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那年,這年

第七章那年,這年

安公子心情極差,一張天下人都欠了他五百萬兩銀子的臉,讓人不得不繞道而行,一些被沈平安揍過的公子哥更是有多遠躲多遠。

在齊天城對很多人來說,有三個人最不能惹,一個是劉楚王朝比肩開國劉太祖的皇帝,一個是太陰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宮主,另外一個就是生氣后皇子皇孫都得暫時避讓的安公子。

第一個和第二個都是難見一面的,而第三個怎麼看都有點諷刺的意思,不過還確實是那個理。

沒人知道又是誰惹了安公子,幾個看着安公子踏出萬寶閣的人豁然開朗,能讓安公子吃癟的地方確實也只有那麼幾個,萬寶閣恰巧是其中之一,於是這幾人決定去喝酒慶祝,好像是他們讓沈平安有火無處發一樣,足以見得平日裏沈平安把齊天城的公子少爺們壓的有多慘。

沒一會兒,齊天城到處可見鴿子展翅,安公子生氣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整個齊天城,有人樂的準備看戲,也有人連忙讓下人把眼睛擦亮了,看到沈平安好趕緊閃人。

不知不覺,沈平安走到了齊天城標誌性建築之一的忘鄉居。

如果說萬寶閣是珠光寶氣的聚寶盆,那忘鄉居就是百花爭艷的大花園。

在這裏就找不到一個丑姑娘。

此時,忘鄉居門口幾位還有些姿色的姑娘在招呼路人,雖然她們沒法跟忘鄉居的四大花魁比,不過還是能讓路過忘鄉居的一些有賊心沒賊膽更沒本錢的百姓往她們身上瞥一眼就馬上收回目光,像個小偷一樣。

而忘鄉居三位老鴇里其中的一個看到沈平安就迎了上來。

“哎喲,安公子,是不是想我們飄雪了?咦?安公子,敢問哪個不長眼的招惹你了?真不知死活!”徐娘半老風韻尚余的老鴇開口就罵,彷彿這樣沈平安就能解氣似的。

“梅姨,這段時間可有人找飄雪?”沈平安收起冰冷的臉,好像他剛才沒生氣一樣,舉步向裏面走去,不動聲色的將一張銀票塞到老鴇手裏。

青樓里,水晶玉璧的燈光中,男人的醉生夢死,女人的歡顏陪酒讓沈平安莫名的非常不舒服,即便穿過珍珠串起來的門帘,他都用手輕輕很小心的撥開,決不讓珍珠碰到自己的身子,好像珍珠有劇毒一樣。

老鴇很老練的收起的銀票,笑着回答道:“有,飄雪是我們忘鄉居的四大花魁之一,沒人找就奇怪了。”

沈平安微微眯着眼睛笑問道:“又是哪家的人找飄雪啊?回頭我好去拜訪一下。”

老鴇怎麼可能告訴沈平安,這兩年因為沈平安的原因,好多常客都來的有些少了,生怕遇到安公子再被揍一頓,挨了揍回家,自家的長輩還要痛訴,讓以後看到沈平安就繞道而行,至於想找回場子的想法,有好幾個一品大臣的兒子已經被老子親自捆上荊棘送到沈王府任憑老王爺發落,而老王爺自然不會真的懲罰,相反,老王爺臉上還有些掛不住,幸好來人也沒有諷刺的意思,事情也就在相談甚歡中小事化了。

比較幸運的是,安公子出手從來都是以揮金如土而著名,也算是替忘鄉居挽回了一些損失。

“唉,人老咯,眼就花了,我剛說飄雪在陪安公子,那人轉身就跑,跑的比兔子還快。”

沈平安也不揭穿,又將一張銀票塞給老鴇,笑道:“那以後還要麻煩梅姨多照顧飄雪了,你應該懂我什麼意思,比如說上次的事情……”

“哎呀!”老鴇露出後悔無比的樣子,唉聲嘆氣道:“我也不知道秦少爺居然是那種人!我想他爹身為尚書令,他怎麼也該有秦丞相的幾分氣度,哪知,哪知……”

