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希望那能是你(4000字)

第193章 希望那能是你(4000字)

何琴的話讓樂星野眉頭微皺,但想到那遊戲中大火熊熊燃燒的負劍門,那慷慨赴死的乞活軍,他那無比難受的心就變得堅定了起來。

在這個副本中這麼長的時間,他了解了很多,認識了很多人,他們有血有肉,有自己的情感,有自己的目標,有自己的信念。

他其實內心明白,他終究沒辦法將這些人當成死物。

可,人都是自私的,在面對負劍門和面對那數量眾多的妖武者的時候,他雖然內心裏有所不忍,但終究還是選擇了站在負劍門這邊。

“都是假的,這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本,根本不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樂星野在心裏自我暗示,似乎只有通過這樣的方式,才能讓他那悸動的心變得稍微平靜一些。

“一嘆師叔,有沒有人說過你不擅長演技?”何琴臉上帶着萬年不變的冷臉,要是在往常,樂星野可能還會樂的和這傢伙逗趣逗趣,尋找一下某個已經走了挺長時間的人殘留下來的痕迹。

可站在山巔上,望着那腳下延綿的帳篷,在對上何琴那肅穆的眼神,他最終還是心虛了。

“我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你們都放棄了掙扎,為什麼要如此坦然的面對死亡。”樂星野痛苦的抓亂了自己的頭髮,“為什麼你們可以理所當然的去送死?為什麼你們就不能回過身來看看站在你身後的人,他們想不想你們死。”

何琴微微沉默,望着那山腳下的帳篷,隨着天色漸暗,帳篷里出現了火光,那延綿不絕的火光覆蓋在帳篷上面,宛若夜空中微微發光的孔明燈一般。

“萬家燈火~”因為失去了妖族人格,整個人的氣質變得越發冷酷的何琴突然說:

“我記得~他還在的時候,你和他在山海關內,談論到了妖武者當下的窘境和未來所要面臨的困難,你曾經和他說過,妖武者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和兵主那殺戮成性的職業沒有什麼區別。

二者都屬於那種極其容易讓超凡者迷失在膨脹的力量之下的職業,但兵主和妖武者最大的差別,是每一任兵主的候選人,都會經過重重的考驗,保證兵主會將他們的武器朝向敵人,而不是為了殺機而沉浸在濫殺無辜的陷阱中。

合格的性格培養,從小開始篩選的天性純良的少年,早早塑造他們的三觀,再經過層層選拔,這樣選擇出來的兵主的候選人,將會是戰場上鋒利的武器,同時也是同伴們最可信的夥伴。

但妖武者不一樣,妖武者的數量太多太多了。”

何琴望着那山下的萬家燈火,無比清晰的感受到道盟中妖武者的數量。

誰能想到,一次妖族的入侵,幾乎讓妖武者成為了道盟中總人數排行前三的超凡職業?

然而這個超凡職業成長的太快太快,沒有經過如兵主一般的篩選,以至於這上千萬的妖武者中,雖然更多的是可憐人,但絕對也不會缺乏那種得到了力量就肆意妄為的存在。

何琴甚至認為,那些在妖武者中擁有極高名聲的野心家們,也絕對不介意接收這一個數量如此驚人的超凡群體。

無法受控的力量,甚至比你的對手本身還可怕。

第四空陸非常清楚的認識到了這一點,但他們暫時還沒有想到很好的解決辦法。

可何琴卻從樂星野那裏得到了一個聽起來貌似有可能實施的辦法。

那就是塑造妖武者的群體榮譽感以及無比旺盛的復仇慾望。

這一個做法,在經過了道盟的同意以後,迅速的被有心之人在妖武者群體之中進行宣傳。

樂星野嘆息:“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想說的是,我為妖武者們立了一個理念,希望妖武者們在相互依靠、相互守望的同時,不要忘記妖族曾經給自己所帶來的苦難。

