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海上明月刀
只是說實話，這安生日子能過得了多久，他自己心裏也沒底。更何況，他江清生，可不僅僅滿足於能過得穩安生日子。他要找出當年的仇人，手刃之，以祭亡父在天之靈。
當年滅門慘案發生的實在太過蹊蹺，處處透露着詭異。在沒有絕對實力之前，擅自追查，絕對與求死無異。
他爹江明月是什麼人？那是東廠錦衣衛見了或多或少都要行禮，叫一聲江大人的人物，就這麼無聲無息，一夜之間，滿門被滅？這仇人的實力究竟是要強到什麼地步？
江清生沒在繼續往下想，不然他怕自己報仇的意志有所衰減。
想要報仇，必然得習武。習武前期，用於強身健體上所花費的銀錢，不多，但也絕對不少。即便是人人安居樂業的江州城百姓，也負擔不起。
但他不一樣，他爹生前是名震一方的商賈豪紳，有的是銀錢。而自己作為他唯一子嗣，手中的銀錢自然是不少。但很多產業都擺在明處，他一個“死人”的身份自然是不好出面獲取。
所以身上帶着的唯有當夜尋花問柳所帶的銀錢和部分值錢之物，而且大部分銀錢還用來封住花魁兒姑娘的小嘴了。
只餘下隨身攜帶着的部分值錢財物，但是這些年來溫飽所需，加上重新撿起的武學所需，該賣的賣，該當的當。如今已經是約莫是山窮水盡，一窮二白，到了吃不起飯的地步。
今日去醉仙樓，不是去吃菜喝酒，而是去應聘夥計，討口飯吃。不過可惜，他一個昔年的紈絝少爺，又怎麼做得好小二的活兒，自然是黃了。
沒辦法，這日子還得繼續，為了不餓死，只能明日再去其他酒樓試試。
江清生思緒之間，便已經徒步回到家中。家，也就是說得好聽，不過就是一破爛的茅草棚子，天晴兒時候還好，多少能夠住人。至於下雨時分？得了吧，還不如去城內的石橋下對付一宿。
事實上，江清生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本來剛開始倒是不至於此，手上的值錢物件隨便賣個一兩件，也是能衣食無憂。但千不該萬不該，江清生他還想習武，結果不出兩年，就從城內最上檔的心悅客棧，淪落到城邊的茅草棚。
等等，心悅客棧？醉仙樓不要我，要不明兒個去心悅客棧試試？畢竟當初住了那麼久，也和掌柜的混了個臉熟。
江清生走進茅草棚內部，從層層乾枯瘦草的遮掩下，扒拉出一個精緻古樸的黑色長匣。
長匣打開，露出其中一柄銹跡斑斑的鐵劍，鐵劍周圍，還有一碩大的菱形鐵片，灰撲撲的，看上去很不起眼。
但是拿近了仔細摩搓之下，便能感知到其上的細密紋路。所以說，這壓根不是什麼鐵片，而是某種不知名生物的鱗甲。
這一柄斑駁鐵劍和灰撲撲的鱗片，就是他目前唯二的財產。鐵劍是他老子江明月讓他從小帶在身邊的，說是他年輕時闖蕩江湖奪得的奇物，關鍵時刻能救他一命。
本來江清生是深信不疑的，畢竟江明月也是江湖上有名有號的人物，不至於連自家兒子都騙吧。但是直到一年前，這鐵劍，生鏽了.....
那時候江清生便意識到自己給死鬼老爹騙了，這什麼所謂的奇物，就是忽悠他小時候背在背上鍛煉身體用的。壓根沒有什麼奇效，真要說的話，那就是鍛煉效果真心不錯，導致他小時候壯得跟個小牛犢子似的。
不過後來流連青樓，終日飲酒作樂，稀疏了鍛煉，壯碩的身體也開始變得虛弱。
否則的話，也不至於現在重新撿起武道的開銷這麼大。
至於鱗片，則是江清生後來悄悄返回滅門現場，所發現的唯一物件。他覺得這很有可能是當年兇手留下的，但是他查找了整整三年，卻未曾得到任何信息。這種古怪鱗片不符合他所知曉的任何一種生物，不過根據古籍記載，倒是有點兒像傳說中的龍鱗。
江清生起身，拿起鐵劍。以劍待刀，開始演練那早已熟記於腦海的刀法——海上明月刀。
這是老爺子仗之成名的刀法，不說在江州城，就是偌大的中原武林，也是數一數二的。
天色漸黑，月光灑下，少年仿若不知疲倦般地揮舞着長劍，一遍又一遍，渾然不覺已經濕透衣衫的汗水。
良久，少年收劍站立。搖了搖頭，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進境也沒有。
說實話，年幼時也不全然是因為流連青樓而稀疏了武藝。更為關鍵的原因是他不管怎麼練刀，海上明月刀也沒有一絲進展，就如同他是天生的武學廢材般，學刀學了三年，甚至連入門境都沒有達到。
少年抬頭望月，恍然不覺早已因為用力過度而刺進肉里的指甲。身負血海深仇，自身卻是個武學廢柴？少年嘴角流露出一絲苦笑，低下身子，撿起銹劍繼續演練。
......
天空逐漸明亮，草棚中的少年緩緩起身，摸了摸身邊的銹劍，還好還在。不一會兒又自覺好笑地搖頭，自己這點東西，那些個竊賊約莫也是看不上的吧。
換上為數不多的、還算體面的一套青衫，將銹劍與鱗片放回長匣，隱於數重茅草之下。少年出門，朝着心悅客棧的方向走去。
由於昨日練刀太晚，今天起的並不算早。等到了悅來客棧時，已經有不少住客在樓下吃食。少年看着那些吃食，口腔不自覺地分泌出唾液。隨即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銀錢袋，頓時熄了想法。
要不明兒個把裝劍的那長匣賣了？應該也能值幾個銀錢。
少年收回目光，朝着櫃枱走去。掌柜的眼尖，一眼便瞧見少年，立馬道：“喲，這位爺，有些日子沒來了吧。這次打算住多久？”
呵，這倒是臉熟的好處，先前他銀錢足的時候，可是在心悅客棧足足住了一年，導致整個客棧幾乎就沒幾個人不認識他。
“掌柜的，不瞞您說。這次不是來住店的，過活不下去了，來討個生計，希望看在咱們臉熟的份上，給個店小二的活計乾乾。”
此言一出，掌柜原本頗有些諂媚的表情立馬換了一張臉。為難道：“不是我不幫你，但是你只知道我們心悅客棧招牌大，可開銷也大呀。這每個月花出去的銀錢，就跟那廣陵江嘩嘩的流水似的。實在是沒有閑錢再招店小二了，要不您上別處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