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即便白苓的哀嚎聲越來越大,吳忌也沒回頭,直奔急診醫生辦公室走,進了屋裏,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位年青的女大夫。
她拿着血壓計,在為一位老婆婆測量血壓,血壓計水銀,從180毫米汞柱下來,一直清零后,她才邊解開纏繞在老婆婆手臂上的綁帶邊說:
“血壓沒問題,高壓一百二十,低壓80,屬於正常的血壓範疇。”
說完她將血壓計盒合上,然後又瞅着老婆婆說:“至於,你今天晚上暈倒的事兒,還需要檢查一下ct看看,等片子出來,我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我先給你開個檢查單子。一會兒,你就去ct室,把檢查做了。”
然後她看向電腦屏幕,雙手敲打完鍵盤。打印機上就傳送出一張單子。
她隨手拿起單子,遞給了老婆婆。
老婆婆接過單子,步履蹣跚地走過吳忌身邊后,就向著屋外走了去。
這時,吳忌來到醫生辦公桌前坐下,“我是在急診室就醫的老人女兒的男朋友,我是來交住院押金的。”
這個大夫沒說什麼,只是低頭拉開辦公桌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張單子,然後她附在案頭上,寫下兩行雋秀的小字后,拿着單子遞給了吳忌。
吳忌接過單子,從椅子上起身,然後邊低着頭看單子,邊往外走。
單子上寫的明白:
住院押金是6000元,醫生姓名是,林巧兒。
看明白單子后,他走過走廊來到住院收款窗口排隊、繳納完了費用后,這才又回到急診室,此時急診室中,只有白苓一人。她站在床頭,兩眼淚汪汪地看着床上昏迷的母親。
“住院押金,我交了,現在去住院病房。”吳忌一站在白苓的身邊就說。
白苓看了吳忌一眼,然後就走到床頭推床頭,吳忌幫着白苓推床尾,兩人一前一後,將床推出急診室,出了走廊,在一樓大廳問了導診的護士,這才乘坐電梯,上了5樓住院病房。
吳忌在護士站詢問了一位戴眼鏡的年青女護士,女護士將他們安排到56號病房,21床。然後吳忌和白苓又將老人推到56號病房21床前,然後又忙活着將老人搬到21號床上。
在這之後,吳忌將急診室的床又推回去。當他再次回到住院病房時,看到白苓,正坐在床頭看自己的母親。
走到白苓對面,大致上看了幾眼白苓母親,見她雖然還處在昏迷中,但是面色卻好了不少,於是他安慰白苓:“瞅這個樣兒,明天就會沒事兒了。”
白苓並沒有接吳忌的話茬,而是抬着頭,看着吳忌,“明天你還要上班,今天也晚了,你就先回去吧。”
吳忌抬手看了一下腕錶,見確實如白苓所說,目前已經是10點30分了。
而這病房中,一共四張床,病人加上陪護,這屋裏一共有九個人,自己若是在這屋裏獃著,晚上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是沒有的,別說睡覺了。
“我這就……,”但是話說到一半時,他又想起了什麼:“折騰了半宿你也餓了吧!我買些麵包,碗面回來,這樣也省得你出去折騰。”
白苓沒有說話,眼神始終盯在吳忌面容上,但是她雙眼中卻飽含着淚水。
吳忌接下來說:
“行,我這就出去。”說完便走出病房。
病房中病患和陪護不約而同地看了吳忌的背影。
而吳忌很快就走到電梯前。
時間上有些晚,但是還是有幾個患者家屬,拎着空飯盒,在等電梯。
吳忌沒有注意這幾人,只是等着電梯到了,上電梯時,才聽到從其他病房乘電梯下來的幾個患者家屬說:
“上次腦袋出了一次血。這次又出血了。”一位面色黝黑,梳着馬尾辮的中年婦女與身邊的婦女說。
“大夫說,”另一個婦女,打扮與先說話的婦女差不多,就連膚色也相同,“這次出血的位置,比上次還危險,這次是腦幹,都好幾天了,還昏迷呢!”
“如果再出血,咱們得考慮為咱媽準備後事兒。”先前說話的梳馬尾辮的婦女。
另外一個婦女張開嘴嚎啕大哭起來。
一時間,電梯裏婆婆阿姨七嘴八舌起來:
“噥哭什麼,大夫說了不能救了嗎?”這是一個操着上海本地口音的婆婆。她蒼老的面容,像是龜裂的土地。
“你們這樣,可怎麼幫助老人吶?”這是一位浙江口音的青年婦女說。她白白胖胖,一看就知道家境不錯。
……
“就是……”
最後一位說話的婆婆,話還沒說完,電梯就響了,咯噔,電梯門自動打開,吳忌從人群中擠出,也不管身後又咕噥什麼,徑直向大門走去。
此時一輛救護車停在門外,救護人員七手八腳地從車上抬下一張床,而床上的老人,消瘦的身形形如枯槁,人被棉被包裹得嚴實,躺在床上,令人幾乎就看不到什麼人影。
當吳忌與推床的救護人員擦肩而過時,這才看到老人額頭上冒着汗珠,眼睛沉沉閉着,呼吸也很困難。
就是這一眼,讓他心情怎麼也不能平靜,走出醫院大門,到了馬路邊上,他還在想:
自己有一天,也會像現在這個樣?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這是每一個人人生要經歷的坎兒。
此時醫院外,許多出租車在醫院大門附近等着拉活,四周的樓房幾乎家家都點亮了燈,透過燈光,可以看到他們的生活軌跡,在醫院四周的店鋪門面鋪設的霓虹燈在閃爍。
就是在醫院門口四周,除了璀璨的夜景,還有夜晚的喧鬧,汽車聲,人流的竊竊私語聲,交織在一起。
最後,吳忌還是將自己的目光鎖定在馬路斜對面的一家超市門臉上,然後也不管擁擠的車流,就向著那家超市走去。
一輛疾駛在馬路上的黑色奔馳轎車,在吳忌身前急轉向,從他身前疾馳而過,但是車中卻傳來司機的嚎叫:“媽的,你活夠了嗎?”
謾罵聲震得吳忌腦海嗡嗡響,但是路上的車流卻不容許他馬虎,在逼停了幾輛轎車后他跑到馬路對面,站在馬路邊,回身看遠去的黑色奔馳車在路燈中變成了模糊的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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