群體榮譽感,本身就是最好的限制妖武者們生亂的工具,當然,在塑造群體榮譽感的同時,也為第四空陸收攬了一批具有強烈愛空陸主義的妖武者團體。

在你們看來,或許能說明,正是因為我本身就是群體榮譽感很強的人,所以才會制定出如此契合當前妖武者們的生存現狀的處理辦法。”

樂星野苦笑搖頭,越來越多帳篷點起了燈火,在那日暮中搖曳的火光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我的心真的不大,容不下那麼多的東西,而我本身也是一個精緻利己的人,我所作出的一切,都是為了我自己。

無論是推廣妖武者職業核心也好,培養忠於第四空陸的妖武者也罷,抑或是保護負劍門,本質上都是為了我自己。”

樂星野伸出手抓向那西沉的太陽,陽光透過他的指縫,讓他有些看不清楚遠方的模樣:

“推廣妖武者核心,是因為我能在這過程中獲得好處,培養忠於第四空陸的妖武者,是為了能讓我利益最大化,就算是保護負劍門,本質上也是為了讓我不那麼愧疚罷了。”

樂星野臉上露出了一個哭一般的微笑,背對着太陽看着何琴:“如你所見,比起讓那無數的妖武者們死亡的愧疚,我更難以接受負劍門和乞活軍死亡所帶來的打擊。

兩相權衡之下,我放棄了多數人,選擇了少數人,我啊,終究不是正義的夥伴。”

“哼~”一聲冷哼傳來,何靖弛腳踩飛劍緩緩落下,“對,沒有誰理所當然的是正義的夥伴,正義本身就是一個自由心證的詞彙,大多時候多是立場的問題,就比如說乞活軍,乞活軍就一定代表正義嗎?”

何靖弛站在虛空之中,身上的大氅被風繚亂:“站在妖族的立場上,大肆屠殺的妖族的乞活軍就是一群暴民,而我這個斬殺了無數妖族的乞活軍的名譽領導者,更是真正的劊子手。歸根結底,終究是彼之英雄,我之仇寇的把戲罷了。”

“所以你想說什麼,安慰一下我讓我不要將這些事情放在心上?”樂星野看到何靖弛后,臉色就冷了下來。

何琴的妖面人格的消逝,其中有頗多的問題,事後樂星野冷靜下來思考一下,就能發現在這背後一雙看不見的手在緩慢的將何琴推向深淵。

最簡單的問題就是,到底是誰復活了何琴那已經死亡了很多年的母親的?

在何琴蘇醒之後,他就曾來和樂星野談過這個問題。

自己的妖族意識消失的原因是多種因素的影響,自何琴成年之後,在那澎湃的妖血之中,有一個懵懵懂懂的生命,通過和何琴共享着同樣的記憶,緩慢的成長了起來。

但這種成長,是有着很大的問題的。

作為一個後來者,妖族的意識與這一具身體的匹配度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高,這意味着,一旦失去身體對靈魂的回饋,妖族意識就會如同無源之水,迅速的枯竭。

可以說,妖族意識的存在,本質上是何琴本人認同了的結果。

因為認同了妖族意識,所以與妖族意識共享着自己的身體,因為雙方之間除了起源有所差異,連記憶也是相同相通的,但是一體雙魂的前提條件,是妖族意識的何琴不要自己放棄了活着的慾望。

但,或許是因為後天生成的緣故,妖族意識的他在為人處世的時候看起來挺強硬的,但那強硬的外表下,是無法得到認可而支離破碎的心。

若非是本身有了漏洞,又怎麼會被別人鑽了空子,將另一個自己給消滅,連帶着自己都元氣大傷?

