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者身份
蕭月跟在高峰後面見他並不是往回家的方向走,於是說:“如果回家的話我們似乎走錯了路。”
“我想先去見個人。”高峰說。
“誰?”
“郭小亮。”
“你知道他在哪裏?”
“他說過他住在爺爺家裏。”
“可他沒有說過他爺爺家在哪裏,要不要我給胡兵打個電話問問?”
“我知道在哪。”
“你知道?”
“他離開的時候沒有乘坐任何交通工具,釣魚的時候還帶了條狗,這說明他住的並不遠。如果你不是把注意力完全放在屍體上的話,那你應該會看到在他離去的時候除了記者外還有幾個圍觀的人和他說話,而發現屍體不遠的地方就有個村子,這一切都說明他就住在那個村子裏。”
“好吧,我承認當時我把注意力完全放在了屍體上。”蕭月看了高峰一眼,很奇怪他是如何同時注意到那麼多東西的。
高峰與蕭月趕到了村子裏。
距離村子不遠的地方發現了一具裸體女屍,這如同一顆新聞炸彈在村子裏面發生了爆炸,隨處可見議論紛紛的人群。
“我去問下他家具體住在什麼位置。”蕭月說。
“不用。你只需要注意傾聽就好了,聲音是最好的嚮導,它會把我們帶到目的地去的。”高峰說。
蕭月不是太明白,跟着高峰繼續往前走,轉了兩個彎后就見到十幾個記者圍在一個農家大院門外,要不是裏面傳來駭人的狗叫聲,他們怕是早就一擁而入了。很明顯,這裏就是郭小亮住的地方。她佩服地看着高峰,問道:“我還是不太明白,你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很簡單。”高峰輕輕地笑了笑,“先前我想你一定也聽到了狗叫聲,我就是跟着狗叫聲找到這裏來的。”
先前蕭月除了聽到人們八卦的聲音外確實聽到了狗叫聲,可是在這偏遠的鄉村有狗叫再平常不過了,因此她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你應該用心去聽,狗叫聲中充滿了敵意與焦躁。”高峰接著說。
“好吧,我認輸了。”蕭月徹底放棄了,在她看來高峰就是一部會走的百科全書,什麼事都知道。
“求求你們了,我孫子現在感覺不舒服,你們先離開吧!”一名老人試圖驅趕門前的記者。
“老人家,請問你孫子是怎麼發現屍體的?”
“警察和你孫子談了些什麼?”
“他去釣魚卻釣上來一具屍體,你不覺得這太奇怪了嗎?”
“冪冪中似乎早有安排,你孫子和死者認識嗎?”
記者們問着各自八卦的問題,對於案子的偵破可以說毫無幫助,他們想要的只不過是普通大眾喜歡的離奇故事。
“我不知道,我什麼也不知道,請你們離開吧!”老人繼續懇求道。
“看,是高峰!”有記者認出了高峰。
“高大偵探,你為什麼到這裏來,是不是懷疑郭小亮和死者有關?”
“高神探,聽說你接手了這件案子,可現在什麼線索也沒有,你有信心破案嗎?”
“高神探,你認為多長時間可以破案?”
記者們馬上將高峰圍了起來。
“別拍照,都別拍照。”蕭月知道高峰不喜歡自己的照片出現在報紙上,因此擋在上面阻擋那些試圖照相的記者。
“我能告訴大家的只有一件事,世界上沒有破不了的案。”高峰從記者中間擠了過去,站到老人面前講道,“老先生你好,之前我和你孫子郭小亮談過了,現在我想再見見他好嗎?”
“剛才他們說你是偵探?”老人打量着高峰。
“是的。”
“我孫子沒有殺人,他只是碰巧發現了屍體而已。”
“我知道。”
“汪、汪汪!”
“黑子,安靜一點。”老人沖狗喝道,可是狗卻一點也沒有停下來樣子。
“黑子,安靜一點。”高峰向黑子伸出手叫道。
說來也奇怪,原本狂躁不安的黑子竟然停止了吠叫,來到高峰身邊用頭磨蹭着他的腿,就好像兩人相識已久一樣。
老人感到吃驚,黑子是他一手養大的,竟然會聽一個陌生人的命令。他再次打量了一下高峰,感到這個年輕人不一般,身上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讓人感到信任。“跟我來吧。”他打開門讓高峰和蕭月進去,那些記者本想跟着混進去,卻被黑子擋在了外面。
走到院子中間時高峰突然停下來說:“我可以先問你幾個問題嗎?”
“問吧。”老人點了點頭。
“郭小亮平時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嗎?”
