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狗尾續貂
完顏宗翰不禁有些驚悚地想到，這個楊再興不是已經計算好了自己這邊的反應才敢這麼做的吧？
如果是這樣，那麼，這個楊再興已經不可以一勇之夫來看待了，那也是一個如同岳飛一般的智勇雙全的統帥。
一層烏雲，籠罩在了大金僅存的兩位絕世統帥之一完顏宗翰的心頭。
想到這裏時，完顏宗翰的臉色都變了，現在怎麼辦，放棄洛陽甚至後方所有城池的防禦，帶兵去與楊再興野戰，全力阻擋岳家軍的北進路線？
因為楊再興的想法似乎已經很明確了，就是直撲燕京，看你出不出城，一路的城池我都不打了，擒賊擒王！
只要破了燕京，抓住了金國皇帝，金兵的士氣一定會極度衰落，而北方的遼國流亡王室和漢人義軍甚至臨安的偏安朝廷也會趁勢起兵，到時立國未穩的金國只怕就要亡國了。
想到如此可怕的前景，完顏宗翰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不過自己也絕不會完全按照楊再興的想法來做，你定下了決戰的方式，但決戰的地點與時間就由我來決定！
對着簡陋的軍用地圖，完顏宗翰拚命回想着從官渡港渡河，到北方后一路前行到燕京的時間與途中地理，試圖找出一個最好的決戰地點：
這個地方一定要大，足夠自己一次性投入所有的精兵對北伐軍進行圍殺，也不能太靠近燕京，不然到時自己的兄弟們一定會來摻上一腳的，如果把陛下也吸引過來，到時就會出大亂子了。
完顏宗翰實在沒有把握將沖陣的楊再興阻擋下來，上次小商河那種地形和遭遇是難以複製的，北方可沒有那種地方——
不對，有一個地方！完顏宗翰瞬間興奮起來，而且就在前往燕京的必經之路上。
哈哈哈，望着地圖上的那個小小的地名——界橋，完顏宗翰大笑起來，心情愉快的他一連下了十數道命令，除了與南邊交界的城市不動之外，所有金兵向界橋聚集；
黃河北岸的幾個港口守備部隊先躲起來，在岳家軍經過之後再將船隻統一收繳銷毀，斷絕北伐軍的後路；
快馬趕往界橋，將原本的石橋毀去改成做過手腳的木橋，只要等到楊再興上橋后發動機關，就再演一次小商河。
上次算你命大，沒有讓大軍把你從河裏撈出來，這次一定要砍下頭顱才撤軍！
以前我們部族就有將敵方英雄頭顱做成酒器的習俗，不知用絕世猛將楊再興的頭顱做成的酒器，再盛上美酒，將是如何的美味呢？
完顏宗翰陷入了意淫之中。
在他身邊，方曉聽到了所有的計劃，不禁一驚，看看自己之前在汴京獲得的獎勵，忍不住一陣心動，只要自己將金國的策略盡數說出，那麼，陳玄就一定能打贏這場仗。
也就是說，金國被滅，似乎也有機會了啊！
自己的白色技能，居然可以在滅國成就的加持下進階，真的是讓方曉沒有想到的好事！
原本是畫蛇添足（白色）：在成功率極大的計劃之內，按照自己的心意額外增加一個條件，通過借勢，會有不小的幾率達成，但可能因為外來因素而受到干擾。
現在變成了狗尾續貂（藍色）：在成功率極大的計劃之後，按照自己的心意再增加一部分計劃，讓人看起來覺得不錯，但事實上卻是一個餿主意，會有不小的幾率導致原來的計劃失敗。
簡直就是專門為現在這個情況出現的！
如果再滅了金國，自己的藍色技能是不是就可以變成銀色技能了？！
嗯，想到這裏，方曉覺得，這狗尾續貂，也不是那麼難聽了。
哎，沒想到，這一次，自己居然當了大腿，給半佛抱了，真是，等到神降結束，一定要陳玄請客，去陳玄老爸的早點攤，大吃一頓！
一想起陳玄老爸那閃閃發光的雞肉卷，方曉的口中就不受控制地分泌出津液來，這金軍中的食物，實在是太難吃了！
嗯，為了自己以後的美好生活着想，等有機會，自己也一定要去美食的世界，學幾個廚藝！
想了想，方曉消耗一千信用點，發動了狗尾續貂，然後開口了：
“大王，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跟陛下說清楚一些比較好，不然，您與陛下雖然份屬至親，也要防止領兵在外，有小人在陛下耳朵邊說壞話。”
“看看岳飛，本是忠心耿耿的大將，到了最後，要不是有楊再興去救，就得冤死在臨安的天牢之中！”
