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出大事了
沒開刃的刀?劉璐對李天賜的評價非常不滿,通紅着小臉準備反駁,可很快,擺在眼前的事實就證明在李天賜面前,劉璐可能連沒開刃的刀都算不上。
雙手握槍的動作乃至呼吸,甚至腳步和射擊視野如何協調,李天賜不僅描述得非常詳細,還將這般做的原因說得清清楚楚。
從1938年到二十一世紀,世界範圍內進行過的戰鬥不計其數,我軍積累了豐富的戰鬥經驗。
幾乎是在訓練場長大的李天賜可謂坐享其成,自然要比那個時代的人更明白槍要怎麼打,戰術要如何設置。
劉璐的悟性還是非常強的,趙東升趕到的時候,劉璐已經開始實彈射擊,縱然細節方面跟李天賜的要求差距甚遠,至少也算有模有樣。
漢陽造這種在抗日戰場比較“高端”的步槍,李天賜在靶場沒玩過,由此便將訓練大壯等人的任務交給趙東升手下的老兵。
李天賜的主要任務是講解三八式步槍的應用技巧,作為日本陸軍制式步槍,三八式步槍在性能方面縱然比不上中正式步槍(金陵、漢陽和鞏縣兵工廠所造質量較好),卻比起鬼子造的手槍和輕機槍靠譜許多。
趙東升聽得目瞪口呆,李天賜對三八大蓋的熟悉程度高得驚人,根本不像沒打過仗的人。
“兄弟,你這都是從哪兒學的?”
趙東升看李天賜的目光就像看怪物,一些最基本的技巧李天賜知道不奇怪,奇怪的是遠距離射擊以及俯射槍口微調都講得句句在理,按照李天賜的方法,三八式步槍徹底發揮了它射程遠精度高的優勢。
從哪兒學的,當然是從爺爺那兒學的,確切說,是從你們這些倒下的先烈身上悟的!
李天賜從地上爬起來,掂量掂量手裏的三八式步槍,繼續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我是搞情報工作的,對鬼子制式槍械的研究是工作之一,懂這些不奇怪。”
“那為什麼不將研究成果公佈?”趙東升提出質疑。
“公佈之後,有多少人聽懂,又有多少時間去琢磨去訓練?”李天賜無奈的搖頭,拍拍趙東升的肩膀,言語間多少有些頹然,“鬼子沒給我們太多時間,我們能做的只能是讓新兵帶老兵,我們也沒那麼多槍彈去實驗,打個比方說,每個鬼子攜帶一百二十發步槍彈,我們呢,中央嫡系也只有三十發啊。”
趙東升笑得很苦:“原本跟他們就有差距,前期會戰因為缺乏重武器又損失那麼多老兵,正面戰場我們會更難打。”
“我們不好打,鬼子日子更難過,貪心不足蛇吞象,他們總有挨報應的一天。”李天賜扭頭對趙東升笑笑,“抓緊時間訓練那些老兵吧,我再去看看地形。”
趙東升點點頭:“戰場風雲變幻,穩妥些好,咱們手裏的牌畢竟不多。”
手裏壓根就沒牌好不好?稱得上牌的,也只有大青山了。
太陽就要落山了,見李天賜悶頭朝山上走,劉璐快步跟了上來。
李天賜有點莫名其妙:“你不好好訓練,跟着我做什麼?”
“我猜你這時候上山是查看狙擊地形,在根據地的時候,我曾是連隊指導員,參與不少戰鬥,應該能幫你參謀參謀。”劉璐甩了下短髮,想用下面的話將李天賜堵死,“三個臭皮匠抵過諸葛亮,你的戰術能力再強也有考慮不周詳的地方,我的建議說不定能派到大用場。”
李天賜乾笑兩聲,乾脆利落的拒絕了:“你的建議不聽也罷。”
這人怎麼這樣?劉璐面色不好看了:“聽不聽我都要去看看,這是對鄉親們負責。”
“我覺得你沒必要去,也沒資格去。”李天賜很不耐煩。
“我倒要聽你說道說道,”劉璐雙手環抱胸前,一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說通了我轉身便走,說不通死了也要去。”
李天賜皺皺眉頭,真想讓幾個人過來將劉璐揪回去,想想劉璐的性格,耐着性子解釋:“首先你不屬於戰鬥序列,作為這場戰鬥的最高指揮官,戰鬥開始前我必須對戰鬥計劃嚴格保密,其次作為一名情報人員,你現在考慮的應該是怎樣才能將情報安全送達組織,單單這個夠你忙活乎了,最後作為一名情報人員,你的戰鬥素養不過關,瞎操什麼心。”
連珠炮似的話話語讓劉璐無言以對,秀唇張張合合,話卡在嗓子口,就是出不來。
見她這副模樣,李天賜又道:“我知道你擔心什麼,藤田小隊戰鬥力彪悍,你怕我們在狙擊中吃虧,可你想想我是那種吃虧的人嗎?瞅瞅昨天村口那場戰鬥,打得多漂亮?”
