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東施效顰
“岳飛此人極其奸狡，他奪回軍權之後，之所以並沒有立即向朝廷發難，而是選擇北伐，並不是因為他忘卻了仇恨，也不是他忠心耿耿。
而是因為這麼一來，朝廷想要出兵，就得想一個好的名目，否則師出無名。
再者他也可以趁機一統軍中的聲音，畢竟岳家軍中還是有不少忠義之士的，如果他想舉起反旗，只怕岳家軍當場就要散去一半，可這北伐大旗乃是大義，誰都不能說什麼。
加上到目前為止，岳家父子的確沒有做反的事迹，反倒是朝廷冤屈了他們，這就爭取到了朝野眾人的同情，朝中很多武將都懷有異心了。”秦檜眯起了眼睛，緩緩分析。
聽了秦檜的分析，趙構不禁心中一涼，“那朕還能派何人前去討伐岳飛？”
“以兵略來看，我朝中諸將不下於岳飛的有四：韓世忠、劉琦、吳璘、吳玠兄弟，他們都有打敗金兵的戰績，但岳飛此人最可怕的不僅是他的兵略，更要考慮他的武藝——
他打敗收服的楊再興都堪稱楊十萬了，就算楊再興歷經小商河一役，破而後立，武藝大進，那岳飛的武藝至少能當得萬人敵。
劉琦、吳璘、吳玠兄弟武藝最多只是精熟，韓世忠強不少，但據說也只是萬人敵而已，估計比起岳飛還有一些差距。”秦檜也很是苦惱。
“對了，岳飛父子在獄中之時，不是受過酷刑么，武藝應當被廢去大半吧？”趙構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微臣聽聞，岳飛之子岳雲不過一月已經能夠隨軍北伐，登城作戰，岳飛不過半月也能正常處理軍務，他們武將的體質與常人不同，只要沒有斷肢，再重的傷最終都能慢慢痊癒。”
秦檜的話無情地潑了趙構一盆冷水，看看趙構的臉色，想了一下，秦檜又補了一句：
“不過武藝受影響，那是一定的，趁着岳飛、張憲身體還沒有完全恢復，楊再興、岳雲北伐之際，如果陛下能勸得韓世忠心甘情願地出兵，也許能將岳飛擒殺。”
“韓世忠這個莽漢，雖然嘴上不說，心裏也是念念不忘北伐，與岳飛那是臭味相投，朕不去碰這個霉頭！”
趙構想了想，很是心動，但最後還是搖頭否決了，心裏對岳飛首先選擇北伐多少還存有幻想，那是他並沒有親眼見過岳飛父子三人受刑的慘狀。
“陛下，岳飛此賊，可謂心腹大患，不可不除，此時岳飛的精銳盡數北上，力分兩處；立足鄂州未穩，子民心向朝廷，正是出兵的好時機。”
想到自己的手下在獄中對岳飛施加的酷刑，秦檜可不會覺得岳飛會對他以德報怨，當下轉變了態度，不再考慮朝廷的實際情況，而是出於私心強烈建議趙構出兵。
“不錯，不能把朝廷安危寄託於岳飛的一念之間。”在秦檜的不斷勸說下，趙構多方思量，最終定下決心，“來人，傳太尉韓世忠覲見。”
“微臣告退，先去準備大軍出動所需的兵甲糧草。”秦檜不想自己與趙構密謀的場面被人看見，提前退場，名聲還是要的。
望着秦檜遠去的身影，趙構轉過念頭，思考起該如何說服韓世忠對岳飛用兵，這可是個大難題啊，不過幸好自己是官家，實在不行就下聖旨。
臨安兵力調動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完顏宗翰的耳朵里，聽聞南宋朝廷準備對鄂州的岳飛用兵，南宋最精銳的兩支軍隊即將開始自相殘殺，即便以完顏宗翰的心胸，仍然忍不住大笑起來：
“真是時來天地皆同力啊！這下楊再興外無援兵，地利、人和也在我手裏，看你怎麼逃脫我的手掌心。”說罷狠狠一捏手掌，空氣傳來一聲爆裂的炸響。
在鄂州，岳飛聽聞掌管密探的張節夫傳來的消息，自失地一笑，嘆息道：“官家忌我如此之深，實在是出我意料啊！”
又是一正臉色，“不過派出韓世忠，也還在我意料之中，畢竟朝廷之中能與我抗衡的大將也只有他了，其餘幾人兵略尚可，武藝太差，諒來也不敢離開城池前來攻打於我。”
“擊聚將鼓，校場點兵。”岳飛眉眼神采飛揚，遇到了強敵，才能讓他鬱悶了許久的心情好轉一些。
“不過，鄂州戰事一起，對楊兄弟北伐軍的支援就不濟了。”岳飛有些擔憂地望望北方，“希望他們能殺出重圍。”
