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活得比他好像個妖（4000字）

而這件事發生之後，樂星野也明白，現在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了。

因為，誅殺九嬰一戰，已經在告訴樂星野，劇情中凄慘的團滅劇情，已經半隻腳走到了樂星野面前。

他深知，經此一戰，山海界已有五位大妖死於負劍門人之手，其餘妖族大軍的數量更是數不勝數。

更要命的是，樂星野明明已經通過多種渠道提醒道盟一方，山海界的封印極有可能出現問題，但封印，依舊於一個多月前，碎了。

好在樂星野的提醒不是沒有人在意，至少紅河谷就很好的將樂星野的話給聽了進去。

於是一個多月前封印破碎的那晚上，僅僅十幾分鐘，紅河谷特派來的督察員就發現了封印破碎的情況，並第一時間開啟了戰令“屠魔令”。

那個夜晚，夜空中有無數流星交織成密不透風的大網，延綿不斷的轟炸聲響徹雲霄，恐怖的震感幾乎傳遍了六分之一的空陸，夜空中炸響的蘑菇雲被久久不息的光芒點亮。

一直隱藏在暗中的紅河谷展露出了它的獠牙，帶來的戰果可謂是震顫人心，也讓人們終於意識到，第四空陸已經不是幾千年前只能玩戰術開花的勢力了，現在，它可以高呼“射程之內即是真理”，玩戰術洗地的操作了。

不過，山海界封印破碎的陰影依舊籠罩在眾人心頭。

因為他們很清楚，純粹的破壞，或許可以將那些數量最多、單體實力大多薄弱的妖族給擊殺，但對於那些頂尖強族，能起到的效果真的不好說。

有人曾看到，那個夜晚，一個幾百米高、泛着金屬光澤的球類物體從那灰塵久久無法消散的轟炸之地蹣跚滾出來，然後化作無數幾米大小的噬金蟻四散逃去，留下一地同胞屍骸，證明它們到底經受了什麼打擊。

有人看到，有十幾條蛟般的生物嘴裏噴出濤濤江水，江水卷過，留下一片狼藉，那灼熱的大地也逐漸冷卻。

有人看到，有一個肉山以狂襲之勢，頂着無數恐怖的魔導兵器的攻擊，硬生生給身後的妖族們扛出了一條通天大路。

……

戰火咆哮了三天三夜，紅河谷的魔導兵器像是不要錢一般的，在定位了妖族大軍的具體位置之後，就是一番持續不斷的攻擊。

事實證明，就算是妖，也是有極限的。

延綿不絕的轟炸消耗了太多強有力的妖族的有生力量，不乏有大妖硬生生在飽和攻擊之下，被炮火消磨了最後的生機，和它身下被庇護的同胞們一同，連肉體都被魔導兵器的傷害蒸發。

三天三夜，山海界就死了超過30頭大妖。

這個數量可怕到什麼程度？山海界自入侵第四空陸后，有記載的死亡的大妖數量，總共也不過33頭。

而這三天三夜過去，這個數量幾乎翻倍，達到了驚人的68頭。

不過，樂星野並沒有因此而放鬆警惕。

因為他太清楚不過了，這次飽和攻擊，殺死的大妖中，多半都不是後來參與負劍門滅門之戰的大妖。

那些未曾路面的大妖，就像是懸浮在樂星野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讓他一直都無法心安。

被超頻模式跳過了太多時間的樂星野深知他必須要做出改變了。

當日，他立刻動用了自己的一切手段，聯繫了可以團結的力量，但得到的結果，讓他很失望，非常的失望。

他掙扎過，將他在遊戲中了解到的妖族的動向告知道門，但沒有用，道盟的體系太過臃腫，雖然妖族打算圍攻負劍門一事引起了某些人的重視，但層層加碼的應急流程依舊太過臃腫。

且為了一個連聖域都沒踏入的超凡者發出的警告而大動干戈，有很多人都不贊同。

為此他甚至去找何靖弛，找身體虛弱的何琴，找剛剛踏入半神境界的荊楚，找那些終端上記載的號碼的半神大佬們，讓他們去遊說第四空陸和道盟，在負劍門外對妖族們展開一場有計劃的殲滅戰。

