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奪嫡登基

第161章 奪嫡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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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康熙南苑行獵,被一頭野豹衝撞,受驚落馬,回宮后大病一場,自此卧床不起。

早朝後,滯留在殿外的文武百官拾階而下,三三兩兩,小聲議論着。

“唉,瞧着眼下這光景,萬歲爺這身體怕是撐不了多久了。”戶部一官員悻悻然。

“是啊,這個月都免朝幾次了。”跟他並肩走着的另一官員也垂頭喪氣。

“現如今,十四阿哥駐守在西北,把持兵權,風頭正勁。皇上若有意傳位於他,也該儘早召十四阿哥回京才是,為何遲遲不見動靜,也不知皇上到底是何打算?!”不遠處,一兵部大臣嘖嘖嘆息。

“依我看,若皇上真有什麼萬一,這鎮守京城的四王爺怕是要一步登天了。”耳旁有人笑了笑,低聲附合。

“休得胡言,如今朝局變幻,風雲莫測,豈是你我能預料得到?”兵部大臣轉頭回叱。

“你想想,為何萬歲爺執意派十四爺出征西北,駐守邊關,卻把四爺留在京城,去年年初,萬歲爺還遣派四爺赴盛京大祭祖陵,回來之後又代祭太廟,這是儲君才有的恩待!你再想想,現如今,萬歲爺身邊還有誰值得託付信賴?!”

“唉,聖心難測啊!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兵部大臣無奈地搖搖頭,加快了腳步,往宮門口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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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時分,天際的陽光如碎金子一般灑映在護城河上。

胤禛身着玄色的便衣,負手孤身佇立,清冷的身影倒立在水中,隨着河面水紋的波動,時而撕裂時而重聚,一點點的扭曲變形。

隆科多翻身下馬,抖了抖袖子,靜靜地觀望着不遠處的胤禛,半響,快步朝他走了過去。

“國舅,皇阿瑪情勢如何?”不等對方站定腳步,胤禛威凜的聲音已穩穩傳出。

隆科多搖搖頭,據實回答:“皇上的身體大不如前,如今,連下床行走都困難。”

胤禛喉結微動,目光低垂下來,一瞬不瞬地注視着自己的倒影,樣子有些古怪。

隆科多沉吟片刻,面無表情地續道:“現在已是千鈞一髮之際,我們也該有所行動了,禁衛軍那邊,我已有所安排,皇宮裏的一切動靜都在你我掌控之中。”

“這還遠遠不夠!”胤禛眸色冷肅,定定地道:“皇阿瑪病危,消息不脛而走,眼下,驛站那邊給我盯死了,嚴密封鎖京城內外所有信件往來,尤其是往來西北的書信,通通都給我截獲,就是一個鴿子,也不能讓它活着飛出皇宮!”

“我明白,這就去安排!”隆科多點頭。

“還有。”胤禛回頭,又凜然道:“年羹堯那邊,他若是能幫我穩住十四,我就相信他對我是忠心的,如若十四突破了他那道防線,直奔京城而來,我一個都不會留。”

隆科多怔了怔。

胤禛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隆科多又趕忙低下頭:“臣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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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時分,殘陽如血,八爺府一派死靜。

眾人呆坐了許久,有些茫然。

突然間,九阿哥胤禟從圈椅上起身,上前兩步,大聲道:“八哥,你還在等什麼?眼下十四又回不來,我們再不採取行動,大權旁落,就只能坐以待斃了?”

“是啊!”一旁啃着橘子的十阿哥胤俄擦了擦嘴,也跳起來,滿臉焦急的高聲道:“九哥所言不虛,八哥若得了皇位,總領朝政,我們幾個必定戮力同心為你效死!何愁坐不穩大清江山?!”

胤禟雙手握拳,又忿然道:“眼下九門提督隆科多率領三千禁衛軍,輪流住宿宮中,對皇宮內外嚴防死守,禁止任何人探望皇阿瑪,其心可誅啊,我們絕不可讓隆科多這樣的有心之人暗操權柄,危害社稷啊!”