“村口那戰我分析了,如果小田莊的村民最後關頭不站出來,你們很危險。”劉璐好聲告誡李天賜,“幾天後的狙擊戰,千萬不要那麼打,也不能戀戰,一旦被鬼子咬住,後果不堪設想,我所在的連隊吃過這樣的虧,那次連長不聽勸,一個連的建制基本打殘了。”
跟鬼子硬碰硬,別說一個連建制打沒了,一個營一個團的建制打沒也很正常,淞滬會戰等一系列戰場的教訓在那擺着呢。
李天賜雙手合十,哭喪着臉道:“我的妹子啊,求你別把我想得那麼狠好不好?我是腦子一熱不要命的人嗎?我的任務是吸引藤田小隊注意力讓你順順噹噹走出大青山,目的達到我們立馬撤,鑽老林子打游擊。”
劉璐一想也是,李天賜那是什麼人,厚顏無恥膽小怕事,昨天要不是鬼子進了村無路可走,他絕不會從地窖爬出去,由此便哦了一聲,正準備轉身,可怎麼都覺得不對頭,又一次叮囑道:“實力差距太過懸殊,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李天賜徹底毛了,千不該萬不該嘀咕了這麼一句:“真嘮叨,跟我老婆似的。”
劉璐還是個黃花大閨女,聽李天賜這麼說,當即不樂意了,拽着李天賜的胳膊不依不撓:“有本事將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李天賜見她認真了,眨巴着眼,一臉無辜:“我剛才什麼都沒說啊,你聽錯了吧?”
“無恥!”劉璐重重推了下李天賜,轉身就走。
李天賜看着氣呼呼離去的劉璐,恨不得朝自己來兩巴掌:“我暈,早知道這招兒有效,跟她嘮叨那麼多正經的做什麼,孔子老人家說的真對,人至賤則無敵,有的時候,臉皮能厚點堅決不能薄。”
也不知是李天賜說話的聲音太大,還是劉璐的聽覺太好,反正這些話有幾句進了她的耳朵,回頭看李天賜漸行漸遠的身影,劉璐俏臉憋得通紅,這樣的人再能耐也不能招進革命隊伍,一隻老鼠壞一鍋湯。
青山鎮,保安團團部。
藤田義男坐在席上,面前放着一張木桌。
他一邊喝着米酒一邊聽張天海戰戰兢兢講述。
當事情的前因後果講述完畢后,張天海身上的衣衫都濕了。
在他跟藤田義男有限的接觸中,這個從戰場上下來的軍官臉色從未像現在這般難看。
“將小田莊發生的事情,再闡述一遍。”藤田義男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重重放在桌子上。
都說的那麼詳細了,還說?張天海大張着嘴巴,正準備詢問,藤田義男冷冷的眼神砸了過來。
張天海打了個冷戰,只得依言而行。
末了,藤田義男晃晃酒壺,遞給張天海。
張天海好聲提醒道:“藤田隊長,酒喝多了對身體不好。”
“我很好奇,小林隊長都為天皇盡忠了,你怎麼有臉活下來。”藤田義男心裏已經將張天海當成死人。
張天海拿着酒壺的手直哆嗦,顫聲道:“藤田隊長,我也想為天皇盡忠啊,可我琢磨着這麼大的事你不知道怎麼能行?即便死也得有價值不是?我忍辱偷生到現在,就是為了給小林隊長報仇啊!”
說著說著,張天海的眼圈紅了:“我跟小林隊長是有交情的,看到他倒下,我的心現在還疼。”
藤田義男左手伸了起來,示意張天海莫要再說。
當裝滿米酒的酒壺又一次遞過來之後,藤田義男給自己斟了滿滿一杯,淡淡問道:“照你的說法,在小田莊,具備作戰能力的反日分子只有三個人,對不對?”
“是!”張天海擦擦額頭的冷汗。
“三個人,打我們十四個人,不錯,很不錯。”藤田義男端起酒杯,自言自語道,“小林君,你大意了,第一槍打響之後,就應該立即分散,進入戰鬥隊形,即便後方有攻擊,三個人排射就能將突襲的人做掉,不不不,還有那些暴民,你第一反應不該是開槍,而是護住輕機槍,那種狀況下,機槍殺傷力最大,震懾效果更強。”
將酒杯輕輕放下,藤田義男低垂着頭,吶吶言道:“憲兵終究是憲兵,不是正規作戰部隊,沒有豐富的實戰經驗,吃虧再所難免。”
張天海咽了口唾沫,小聲提醒道:“藤田隊長,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得趕緊跟山田造野彙報一聲啊。”
現在跟他彙報,不是朝槍口上撞嗎?藤田義男瞥了眼張天海,緩緩言道:“我一直認為中國人善權謀,你剛才的話顛覆了我的印象,一個班的憲兵隊員全軍覆沒是好事嗎?現在彙報除了受罰,我們還能得到什麼?”
張天海當即一愣:“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
藤田義男尚未說完,青山保安團團長慌慌張張跑了過來。
“出......出大事了!”保安團團長累得上氣不接下氣,慌慌張張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