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啊啊啊啊——不要來的第一天就殺人啊!”長着一個花盤臉的小小系統跪在地上抽泣,來的第一天就倒扣一百積分,找錯宿主的它應有此報嗎?
小嬰兒收回手,整個扁扁貼在牆上的銀白色東西滑落下來,噴濺的血液幾乎將整個房間渲染成了凶殺案現場。
“不是人類,沒有殺人。而且,是他先動手的。”他認真地和系統解釋。
“這個世界是個人與妖魔共處的世界,所以理論上說,人類和妖魔都是智慧物種,可以打半死,可以封印,不可殺。”系統大聲嚎哭,“宿主啊,我們本來就是偷渡客,如今您這樣……快被世界意志注意到了。您不是答應過我,要以人類的身份成長一次,以意識沉睡模式慢慢適應這個世界嗎?”
嬰兒的臉頰慢慢鼓起來,甚是委屈:“我已經沉睡了啊,是他先撩我的,先撩者賤!”
系統真的哭了,它傷心於自己眼瘸,之前還暗暗得意用‘有很多好吃的哦’騙來一個大佬做宿主,如今才知道武力值max的熊孩子不好帶。
“但是,就算這樣,也可以先留它一條命,問問是誰派來的。”系統準備曲線救國。
小嬰兒咧嘴一笑,小表情驕傲:“已經檢索過對方的記憶,是一個叫‘閻立’的非人類智慧生命。我當然會第一時間弄清楚誰要對我不利。”
“閻立?”系統表情有點不對,“那豈不是劇情里的……可是劇情里並沒有宿主啊,奇怪。好吧,算了,就算您沒錯。無論如何,宿主,我們不能留下這麼一個兇案現場。”
嬰兒的眼睛咕嚕嚕轉,他看着被飛濺的血液染成梅花圖的房間,從牆上的血手印一直看到地上匍匐的血跡。這一看就是虐殺,但小嬰兒不太理解什麼叫‘兇案現場’,這不是很正常的一個環境么?
難道,是覺得太髒了?
啊,真是個麻煩的系統,居然還是潔癖,不過他卻是一個好主人。
要清理也很方便,他伸出一根肉乎乎的手指,牆上地上的血液就自動分離出來,聚集在一處。
窗戶不知道什麼時候打開了一點,系統一下猜到他要做什麼,正要阻止,已經來不及。血液和銀色的皮都飛了出去,下一秒外面就是一聲發自靈魂的尖叫。
“看,現在很乾凈了。”嬰兒滿意道。
系統跪下來:“求您,睡吧。”
因這突然的潑血事件,整個醫院人心惶惶,醫生和護士腳步匆匆,謠言在病人嘴裏傳播。夏三君在這時來到醫院,他原先設下的結界已經不在。
他走進房間,發現所有人都睡著了,但是房間裏沒有任何異樣。夏三君帶着疑惑走了一圈,把陪床的月嫂驚醒了,她特別不好意思,連連道歉說自己疏忽了。
夏三君沒說什麼,他把破碎的結界補上,才離開了醫院。
夏月睡得很不安穩,她做了一晚上的噩夢,夢裏她一生不幸,死前滿是悔恨。
“小月,小月。”
夏月醒過來,看到阿慧在她眼前,阿慧問她:“你做什麼噩夢了?”
“噩夢?……我忘記了。”
夏月抬起頭看到正在吃奶的孩子,閉着眼吸着牛奶,那麼乖巧可愛。
突然,夏月發現椅子底下有個黑色的金屬牌,她拿起來一看,瞳孔一下漲大:“誰來過了?這是哪來的?”
然而問了一圈沒有人知道。
一種后怕和冰冷侵入骨髓,那個人的下屬找過來了,他不想放過她。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沒有動手,還留下這麼一個牌子。但這,可能只是貓對老鼠最後一點戲弄。
夏月覺得膈應,將這金屬片拿走丟到垃圾桶里,並且請求換了一個病房。
之後兩日夏月一直膽戰心驚,她晚上不敢睡,怕來不速之客。雖然以她的能力,就算來了不速之客也沒有任何辦法。
這種反覆的折磨之下,夏月終於打定主意。她要離開這個國家,孩子則交給她父親。
夏月發現自己無法成為一個善良的母親。她不想面對這個孩子,這個孩子除了是她的孩子,還代表着她愚蠢的過往,也是那個男人的孩子。
三日後,夏月出院,她將孩子和買的東西交給夏三君:“爸爸,孩子就交給您了。對不起,到最後,還是要您來收拾這爛攤子。”
“你有什麼打算?”夏三君看着自己的女兒,這一次的事情對她來說不知道是好是壞,那個天真愛笑的女孩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
“我要出國。”夏月咬牙說道。
夏三君一愣:“你想出國?可是你現在……”正在坐月子。
“妖魔也有地界,我玩不過他,也狠不過他,只能離得遠遠的。”想起過往,夏月眼睛微紅,表情複雜地摸了摸孩子的胎髮:“這個孩子,就叫夏夜吧。”
夏月收回手,看着她父親雪白的頭髮,朝着她父親深深鞠躬:“爸爸,以前不懂事,非要和一個妖魔在一起,害您身敗名裂,讓您為難了。”
“虛名而已,你是我女兒,你犯了錯,就是我犯了錯。”
“我沒資格做母親,您就和孩子說,他的母親死了吧。”夏月拉着行李轉身跑開,她的眼淚滴落,卻沒有回頭。
看着女兒離開的背影,夏三君沉默了很久,他低下頭,卻看到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的眼睛。一雙深褐色的,顏色柔和的眼睛,和他母親很像。
“夏夜。”夏三君的手指輕輕撫過這孩子的雙眼,“要好好長大啊。”
一晃三年,夏三君坐在自己的小書房,對月長嘆。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傷心,不要彷徨,因為未來還會更加操蛋。——這就是夏三君如今心情的真實寫照。
他看着桌子上的小玻璃瓶,裏面有一粒滾圓的血紅小珍珠,在裏面轉動。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明明上半年打疫苗的時候還很正常……該如何是好?”
