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裏不是公共區域
方姨是南方人,在程家伺候了許多年,程君湛獨立於程家之後,她就負責起了程二爺的飲食起居。
平日裏她還負責管教其他傭人做些清掃的小事。
也因為如此,才敢說這番話,換做其他傭人,是萬萬不敢的。
等她話音落下,程二爺轉身的動作竟然有瞬間僵硬。
他冷着臉說:“沒有的事。”
方姨嘆口氣,碎碎叨起來:“這個家裏噢,這麼多年就沒見您帶哪位小姐來過,宋小姐還是第一個,您分明就對宋小姐很特殊。”
只是,二爺顯然不想聽這一番話,再次進了書房。
宋攸檸帶着寶寶回了宋家大宅。
這棟佇立在城郊的別墅有多年歷史了,但內飾依舊豪華。
如今宋家只有宋勞山和另幾個長輩住在這裏,其他宋家人成年後都搬出去了,只會定期回宅子來陪老爺子。
老爺子去世,就更少有人回來。
不過因為遺囑還沒公佈,這段時間住在外的人也都會經常回來。
儘管他們也不確定,這對於爭奪遺產是否有益。
傭人來開了門,剛走進去,就被宋勞山叫住。
宋攸檸只能先把寶寶送回房間去,再下樓。
宋勞山開門見山:“你和程家那位是什麼情況?”
現在整個龍城都在傳今天發生在殯儀館裏的事,宋家四小姐和程二爺訂了婚的消息幾乎在圈子裏人人皆知。
不少人來找宋勞山打聽,但關鍵是他這個做父親的,同樣什麼都不知道。
“程二爺要應付家裏人,拿我做擋箭牌而已。”宋攸檸回答的一板一眼。
“拿你做擋箭牌?他是什麼人,偏偏要選擇你?未婚生子,真是給我們宋家丟臉。宋攸檸,你最好說實話。”
宋勞山很不客氣,言語中的質問高高在上。
當父親的,卻沒有點父親的樣子。
宋攸檸冷冷笑了下。
“實話就是這樣,不管信與不信。程二爺又能瞧得起我什麼?不正如您所說,我還帶着個孩子,丟了臉。”
但矜貴傲然的程二爺都沒嫌她丟臉,自己父親倒是嫌棄了。
“就算是擋箭牌,那也是你的福氣,能嫁進程家,你只要好好把握,還是有些好處的。”
“哦。”
宋攸檸才不在意這些所謂好處。
宋勞山又說:“還有,你那個孩子,我不管是誰的,你最好和他撇清關係,不準讓他影響你和程家的婚事!”
宋攸檸差點忍不住問他,確定要撇清關係?
要真的撇清了關係,那程家可就真遠去了。
不過這個世上,除了宋攸檸自己,再沒有第二個人會知道,宋凌寶寶的父親是誰。
“知道了。”
宋勞山見她神情淡淡,半分沒有畏懼,又加重語氣警告:“你回了宋家,想分到家產,就得聽我的,否則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宋攸檸定定注視着父親。
她點了下頭:“好。”
讓宋勞山認為她是為了遺產而來,也能掩蓋她的真正訴求。
畢竟她這次回來。是為了報仇。
母親受過的苦,她會讓宋勞山加倍償還。
宋勞山當年掌管着宋家的部分產業,為了開拓市場,去到江城。
然後就邂逅了宋攸檸母親。
這聽起來像是段美好愛情故事的開始。
年輕的宋勞山英俊多金浪漫深情,讓女人為他着迷,太過容易。
宋攸檸母親太過單純,自以為遇到了命中注定。
只可惜,她的白馬王子,早就有了家室。
但她不知道。
宋勞山在江城的幾年,宋攸檸的母親過得很幸福快樂,她暢想着未來,沉浸在愛情美好中。
直到生下宋攸檸。
該談婚論嫁了,宋勞山終於攤牌。
他自認為魅力足夠,可以在江城養個情人和私生女。
豈料他遇見的這個女人,性子烈的像酒。
她毫不猶豫和宋勞山分開,再不願見他。
宋勞山本就是貪圖美色,既然不用負責,又有工作調動,他拍拍屁股直接回了龍城。
從此,宋攸檸是被母親一手撫養大。
也因為當年和宋勞山的感情不被家中接受,宋攸檸母親為了愛情和父母決裂。
直到她鬱鬱而終,宋攸檸那時又尚未成年,才被外公外婆接回了家。
宋攸檸這才知道,原來外公在江城,也是不得了的人物。
長大后,宋攸檸得知來龍去脈,唯一執念就是要替母親報仇。
憑什麼宋勞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就可以瀟洒過活?
因為種種耽誤,到了宋家老爺子去世,宋攸檸終於找到了機會。
恰逢外公如今權勢更甚,雖不在龍城,也可以作為助力,宋勞山正好想利用這層關係。
不曾想,宋攸檸有更深算盤。
外公是支持宋攸檸的,對於女兒被渣男欺騙這事,他後悔不已,若那時候再強硬些,興許就不是這結果。
回到客房,宋攸檸坐在床邊,替宋凌寶寶掖了掖被角。
就是可憐了他。
寶寶最為無辜,過去幾年身邊並沒有父親的陪伴。
宋攸檸那時也想過,是否要說出真相。
但她顧忌太多,與其讓寶寶跟自己一樣,不如讓他從頭到尾不知道父親的存在。
可惜世事弄人,四年過去,寶寶還是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甚至開口就是一句爸爸。
血緣糾葛也好,命運牽連也罷,這世上總有那麼多的不受控。
“我該怎麼辦?”
宋攸檸杏眸低垂,眼中遍佈迷茫。
事已至此,她的確該思考,未來該怎樣去面對。
如果時間倒流,宋攸檸大概不會在那天,登上那艘郵輪。
也就不會遇見那時候的程君湛了。
她還清晰記得,那人站在甲板上,夕陽剛好穿透他的髮絲。
他轉身,鳳眸里醞着疏離卻耀眼的神采。
儘管下一秒,他就皺起了眉頭。
“這裏不是公共區域。”
下了逐客令,冷淡至極。
第一次見面就不太愉快,包括後來發生種種,都在宋攸檸心底烙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但那都是過去了。
宋攸檸俯身親了親寶寶的額頭,低喃:“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其他人。她不會去在乎。
那邊,正在書房裏看文件的程二爺,措不及防的,打了個響亮的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