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新一天

有一股驚艷從心頭飄過，但僅僅只是匆匆一瞥，一隻寬厚的手掌已經擋在徐平眼前。

顯然，即使是無關路人往裏面的瞎看也是這些安保人員警惕的工作內容。

這時間裏，檢測器很快掃過徐平全身，完成檢查。在這個智能化時代，諸如錢包和身份卡等物品都已經藉由手機代替，他身上除了手機沒有其他，自然不會檢查出什麼可疑的危險物品。

“以後走路看着點兒。”前頭的西裝女子得到這名檢測人員的搖頭示意后，也不多說，毫無感情的提醒了一句。跟着一揮手在前方帶路下，龐大的舉傘隊伍才繼續以前呼後擁的姿態往旁邊應急電梯通道涌去。

至於碰巧擋路的徐平，則被另外兩名安保人員拉到了邊上，兩手依然被死死挾着。等這群人從走廊陸續過去后，兩人才倏地鬆開了他的手，一言不發的回到了隊伍里。

儘管心中極為不快，但徐平在這期間都忍耐着沒有出聲。他不是一個衝動易怒的人，更不會做不明智的舉動。

面無表情的望了眼消失在應急電梯通道的一群人後，徐平收回目光，揉捏着剛才因被反手挾住而有些酸痛的手臂，往裏面走去。

停在後方電梯出口處的一堆路人，也在低聲竊議中有些幸災樂禍的繼續行進，但議論聲里也不知這是何方神聖，只將這排場極大的人物當成了某個出行的明星之類。

明星？這讓徐平想了想，剛剛匆匆一瞥的那個女孩兒確實給他有那麼一點點印象的感覺……

不過一時半會兒想不起這是誰，多半就是跟自己沒直接關係的人了，徐平搖搖頭也沒多想。

趕到中央銀行附近的申請窗口后，讓徐平心中慶幸的是這邊排隊的人不多，等了幾分鐘就輪到了他。

申領的流程在記憶當中做過一次，甚至後面因為頭盔損壞，還來這邊花錢補領過兩次，是以並不陌生。

在手機里調出身份卡信息，和人臉識別對證過後，徐平填下註冊表，領取了號單。

之後，拿着個人號單，在二十七層區域裏又是在幾個窗口前排隊跑了幾次，經歷完一系列驗血、錄入指紋、錄入虹膜等個人信息的繁瑣綁定流程后，徐平從工作人員的手裏接過了屬於自己的虛擬連結頭盔。

抱着放置頭盔的盒子，沒有過多逗留。下樓后見到天色已經暗沉，而廣場那頭停留的懸浮車長龍和大量安保人員以及警察也都不見了。

沒來由的這讓徐平想起了手機背面的女孩兒。同樣的伸手可觸，同樣的遙不可及，中間隔的安保人員像是能隔出兩個世界。

徐平知道鵲橋相會的故事，不覺得浪漫，反覺得可悲。王母娘娘只需玉釵一劃，牛郎織女就註定無法相見。只因為牛郎牧的是牛，不是神。

用手機刷卡上車后，徐平乘坐公交返回西郊，在外面藥店裏買了感冒藥。

回到住處，倒水將感冒藥服下，又從床底翻出醫藥箱，在裏面找到酒精進了浴室。

先前被那西裝女子手臂攔的那下，後勁似乎比當時要嚴重。比如這會兒，徐平就隱隱覺得胸口有些悶氣。

照着鏡子鬆了口氣，沒有想像中胸前肋骨斷裂這種誇張的事，只是多了道像被細鋼筋砸后的淤青而已。

用棉簽塗抹酒精擦拭着，徐平仍然有些驚疑。那個西裝女子看起來甚至只能用“低矮、瘦削”來形容，但她只是胳膊伸出攔了一下，就能讓自己胸口出現這種淤傷了？

這樣的身體強度背後多半意味的是長年累月的鍛煉，以及身經百戰的經歷。不止現實，即便是明天新開的《四海》裏，這個女人恐怕也會是一個強大的玩家。當然，以這種人的身份和想法，更可能不屑於玩什麼遊戲。