何琴眼見兩人又要懟起來,主動伸出手按住了樂星野的肩:“師叔,他肯定不希望看見你這副樣子。”

他那凍結的臉上勉強露出了一個有些彆扭的笑容:“他是和很要強的傢伙,什麼都想要爭第一,而我雖是主人格,但對於競爭之類的,沒有太多的想法,所以也就任由着他胡亂來了。

可是後來~”

何琴忘了一眼自己的父親,言語中帶着些許的責備:“後來,他的存在被父親發現了,我雖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但從那一天開始,他就變得~有些自卑,他似乎想要學我,將自己變成一個大冰塊,他可真是一個跟屁蟲。”

何琴說著說著,眼睛就有些紅了:“他的心靈出現了漏洞,我本以為同樣是我,他也可能承擔得起很多東西,但是後來我才發現,我錯了。

他期待着所有人對他的評價,期待着所有人都把他當成是我,可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依舊是妖族意識,永遠也成不了另一個我,自我的否認讓他處在了一個非常危險的邊緣,為了避免他就這樣消散,我只能主動融入到他之中。”

何琴臉上露出了一個似乎有些懊惱的表情,看得樂星野一愣,那表情,像極了在山河關時自己逗弄某人時臉上的羞惱,他微微低下了頭,捏緊了手。

“我本以為,我們重新融為一體,或許會能讓他好受一些,卻沒想到支離破碎的他,在和融合的瞬間,兩種不同的思緒被胡亂的糅雜在一起,成為了後來你們見到的那個我。

而我也因為這次融合,很多的記憶都被壓到了心裏,我失去了主動權,或者說,是我活成了他。”

何琴聲音放的很輕,似乎在說著一個流傳了很久的故事一般:

“也許有些不恰當,但我真的很想代他謝謝你,也許是因為師叔你和他一樣,都是從同一個身體上誕生的不同的靈魂,他對你真的很親近,因為你倆是同類。

他在你的身上找到了很多他的影子,還記得你在山河關城門前說的話嗎?你說,前方是怯懦者的禁區,那刺眼的光芒會讓他們的醜惡在陽光下被暴露的一乾二淨,他一直以來,都將自己當成一個躲在了陰暗角落中的人。

但那一天,他鬼使神差的從黑暗中邁了出來,他找到了自己存在的目標,那就是努力的嘗試着從黑暗的角落中走出來,沐浴在陽光下,而那,需要一點點的勇氣。”

“勇氣?”

“是的,勇氣。”何琴淡淡的說,“與他情況相同的你,活得那叫一個肆意妄為,而他下意識模仿我的每一天,從來都沒有解開過心結,感謝您的行為,讓他也有了踏出一步的勇氣,若非如此,我也不會在他踏出那一步的瞬間,窺探到人神之限那那道門。”

樂星野茫然了,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行為,竟然會讓妖族意識的何琴得到鼓舞,而主動的踏出那一步。

何琴安靜的望着他,察覺到何琴的注視,樂星野微微抬頭和他對視,然後他就聽到何琴說:

“你是他很尊重的人,也是~我很尊重的人,您當初曾經和他說,妖武者註定要沉浸在殺戮之中,但着需要給他們一個殺戮的理由。

強烈的仇恨驅使之下,讓妖武者們的視線集中在妖族上,在這過程中,會帶來大量的傷亡,也許有很多人會覺得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剝奪了妖武者們的人權,非常不合法理。

但,不合法理不意味着不合道理,是你告訴了他,這世界上,總要有一些人會做出犧牲,那個人可能是別人,也可能是自己,若人人都沒有負重前行的想法,那就如同抽去了一個人的脊柱,讓他們變成在地板上入動的鼻涕蟲。

與其讓妖武者們野蠻生長,不如給他們塑造一個強有力的信念,讓他們有了共同的理念,為了共同的理想而奮鬥。

你告訴他有所為有所不為,同時說了一句他牢牢記得,但你現在似乎已經忘記了的話。

你當初告訴他的那句話,需要我重複一遍嗎?”

樂星野恍惚間,似乎回到了他將枝頭細雪交給何琴的那個晚上,也許是月下贈禮讓他文青病犯了;

也許是那個時候他思及遊戲中的後來何琴乾的事情,似有所感;

也許是本身就是為了口嗨。

他已經想不起來原因了,但是他確實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他說——

何琴嘴唇微動:“你說……”

樂星野呢喃:“會遺憾,但不會後悔;會爭取,但不會強求;能低頭,但有底線;會妥協,但有原則——”

“希望那能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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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異界玩遊戲的我是否搞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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