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取捨之間

第381章 取捨之間

最後,阜修扶着重傷的老者坐着馬車離開了修王府。

沐樺祁端坐在紫蘭居阜修的寢殿裏,鼻尖縈繞着的是一陣陣熟悉的紫蘭花香。蓋頭依舊蓋在頭上,她就如此靜坐着的,若不是姿態端正標準,許還會讓人覺得是睡著了。

水玉是跟着她過來的,卻被她攔在了門外。

只焦急的門外打轉。主子出府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趕過來。那個女人還真是的,居然選這麼日子來鬧事,如今可好了,好好的大喜日子,看看都變成了什麼樣。

若是主子不能在明日辰時之前回來,那……

如今也只能祈禱不要發生這種事了。

玉環應她的安排去準備了些吃食剛端過來,“小姐,這些吃的?”玉環也不是個傻的,之前雖是有些看不上這個沐樺家二小姐,可今日見着大婚殿堂那一幕,她哪還敢對她有半點不敬,更何況她當作主子的水玉都已完全接受了這個女主子。

看看她手裏端着的托盤,又看看緊閉的房門,水玉低嘆一聲,“先在此候着吧,王妃一早因着大婚便未吃什麼東西,許等一等她便想吃了。”嘴上雖如此說,水玉卻清楚若非主子歸來,王妃怕是不會出這個房門,甚至連旁人都進不去。

“給我吧。”正焦慮間,玉環手裏的托盤便落到一人手中。

看着眼前突然出現的白衣男子,水玉立馬警惕起來,“你是何人?”而眼前的男子能在她半點都未察覺的境況下走近並奪過玉環手中的托盤,必然是個高手中的高手。主子如今不在府中,其他人又忙着在前廳招待安撫賓客,若此人突然動起手來,她怕是敵不過。

不過不知怎地,她雖不知此人身份,卻覺得他異常眼熟。不是長相,而是氣質。

有些像他們如今的王妃?

水玉能以一個水靈靈的女子身份留在阜修身邊,眼色這種東西自然也是有的。此人既是到現在都沒有半點動手的意思,且還接過玉環手中的吃食,看樣子是要親自送進去,且看他與王妃頗為相似的氣質,許是王妃的熟人也不一定。

“公子是要親自將這些東西送進去?”說著人已退後兩步。

對她的知趣,奕旭倒是難得的應了聲,“嗯。”

“可是王妃她,此時似乎並不想任何人……”

“無事。”

奕旭並未看她,而是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水玉剛想攔住他,就聽到裏面傳來沐樺祁的聲音:“你來做什麼?”

“給你送吃的。”

聽着他們這再尋常不過的對話,好似半點也未收到前廳發生的事影響,水玉一時心中不知是什麼感受。

她不知道,若是主子真未準時回來,王妃會不會絲毫不猶豫的便離開。

沐樺祁依舊端坐着,聞言微微頓了頓,“放着吧,暫時沒什麼胃口。”

奕旭依言將托盤放到桌上,依舊站着,“可是想知道今日那人的身份?”

沐樺祁一直端坐的身子似是動了動,“你知道?”

“這世間,若我想知道,沒有不知道的。”

沐樺祁挑眉,卻是輕笑道:“罷了,總歸該知道的時候自會知道。”阜修既是不說,想來定有不說的道理,若是時候該她知道了,她相信他告訴她的便是。

但前提是,到那時候他們還能好好的在一起。

“你既是不想知道,便不要多想,總歸事情該如何,到時間便知道了。”她知道,奕旭這是在安慰她。只是許從未做過這類安慰人的事,他說起來顯得有些彆扭。

“嗯,沒事,不用擔心。”

見她確實沒什麼不對,奕旭才暗自鬆了口氣。長這麼大,他還從未與誰這麼小心翼翼的說過話,甚至怕一個不小心就觸到她的傷心處。

“好,我待這裏也不合規矩,先到外面去,若有什麼事,可叫我。”

“好。”沐樺祁也並未勸他離開,一方面是因為此番境況下讓他離開,他怕也不會聽,另一方面是,她習慣了給自己留後路。

阜修若未按時回來,西潛煥算是阜修的人,到時候若她要離開,他必會攔着,她與西潛煥早年武功便不相上下,如今雖因着奕靈族幻術的關係,她許要比他強一些,但若真動起手,怕少不得要麻煩許多。

