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刮骨療傷

第五章 刮骨療傷

林家小學,一共就有11個老師,女老師才3個。

因為爸爸總是很忙碌,所以女老師對我很關照。其中對我最好是來老師,她30來歲,齊耳短髮,眼睛咪咪的,鼻樑很高,說話語速很快。她是這個村子的媳婦,有空閑會帶我回她家,她忙她的,我跟附近小朋友玩。

那天來老師說他們村子有一戶人家要嫁姑娘,放學后要帶我去玩,我特別開心,那天下午的課都沒上踏實,好不容易挨到下課,鈴聲一響,撒腿就跑到來老師辦公室了。來老師正在批改作業,說等一會就完了。我唯恐她走的時候不帶我,就在她辦公室門口玩。玩了好一會,來老師終於改完作業,收拾停當,拿了小布包出來了。那時候的門鎖已經不是鎖頭了,換了暗鎖,一般把拉上后要用鑰匙再反鎖一下才可以。來老師剛把鑰匙插進鎖孔,前排教室一個老師大聲叫她,問明天的課能不能調換一下。我心裏惱火那個老師事情真多,在他倆交換意見時,我突然發現門縫裏有一個蛐蛐,我蹲下去想把蛐蛐用食指扣出來,食指剛塞進門縫,來老師已經說完話,猛的拉了門。我的食指被生生夾在了鎖的門縫裏。我鑽心的疼痛,大聲尖叫起來。來老師當時就嚇傻了,其他辦公室的老師聞聲都趕出來了。爸爸聽見我的尖叫聲也衝過來,迅速奪過發愣的來老師手中的鑰匙,哆嗦着把門打開了。我抽出手指,在地上打着滾的哭。手指已經完全壓扁,青紫色,瞬間又腫起來了,爸爸抱起我就往村子的衛生所跑,我一路嚎啕,聲音雜亂,但我還是從人群中聽到來老師因為恐懼的抽泣聲......

到了衛生所,我已經沒有力氣哭了,斷斷續續的哼唧着,開始鑽心疼的食指已經感知不到了,整個左手都疼,頭上直冒冷汗。大夫說,沒有爛,消消毒,包一下吧。不一會我的手指被塗抹上紫藥水,然後用紗布一圈一圈的纏起來,那個手指頭包的像個粽子,大夫說沒事的,過兩天就好了。

爸爸背着我回學校,我把胳膊抬的高高的。回到學校后,來老師還在原地獃獃的等着,看見我馬上跑過來,帶着哭腔說:沒事吧,醫藥費我認。

爸爸笑着說:大夫說沒事,過兩天就好了。你別內疚,孩子太調皮了,快回家吧。來老師耷拉着腦袋,一步一回頭的向學校門口走去。以後來老師再也沒有帶我出去過了。

就剩下一隻手能動了,洗臉、刷牙、梳頭都是爸爸來做,但是爸爸始終沒有指責我一句。疼痛在慢慢減弱,三天後,我給爸爸說,手指頭又疼又癢,爸爸說是不是快好了。他忙完手頭的活拉着我去診所。診所的大夫把繃帶一層一層打開,露出手指,手指腫的像一根香腸,紅一塊白一塊。大夫說不好,有膿了,需要把膿包戳破,消消毒,再包紮。看着大夫拿了一把小剪刀我就嚇哭了,大喊我不要,我不要...

我被爸爸按在凳子上,大夫拿着剪刀說要放膿,我閉上眼睛,感覺到有利器把我的手指頭扎爛了,在用力按壓,我放聲大哭,想掙扎跑掉,但是爸爸的一隻大手死死地按住我的肩膀,另一隻手緊緊地握着我的右手,我絲毫動彈不得,任由利器在我的手指頭上一會戳一會按壓,到最後甚至還有刮的動作,除了哭我沒有什麼可以發泄我的疼痛了。

