賒下一場煙花債
一路走來，臨近邊塞已是年關。
撇開別的不說，現在遊山玩水的情形頗似在自己那個時代時，帶着阿離去見世面的樣子，只不過現在角色換了，風景也換了。是阿離帶他來看看遠古的河山。
沒有任何電子設備，沒有更新不跌的高科技，眼前不斷變換的是不同的景色，以及身邊站着一個始終如一的人。
這一刻，韓暉真的覺得，時光可以不必向前推進，就這樣直至永恆也好。
只可惜，距離越近，彼此的心境就越不安，卻又默契的緘口不言這股焦慮，像熱戀一般貪婪的相擁在一處。
韓暉攏緊阿離身上的裘袍，呼呼作響的北風捲起紛飛飄揚的白雪。
阿離略一抬頭，便和韓暉凝視自己的眼眸對上。似喜似愛，情意深摯，要深究其中，似有捉摸不透的黯然神傷。
深究了，就要受傷了。
阿離：“暉子，看哪呢。你不是說想看看萬里雪飄嗎？此時白雪皚皚，銀裝素裹，正是美景仙宮不過如此。”
韓暉：“嗯，好看！只可惜，再美的風景，目光轉到你身上就挪不開了。”
韓暉撲閃着沾染了一層白的濃長睫毛上，阿離心下一軟，如這雪，遇上火融成一灘水，忍不住的抬手，伸出食指輕輕的觸了觸韓暉的睫毛。
阿離：“我比這美景還吸引人啊。”
阿離明知故問，但偏就想聽。
韓暉抓住阿離挑逗的手，揉在手心裏，驅逐寒冷。
韓暉：“可不是，你往這一站，天地萬物都遜色。艾，也難怪，我要是你們那什麼皇帝，我也會不惜代價，以江山為聘都要把你藏起來。”
聽進耳里，阿離還能感受到其中醋意。
這陣子京城裏派來的探子不少，臨近西北，消息越來越多，阿離沒要求韓暉迴避，韓暉自然全都聽了進去。
一想到那少年皇帝明裡對阿離百般噓寒問暖，如何囑咐一路官府款待，如何讓軍營安全護送云云。甚至還向阿離訴苦，怎麼可以不辭而別，自己有多擔心他的安危，怎麼個茶飯不思，夜不能寐，生怕他衝動擅自殺進劉卓的地盤等等。更是萬般勸說阿離務必要等他過來作戰指揮方可。
暗裏卻轉身就找人把自己給綁了，這一截，那少年在信中，卻是隻字不提，彷彿就沒當這事發生過一樣。他不提，阿離也沒提，全當這背後的勾當無人知曉。
韓暉雖理解阿離此刻的身份地位，有時候自身都是身不由己，但也難免心裏憋屈，要換個時代，自己豈能放過那小子。被悶了一棍，還不能伸冤，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啊。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搭着話，近處走來兩隨從，似不忍打擾這般美好的打情罵俏，臨近時還要故意整出一番動靜。
“先生所料不假，大將軍早已收到先生不在皇城的消息，想必大將軍料定先生會到西邊來，現下各城佈滿了大將軍的探子，此時，雪林里還潛伏兩名大將軍府密探，先生準備做何處置？”
阿離：“把人引走。我要沒猜錯的話，皇上已派人手先於我們到達西邊。把大將軍府信子引到營里，把人做了。”
隨從領命退下。
阿離冷冷的說著話，一如這漫天寒冬，刺冷襲如骨髓。
韓暉知道，阿離說的把人做了，便是不留活口，嫁禍於宮中之人，以此不斷激化皇城與劉卓的矛盾。阿離雖沒殺過人，但是經他口而死去的人卻也不在少數。
這股冷，韓暉覺得脊背都瘮，但他不能說什麼。即便這個人此刻讓人覺得陌生，但他還是愛他的，就像愛而生敬。不觸碰他鋒利，卻甘願挨着刀鋒過活。
風雪還在蕭蕭下，景色雖宜人，卻也倍感冷漠無情。
韓暉心裏那點事就如白雪掩埋下的泥土，一夜東風，誰還瞧得見呢。心下自我安慰，自己此番前來的最終目的不過是要帶走阿離罷了，至於這裏的恩恩怨怨，自己摻和一腳似乎也不能改變什麼，反而因為自己跟阿離的親密關係而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在這裏自己不過如螻蟻，如何能對抗他人，眼下能躲就躲了吧。
韓暉：“回屋去吧。”韓暉摟緊阿離的肩頭，想要再靠近一點，確認這個人還是有溫度的，至少對着自己，心頭還是熱的就好。
阿離點點頭，收回那份冷漠，露出莞爾一笑。
自己要不先開口，韓暉能相信阿離會一聲不吭的就這樣跟自己站到變成冰塊。
沿着覆蓋一層白雪的小徑直走，天邊的晚霞褪去，夜幕籠上了，映着皚皚白雪，猶如近視里的裹着一層灰濛濛的白。
阿離：“暉子，真是抱歉，大過年讓你跟我在這風餐露宿的。”
韓暉：“是寒酸了點，不過我還是高興的，至少這個年你就在是身邊。只可惜沒有煙花。還記得不，之前我們一塊過年，我說過下一個年要給你放一車的煙花。”
阿離：“記得。”
韓暉：“明年，明年我們離開這裏，多少煙花都給你放。”
阿離：“嗯。還要在天上會發光的，我在你們那的電視有看過，我還記得，好像叫無人機，就很神奇。到時，你給我表演一個。”
韓暉：“好！你要什麼都給你。你想要我表演什麼？”
阿離：“說你愛我。我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愛我！敢嗎？”
韓暉：“有何不敢！到那時候我就當全世界的面向你求婚，你答不答應？！”
阿離望着前方，沒有回答，卻抑不住格格的笑，白皙純真的臉透着對未來憧憬的紅暈，好似幾分鐘前從沒用過一句話去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韓暉：“站住！你還沒回答我呢！答應還是不答應？”
韓暉緊緊握住阿離的手，停在漫天雪地里，竟有些緊張，明明信心百倍，毋庸置疑的事情，卻因為阿離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而導致自己的心都漏了幾個拍子。
那麼忠貞不二至死不渝的感情還需要思考？！！！
阿離：“這麼浪漫重要的時刻不是得等到那一天回答才有意義嗎。”
韓暉：“……”
竟然還有些道理，讓人無言反駁。
韓暉又愛又無語，只得無奈的在這人的腦門上輕彈，而後再印上一吻，算是給個巴掌賞顆棗，欠下的遲早是要討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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