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快到晌午了,把新來的小子身上的繩索解開。”說完苟貴就閉上眼睛。
幾個渾身髒兮兮,身着破衣爛衫的孩子,從牆角四處站起,走到吳奎身邊,七手八腳地就解開了吳奎身上的繩索,然後又回到屋中的角落。
到了這時,這吳奎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四周,見屋中沒一個孩子注意他,然後雙手支撐着身體,想要從乾草上做起,可是嘗試了一下后,又無力地躺在乾草上。
屋中牆角處,與吳奎年齡相仿的一個小女孩,從牆角站起,走到吳奎身邊,然後用自己袖口擦乾了吳奎滿臉的漿糊,這才說:“你身子虛弱,憑着自己,卻怎麼也站不起來的。”說完就扶着吳奎的手臂幫他站立。
吳奎藉助着小女孩的手臂上的力道,還不容易站起,可一站直了身子,就覺得天旋地轉的,在原地踉蹌起來。
這時,先前和小女孩蹲在一處的刀疤臉男孩,趕快從牆角上站起來,然後跑到吳奎身邊,扶住他另一邊手臂。
刀疤臉和小女孩一左一右,攙扶着吳奎,向著牆角緩慢地走。
而一直靠着牆壁的苟貴突然睜開了眼睛,瞪着刀疤臉和小女孩說道:“誰讓你們扶他了。我說話了嗎?”
刀疤臉和小女孩聽到苟貴的話后渾身像是篩糠一樣哆嗦,停在了原地,眼神怯生生地看着苟貴不敢說話。
這時,一個斜眼兒的,年紀大約在十多歲的孩子,從門口旁邊的乾草上站起,然後瞅着苟貴說:“大哥,新來的小子要是死在咱們的屋裏頭,主人肯定是不會放過咱們的。”
苟貴目視着斜眼孩子說完話,目光又注視在刀疤臉和小女孩的面孔上,像是尋思着什麼,漸漸眯起了眼睛。
沉思一秒,苟貴說:“你們好生照料這小子。”說完就又閉上了眼睛了。
然後斜眼兒孩子就又做回了去。
到了這時,刀疤臉和小女孩這才扶着吳奎,走到牆角上,並排着坐下。
在刀疤臉,小女孩,吳奎身處的角落裏,是這個胡楊木小屋中條件最差的,整個角落的沙子和泥土混合壘砌的牆面上,都已經裂了縫隙,屋外寒冷的風通過縫隙往屋吹着。
小女孩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捋了捋頭髮,然後伸到吳奎面前:“我叫施麗,”接下來,她扭頭看了一眼苟貴,見他閉着眼睛,並沒有在意她說什麼,然後才壓低了聲音,接下去說,“很高興認識你,吳奎。”
吳奎伸出手,握在施麗的小手上,“我也很高興,能夠認識你施麗。”說著他眼神中就閃過兩抹亮光。
這個叫做施麗的小女孩咧着嘴笑了,然後一抽自己的手,雙肘支撐在自己膝蓋上,雙手托在自己臉頰左右兩側,眼睛看着門口木板碩大的門縫,“吳奎,你會好的,我剛來時,也是這樣,慢慢就會好了……”
接下來,這個小女孩好像還有什麼話要說,但是很快就被坐在吳奎身側的刀疤臉打斷,“到我介紹一下自己了,施麗,別在自己念叨了,”
刀疤臉孩子伸出髒兮兮的六指小手到了吳奎面前,然後說:“我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我不知道自己爹媽是誰,朋友,今天很高興認識你,以後你就叫我刀疤臉好了,或者叫我六指,我都是不會介意半分的。”
吳奎伸出手,一把握在刀疤臉手上,然後說:“你好刀疤臉,或者叫六指的朋友,我吳忌很高興認識你。”
刀疤臉很激動,又伸出另一隻髒兮兮的小手,握在吳奎的手掌之上。
這時,破胡楊木屋房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個滿臉橫肉,下頜儘是虯髯,頭上戴着皮帽兒的大叔探出頭來。
“該吃飯了,”他說,“吃完了飯都去幹活。”說完隨手又將門關上。
苟貴最先站立來,然後邊往外走,邊嚷嚷着,“走都吃飯去,不然沒的吃。”隨着話音落下,他就推開門出了屋。
一縷陽光從門外照射進來,這昏暗的小屋,頓時就亮堂不少,而屋中的孩子,紛紛跟隨着苟貴出了屋。
屋中只剩下,刀疤臉,施麗和吳奎,刀疤臉和施麗互相對視了一眼,然後又在吳奎左右攙扶着他站起,然後一行三人並排地向屋外走去。
屋外,幾十個衣衫襤褸的孩子排着長隊,每一個人手裏都拿着一個破飯碗,眼巴巴看着篝火上支着的大鐵鍋中,正在沸騰的白色漿糊聳動喉結。
到底,到施麗,吳奎,刀疤臉走出屋時卻只能排在隊伍的最後面了。
那個頭戴皮帽兒的大叔,此時就站在一位手拿着勺子,與其他孩子打扮差不多的,身着破衣爛衫的女孩身邊。
這個女孩個頭挺高,大約有一米六多,顯然是個少女,而身子卻非常單薄,彷彿一陣大風,就能將她刮跑。她手中的大勺子在沸騰的鐵鍋中攪動,每攪動一下,都會盛出鍋中粘稠的,漿糊一樣的食物出來。
但是每一個孩子,從面目上的表現看,都可以察覺到,大鐵鍋中的食物雖然簡單,但是他們對食物都很渴望。孩子們殷殷切切地看着食物。每到被鐵鍋前,分派食物的少女用大勺子裝滿了飯碗后,就像是小燕子一樣,歡快地跑到一邊吃起來。
不過怎麼瞅,這分派食物的少女眼神都有些空洞,彷彿被人抽走了靈魂一般,在她臉面上看不出一絲喜悅。而站在她旁邊的頭戴皮帽的大叔,目光中卻始終得意洋洋看着孩子們,彷彿每一個孩子都是他的商品。
食物分派到施麗,刀疤臉和吳奎時,鐵鍋中的食物已經所剩無幾了,每一個人只被盛了半勺子的漿糊。
施麗,刀疤臉攙扶着吳奎到了胡楊木小屋牆角上,坐在地面上吃食物。
在夢境中,吳忌看到,施麗和刀疤臉,就像是兩匹餓狼似的,也不管碗中的漿糊滾燙,伸出髒兮兮的手,就往碗裏掏,兜出一大塊兒漿糊后,趕忙又張開嘴連續地吹了起來,然後也不等着手中的漿糊涼一些,放在嘴裏就大口大口地咀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