度分如年,我在煎熬中生不如死......好不容易被折磨完,手指又被包成粽子,爸爸心疼我,背着我回到學校。

又過了幾天,我的手並沒有見好轉,反而更疼了。爸爸也變得憂慮起來。

又一次來到診所,大夫打開包紮,皺起了眉頭,手指整個都匯膿了,他建議去鎮上醫院瞧瞧,爸爸面有怒色,但是並沒有說什麼,拉着我就走了。

爸爸回去就連夜安排了第二天的工作,第二天一大早,爸爸騎着自行車帶着我去鎮醫院了。

到了鎮醫院,爸爸找了一個熟人幫我醫治,醫生叔叔打開包裹的繃帶,大聲說,這不是胡鬧嗎?這麼熱的天,裹的這麼厚,不匯膿才怪呢。繼續這樣下去這個手指頭都要保不住了。我一聽,哇的一聲就哭了。爸爸的眉毛擰巴着,急速的問,要怎麼才能好。醫生叔叔說,要把着爛肉都刮掉,最好不要包紮,保證不受污染,四個小時消毒一次,能保證做好這些兩天就能好轉。但是醫院距離你們家那麼遠,這很麻煩。爸爸和那個醫生叔叔竊竊私語了很久,給我屁股上打了一針,然後拿了一包東西,拉着我回學校了。

我一路上問爸爸,我的手指頭怎麼辦呀,沒有手指頭我就是殘疾人了,那可怎麼辦呀?爸爸堅定的說:不會的。

晚上爸爸就收拾東西帶我回家了,媽媽和哥哥看見手指頭包紮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第二天正好放秋收假期,一大早,爸爸和哥哥把院子打掃的乾乾淨淨。我坐在小石桌邊的石凳子上,媽媽給我端了我最愛吃的肉包子。初秋的太陽正好照耀着小院,爸爸讓哥哥把院門打開,媽媽在旁邊莫名其妙的給我講董存瑞炸碉堡的故事,我坐在石凳上,預感將要發生什麼事情了。

爸爸拿出那個從醫院拿回來的小包裹,打開,裏邊放着在醫院才能看見的消毒缸,缸子裏放着消毒黃紗條,還有幾個小瓶子,裏面有紅色、紫色的液體,還有小刀,小剪刀.....媽媽和哥哥一邊一個按住我的肩膀,我懵圈了,但是我立刻明白了爸爸要幹什麼,大聲哭到,我不要...我不要...

爸爸說:只有把你手指頭上那些腐爛的肉去掉,消好毒,你才會長出新肉,要不然這個手指頭就保不住了。你是個堅強的孩子,你最厲害了,疼你就喊出來,但是不能嘶聲力竭的喊叫,會把全村的狗都招來的,到時候,還有小朋友會看熱鬧......我這才知道為什麼要把大門大開着......

爸爸笨拙的開始手術了,先去掉我的包紮,然後給器具消毒,用剪子剪掉已經腐爛的肉,每一下都是鑽心的痛,我嘴裏咬着毛巾,始終沒有喊一聲,臉憋得通紅,耳朵因為疼痛嗡嗡作響,哥哥和媽媽分別踩着我的腳,我沒有一絲一毫反抗的餘地,我抬頭看屬於我的那顆梧桐樹,眼淚順着眼角不斷的往下流,梧桐樹用巨大的樹冠蔭蔽着這個小院,一陣風刮過,我看到樹葉婆娑,我淚眼朦朧,腦子一片空白......就在這個時候,爸爸說好了。我看着我的食指包着一層黃色消毒紗布。媽媽從我的嘴裏拿出毛巾,毛巾已經被我咬破了......

爸爸拿了一個躺椅,坐在上邊,摟着我,哥哥扶着我的胳膊,我睡著了......

兩個小時后,爸爸接下黃色紗布,我的手指裸露在我面前,那是多麼難看的手指,有些地方几乎可以看到我的骨頭。我的胳膊被掛在脖子上的紗布條給掉了起來,底下墊了一本書,手指頭翹着。

哥哥的任務是跟着我,活動範圍就是小院。媽媽負責看鐘表,四個小時提醒我爸爸給我消毒,等到了晚上,奇迹發生了,我的手指上的肉好像乾癟了。

那天晚上爸爸媽媽輪流看着我,檢查我是否蹭着傷口了。

第二天,哥哥繼續跟着我,媽媽掌握時間,爸爸四個小時一次消毒,晚上手指更乾癟了。又過了幾天,我的手奇迹般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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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什麼去衡量父母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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