擦拭完酒精，咕咕響起的肚子讓徐平想到晚飯問題。

進了連着陽台的廚房，在冰箱裏四處翻找，將一些剩菜放進微波爐里，之後他進屋將剛才趕去市貿大樓申領的頭盔盒子打開。

盒子裏面放着一個紫黑色橢圓形頭盔。泛着幽光，材質充滿科技感。旁邊還放着使用說明書、新手遊玩說明、充電器、綁定人認證書和備用電池等。

這就是明天中午《四海》伺服器開啟后，需要使用來裝載並進入遊戲的腦機連結頭盔了。

用手輕輕摩挲着頭盔表面，徐平臉色平靜。記憶里這個遊戲曾陪伴他近三年，三年裏的波瀾壯闊、風起雲湧歷歷在目。有着這樣的經歷，他已經沒有其他玩家那樣對新鮮事物的興奮了。

無論如何，他想要的東西要避開祝家，脫離現實，老天如此巧合的讓他回到《四海》開啟的前一天裏，不就是在說明《四海》才是最好的契機嗎？

清晨，東方剛吐了個魚肚白的時候，徐平從床上睜開了眼，掀開被子坐到床邊，有些怔怔的發了會兒神。

昨天發生的一切都還似在眼前……自己在剛搬家后就遭遇車禍，卻幸運的沒有死，而是回到了三年前剛從紀城大學畢業不久后的現在，後面頂着發燒和頭疼去申領了頭盔……

想到這，徐平忙伸手摸了摸額頭，有些欣喜的發現燒已經退了，這會兒似乎也沒有感覺到腦袋有昨天那麼難受了，除了胸口撞的那下有點腫痛外，整個人精神好了許多。

伸懶腰舒展身子，肚子有些發癟，徐平進了廚房裏煮了稀粥。

小區外面就有早餐店，不過他一向節儉，何況這時期手頭也沒什麼錢，不會浪費。

一邊對付着稀粥出來，見時間還早，徐平坐在電腦前，瀏覽器被打開的瞬間，不少資訊彈了出來。

目光一掃，所見到的幾乎都在大談着時代當下最為熱門的消息——全球第一款腦機接口虛擬網游《四海》的誕生。

“腦機時代的正式到來，BCI虛擬網游《四海》將於5月1日12點準時開啟……”

“《四海》專題：親臨其境般的遊戲環境將帶給玩家最真實的感受……”

“不止是科技的魅力！國家銀行近日就《四海》貨幣體系發佈聲明……”

“人工智能主腦AI‘未來’如何完善並實現腦機接口技術，從而創造《四海》，國科院就此……”

隨意瞟了下五花八門的新聞標題，徐平放下碗筷點進論壇里看了會兒。

在國家力量推動下，《四海》前期宣傳聲勢十分浩大，加上又是即將開服的第一天，眼下各個論壇上的網友們對此議論紛紛，討論得火熱異常。

徐平大概看了一下，見到大多網民都在關注着“貨幣比例”這個重點，甚至還有自稱金融專家的網友出來言辭鑿鑿的分析着《四海》對虛擬網游市場乃至是世界市場經濟的衝擊。不過這樣驚世駭俗的言論只是引得底下評論區里一片陰陽怪氣，看來沒有什麼人相信所謂網上專家的話。

一圈下來沒看到什麼勁爆的料，徐平沒再繼續看下去。

等待的心情很難熬，分秒像年月般艱難流逝。由於今天醒的早，徐平嘗試着躺下打算眯會兒，不過怎麼也睡不着便放棄了。在這樣無聊的等待中，他將虛擬頭盔早早地翻了出來，一邊摸索着頭盔表面，一邊不時看看時間。

終於，時間來到了上午10點。雖然沒有開服，但這個時間點，已經是可以進入《四海》進行角色預覽和預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