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眾英才
就在江清生即將從混沌中脫離徹底恢復清醒時,散亂的霧氣驟然聚攏,凝成一柄巨劍模樣。巨劍之上有無數灰色霧氣縈繞,它們扭曲着變化着,時而化作無量大海,時而化作漫天風雪。
轟隆隆,不知從何而來的巨響聲傳出,玄奧的巨劍瞬間破碎,重新被崩壞成灰色迷濛霧氣。
而此時的江清生,其眼前的場景也由無邊的混沌和金光閃爍的通天路結界不斷變幻變成了純粹的通天路結界。
也正是在這一刻,江清生踏出了最後一步——第二百三十步!
江清生還想再次邁步,但是卻感知到冥冥中有股不可阻擋的力在阻止其行動。若是猜測得不錯的話,這股大力已經是通天路結界的手段。
如此看來,以自己的天資便是只能走到此處了。
江清生轉頭,看向宋丹青道:“請問小子這番可否合格?”
宋丹青暗自咽了口唾沫,看向江清生的眼神尤為古怪。就如同在看一件稀世珍寶般,震撼往往要大於欣喜許多。
不過再怎麼震驚,稍微的面子和形象還是要維持的。看着江清生,欣慰地點了點頭,道:“不錯,自然是合格了,你現在可以同他們一起考核剩下的項目。”
聽完宋丹青的話,江清生卻並沒有轉身,而是看着宋丹青繼續舔着臉道:“既然如此,你能不能讓我兩個兄弟也一併參加考核?”說完江清生伸手指了指依舊站在馬匹旁似乎顯得很是茫然的楚嘯與蘇慕雪兩人。
聽聞此言,宋丹青眉頭微皺。若今日主考官只是他一人的話,他自然是願意賣江清生這個面子。畢竟身為稷下學宮的資深學子,他深深地知曉二百三十步意味着什麼!
如果是忽略掉一人的話,江清生幾乎刷新了稷下學宮考生在這通天路結界中所行距離的記錄。而那被忽略掉的一人,赫然便是甲子劍神呂淳一。
這樣的天資,不說是千百年來難尋,但至少在當今武林絕對算得上是數一數二的。如果說西門夜雨能夠成為稷下學宮的一名優秀學子,那麼江清生就是足以成為學宮領袖之人。
再往上便是如當年的呂淳一一般,橫空出世,直接橫壓一個時代。呂淳一雖說可遇不可求,但江清生可是近在眼前,自然不能錯過。
但問題偏偏就出在今天的考官並非自己一人,還有另外兩人。酒老還好,基本上不怎麼管事情,但是鄭廉和卻不然。
一向古板的他能夠容許江清生破例參加考核已經是極限,這還是因為江清生的驚人資質。可若是要他再次破例,還是為了不相干的兩人,卻是不大可能了。
果不其然,還不等宋丹青答覆江清生。一旁的鄭廉和便率先出聲,道:“不可,容許你一人繼續考核已是壞了規矩,如何能夠一壞再壞?如此這般,我稷下學宮不成了擺設。”
江清生眉頭緊緊皺起,對方說的不錯,但是若楚嘯而蘇慕雪不能進入學宮的話。三人勢必是要分開的,畢竟兩人不可能一直為了江清生而活。進不了稷下學宮,再呆在臨淄能夠幹嗎?陪伴江清生?
