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大一會兒,不少商隊成員就吃完了飯,那一個身穿着胡服,在腰間橫挎着腰刀的商隊首領,坐在沙地上,喝了一口水囊中的水,就橫斜了一眼自己身後商隊漢子,然後低下頭,邊撕咬着手中的饢,邊嘶吼着:“你們都是死人吶?餓死了那小子,到了地方還賣個屁了。不喂他點吃食?”
這商隊首領還是有威望,就在他話音落下,幾個坐在沙地上的吃完饢和肉乾的漢子,紛紛站起,走到商隊中間的那個駱駝前,七手八腳地就將橫旦在駱駝背脊上孩子拽到沙地上,然後解開捆綁在孩子身上的繩索,將孩子口中抹布取了出來。
這個破衣爛衫的孩子,顯得極其虛弱,就算是繩索被解開,整個人就像是一灘爛泥,蜷縮躺在沙地上不動,而他的眼睛也在直勾勾地盯着沙地。
一個猴臉的漢子,伸手從自己腰間取下水囊,然後打開水囊蓋,仰脖咕咚咕咚喝起水,感覺喝得差不多了,就不喝了,揮手便搖晃了一下水囊。
水囊頓時就傳來嘩嘩啦啦的水聲,從水聲判斷,水囊中的水已剩下不多。
猴臉漢子瞅着蜷縮在沙地上的孩子獰笑着,便將水囊蓋蓋上,隨手將水囊往這個孩子面前一扔,這水囊噗通一聲,就砸落在孩子面前了。
沙塵翻滾而起,很快就將水囊遮掩,又隨着風散去,露出沉在沙地中的水囊,而看見水囊的孩子此時喉結處卻連續聳動幾次,伸出蒼白的舌頭,舔舐了一下乾裂的嘴唇了。
這時,在孩子四周的商隊漢子紛紛散去,唯有這猴臉漢子輕蔑地瞅了一眼這個孩子,然後從背包里取出一小塊兒的囊和兩三小塊兒肉乾,隨手就將它們扔到水囊的沙地上了。
“哼,”猴臉漢子冷哼一聲,然後邊往回走,邊說:“賣了你,得份子錢,我也好在城裏尋了個娘們快樂。”
一提到娘們,這猴臉漢子竟然美滋滋樂了,然後在話后就哼着歡快的小曲,做回到自己駱駝邊上,背脊依靠趴附在沙地上的駱駝側身打盹了。
這時,這蜷縮在沙地的孩子伸出髒兮兮的小手,一把就將眼前的水囊抓住,然後打開水囊蓋,稍微一仰脖兒,咕咚咕咚地就了幾口水囊水。
自此後這水囊就沒了水,而這孩子是急了,急忙將水囊高高地舉起,將水囊口對準自己張得極大的嘴。
一滴水珠接着一滴水珠滴落到孩子口中,之後便再也沒有了水珠了,而孩子那炙熱的眼神。卻像是冒出一團的火焰,直勾勾地盯着水囊口。
這時,平躺在床上的吳忌也感覺到了自己口中饑渴難耐,口腔內彷彿被烈火灼燒過,竟有一種焦糊的感覺。
他想從夢境中醒來尋水喝,可卻怎麼也醒不來,整個人彷彿被夢境控制了一般,無法獲得一點點的自由。
孩子眼神中那種炙熱,終於還是變成了失落,眼神中越來越暗淡,越來越無光,彷彿死人渙散的眼神。
他放棄了,意猶未盡地伸出蒼白的舌頭,用力地舔舐了一下自己乾裂的嘴唇,然後將水囊放在沙地上,看向那先前猴臉漢子扔在沙地上的肉乾。
這點點的食物,簡直就不能算是給人吃的,宛若少女手指大小的肉乾,就是那麼兩三塊兒,別說人吃,就是貓狗吃了,也是吃不飽的了。
蓬頭垢面,可憐的孩子是餓得極了,伸出髒兮兮的手去,一把就將兩三塊兒,小得可憐的肉乾,連帶着沙子一同抓在了自己的手心裏面,然後張開嘴,不管是肉乾,還是沙子,一同將它們全部都吞食到口中。
這時,夢境中的吳忌,突然感覺到喉嚨中,有沙子割裂嗓子的痛楚,他面部扭曲,痛苦地呻吟了起來。
孩子喉嚨聳動幾次,這才將沙子和肉乾,一同吞食到自己的腹中去,然後他頭顱一歪,就又躺回沙地上。
此時,商隊成員,個個地依靠在趴附在沙地駱駝的側背上,或躺着,或者半靠着,打盹,唱小曲的皆有之。
而這個孩子在喝水,吃了食物稍作休息后,就突然睜開了自己的眼睛,一改剛才眼神暗淡無光的模樣,眼神賊颼颼地在商隊成員身上打量,見沒人注意到他,他竟猛然伸出雙手,支撐在沙地上,起身快速向遠方跑去。
一道揚起的沙塵,就在孩子身後升騰,而商隊首領看着這沙塵卻冷冷一笑,“你們都是死人,人跑了還不追?”說完就又閉上眼睛假寐。
猴臉漢子:“他媽的,給點臉就蹬鼻子上臉了,撒開腳丫子這就跑了。”
說著他就站起,揮手又說:“你們幾個還愣着幹嘛?還不趕快和我一起追?”話畢便先向那個孩子追了去,其後商隊的幾個漢子跟隨他跑去。
一前一後的兩道沙塵,彷彿騰騰升起在沙漠的孤煙,隨着幾個人的足跡在沙漠中,騰騰地往高空中升去。
這衣衫襤褸的孩子不要命地奔跑了數百米后,整個人的氣力就有所不支,腳下步伐,漸漸地變得搖晃和踉蹌,而猴子帶領的幾個漢子就要接近孩子時,他們紛紛從腰間抽出彎刀,從四面八方圍攏住孩子了。
這孩子見狀,乾脆就不跑,一頭撲在沙地上,劇烈地喘起了粗氣了。
“他媽的,還愣着幹嘛,把他抓回去。”
猴臉的漢子,唧唧歪歪,彷彿死了爹娘,而幾個漢子聽到吆喝便七手八腳上前,分別抓了孩子四肢將他托舉起。
“你媽的,你這個小崽子,盡給老子添麻煩。”說著猴臉的漢子從腰間抽出彎刀,很是利落的在空中旋舞一周,就用刀把打在孩子腦袋上。
“啊~”孩子嘶聲裂肺地嚎叫一聲,然後就昏厥過去,而夢境中的吳忌也感覺到自己天靈蓋上被人重擊了一下,在劇烈的疼痛中醒來了。
吳忌睜開眼睛,第一眼看到的竟是漆黑的蓬頂,然後自己腦袋天靈蓋處的痛楚,快速地往全身蔓延而去,到了數秒鐘,他覺得渾身那裏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