“梅姨,你看,我又沒沒有責怪你,這種事情梅姨以後肯定不允許再發生了,對吧?”沈平安的笑意更濃,老鴇也愈加的緊張,她知道沈平安是何意思,這種事情她可做不了主啊。

“安公子,這……”老鴇一時左右為難,沈平安又遞過來一張銀票,這下真的苦的老鴇了,之前連收兩張,現在不收不是不答應嗎?如果把剛才收的退回去更要不得啊。

沈平安笑眯眯的指着樓下一處,那裏站着一個雙手懷抱的中年人,此人是常年跟在沈平安身邊的護衛,輕言道:“看到那個人了嗎?他是我爺爺安排的護衛,一生殺人無數,那流出來的鮮血淹了忘鄉居都太簡單了,最近天黑的還是很快,月亮也很高,那個,有句話說的好啊,月黑風高殺人夜嘛。”

話一出,老鴇已經嚇的臉色蒼白,別人說這句話她還能當成笑話來聽,但是已經把明珠公主帶來忘鄉居玩了好幾次的沈平安可不一樣啊,明珠公主可是盛邦帝許給沈平安的正妻啊,這種折損皇家掩面足以滿門抄斬都算輕的事情沈平安都做了,不說血染忘鄉居,讓孤魂野鬼們多兩個朋友也不算什麼難事了吧?

正當老鴇不知如何作答冷汗直流時,一個慵懶而嫵媚的聲音傳到兩人耳中。

“安公子,你就別為難梅姐了,這種事情她確實做不了主,以後飄雪不會再有其他人打擾;梅姐,你也是,安公子的賞錢怎麼能不收呢?不僅要收,少了還不要,安公子,你說我說的對不對?”

“哈哈,柳三姨說的極是,收少了我還不高興!”一邊轉身一邊把身上所有的銀票都塞給了老鴇,看着不知何時站在通往三樓樓梯的柳三姨,笑道:“柳三姨今天氣色不錯啊,平常三天都難見到一次,今天就看到柳三姨兩次了,難道是我今天不是一般的容光煥發?讓柳三姨看了都動心了?好說好說,只要柳三姨願意,等會兒我就差遣八抬大轎來接柳三姨過門,要是柳三姨覺得不夠威風,不夠誠意,我就親自趕我爺爺的雙虎畫戟戰車來如何?”

鍾愛大紅色的柳三姨淺淺一笑,繼續用那種極具魅惑的慵懶聲音說道:“奴家是很樂意,卻怕進門后被忠烈的老王爺將奴家打死,這福分奴家實在消受不起啊。”

“哈哈,柳三姨說笑了,我要是真能把柳三姨接進門,我爺爺肯定跑到祠堂去去拜祖宗,說我給沈家爭顏面了,我爺爺可是一直牽挂着柳三姨呢。”

柳三姨的神色微微一變,很快就恢復如常,說道:“我這身子還真見不得風吹,這才吹來一會兒又頭疼了,今日就不陪安公子聊天了。”

說完,也不管沈平安答應不答應,轉身就走,沒走兩步,她又停下腳步,道:“安公子可以隨時接飄雪回府,忘鄉居不會阻攔。”

看着柳三姨消失在樓梯轉角處,老鴇也以還要招呼其他客人為由趕緊告退,生怕等會兒沈平安又要給她什麼為難。

樓下,中年人在柳三姨出現時就睜開了眼睛,作為安公子的護衛,不尋常的氣息他實在太敏感。

所以他的氣機鎖定了紅衣女子,一旦紅衣女子有什麼不正常的舉止,那麼松紋赤霞會第一時間刺向她的咽喉!

待紅衣女子走上樓后,中年人也沒有放鬆警惕,一個青樓里盡然有道門中人!而且十有八九還是一個道門高手,這實在匪夷所思了!

中年人略皺眉頭的自言自語道:“怎麼感覺好像在哪裏見過?”

礙事的人走後,沈平安輕車熟路的沿着二樓的走廊左拐右拐后,從另一個樓梯下了樓,步入到青樓的後院,在後院還有四個獨門獨院,這正是平時四大花魁居住的地方。

飄雪喜寧靜,所以選擇了靠最裏面的一間,平日裏沒事她就在院子或者屋裏自彈自唱一會兒,又或者就在屋裏執筆作丹青,唯一陪伴的她的是一條下獠牙露出嘴外的小黑狗,是一條飄雪在外面撿來回來的沒人要的小狗,當時病怏怏的差點沒死去,半年多過去了,這條狗病早好了,也沒長多大,比很多百姓吃的還好的它還有些微胖,一身黑色的皮毛亮而光滑,飄雪叫它小泥鰍,不過安公子根據它的獠牙叫它地包天。