知曉情報最大的好處，不就是取得戰略優勢嗎？

已經知道後來會發生了什麼，為什麼連奮力一搏的想法都不敢實施？

這種行為讓樂星野很困惑，但更多的是不滿，是憤怒。

因為無論是何靖弛還是何琴，無論是荊楚還是乞活軍的中間力量，亦或是道盟，都似乎在有意無意的無是了樂星野的意見。

為此，他溝通過在紅河谷內修養的雲虛子，得到的消息讓他更加絕望了。

雲虛子告訴他，這是一場不可更改的命運。

不是只有負劍門一方有半神，妖族也有半神，第四空陸外的其他勢力同樣也有半神，雖然因為各個強者之間命運的交織，讓大多數不具備特殊能力的半神不能很好的看清時間長河中的一景，但相互干擾，是完全能夠做得到的。

負劍門不是不想抗爭，而是他們在既定的未來中經過了無數次的演算，最後推演出來的結果卻告訴了他們，也許讓負劍門主動求死才是最好的選擇。

在幾百萬個可能發生的未來中，看到的結局都是負劍門存活下來，只會讓整個第四空陸承受更不可知的代價。

終端中傳來的雲虛子的聲音有些沙啞，他一遍一遍的告訴樂星野，他已經試圖掙扎過了，甚至冒着天大的風險，將自己門派內的一些隱秘的東西交給紅河谷進行研發，以期紅河谷能夠更快的完成原始積累，為接下來的大戰做好準備。

可最後的解決是，他雖然成功的幫助紅河谷有效提升了魔導兵器的製造速度，但還沒有等待紅河谷完成軍火的積攢，山海界的封印就瞬間碎裂了。

“赤鳶望曦，我這邊幫不了你了，你~努力掙扎着活下去吧，這個世界修正力玩不起，偷走了三年半，我苦心積攢下來的殺手鐧瞬間因為山海界封印提前破碎一事化為泡影，而且，我嚴重懷疑道盟有內鬼。”

終端上的雲虛子一臉愁容：“我不是危言聳聽，我覺得這一次山海界封印破碎，比起所謂的世界修正力，更像是人為，這其中暴露出的人為的痕迹實在是太多太多。

我甚至懷疑，我在這來發現的一切，究其原因是某個無比囂張的兇手想讓我看到這些痕迹，那個~不，那些傢伙，他們似乎是再向我們示威。”

“你到底幹了什麼，竟然讓副本進入超頻模式了？”樂星野想生氣，但又想起，自己和雲虛子僅僅只是一面之緣，就算他沒有聽自己說的，也是理所當然。

有哪個無比自負且中二的人會喜歡別人在自己面前指手畫腳呢？

盲目相信隊友和自己目標一致，是自己想的有些簡單了。

到最後，已經沒什麼花招的樂星野乾脆耍賴了起來。

他第一時間將消息傳到了山河關，將負劍門外可能會出現數量巨大的妖族大軍的消息告訴給了妖武者們。

以這群向來喜歡以戰養戰的妖武者們去阻攔那些妖族大軍，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阻攔半神之類的存在不可能，但對於那些還沒有達到半神境界的妖武者而言，這群數量眾多的妖族大軍，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無上的美味，名為經驗值的美味。

聞風而動的妖武者們幾乎瘋了。

這些年為了尋找那些隱藏起來的妖族，他們沒少在第四空陸各處遊盪。

殺死妖族，或者是被殺死。

這個話題幾乎貫穿了妖武者們生命的始終。

大多數時候，妖武者們不是在殺妖，就是在去殺妖的路上。

如果說一開始他們中很多人都是為了復仇，那麼殺死妖族后飛速成長的境界所帶來的快樂，就如同是在火堆上倒了一罐汽油，火勢瞬間就蔓延了。

甚至於，因為妖武者數量太多，他們中已經有很多存在開始將妖氣的來源打到了自己同胞身上。

就算還擁有足夠理智的妖武者，也可能會為了一隻剛剛被另一名妖武者殺死的妖族身上逸散出的妖氣，而大打出手。

現在有妖武者職業核心的締造者告訴他們，負劍門周邊接下來會出現數量眾多的妖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吸引來了數量甚多的妖武者們的注意。