身後,一身素袍的八爺胤禩卻顯得格外冷靜,他玩弄着桌上的一柄玉如意,目光沉沉,卻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胤禟急了,上前按住他一隻手臂,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問:“八哥,現在正是緊要關頭,你還要沉默到什麼時候?!”

胤禩抬起頭來,很平靜地笑了笑:“你想讓我怎麼做?眼下,隆科多執掌宮廷戍衛之職,你要我帶兵闖宮嗎?眼下皇阿瑪尚在,龍威尚在,你想讓我造反了不成!”

胤禟面色一窒,頹然地閉上眼睛。

“難道,難道我們真的束手無策了嗎?”

“靜下心來,總會有辦法見到皇阿瑪的。”胤禩閉了閉眼睛,也有些心浮氣躁,半響,俯首咬牙:“我就不信了,這隆科多能一手遮天。”

胤禟在他身旁走來走去,忽然猛地撤住步子,憤恨地道:“對,我們不好闖宮,但其他文武大臣未必會坐視不理,總會有人撕開這個口子。”

胤禩摸了摸鼻子,琢磨了一下,歪着頭慢聲道:“此等敏感時刻,誰會去替我們碰這個釘子。”

胤禟看住了他,薄唇漸漸彎起一絲狡猾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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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朦朧,乾清宮養心殿裏,萬籟俱靜。

老態龍鐘的康熙從昏睡中慢慢睜開了眼睛,李德全在旁侍奉着,他扶着康熙坐起身來。

康熙斜倚着炕桌,吃力地擺了擺手,弱聲道:“宣隆科多進來見朕。”

“奴才遵旨。”李德全躬身去了。

不一會兒,隆科多行色匆匆,疾步進來施禮。

康熙道:“起喀吧!”又招了招手:“來,你坐近點,朕想跟你說說話。”

隆科多起身上前,搬了把圓椅,坐在康熙面前。

康熙氣息羸弱,顫聲道:“讓你見笑了,不過你也看到了,朕這身體怕是好不了了,這大清江山得後繼有人啊,你說說朕該如何選擇?”

隆科多低下眼睛,想了想,道:“皇上若屬意十四爺繼位,可即刻下詔,詔十四爺回京,以定人心,以免再生變故。”

康熙一愣,隨即慢慢笑出聲來,目光郝然:“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跟朕打太極,真以為朕不知道你喉嚨里賣的什麼葯?!”

隆科多連忙低下頭:“臣一時失言,望萬歲爺恕罪。”

康熙虛弱地揚起頭來,一動不動地望着殿外的濃濃夜色:“朕累了,朕真的累了,這些年來,朕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夢裏,朕的兒子們手足相殘,血肉模糊,他們為了皇位,一個個窮凶極惡,面目扭曲,他們都恨不得殺了朕。”

隆科多聽得心酸,安慰道:“萬望皇上保重龍體,切勿過度思慮,節養聖躬,早日康復。”

康熙澀然苦笑,慢聲道:“朕這病是好不了了,朕今日叫你過來,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皇上!”隆科多身子下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首:“臣何德何能,能得聖上垂憐信任,臣萬死何辭!萬死何辭!”

康熙微弱地笑着,慢慢抬起手來,吃力地拍了拍隆科多的肩膀。

“朕知道守國不易,社稷艱辛,朕不能辜負了先祖打下的這片疆土,朕也希望你不要辜負了朕,更不要負了大清!”

隆科多誠惶誠恐,忙磕頭如搗蒜。

康熙指了指不遠處的御案,弱聲道:“來,朕要擬旨下詔,你來替朕研磨!”