說實話,楚嘯是當世青年一代絕頂的刀客。蘇慕雪相比於楚嘯甚至要更勝一籌,讓這樣的兩個前途無量的人陪自己在這浪費時間,江清生做不到。他是紈絝,但紈絝不見得一定自私。
看江清生此等面色,宋丹青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看見鄭廉和一副絕不妥協的模樣,終究是選擇了閉嘴,轉而將目光轉向了身居中位的酒老。
隨說三人同為考官,但真正能拍板決定某些突發性大事件的還是當屬酒老。
雖說酒老平日裏在學宮之中整日喝的爛醉如泥,不理世事。但其備份卻大得出奇,即便是鄭廉和在他面前也得自稱一聲晚輩。
現在宋丹青和鄭廉和意見相左,自然是需要他出來主持局面了。
不過這酒老卻並未理會宋丹青而是看着依舊站在馬匹旁的蘇慕雪和楚嘯等二人。
蘇慕雪在酒老的注視下心虛地低下頭,悄悄往楚嘯身後移動兩步,藉此來擋住酒老的視線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楚嘯倒是大大方方,甚至於還瞪大眼睛和酒老對視。絲毫不慫,我楚大刀客向來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你要考校便考校,若是我楚某某人通過考校自然是皆大歡喜。
若是不通過,轉身就走,毫不拖沓。這是楚大刀客的洒脫,也是他身為刀客的自由。
一身的絕頂刀法,為什麼不去某個大宗門或是大家族做個客卿享盡榮華富貴,反而是一人一刀浪跡天涯,窮的時候甚至連碗面都吃不上。
一是為了自由,二是楚大刀客生性洒脫,視錢財名利如若糞土。相比於白念雲的萬劍宗出身,亦或是蘇慕雪生來便是天之驕子。楚嘯則要普通的多,真真正正地出身草莽。其父親也不過是一小有名氣的江湖刀客,但是這名氣也就是在幽燕之地頗為響亮,出了幽燕卻是無人認識。
所留下的家傳刀法也不過是堪堪達到一流刀法之列,不說是比之八奇劍術,就連分光劍也稍有不如。但他就偏偏將這門刀法練到極致,最終在當世青年一代三大領軍人物中憑藉著這堪堪一流的刀法佔據一席之地。
這就是楚嘯,豪俠楚嘯。他不會因為個人的不認可而否定自己,因為在他心中,自己永遠是最強的,現在不是,將來也一定會是。這才是一名刀客的心,一顆堅如金石,鋒銳如刀的心。
他楚嘯斗大的字不識一個,若是能進稷下學宮學習一番自然是好的。可若是不能,他也不會覺得有多遺憾。自己的武功修為在這裏,他實在不知道整個學宮有誰能教得了自己。坦言之,稷下學宮於他而言,不過是座好些的私塾罷了。
酒老渾濁的眼睛微微發亮,心道這個小祖宗怎麼到學宮來了,是葉無雙教不了你了還是如何。
搖了搖頭道:“不必參加通天路考核了。”
聽聞此言,鄭廉和眼眸一亮。但是轉瞬間,酒老的話就急轉直下:“直接進問心秘境,若是過了,便直接錄取進學宮。”
鄭廉和大驚,忙道:“酒老,這不合規矩。”
酒老卻是依舊搖頭,道:“大名鼎鼎的狂刀楚嘯又豈會連通天路都走不過百步,何必多此一舉。”
楚嘯神色稍愉,難道自己這些年走南闖北搏出來的名頭還是好用的。竟然連這稷下學宮中明顯地位不低的老者都知道。
鄭廉和語塞,看着躲在楚嘯身後的蘇慕雪,想要繼續發問。不過酒老卻搶先一步道:“廉和,為人應該懂得變通,都這麼多年了,我希望你能改一改。有空多來找我喝喝酒,陶冶一下情操,不要過的如此死板,不也很好嗎。”
鄭廉和心頭微駭,知道此人怕是身份不簡單,於是不在多言,靜靜站在一旁等候。
江清生楚嘯二人對視一眼,就從對方眼中看出些許喜悅。唯獨蘇慕雪,自從看見酒老后便如同見了貓的老鼠,畏畏縮縮躲在楚嘯身後,不敢出來。
這萬一要是被抓住運回皇宮怎麼辦?不必懷疑,這死酒鬼絕對有這個實力。
本以為他這樣的大咖位應該無時無刻不在學院裏享清福,整日喝喝酒吃吃雞腿,豈不快哉。沒想到太陽還真有打西邊出來的日子,這老懶鬼竟然還出來幹活了。
這下好了,一下子就被認出。想要隱藏行蹤也做不好,今後這日子,難咯。
楚嘯和蘇慕雪不必走通天路結界,通過問新秘境即可錄取。但是他江清生不同,走完了修技一道的通天路還得接着去走修身一道的通天路。
不僅僅是他,還有西門夜雨和宋燕,眾人都在準備走修身一道的通天路。
不過等來到通天路的結界前時,卻赫然發現有一扛着一人多高重盾之人,一騎絕塵已然走了一百五十步,但依舊在堅定的邁步踏步,穩穩前行。