“他在城裏有份工作,只有周末的時候才會回來陪我。”
“可今天不是周末。”
“我也很奇怪,他昨天突然回到了這裏,然後就拿着漁具出去釣魚,直到今天早上才回來,我是在記者到這裏后才知道他釣魚的時候發現了一具屍體。老實說,到現在他都沒和我說過一句話,我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都不知道。”
“昨天他回到這裏時是幾點?”
“晚上九點。”
“他會開車嗎?”
“不會。他一直想要去學開車,可是我們家裏的條件不是太好,因此一直都沒有去學。”老人說到這裏嘆了口氣,“他過早的承擔起了家裏的負擔,平時除了工作就是回來陪我,可以說一點時間也沒有。”
“好了,我沒有問題了。”高峰說。
“小亮,你有朋友來找你。”老人帶着高峰、蕭月走進卧室,屋裏拉着窗帘,剛剛進來讓人有些不適應裏面昏暗的光線。隱約中可以看到床上躺着個人,老人上前叫道:“幹嘛把窗帘拉上?”
“我不想看到外面那些記者。”郭小亮說完盯着高峰叫道,“是你?”
高峰適應了屋裏的光線,看到郭小亮一臉的驚訝,微笑道:“我們又見面了。”
“是警察讓你們來找我的?”郭小亮從床上坐起來問道。
“不是。”高峰搖了搖頭。
“那你們來幹什麼嗎?”
“我來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已經找到了拋屍地點。”
“在哪裏?”
“你好像非常想知道答案。”
“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郭小亮言詞有些閃爍,“你知道的,是我發現屍體的,所以我想弄清楚這件事。”
高峰盯着郭小亮看了片刻,開口講道:“往西五公里的一座石橋上,現在警察正在那裏調查取證。好了,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再見。”
“你們要走?”郭小亮說。
“是的,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高峰問。
“哦,沒有。”郭小亮避開了高峰的眼神。
“我們還會再見面的。”高峰輕輕地笑了笑,再次向老人告別,與蕭月一起走了出去。
外面的記者還在等候着,見兩人出來立即圍了上去,兩人費了一點周折才擺脫這些記者,坐上一輛出租車往城裏趕去。一上車蕭月就忍不住說:“我不明白我們來這裏幹什麼?”
“我只是想再次確認一件事而已。”高峰說。
“什麼事?”
“他不是兇手。”
“你已經確認了?”
“是的。”
蕭月點了點頭,不再追問。原本兩人是打算直接回家裏去的,半路上卻接到了胡兵的電話。蕭月驚訝地說:“他們已經確認死者的身份了!”
“這麼快?”高峰有些意外,警察辦案的效率提高不少。
“是的,有人到警察局報案,結果正是死者的丈夫。”
“這麼巧?”高峰的眉頭微微皺了下,向司機吩咐道,“麻煩你到警察局。”
車子改變方向直接奔向警察局,胡兵早已經等在了警察局大門外,見到高峰和蕭月從車上走下來立即迎了上去。“我剛打算向外面發出協查通告就接到報告稱有人來報案他的妻子失蹤了,於是我就讓他看了死者的照片,確定死者就是他的妻子。”
“認過屍體了?”高峰問。
“還沒有,不過我查看了對方的證件,那傢伙甚至隨身帶着他與死者的結婚證。”
“人呢?”
“他的情緒有些激動,我讓他在辦公室休息。”
“我想見見他。”
“好的。”胡兵領着高峰、蕭月來到辦公室。
辦公室里坐着一名將腦袋深深埋在雙臂間的男子,只能看到他留着平頭,上身穿着件格子體恤,下身穿着牛仔褲,腳上是雙登山鞋。他見到胡兵三人進來馬上站了起來,大概三十歲左右的樣子,身高約一米七五,體態偏瘦,兩眼赤紅,好像剛剛哭過。“警察同志,我妻子在哪裏,能讓我見見她嗎?”
胡兵回頭看高峰一眼,向男子講道:“對不起,我很明白你現在的心情,只是我們還有幾個問題要問你。”
“你們問吧。”男子又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
高峰拉了一張椅子坐在男子對面說:“請問你的名字。”
“趙恆。”
“年齡?”
“二十八。”
“職業?”
“以前我做些小生意,後來因為經營不善關門了,現在休業在家。”
“你妻子叫什麼?”
“白小玉。”
“年齡?”
“二十五。”
“職業?”
“她在一家公司里做文秘。”
“你最後一次見她是什麼時候?”
“昨天早晨,她吃過早飯去上班后我就再也沒見過她,中間我也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可是沒有人接。”
“為什麼直到現在才報案?”