夏三君站在二樓往下看,夕陽溫柔地將餘暉灑在一個庭院裏,一個小男孩在院子裏騎小木馬,他玩的很開心。
這邊是一個偏遠小鎮,鎮上多是這種二層帶後院的民居。
他帶着孩子來這裏居住,已經三年了。這一切都是為了避開閻立,而這邊是妖魔里的魔君星羅的地盤,閻立和星羅不對付。
夏三君在術士里不算出眾,只是祖傳的陣法符咒略強一些。勉強抗擊了兩撥來尋麻煩的妖魔,同門兄弟又不齒夏夜這混血的存在,夏三君不得不尋求大妖魔星羅的庇護。
很多人不明白閻立為什麼要那麼執着地殺死流着一半他的血液的孩子,總不會像是傳說中那樣,為了哄白家的女兒,如今的心上人的歡心吧?
他們不相信一方妖魔是這樣的戀愛腦,一定有什麼陰謀。
夏三君卻知道,一切都是情蠱的作用,白家女兒用命下了蠱,那蠱是白家的秘密。她本來是白家最出息的後輩,卻背棄了家庭。後來她生了孩子就死了,她一死,這蠱一輩子解不了,夏夜一輩子都得被親父追殺。
心臟忽然抽疼,夏三君臉色略白,他趕緊倒出一粒藥丸吃了。
他的身體不太好,可以說是一年不如一年,就算用藥吊著,只怕也活不過夏夜十歲。然而將孩子送到他母親那裏,也不合適。女兒夏月已經走出初戀的陰影有了新的愛人,生活平靜,而且她對夏夜沒什麼感情。
她無法面對這個孩子,這麼多年哪怕說錯嘴都不曾提到孩子,看着是徹底放棄了。
作為一個父親,他心疼女兒,作為一個爺爺,他也心疼孫兒。所以夏三君早就安排好早年幫過的一個人接受夏夜後續的監護人工作。
偏偏這時候,意外發生。夏三君再次看向那個小玻璃瓶里圓滾滾的血珍珠,這就是意外。
“必須找一個非常強大的人,在自己離開后也能暫時庇護他,直到他有足夠自保之力。”夏三君捂着心口坐下,接着開始盤算合適人選。
兩日後。
“阿爺,我去後院玩。”一個有點兒胖乎乎臉圓圓的三頭身從屋子裏跌跌撞撞跑出來,他穿着紅色的字母T恤,抱着一個藍白色的小皮球,一臉嚴肅。
在院子裏的一棵枇杷樹的樹榦上,繫着一個籃球框。小男孩跑到籃球框下,努力想把球扔進去。他看起來那麼認真,但球總是不進,他也只好在院子裏跑來跑去撿球,就好像一個大號的圓滾滾的球在草地上滾來滾去。
球又一次和籃框擦肩而過,然後反彈到了另一邊,小男孩朝着球跑過去,卻看到球滾到了一雙黑色布鞋的前面,被人撿起來。
他抬起頭看,看到了一個長發披肩的男人,他身材高大,容貌俊秀,穿着電視機里的衣服(直裾),皎皎如月。
這人對着他微微一笑:“小孩兒,你爺爺呢?”
這是房子的後院,三面圍欄,有一個門,門卻是鎖着的。而且,在這個人出現之前,這裏沒有其他任何不一樣的聲音,比如走路的聲音。
夏夜看着他,人卻往後倒退了幾步。
“你想去哪兒,小孩?”這人還是笑着,只是臉像是被燒化的蠟一樣融化。
夏夜又往後退了兩步。
“這孩子膽小,魔君別嚇着他。”夏三君出現在門口。
來人笑了一聲,一揮手解除掉了幻像,還是那人,還是那俊美的臉,只是如今再看,總覺得邪氣。
那人將手裏的皮球遞給夏夜,然後朝着房子的後門走去,一邊走一邊笑:“你家的孩子真有意思。”
夏夜一直看着他,看着客人走進房子裏,他的眼睛有一瞬間變成了銀灰色。
“嗯?”來訪的客人猛然回頭,卻看到夏夜還有點獃獃地看着這邊,深褐色的眼睛水潤潤的。
一個三頭身的娃娃,抱着一個一樣圓溜溜的皮球,說不出的可愛,就算他素來不喜人類崽子,這會兒也得承認,不哭不鬧的人類崽子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這裏請。”夏三君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人將頭轉回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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