隆科多不敢怠慢,上前攙扶起康熙,兩個人緊緊挨着,走到了御案前,康熙遲緩地坐下身來,哆嗦着手拿起了硃筆,隆科多跪在地上,一邊研磨,一邊拭了拭額頭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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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康熙是被殿外的喧嘩聲吵醒的。

康熙半睜着眼睛,虛弱地問:“是何人在殿外喧嘩?”

李德全俯身上前,回稟道:“回萬歲爺,是兵部侍郎查弼納,還有輔國公阿布蘭等人在殿外求見!奴才已經說了,萬歲爺需要靜養,不宜驚擾,可他們還是滯留在殿外不肯離去。”

康熙掀開被子,吃力地坐起身來:“讓他們進來吧!”

李德全無奈,替康熙穿好了龍袍,又走出殿外將幾人叫了進來。

查弼納、阿布蘭等人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撲到康熙跟前,又是抹淚,又是磕頭。

“皇上,奴才可是拼了一死才見到了您,隆科多私自下令,禁止群臣探望皇上,這是別有用心吶,還望萬歲爺治隆科多忤逆犯上之罪!”

“隆科多包藏禍心,皇上萬不可讓宮廷戍衛之權落於他一人之手!”

眾人言辭激烈,細數隆科多數條罪狀。

康熙卻始終面無表情,半響,才低聲道:“朕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呆愣,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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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門外,隆科多急匆匆趕到,看到李德全在殿外守候,心中便明白了大半。

隆科多怒目看向身後的宮廷禁衛軍:“你們是怎麼辦事的?這些人進去驚擾了皇上,你們該當何罪?!”

禁衛軍們紛紛低下頭,其中一人道:“幾位大人說有軍國大事要稟報,奴才想攔也攔不住。”

隆科多冷哼一聲,嚴厲地說:“一定要記住,把殿門看緊了,任何閑雜人等不得接近皇上。”語音方落,一抬頭,只見阿布蘭、查弼納等人灰溜溜地從殿裏走了出來。

隆科多迎上前,拱手笑道:“未蒙召見,幾位大人何故到此啊?見了萬歲爺,可有收穫!?”

阿布蘭、查弼納等人氣恨不平着,怒目相視片刻,拂袖而去。

隆科多站在原地,氣定神閑地捋了捋鬍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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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軍營大帳內,康熙病危的消息還是傳到了十四阿哥胤禵的耳邊。

“明明我走的時候,皇阿瑪還身體健朗,怎麼短短不過數月,竟會病重得下不了床!”胤禵憂心忡忡,百思不得其解。

胤禵手底下的諸位大將蠢蠢欲動,紛紛提議胤禵火速班師回朝。

“大將軍,現在都火燒眉毛了,您應該儘快回宮見皇上才是,以免他人搶了先機。”

“是啊,事關大清國本社稷,耽擱不得,大將軍還在顧慮什麼,儘早回宮面聖,以免誤了時機。”

此時此刻,胤禵一身鎧甲戎裝,站在西陲地形圖前,卻良久遲疑着不肯決斷。

“屬下素知大將軍的雄心,扭轉乾坤,改天換地,就在今時此日,快速回宮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耳畔不斷有人催促。

胤禵在眾人的鼓動下,大軍整頓,預備拔營回京。

就在他策馬踏出軍營的片刻,年羹堯卻帶着一眾人馬,飛奔而來,截住了他的去路。

胤禵撥轉馬頭,高聲道:“年將軍不要攔我,皇阿瑪病重,我要回宮探望。”

年羹堯翻身躍下馬,上前揪過胤禵手上的韁繩,叱道:“你糊塗啊!眼下回去無疑是送死!”

胤禵愕然,不明所以。

“你手持重兵,不得皇上旨意,私自帶兵回京等同於謀逆。”

“大軍原地駐守,我只帶兩名侍衛回去,有何不可?”