“這都要怪我。自從生意倒閉之後我就天天喝酒,昨天我又喝醉了,直到今天醒來才發現她一夜沒回家。我給她公司和朋友都打了電話,卻沒有人知道她的下落,這才想到了報警。”趙恆說著抽泣了起來,“我真是個混蛋,要是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的話我絕對不會喝酒,要是我能早點報警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混蛋,我真是個混蛋!”
高峰起身向胡兵講道:“你可以先安排他見見妻子。”
“好的。”胡兵打電話叫了一名警員進來,向趙恆講道,“你跟他去吧,他會帶你去見你妻子的。”
“警察先生,求求你們一定要找到兇手,絕不能讓他消遙法外!”趙恆悲傷地說,只差要給高峰等人跪在那裏。
“放心,我們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抓到兇手的!”胡兵安慰着趙恆,等對方離去后嘆了口氣說,“真是個可憐的男人,這麼年輕就失去了妻子。”
“他可憐嗎,我怎麼一點也不覺得?”高峰在後面說。
“大哥,我不懂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胡兵說。
高峰迴頭看向蕭月,問道:“你是怎麼看這個男人的?”
“我感覺這個傢伙有些做作,事實上他根本沒有看起來那麼傷心,他更像是在演戲,所說的話也像事先想好的台詞。”
“你為什麼會這麼看他,有什麼證據嗎?”胡兵在一旁問道。
“沒有,這只是女人的直覺,總之我認為這個傢伙所說的話不可信。”蕭月拿不出什麼證據來。
“大哥。”胡兵看向高峰。
高峰說:“蕭月說的沒錯,那傢伙說的話不能完全信,有相當一部分都是捏造的。”
“為什麼?”
“我想你也注意到他身上穿的都是名牌,可是卻相當的陳舊,這說明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買過新衣服了。”
“這有什麼,他說他的生意倒閉了,經濟條件自然沒以前好,沒買新衣服也很正常。”
高峰輕輕地笑了笑,接著說:“他的眼睛裏面充滿了血絲,那並不是因為傷心哭泣而有的,而是熬夜出現的,眼睛周圍的暗黑皮膚是最好的證明,也就是我們通常所說的黑眼圈。你再回憶一下他的面容,傷心的表情難以掩蓋倦容,同時又非常的興奮。他說話的時候一直是坐着的,說明他昨天做的事很耗精力,他不得不坐下來休息。另外,他不時的扭頭脖子,說明他的脖子有些僵硬,這一切都說明他昨夜一夜沒睡。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是個賭徒,昨天又賭了一夜。”
胡兵一臉佩服地看着高峰,他也看到了趙恆的表情動作,卻沒有想到這些,還以為那是丈夫失去妻子的正常表現。
“你看了他的證件,那一定記得他住在什麼地方。”高峰說。
胡兵點頭說:“西大街蓮花一巷22號。”
“走吧,那裏是老村子,鄰居們間知根知底,我們只要到那裏打聽一下就能證明我說的對不對了。”高峰說。
胡兵這才明白高峰讓趙恆去認屍體是故意支開他的,馬上安排車子與高峰、蕭月一同趕往西大街蓮花一巷22號。這是一座上世紀九十年代蓋的三層小樓,可以看出它剛剛建起的時候一定非常豪華,只是現在卻顯得非常沒落。不遠處有一名中年婦女正在擇菜,胡兵說:“我過去問一下吧。”
“不,你只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高峰走上前講道,“阿姨,請問趙恆家是住在這裏嗎?”
“你們是什麼人?”對方警覺地看着三人。
“阿姨,我是白小玉的表哥,我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面了。我聽說表妹的丈夫非常有本事,而我又因為資金周轉出現了些問題,想請他們幫我一把。”高峰說。
“小夥子,如果你是想向他們借錢的話我勸你還是回去吧。”
“阿姨,你是不是擔心他們不借錢給我?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和表妹雖然很長時間沒見面了,但是我們的關係非常好,她一定會借錢給我。”
“我不是說他們不借錢給你,而是他們根本沒錢借給你。”
“這怎麼可能,我妹夫那麼有本事,怎麼會沒錢?”
“他有本事?哼,不是我說他,他簡直就是個敗家子!整天好吃懶惰,還沾上了賭博,把他爹媽積攢了一輩子的積蓄都輸光了,連老婆的嫁妝也不放過,家裏連一個子都沒有,為此兩人還不止打過一次架,最後你表妹乾脆搬出去住了,已經幾個月都沒回來過。”
高峰迴頭沖胡兵笑了笑,現在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推斷正確,趙恆是個賭徒,他和白小玉的關係並不好。“阿姨,他是警察,將來可能會找你做證。”
“做證,做什麼證?”
高峰丟下一臉愕然婦女向胡兵講道:“走吧,我們該和他再談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