沈平安還沒走到那座種了很多小白菊的小別院,連續不斷的狗叫聲就響起了,然後一條小黑后搖着尾巴歡快的跑出小院子,待跑到沈平安身邊后就圍着身邊轉圈,又蹦又跳。

沈平安就蹲下將只有一尺多長的地包天抱起來,這條黑狗不知為何,特別喜歡讓人抱着它。

地包天到了沈平安的懷裏后就一個勁兒的舔沈平安的臉,沈平安樂呵呵的不停說行了行了。

他抱着地包天,推開小柴扉,踏着小石子撲的路,聞着小白菊的花香走向那座不大的房子,才推開房門,飄雪空靈的聲音就傳來。

“來了?”

沈平安走過小客廳,來到四美屏風後面的小書房,見飄雪正在作畫,不過筆尖的黑墨告訴沈平安那不是丹青,他柔聲問道:“又在畫什麼呢?”

飄雪抬頭抿嘴一笑,紅唇左下方的美人痣讓她此時愈加美艷,用纖纖素手捂着嘴偷笑道:“在畫一個惡人欺負另外一個惡人。”

沈平安走到書桌前,雖然現在還沒有畫完,他還是認出了,這畫的是他上次羞辱秦溫的畫面,笑道:“果然是惡人,果然人模狗樣。”

飄雪抬頭,剪秋水的雙眸帶着些許責怪,“不許這麼作踐自己。”

沈平安開懷哈哈一笑,指着畫上兩人唯一一個被畫出正面的人道:“我說他呢,你看這畫上不就他一個人露出了面貌嗎?嘖嘖,飄雪,你畫功又進步了,本公子的背影被你畫的如此氣宇軒昂。”

飄雪嫵媚的白了沈平安一眼,嫣然一笑,露出如編貝的白齒,輕言道:“美了你。”

“那是必須的。”沈平安不知羞恥的回答,懷裏的地包天也旺旺的叫了兩聲,如果這條狗有靈性的話,那肯定不是贊同。

飄雪放下筆,走向小客廳,很快給沈平安泡了一杯茶來。茶是她自己到齊天城的一個茶鋪買的,她不懂茶,也不知道沈平安喜不喜歡喝茶,反正這茶是最貴的,最貴的雖然不一定是最好的,但是不會差。

她把茶放在書桌上,沈平安已經放下地包天,拿起了她放下的筆,在那個背影後面開始繼續作畫,他畫的是一個臉帶一些驚慌的漂亮女子,飄雪站在他身邊面帶些羞意的安靜看着,等畫完后后,安公子恬不知恥在一空白處龍飛鳳舞的寫上幾個字。

沈平安救美圖。

完事後看了一下,才滿意點頭的放下筆,端起茶喝了一口,一如既往的大叫好茶。

飄雪看着畫輕聲贊道:“你的畫很好,字也好。”

沈平安聽了自嘲一笑,道:“作為沈王府唯一的第三代,還是男兒身,拿不得刀,舞不了劍,兵法沒學一篇,當然必須在字畫和手談方面獨樹一幟,不然怎麼敢讓人叫安公子?”

飄雪聽了低頭不語,片刻后她輕輕捏着自己的手指,帶着些許不安,問道:“你那樣羞辱丞相之子不會有什麼麻煩吧?”

常年混在忘鄉居的沈平安粗俗之話學了不少,不過還沒有單獨在飄雪面前說過,他走向飄雪的軟塌,躺下后道:“能有什麼麻煩?有個當爹的丞相了不起了?我還有個爺爺當王爺呢。飄雪,為我彈一曲吧,我休息一下。”

小院裏,揚起那把價值連城十大名琴余不足五的鳳初啼的琴音。

一曲常見的青山綠水伴沈平安悄悄入眠。

那年,他八歲。

那年,她七歲。

那年,他偷偷郊遊城外遇到有生以來最洶湧的暗殺,雖有神仆月歌掩護,他也不小心落入激流。

那年,她用全身力氣摔倒十餘次將他從河邊拖上岸,朦朧中,他看到她嘴唇下的痣以及鎖骨下一塊小小的月牙標誌。

那年,他被父親尋到帶走,她目送他離開,待他趾高氣揚帶着護衛隊和珠寶再回來,只看到一片焦土廢墟。

這年,他在萬花中找到一顆痣,驚喜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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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相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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