“你若棄西北戰事和軍民於不顧,即使回到宮裏,又以何面目覲見皇上?!更何況,眼下皇上染恙,朝中局勢動蕩,此等微妙之際,你孤身跋山涉水,只怕入不了京城就會遭殃!就算你入了京城,只怕也進不了皇宮的大門。”年羹堯苦口婆心,再三勸諫。

胤禵緊抿着嘴,又是忿怒又是焦躁,倏地揚起手中的馬鞭沖年羹堯兜頭打去,年羹堯一把抓住,兩人馬上馬下,僵持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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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天邊壓着最後一抹殘雲。

三阿哥胤祉帶領着數名隨從,來到了養心殿外求見。

當值的侍衛們道:“皇上正在休息,閑雜人等不得驚擾。”

三阿哥一時氣急,揚聲道:“我是閑雜人等嗎?我要見皇阿瑪,都給我滾開。”

侍衛們重複道:“皇上正在休息,閑雜人等不得驚擾!”

“滾開!”胤祉正要往進硬闖,隆科多卻款步從殿內走了出來。

“大膽,誰允許你在此咆哮宮廷!”

“我要見皇阿瑪!”胤祉犟嘴道。

“臣也是奉旨辦事,不得皇上召見,誰都不可以入內。”隆科多舉止從容,不亢不卑。

“你奉的誰的旨,皇阿瑪若真有此意,你倒是把聖旨拿出來給我瞧瞧!”三阿哥胤祉不依不饒。

“誠親王。”隆科多突然提高了嗓門,定定地看住他的眼睛,字字鏗鏘地說:“皇上身體抱恙,需要安心靜養,你若再不離去,微臣只能治你大不敬之罪。”

“你敢!”胤祉挺身上前,咬牙切齒。

隆科多不說話了,也並不讓步,只是一動不動,理直氣壯地盯着他。

胤祉跟他對視了片刻,氣勢上卻漸漸落了下風,有些沮喪的樣子。

三阿哥走後,隆科多孤身來到了殿內。

康熙躺在病榻上,眼睛半眯着,幾不能語。

隆科多道:“皇上,這宮裏終究不是靜養之地,微臣懇請皇上移駕暢春園。”

康熙闔了闔眼,虛弱地抬起一隻手來,在空氣中抓着什麼。

隆科多湊近了些,只聽得康熙氣若遊絲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出:“胤礽……朕……朕要見……要見胤礽!”

隆科多瞪大了眼睛,暗暗吃驚,忙顫聲道:“皇上,胤礽乃戴罪之身,此時召見有違祖制,萬萬不可啊!”

康熙瞪直了渾濁的眼睛,枯瘦的雙手在半空中探抓着,片刻后,又垂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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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咸安宮內,萬物蕭條,冷冷清清。

頭髮花白的胤礽提着一大桶水,吃力地往前走着,走着走着,他目光凝住,沒由來地手指一松,水桶砸在了木質地板上,水花四下濺落。

藍齊兒聞聲走了出來,問:“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胤礽回過頭看着她,臉色有些蒼白:“不知道是怎麼了?我心裏突然慌慌的,有種不詳的預感!”

藍齊兒挺着大肚子,上前挽住他一隻手,柔聲安慰道:“你肯定是太累了,快回屋歇着吧!”

胤礽搖搖頭,心底不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眼神連連波動着,他鬆開藍齊兒的手,忽然發瘋似的衝到大門口,用拳頭砸門,大聲沖外頭叫喊起來:“來人啊,來人啊!”

他喊了許久,卻沒有人回應。

胤礽漸漸的有些絕望,身子倚着門柱滑落下來,坐在地上,嘴裏喃喃着:“皇阿瑪,兒臣想你了,兒臣想見你一面,皇阿瑪!”

