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李子異
古有言,何為君子?
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
“子異不讀書了,去與弟弟沐浴先”
李母急切想要這對兄弟早早沐浴天色漸晚,再晚些莫不是會耽誤休息,裹着頭巾農婦打扮的村婦放下手中農具見不見有人答話,便往李子異房間看了一眼悄聲再問道
“子異、子濤?”
李母看了下天色已過酉時,心想不好,兩兄弟這個時辰應在家中!!!
心裏一緊,來不及換衣服就立馬出門去尋,說起來也是可憐人,李母早年丈夫去世,撇下這母子三人過活,李母心中最要緊的就是這兩個兒子,雖然日子過得清貧兩個孩子卻從未說過母親半點不是,平時都是帶着孩子務農,雖說是小孩子干起活來有板有眼,李母也是欣慰最少老天沒有待她更差,十里八鄉的對於這兩個俊後生憨實的秉性很是認同,甚至李子異早早許了一門親,對於這種清貧人家是很不容易了,如今兩個兒子不翼而飛,李母心裏火急火燎四處尋人
家家戶戶尋遍可依舊不見孩子蹤跡,左鄰右舍也開始發現不對,組織所有人開始尋人,時間一分又一分過去,天色也暗淡了下來,李母一屁股坐在街上哭了起來梨花帶雨的,一些村婦安慰她
“沒事,子異子濤福源深厚,一定平安無事”
可越安慰,李母越發擔心,哭聲越大了些,左領右舍所有人都慢慢開始同情起來,早年喪父一把拉扯兩個孩子長大真是不容易
這時“叮鈴鈴”一架蘆葦編織的青牛板車往人群駛來,只見車上跳下來一個穿青色皂衣綁着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仔細端來,可見小女孩生的很俊俏,面如玉黑色眼眸宛如會說話一般俏生生問道
“哪位可知李子異,李子濤家是住村中哪處?”
眾人看了眼小女孩又看了眼李母,半晌沒人答話,直到李母反應過來這個小女知曉兒子去了哪裏時,連滾帶爬從地上起來一把拉住小女孩
“小女可知我家子異、子濤去往何處?”眼中滿是渴望,她想知道他的兒子去了哪裏安否
小女孩笑道“午後我與夫子過嬸嬸家時討要了一碗水喝,夫子覺得子異子濤禮節,性情很是喜愛便是問起願不願往書院學習,哪曾想忘了跟嬸嬸說起,安心嬸嬸子異子濤已是往書院去了”
“不知哪位夫子垂青,李氏感恩戴德,快去迎來夫子家中坐坐”李母稍顯安心
“麓山書院莫問夫子便是,嬸嬸若不放心可徑直與我同往”小女孩瞧出來這位嬸嬸還是不安心答道
李母並不知曉這麓山書院是何處,也不知這位夫子是哪位
再想問時,村長李二牛大聲道“莫不是南國四大書院莫問夫子?”
小女孩答道“是”
“啊耶,李嫂嫂,你們家文曲星降世,我去年送我家小兒往書院修習,因資質不夠退了回來,說起來是要恭喜嫂嫂了”
聽到村長如是說,李母心裏放下一塊大石,原來兒子去了書院跟了一位南國很厲害的夫子修習,人群都上來搭話,都說果真福氣,瞧的兩個小兒不是常人,應是文曲星下凡了不得,李母回禮后立馬趕回家中帶着兩兒子的衣物在鄰舍親友搭的些禮品跟隨小女孩上了牛車,兩日後見到兩個兒子眼淚縱橫,好言安慰道認真修習,對着莫問夫子感恩戴德后與兒子們再三囑託后離開了書院
這一待便是十載,入學時堪堪十餘歲,現如今早已過了冠禮之齡,相較於入學時面黃飢瘦時不可同日而語,有學子常上飛來石請教,先賢盛典諸般問題都一一作答,被書院學子冠以“小夫子“的名號,南國陳蒨多次邀李子異同游江南,曾感慨李子異聖人之風每每交談收穫頗多,更有甚者說李子異被南帝誠邀授帝師名頭,李子異以年歲輕學識淺推辭了過去,一時落寞的儒道竟有希望重回三大道統
飛來石上
女子步步生蓮往飛來石上走來,只看着女子端的是好容顏,雙眸似水,柳葉眉,不着半點妝紅,山風頗大吹拂過肩青絲在風中搖晃,女子便也不顧髮絲打在吹彈可破的臉上,一揚皂衣袖袍,眉間一皺,小跑幾步掐住背對着他的白衣男子只聽”哎喲“一聲
還在看書的男子立馬放下手中古籍,連連後退大喊道”小怡,莫再扯我耳,哎喲~“
”喲,本事了啊,書院的事不管了,跑到飛來石看看古籍吹吹風讓年輕小姐多看幾眼,好生瀟洒,想不到名響江南的李子異也是一個附庸風雅之輩“
”別別別,師姐教訓的是,子異聽教了,下次不敢了“聽到李子異這般說,女子才罷手
李子異撿起掉落在地上的古籍看了眼還在生氣的女子,不由得撓撓頭,是有些許歉意但又不知如何說起,氣氛一度有點尷尬
”行啦,不貧了,殊不知你家那位小娘見到又要道我宇文怡不是了,哈哈“
說道這,李子異更是無地自容,更是說不出話來,宇文怡便是當年那位接李母的小女孩,多年後也是長大長開,江湖風評的蝶榜才色身兼的女子,要說這李子異聖人之風不假,但年少家裏許的親,冠禮之後也不顧世人眼光娶了個開酒肆商賈之女,三朝多少女子為此傷透了心,甚至高帝侄女鳳陽公主一氣之下出家為尼,出家后寫了那封盼君的書信被世人口口相傳,當真是被這位瀟洒才子痴得緊了
‘見字如晤,此時我已入沙門,知曉君盼君來,愁到了青絲轉白髮,只願來世君生我未老’
可眼前這位身長九尺,眼裏多神駿,筆下能生花,被天下女子視為擇偶準則的男子,只娶了那位長相平平的女子連悅,一個被天下女子嫉妒的人,挽手同游名川古迹,想來已是好幾年時光,世人希望看到的盼君始終不見回信
說到這宇文怡停頓了下”好些了嘛連悅,聽夫子說...“宇文怡不再說起
李子異看了看道“無礙,哪都去得”說完便笑
宇文怡突然發現李子異對她笑,她好像在連悅的臉上也見過
”對不起,子異,不該提的“
”沒事,她也總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
李子異笑着嘲道”怎會娶了個俗人,俗不可耐,可我是李子異呀,天下事我都解決的了,到頭來生死我解決不了“說完便笑的很大聲,笑時宇文怡看到李子異眼中滿是淚水,似那麓山雲霧鑽進了眼眸在眼眶裏打着轉
”師姐,我不能回書院幫你了,我想回家看會阿悅,給她說說今天的麓山風景,書院孩童如何朗聲陣陣,也說說你“
”誒...你...‘’李子異轉身便走,不再看她,宇文怡這才發現當年見到那位孩童不是那個事事都要照顧的師弟,現在的他背負的很多
三朝李子異寫給女子聽的書信只有一封,信里也極簡“餘生會記住你的細枝末節,如有來世請讓我們相遇早些罷”
同年,連悅在石燕湖小居過世,沒來得及跟李子異說上一句話便走了,埋葬愛妻后,李子異也走出了麓山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