西門夜雨眉頭微皺,要知道即便是她從小引以為豪的劍道天賦也不過讓她在修技一道的通天路上走了一百五十步。而這人竟然在修身一道上的資質足以匹敵她的劍道天賦。
而且似乎這還並不是對方的極限。西門夜雨有些挫敗,原本家族中人都說自己是西門家百年難得一遇的修劍奇才,卻不想剛一出門。就被人接連打敗,眼下這持盾者也就算了,畢竟領域不同,差也沒差太多。但是江清生,就完完全全是碾壓了。
相比於西門夜雨的稍顯挫敗,宋燕眼中則是折射出耀眼的興奮光芒。那是鬥志!來自一位不服輸女漢子的鬥志。稷下學宮果真藏龍卧虎,沒來錯地方。
蘇慕雪和楚嘯到也沒記着去闖問心秘境,而是站在一旁,打算觀看江清生在修身一道上能走多遠。
至於修技一道,由於事先知道劍禁的存在。所以儘管江清生戰績驚人,倒也還算能夠接受。畢竟這份戰力不僅僅屬於江清生一人,還屬於給他下了劍禁的那位劍道大佬。
江清生和眾人一起邁步,向著修身一道通天路結界深處走去。坦言之,他並不覺得自己修身一道的資質會很高,之前能提升那麼快,全靠自己的劍道境界要遠超修身境界。加持之下,才能有這般速度。
平心而論,他可是花了整整三年才度過強身和鍛體階段的。
時間逐漸流逝,每上前一步,江清生便感覺到自身壓力更重幾分。不單單是作用於背部,而是整個身體都在被擠壓。
江清生額頭逐漸開始沁出汗珠,他左右環視一圈,發現西門夜雨和他差不多,一身香汗淋漓。宋燕則要輕鬆上不少,至於最前方的那道手持巨盾的身影,似乎已然力竭,停頓在一百六十餘步左右的位置停滯不前。但是其巨盾之上竟然閃爍着微微豪光,看起來頗為神異。
江清生走到一百二十步左右開始感覺壓力劇增,頂多再走五步,不然怕是會被這股壓力直接壓成人干。
身旁的西門夜雨則是已經老實坐下,一百二十步已是她的極限。畢竟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頭片子,縱使劍法高超,身體也跟不上強度。
不過剛才在修技一道上吃癟的宋燕此時到是幹勁滿滿,依舊留有餘力。極限怕是不止一百二十步。
轟,就在江清生埋下頭準備繼續苦走的時候,一道巨響傳來,眾人定睛望去。
卻見是最前方那道原本停頓不前的身影身側的巨盾突然綻放出耀眼土黃色光芒,這光芒照耀下,徐岩霍然起身,彷彿生出了無窮力氣般,朝着結界深處大步前行。
江清生感覺嘴中發苦,暗暗吐槽一句牲口,繼續低頭前行。為何要低頭?因為這不樣的話以現在的壓力很大概率會把他的脊柱壓斷。
鄭廉和和宋丹青眼眸微亮,覺着這持盾的少年資質非凡,雖說修身一道天賦不如修技一道,但能優異到如此程度也不遑多讓了。只有酒老覺着那面巨盾不似凡間之物。
最終,江清生停在了第一百二十五步。剛一停下,原本重如山丘般的恐怖壓力轉瞬間便憑空消失。江清生看着最終停在了一百四十步處的宋燕,微微嘆氣。說到底,自己修身一道上的天賦確實不算如何出彩,堪堪能夠超過西門夜雨這個十五六歲的孩子罷了。
前方的宋燕好似感知道有人在看着她一般,竟然轉過頭來,看見江清生僅僅是第一百二十五步就止步的時候,內心不僅鬆了一口氣。還好,這個變態不是處處都那麼變態,頂多算是個不完全變態。
而最前方,循着眾人的目光望去,那面巨盾依舊在散發著朦朧的土黃色光芒。似乎在和通天路的結界之力做着鬥爭。
江清生定眼一看,好嘛,足足到了一百六十步有餘。但是這卻彷彿依舊不是徐岩的盡頭,他依舊在走,好似耄耋老朽踱步,但所移動的距離卻實實在在的。
最終,徐岩還是在第一百七十步倒下了。不是因為土黃色巨盾不給力,而是徐岩再也榨不出一絲的力氣來舉起巨盾。
說來好笑,這盾是從他們家地里被耕牛犁地的時候挖出來的。當時這盾灰濛濛的一片,其上全是斑駁銹跡。跟一般廢鐵沒什麼兩樣,但是他老子有次不小心被巨盾的邊緣劃出傷口。結果靈異頓生,巨盾好似活過來一般,鐵鏽紛紛掉去,周身散發出無比耀眼的土黃色光芒。
但是,發生這一幕的代價卻是他爹徐老漢被這巨盾活活吸成了人干。全身上下再沒有一滴血,當時徐岩害怕極了。他不過就是個普通莊稼漢,唯一的優點就是長得敦實,為人踏實,干起活來有兩把子力氣。
這樣的莊稼漢,在他們村子一抓一大把。當時目睹了父親被吸乾的一幕後,徐岩跑了撒丫子跑。跑出了生他養他的村子,跑出了家鄉,跑到了人生地不熟的臨淄。
