷特邁恩強忍心中的厭惡，上前幾步，用手中的權杖輕輕撥動了一下那乾瘦如骷髏的身軀，卻發現對方毫無反應。
“死了？”懷特邁恩皺起了秀眉，隨後口中輕吟，一道火焰在法爾班克斯的身上燃起。
很快，那骷髏般的身軀在火焰中化作了灰燼。
“如果你沒有說謊，你有資格享受這神聖的火葬。”說完，懷特邁恩轉身離開。
這是最好的結局，自己不必背負殺死一名曾經的同伴的罪惡，而雷諾的惡行，應該已經沒有了被人察覺的風險。
懷特邁恩心中輕鬆了不少，可雷諾在她心中的那份地位，卻再一次下降。
他還是那個值得自己託付終身之人么？也許，該等到亡靈天災被徹底消滅的那一天，再去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