“大帥放心！學生已經將完顏宗翰有極大可能在界橋設伏的消息傳與楊將軍了，以楊將軍的武藝，只要不中伏，金兵中無人能傷得了他！”張節夫安慰道。
大半個月過去，陳玄與岳雲在平原送走張節夫派來的密探，對望一眼，岳雲不禁感嘆道：“到了黃河北岸，失去義軍的耳目，我們是步履維艱！要不是父帥還想着我們這邊，真的是耳目閉塞了。”
“不過，現在也不用擔心了，知道了金兵打算在界橋圍殺我們，到時候不進圈套就是。”不過想想，岳雲又滿不在乎起來。
“不！我們要將計就計，在野戰中儘可能地消滅金兵的精銳，為岳帥將來進軍河北打好基礎！”陳玄卻通過方曉的通話，想到了一個更好的主意。
“怎麼個將計就計法？”岳雲很感興趣，問道。
“想靠挖陷阱來對付野獸，也得看看是什麼野獸！”陳玄自信地對岳雲說，“岳雲，你現在的十三太保橫練已經快大成了吧？普通箭矢已經傷不了你了，跟我在小商河時已經不差什麼了。”
岳雲感激地點點頭：“這還要多謝叔父讓我多次出戰，這才有如今的進步。”
搖搖頭，陳玄並不居功：“這主要還是要看各人天賦，叔父我也不來虛的，現在我已經橫練大成，金剛特性在身，刀劍難傷，回力極快。
因此對金兵的人數我已經不在乎了，到時就由我踏入包圍，吸引金兵主力，你在外圍帶領北伐軍一層一層地消磨金兵。”
一伸手止住岳雲的話，“放心，沒有普通戰士拖累，叔父我沒那麼容易傷，更不用說死。”
如果是別人，岳雲還不會接受這樣的計謀，但對於曾經破軍斬將的陳玄，岳雲是深深的信服，只是暗暗決定到時要儘快殺崩金兵。
九月金秋，臨安的人們還是身穿着薄衣，欣賞着西湖的歌舞，而北方的界橋卻已經籠罩在初冬的晨霜薄霧之中。
岳雲與北伐軍將士們在看到界橋之前那一大塊平原后就遠遠停下，陳玄則獨自騎馬慢慢地前行，一路欣賞着北國的清晨。
慢慢地靠近了金兵的陣勢，完顏宗翰並沒有排出什麼奇陣，因為他的目的只是要以人命將陳玄誘上界橋——不只是金兵的人命，還包括了自己的人命。
完顏宗翰就將自己的大旗立在了界橋中間搭建的高台之上，傳令全軍，一步不退，圍殺楊再興！
陳玄目力何等驚人，一眼望去，就看到了高台上那眼熟的金將，看起來跟金兀朮很像，也是，兩人畢竟是一族的兄弟么。
想當初便是金兀朮在小商河奪取了楊再興的性命，此番這完顏宗翰卻是東施效顰，又想故伎重演了。
不由啞然失笑，輕輕一夾馬腹，迎面沖向了金兵的百萬大陣。完顏宗翰排陣的大半兵力都是弓兵、弓騎兵，目的就是消耗陳玄的體力。
“射！”隨着完顏宗翰的手勢，邊上的傳令兵用力將令旗揮下，遠處，自有千戶下令，一瞬間第一波箭雨遮蔽了天空，冰冷的箭頭撕碎了薄霧，飛向了百步外的陳玄，被他輕輕擋下。
看着陳玄瞬息間衝到了距離軍陣八十步之處，完顏宗翰下令：“再射！分萬人隊連射！”
空氣中傳來了陣陣的雨聲，那是箭雨與大地碰撞后的聲音。
已經到五十步了，完顏宗翰眼神一厲，伸手取過專門設計的強弓，同時下令：“親兵隊，上弩！”計算着陳玄前進的速度，而後下令：“射！”
頓時在茫茫多的箭雨中突然多出了一波強弩，讓陳玄不由多花了不少氣力。
而在這波強弩中間，居然還夾雜着一支完顏宗翰全力射出的箭，在陳玄不是全力的一擋之下，居然突破了鐵槍的格擋，射向了陳玄的臉部。
即便以陳玄的反應，也只能側過臉龐，勉強躲過箭矢的正面攻擊，臉龐依然能夠感受到箭矢與麵皮激烈摩擦產生的巨熱。
一抹液體流下，臉龐卻沒有傳來刺痛的感覺，而是隱隱發麻。
陳玄不由小吃一驚，這完顏宗翰的力量在經過弓箭的放大之後已經有了威脅自己的能力，還抹了毒藥，這讓陳玄對之前的打算更加謹慎了起來。
要不是事先就聽方曉說起過此事，事先服用了抗毒藥物，此時怕是已經中招了！
急忙加快馬速撞進金兵陣中，向界橋衝擊。
見到陳玄沒入陣中，弓弩再難對其產生作用，完顏宗翰冷酷下令：“弓兵散開，攢射！鐵浮屠上前，三隊一列，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