樂星野冷冷的站在負劍門的環形山山頂，望着山門外那密密麻麻駐紮的帳篷，眼中有些許愧色明滅不定。

這下方數量眾多的妖武者們，本質上就和炮灰沒什麼區別。

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消耗妖族的有生力量，為他所計劃的負劍門接下來的反擊計劃做鋪墊。

說起來很慚愧，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他的腦海里幾乎沒有考慮過這些妖武者們的生命，可以說是輕而易舉的用自己在妖武者們中的影響力，撬動了這個數量眾多但依舊很孱弱的人群們的走向。

以利誘之，明碼標價的告訴那數量眾多的妖武者們，負劍門周邊很快就會爆發一場人族與妖族之間的戰鬥，如果妖武者們中有想要變強的人，可以來這裏賭命。

活下去的人，必然會因為吸收大量妖氣，迅速的成長為遠比原來強大的存在，哪怕付出的代價會很嚴重。

他甚至都懶得做到欺瞞，因為已經逐漸了解了這個世界的他終於明白，對於妖武者這群一度被各方勢力嫌棄甚至驅逐的勢力，幾乎人人都是發自內心的想要獲得能夠去抗爭的力量。

沒有什麼家國情仇，樂星野玩了一把好牌，雖然打出這一套牌很讓人唾棄就是了。

“干出這種事，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師叔。”

何琴穿着白袍，眉眼中帶着一股冷意，當他走到山巔從上往下望去的時候，那密密麻麻如同小土包一樣的帳篷讓他微微眯眼：

“這些妖武者中的絕大多數，都會在這場戰鬥中被波及，像是割草一般死去，師叔，你這樣做不會良心不安嗎？”

“好好一個人，為什麼長了一張嘴？”樂星野露出了一個疑惑的表情，陰陽怪氣道。

看着何琴的臉，就讓他覺得有些難受。

明明他能夠感受得到，現在的何琴，和他所熟悉的那個何琴有太多太多的相似之處，不僅僅是擁有着同一個身體，明明妖族意識的何琴已經離去了，但現在何琴身上，似乎越來越能看到過去的影子了。

這一度讓樂星野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感覺錯了。

“在我還處於渾渾噩噩的狀態時，幾乎每一刻都能聽到另一個我的聲音，他不厭其煩的告訴我他所經歷過的一切，然後在一覺醒來后，我倆的意識又開始融為一體，分離期間的記憶也因此而變得混亂難以看清。

不過，我依舊能很清楚的感受到他的情緒，雖然我並不喜歡他，雖然我也想重新拿回我的身體，但，他確實給了我活下去的勇氣。”

何琴淡淡的說道：“因為他，我第一次學會了客觀的看待妖族這個群體，他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甚至於，他眼中的世界還要溫暖而美好。

當我看到這山下密密麻麻的妖武者營地，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時如何利用這些舊時代殘黨的血肉去消磨妖族們的血盆大口，我甚至很難同情他們。

因為我知道，他們中絕大多數人來到這裏，就是想要賭一把，賭自己會成為活下來的那個，哪怕這個機會非常渺茫，但對於那些基本沒有可能在超凡道路上更進一步的妖武者們來說，這種可笑的陽謀，卻分外的有用。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有百分之百的利潤，超凡者們就會不顧一切的道德和法律，敢於去踐踏那些能一腳踩死他們的東西，哪怕賭注是自己的性命。

我無法對這些人產生同情，我只會覺得他們咎由自取。

可，他不一樣。”

何琴的表情有些許的迷茫：“他會在心裏默念，如果是父親，是師叔，是師弟師妹們，他們會怎麼做，然後冷着一張臉走到下方的帳篷區去，試圖去打消那些自尋死路的人的想法。

不得不說，作為我的妖族意識，他，活得必我更像是一個人。可現在，師叔你，還有我，反而活得比他還像一個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