她曾說過,若要離開,必是徹徹底底。有奕旭在,她若要離開,必無人能攔。

捂着微疼的心口。

只是,她希望給自己準備的後路永遠也不會用上。

阜修於她,早便不同。

她想和他,有一個屬於他們的家。

所以才會在他大婚之日為別人離去時,做了個不符她作風的決定。她不僅未當場攔他,而是給了他足夠的時間去處理那些事。依照她的性子能做到如此,便已說明,她對阜修是真的很在意。

只是她終歸有自己的堅持,便是在意,她也有一定的底線。只要辰時之前他能回來,她便再不作任何追究。

奕旭一出門便看到趕過來的軒滬逸等人。

對視一眼,誰也沒有說話。倒是與軒滬逸一道過來的其他人看到奕旭有些意外。奕旭早年露過面,見過他的人也有不少,只是記得的,卻沒有幾個。

不過除了曾一道去過竹山的雋依等人外,這裏倒還有一人能認出他來。

只見西潛煥看着奕旭道:“原來是神醫奕旭公子,說來上次見公子,還是多年前在遖陽皇宮。”

奕旭對他點了點頭,“西大少,別來無恙。”

“沒想到公子還記得本少。”對於奕旭一眼便能認出他,西潛煥是真的有些驚訝。

“遖陽西家大少,本公子自然不會忘記。”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西潛煥難得的給了個好臉色,卻並未接話。神醫奕旭,便是各國皇帝都不搭理的人,會專程去記得他這個許多年前只有一面之緣的人?

修王府眾人一聽奕旭的身份,可謂驚異非常。

神醫奕旭?那個神秘兮兮的人怎麼會在這裏?難道是專程來參加主子的大婚?那他們怎麼不知道他與主子有什麼交情?

縱然好奇,但他們卻並未問出口。以奕旭的身份,主子又未在府中,他們並不適合說什麼。左右有這幾位公子在,也出不了什麼大問題。

只是他們不敢詢問,這裏卻有幾個沒什麼顧忌的。

沐樺築看着眼前甚至比阜修都多了幾分超凡脫俗之氣的男子,心中想着,原來這便是她的親生哥哥。無疑,早年的沐樺築是心高氣傲的,十大公子評選那時他並未注意到奕旭,是以此番算是他第一次看到奕旭。

便是同為男子,他也不得不承認奕旭確實極為優秀。這樣的人,才當能做她的兄長吧。畢竟這麼多年沐樺府欠了她許多。

“在下沐樺築,舊聞奕旭公子大名。”

奕旭掃他一眼,然後回了個禮,“沐樺大公子有禮,這些年有勞沐樺府費心。”他指的自然是沐樺祁這麼多年待在沐樺府的事。雖沐樺府待她並不好,這份感謝,卻是不能少的。

其實就某些事來看,奕旭和沐樺祁還是有些相像的。別人欠的,他們都會討回來,欠別人的,他們也會一一相還。

沐樺築有些不自在,面色僵了僵,“奕旭公子言重,在下慚愧。”是真的慚愧。

“總歸這份人情本公子記住了,往後沐樺家若有什麼本公子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可讓人拿着這張令牌到竹山。”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看起來有些古樸的令牌遞過去。

沐樺築接過,看到上面的字,大驚!“這……”卻是急忙將令牌收好,生怕別人窺探到。心中的震驚卻久久不能平靜,“如此,在下便在此謝過公子了。”

“客氣。”奕旭的神態在旁人看起來算是很不給人面子,但沐樺築卻並不覺得有什麼。

剛剛那張令牌上寫着的,分明是“奕靈族”三字。

奕靈族,可是那個傳聞中的存在。有什麼能耐,誰也不清楚。難怪,奕旭敢這麼大膽以獨身一人的身份不給任何人面子,原來他是奕靈族。

那麼,他的那個二妹妹,豈不也是奕靈族?

只是他這一番心思翻湧,他也知道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對於沐樺築異常,在場的人都看得明白,但誰也不點破。

歐孜晰眸光動了動,便將注意力轉到奕旭身上,“原來你便是那個神醫啊!你出現在這裏,難不成是與阿修有什麼交情?可是也不對啊,早年阿修可闖過一回竹山的,若你當真與他有交情,又怎會見死不救?”