但那面巨盾彷彿認定他了一般,不管他如何走,總能在第二天深夜看見它。最終,巨盾直接鑲嵌在了他的右臂之上,除非巨盾自願,否則他怎麼掰也掰不下來。這巨盾雖說殺死了他的父親,但與此同時也給他帶來了無窮無盡的龐大力量。
他開始二次發育,原本敦實的身材發育成一個小巨人,這下在配合上右手臂上的巨盾,倒是真有幾分雄風。也就導致這一路上還真就沒人敢劫掠他。
徐岩覺得自己與眾不同了,他覺得這是上天給予的恩賜和力量。他就是天選,是此方世界的唯一。自己應該用這份力量干出一份大事業,才能不負上天恩澤。
但是每當他想起這份力量是又自己老子被吸成人干為代價換來的的時候,他又開始自責,心虛,慚愧。他暗罵自己不尊孝道,枉為人子。
他崩潰過,他絕望過,最終,掉進了迷惘的深淵。
於是,他來到了這裏,稷下學宮招生現場!傳說夫子是世間學識最為淵博的人,貫通古今中外,橫識四海八荒。
他相信自己的問題一定能在這裏被夫子解決,於是乎,他毅然決然地選擇了參加考核。但是卻沒想到稷下學宮的考核標準這麼高,憑藉他原來的力量完全不足以走過百步。
這時候,巨盾再次開始發揮作用。伴隨着土黃色毫光而來的,是一道暖流,直接出現在他右手手臂的經脈之中。暖流襲過,徐岩只覺一陣通體舒透。原本發酸的手臂腳踝頓時變得暖洋洋起來,再次邁步,彷彿也不再是困難。
如此往複了十多次,徐岩的身體也被就此加強了十多次。最終倒下,但是那面土黃色巨盾卻依舊矗立在徐岩倒下之前的地方,紋絲不動。漸漸,土黃色光芒收斂,原本神采奕奕的巨盾再次變得灰撲撲起來。
江清生看着這巨盾,不知為何,感覺對方的盾和自己的銹劍有些相像。只是對方拿上巨盾的時候,巨盾會有所反應。但是自己的銹劍,自己拿在手中卻毫無反應。這是為何?難不成自己那柄劍要傲嬌一點不成?
江清生搖了搖頭,不去多想。回頭看了看問心秘境旁等候他的蘇慕雪和楚嘯,心想只要再度過這最後一關,自己便能拜入稷下學宮,從此便離報仇再進一步!
一陣金光閃過,栽倒在地的徐岩恢復了力氣,站起身來,看到停在自己手邊的巨盾。下意識地去伸手握住盾柄,反應過來后卻是心驚不已。這是為何?自己竟然不知從何時起開始適應了擁有這巨盾的力量,一旦沒有,便會情不自禁地去索取。
細思極恐,這盾終究是個死物,倒也不存在什麼迷惑人心的作用。看來更關鍵的還是自己定力不夠,亦或者是說這份超凡的武道力量過於誘人,無論誰來都定力不夠,自己只不過是犯了大多數武者都會犯的錯誤。
畢竟,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已經嘗過這份力量的滋味了,又如何能夠拋棄,再度甘心淪為平凡人。
為今之計,只有拜入學宮,習得無上妙法,才能徹底掌控這份強大的力量。
江清生、宋燕、西門夜雨、楚嘯、蘇慕雪、徐岩等一行六人,依次在問心秘境之前站定。每個人眼中都散發著璀璨光芒。
眾人都心知這是學宮考驗的最後一環,一旦通過今後便是坦途大道。
這秘境必然很難,否則也不會做為考核中壓箱底的玩意兒。更何況,聽宋丹青等人言語中的潛在意思似乎是這考核極為重要。
即便是之前的兩項通天路考核加起來也比不過問心秘境。畢竟育人先育德,這是學宮的宗旨校訓。
不過在場諸位都是意氣風發之輩,對於這即將到來的考核倒是期待多過恐懼。
蘇慕雪回頭,看江清生一眼,眼眸中彷彿蘊着無限遐思。江清生心疼微微震顫,覺着蘇二傻不守規矩,竟然在這般緊要時候撩自己!
蘇慕雪轉頭,一馬當先走入秘境。緊隨其後的是楚嘯,接着是西門夜雨,宋燕,徐岩等等數人。反倒是江清生最後一個進入。
看着江清生邁入問心秘境的背影,宋丹青嘴角微揚,道:“這次學宮怕是要多出不少的年輕後生了。
尤其是那江清生,何等的劍道天資。我們現在還在學宮的這幾人,不論是我還是書生,都不及他。不過若是棋手那傢伙肯從萬法閣上下來的話,倒是能與他較量一番。”
鄭廉和也點頭稱是,道:“這少年的天資確實恐怖,不過就是可惜修身一道上弱了些許。
不過也無傷大雅,加以培養必成大器。前提莫要荒廢了一身天賦。”
不料身居中位的酒老卻是輕笑出聲,道:“不然,這群人中天資最高者可並非那江清生。”
宋丹青和鄭廉和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到難以遏制的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