“你的意思本王明白了。”完顏宗翰的眉頭一皺，是啊，自己不跟陛下說清楚，一旦陛下起了疑心，自己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這數十萬大軍一路佯敗，撤退數百里到界橋，沒有陛下的鼎力支持，自己一意孤行這麼做，只怕會引起朝野震蕩！
嗯，自己得上一個奏摺，將前前後後的事情說得一清二楚，才能讓陛下放心，不至於臨時弄出什麼么蛾子來。
大力拍了拍方曉的肩膀，完顏宗翰大聲讚揚道：“心細如髮，查缺補漏，本王真的是不如你啊。”
方曉微微一笑：“這不過是臣的本分。”
這些話看起來，沒有問題，聽起來也沒有問題，但是，在狗尾續貂的作用下，就必然會出問題！
到時就要看看，究竟會出什麼問題了！
對於狗尾續貂的效果，方曉也很好奇呢！
自從渡過黃河之後，陳玄發現北伐軍的境遇越來越好，周圍不斷有義軍前來通報金兵的動向，還不時有看好岳家軍的豪強派出自家的子弟帶上百十家僕前來參軍。
最重要的是這一路行來，完顏宗翰居然只派出少量的弓騎兵遠遠地進行騷擾，遲緩北伐軍的步伐，再沒有進行大規模作戰的打算，似乎放棄了與陳玄野戰的打算。
但不管是陳玄、岳雲還是隨軍的長史胡閎休，都感覺自己就像即將步入狼群包圍圈的獵人，越往北走，這種感覺就越嚴重。
但是現在收到了方曉的通知，陳玄這才心中大定，本來對於金兵會不會離開堅城與岳家軍野戰，都心裏沒底，但是現在，陳玄確定了，自己的計策沒有任何問題！
完顏宗翰是不得不與自己決戰了！
而方曉也發動了技能，這就讓自己的勝率更大！
在到達平原城的時候，胡閎休終於忍不住了，找到陳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楊帥，這一路來你不覺得太平靜了嗎？平靜得讓我時刻都要繃緊精神，現在都有些失眠了。”
“嗯，我也有同感。”轉頭看看北伐軍的將士們已經相當疲憊的臉，陳玄說道：
“既然完顏宗翰不打算跟我們野外作戰，我們就找一座附近的小城休整一下，反正我們現在金國的腹部，流連不走，拖延時間，難過的是他們。”
金兵數十萬大軍行動，消耗的糧草可不是一個小數目！
在陳玄帶領北伐軍進行修整的時候，臨安的趙構正在宮中與秦檜商議，是否趁岳家軍精銳北伐之際出兵攻打鄂州。
現在，趙構是一門心思要消滅岳飛這個隱患，反倒是秦檜考慮到朝廷養兵不易，頻頻勸阻。
“官家，此前我江東八州十六道賦稅盡數撥與岳飛，又有北方逃難而來的難民，潰散下來的軍兵，這才養出了岳家軍那般精銳，背嵬軍那麼多騎兵。
此時岳家軍背離朝廷，這賦稅固然省下了，但願意當兵的勇士卻是難以再得。
因水土之故，南方的人畢竟比北方的人矮一些，力弱一些，故而自古以來都是以北統南，從無以南統北的。”
趙構聽了也頷首道：“朕也知道這個道理，故此能與金國媾和那是大大的好事，是為了國家民眾考慮，避免了戰亂之苦，可這岳飛，偏偏屢屢要北伐，不解朕的一片為國為民之心啊。”
“官家的心意可昭日月，岳飛乃是武將，不懂得朝廷的難處，不知道能戰才需言和的道理，何況岳飛這人也確實有跋扈之處。
用盡朝廷賦稅，卻養出了岳家私軍，還將朝廷撥與他統帥的官兵盡數收編，私自升遷降級，甚至貶斥處分，已經非人臣之相。
官家的處置恰如其分，想來岳飛也是懂的，因此在獄中不發一詞，準備做個忠臣。”
“可偏偏出了個楊再興！把岳飛父子三人都救出去了，還幫他奪回了岳家軍的軍權！”趙構氣憤地打斷秦檜的議論。
“楊再興此人，微臣早已詳查過，本是叛賊曹成手下一將，曾殺死過岳飛手下大將乃至親弟岳翻，可岳飛大度，親自招降了楊再興，從此楊再興就為岳飛效死力。
先是在小商河百騎沖萬軍，后又在潁昌三萬破十萬，陣斬金兀朮等有名將校數十，士兵上千。”
談到此處，秦檜不禁感嘆：“簡直非人啊，就是秦末的霸王、南北朝的李存孝也不過如此了，這樣的猛將，當初怎麼被岳飛打敗的？莫非岳飛的武力還在那楊再興之上？”
君臣兩人面面相覷，身上出了一層白毛汗，想起岳飛不加反抗地被捕入獄，深受折磨，再想到岳飛此時已經龍入大海，心中對朝廷的怨憤之情恐怕決難消除，加上岳飛那隱秘的身份，此乃心腹大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