“哦?還有這樣的事?”歐孜晰的意思,便是說阜修早年確實半死不活了一回。對於這個,奕旭倒頗為感興趣。

歐孜晰卻是又變回了那一副弔兒郎當的姿態,“哎,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便不說這些掃興的了。對了,咱們這麼站着也不是個辦法,水玉,去泡幾杯好茶來,本公子領着這幾位過去那邊坐坐。”

雖知道他是轉移話題,修王府眾人卻不得不對他這一番舉動表示感謝,主子不在,其他人尚不說,但如今知道奕旭的身份,他們也不好怠慢了。

水玉蹲身行了一禮,“那有勞歐公子了。”

歐孜晰擺擺手。

這些人也算打過招呼,又都不是什麼熟識的,是以走過去石桌的路上,誰也沒說話,極為安靜。

只是這些人安靜,有一人卻早就忍不住。

西小治自到紫蘭居就一直盯着奕旭,看了又看,看了又看,才終於驚呼道:“啊!本公子就說你怎麼那麼眼熟,原來你是和祁姐姐長得像啊!”

是的,奕旭與沐樺祁本來的面貌長得極為相似。只是許久不見她真實的模樣,軒滬逸和西潛煥一下沒注意到,沒想到卻被西小治先發現了。

“像?”歐孜晰看看奕旭,再努力回想那沐樺祁的樣子,卻想了半天才知道,他其實並未見過她。但他即便未見過,他也聽過她的名號啊。

早年沐樺家二小姐就是丑得出了名,後來陛下賜婚,才漸漸傳出她實則是個清秀模樣。但無論是哪種傳言,好似都與奕旭這副天人之姿沾不上邊吧。

問沐樺築:“你那妹妹當真與奕旭很像?”

沐樺築難得的搭理他一回,“不像。”是真的不像,但要說真有什麼相似的地方,應就是那雙眼睛。但便是眼睛,他也是此刻聽西家小少爺這麼一驚呼細細觀察后才發現的。

只是看軒滬逸和西潛煥,甚至奕旭自己好似都並不覺得西小治的說法有什麼不對,又是為何?

奕旭當然知道她幻術變幻下是怎樣的一張臉,對西小治笑了笑,“你倒是好眼力。”

西小治得意的揚了揚下巴,“那是自然,可你們怎麼會長得那麼像呢?”

“小治,你不是很好奇竹山是什麼模樣?”西潛煥打斷他。

西小治一聽他提起竹山,適才的問題便忘得一乾二淨,“對,本公子聽說你那竹山很是漂亮,下次本公子可以去玩嗎?”

西潛煥無奈嘆了嘆,“小治,不可以如此無禮。”

西小治對他咧嘴一笑,“知道了煥,本公子這不是忘了嘛。”繼續對奕旭道:“神醫哥哥,下次我可以去竹山玩嗎?”

“自然,你可與你祁姐姐一道,她知道怎麼進竹山。”

“啊?還要和祁姐姐一起啊?”祁姐姐哪裏是那麼好使喚的,不過想想總比不能去的好,便妥協道:“也行吧。”

沐樺祁一直在新房裏坐着,期間亭原和亭俞分別來敲過幾次門,水玉也着人送來過幾次吃食,只是她都未見。

這一坐,便是一夜。

這一夜她甚至坐在最先落座的床邊未移動半點,頭上蓋頭依舊,雙手搭在有些麻木的雙膝上,遠遠看去,像是被人點了穴一般。

直到辰時,她扯了扯略微有些僵硬的嘴角。

阜修依舊未回來。

她知道他到現在都未回來,必然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她終究沒有那麼大度,可以連這都不去計較。

只是,只是,讓她就此離開,她捨不得啊……

眼角落下一滴溫熱的液體,她依舊未動,她想,再等等,再等等,許阜修便回來了……

她知道這樣的自己有些軟弱,可是就這一次,她想着,就這一次,她允許自己軟弱。

因為她是真的捨不得。

只是,辰時一刻,他未回來。

辰時兩刻,他未回來。

辰時三刻,他依然未回來……

緩緩扯下蓋頭,絕美的容顏顯得有些蒼白。走過去坐在梳妝枱前,抬手輕輕撫上這張便是她自己都覺得驚艷的臉,無聲的笑了。

她原想,原想在他們的新婚之夜讓他看到自己真正的模樣的。她甚至還想過,他面對她那一張平凡的臉有時候都露出痴迷的神色,若是看到她這張臉,還不知該如何。

她原想着,在新婚之夜給他驚喜的。

只是,他終歸失約了。

他當知道,他若失約,必就會從此失去她,可儘管如此,他還是沒回來。

之前見沐樺苀一再感嘆這些都是命,她還有些嗤之以鼻,只是如今這副模樣,連她都不得不感嘆,這,果然都是命吧。

命里註定,她與阜修,也只能到此為止。

命里註定,她果然不管是哪一輩子,都不能找到一個獨屬自己的歸處。

她不過想要有個家,僅此而已。

難道就那麼難么?

手指變幻間,絕美的容顏已被從前那種平凡的臉取代。

不管如何,這張細緻裝扮過的臉,她也只想阜修一人看到而已。

起身,開門。

迎上眾人齊齊朝她看來。

修王府一眾齊齊跪下,“王妃……”

水玉甚至還帶着哭腔,見到王妃那張蒼白失望的臉,她都有些埋怨主子了。

主子為何不回來?他們昨晚便讓金留去尋了,只是連同金留和後來再去尋他們的土黎一起,都未回來。

她埋怨主子的同時,由擔憂着他的安危,若不是有什麼意外,主子又怎會到現在都未回來。

“王妃,王爺定是被什麼事絆住了,許,許是王爺出了什麼意外也不一定,王妃您……”

“水玉……”

聽到她的輕喚,水玉直接哭了出來,“王妃,您再等等,水玉求您再等等,若是沒有您,主子該怎麼辦……”

沐樺祁輕吐一口氣,不再看她,而是看向奕旭,“那麼,他人現在如何?”

她自然知道,這一夜過去,這些人不可能什麼也沒做乾等着。

“無性命之憂。”奕旭道。

奕旭,自有他打探消息的渠道。他人雖未離開,但他既說他無性命之憂,那便就是沒有。

水玉聞言止住哭聲,他們的意思,是主子雖無性命之憂但其實是真的受傷了?

沐樺祁的心口扯了扯,嘴角揚起一個苦澀的弧度,“那麼,走吧。”

“你不能走。”

看着攔住自己的西潛煥,“我不想和你動手。”

“總歸許久不曾切磋過,今日你不能走。”

“我不想和你動手。”然後,有人出手了,卻是奕旭。

“今日我們便是要走,誰人能攔?”

軒滬逸也欲要出手。

歐孜晰雖不明情況,卻也知道此時不能放她走,“你當真如此狠心?阿修既是未能及時趕回,便是出了什麼事,你不擔憂便罷,竟如此狠心的要離開?”

“狠心?他人死活與我何干?若是我,便是所有人都要死了,我也不會在大婚之日離開,你知道我為這一場大婚,期待了多久?你又知道,我為這一場大婚,下了怎樣的決心?”

看着她微紅的眼眶,歐孜晰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他不了解她,但從她身邊的這些人來看,不難看出她是個性情多麼冷的人,這麼紅眼眶的事,怕是極少有。

“杜續!”

杜續單膝跪下,“主子請吩咐。”

“該怎麼做你知道。”

“是,屬下明白。”

然後手一招,從四周躍出很多黑衣人。

木天見狀,慌了神,“王妃,屬下得罪。”便也一招手,又是一群黑衣人。

這些人是墨御閣的高手。

然後雙方便動起手來。

沐樺祁深深看這滿園的紫蘭花一眼,腳尖一點,“走!”

她和奕旭連同軒滬逸一道消失在院中。

有奕旭在,便是高手再多也再尋不到他們。奕靈族可是以陣法最強。

見雙方下屬打得不可開交,尚回過神的沐樺築對水玉道:“你們當真要打個你死我活?你是想你們王爺和王妃再也回不去?”

雋依也停下手,對水玉道:“以主子的脾性,此時誰也勸不動,若你還想你家王爺能夠找回主子,最好還是讓他們都停手,主子那邊,我們也會幫着勸。”主子好不容易能有一個掛心的人,他們也不想她往後的日子過得更苦。

看看還在動手的眾人,水玉咬了咬唇應道:“好,聽你的。王妃那邊,還請姑娘多費心。”

“那是我們的主子,我們自然會自己照看。”總歸,雋依也是有些怨阜修的,連同他的人,她也不想給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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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傾華之王妃是個有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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