看到他這個樣子,藍齊兒有些難過,一時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

胤礽仰起頭來,夜幕下一輪朦朧的鐮刀月,像一把尖銳的匕首,刺向了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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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十三日凌晨,西郊的暢春園,康熙的病情突然加重,抽搐不止,隆科多下令封閉九門,全城戒嚴,同時讓正在南郊天壇主持祭天儀式的皇四子胤禛急速趕來。

終於到了最後的時刻,此時此刻,康熙躺在幃帳內,體型消瘦,虛弱得不成人形,但是他的眼睛一直拚命大睜着,他在等待着什麼。

巳時已過,胤禛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康熙身邊,他伸手撩起帳子,獃獃地審視着病入膏肓的父皇。

康熙的呼吸很不均勻,胸口一起一伏着,雙手在被子上痙攣地亂抓,很是難受的樣子。

胤禛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情景,慢慢的,他冰冷的眼神變得潮濕起來,他俯下身,低低地喚了聲:“皇阿瑪,兒臣來看你了。”

康熙吃力地側過頭來,干白的嘴角一張一翕着,很微弱地問:“外面…是不是…起風了。”

胤禛扭頭看了看窗外,遂即鄭重地點頭。

康熙的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彌音,嘴巴微張着,忽然朝他伸過手來。

胤禛連忙跪下身來,緊緊握住康熙一隻手。

“皇阿瑪,你安心靜養,切莫懸念國事。”

康熙閉了閉眼睛,氣息越發的微弱,蒼白的嘴角卻斜起一絲迷離的苦笑:“自秦以來…一千九百六十餘年…稱帝而立有年號的二百一十一人,在這些人當中,我玄燁在位最長,我已經很滿意了!”

胤禛急吸口氣,正色道:“皇阿瑪說的是,皇阿瑪在位之久,前無古人。”

康熙的眼神晃蕩着,四散開來,又斷斷續續地道:“在位之人事繁,沒有喘息的機會,享年不永,十分自然,我想日後也不會有人超過一甲子的。”

“是,皇阿瑪說的是!皇阿瑪在位之久定會後無來者!”胤禛反覆握緊了康熙的手,連連頷首示意。

康熙安靜了一會兒,又撐着口氣,羸弱地道:“我想再長些,再久些,也不過是個空,還是到此為止吧!”

胤禛的肩膀微微顫抖着,搖了搖頭,勉力笑着,頌道:“皇阿瑪萬壽無疆。”

康熙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身軀鼓動着,有些吃力地說:“胤……胤礽,善待胤礽,還有……還有其他……其他兄弟。”

“兒臣會的。”胤禛笑着,答應得很爽快。

康熙抬起另一隻手,用力按在胤禛的肩上,咬着牙,再三叮囑:“不要傷害,不要傷害他們,這是朕最後的請求。”

胤禛依然在笑:“皇阿瑪,你累了,少說些話,省點力氣吧!”

康熙的雙手痙攣抽搐着,遺憾殘留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胤禛,似乎想要看進他的心裏去。

胤禛始終保持着謙遜的微笑,他就這樣一直看着,一直跟康熙對視着,直到對方雙目圓瞪,咽下最後一口氣,他臉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變得異常安靜,他抓起康熙嶙峋的手蹭在自己的臉上,忍不住失聲痛哭,“皇阿瑪,皇阿瑪,您累了,兒臣知道,知道您太累了,您好好歇着,兒臣守着您,一直守着您。”

隆科多站在胤禛身後,此情此景,他忽然百無聊賴地仰起頭來,有些迷茫困頓的樣子。

“皇阿瑪,皇阿瑪!”胤禛伏跪在地,單手揪着前襟,哀嚎不止。

隆科多默默地看了他一會兒,轉身過去,將一旁桌上事先準備好的龍袍端了上來。

胤禛淚流滿面,痛哭不止。

隆科多站在他身後,安靜地等待着。

康熙在十三日駕崩后,胤禛親手替康熙穿好了龍袍,守衛暢春園的十三阿哥胤祥備儀衛,清御道,用鑾輿將康熙遺體抬回紫禁城。隆科多護送胤禛回紫禁城守靈,同時昭告天下,皇帝駕崩,傳位於皇四子胤禛,其他皇子非經傳旨不得進宮。其後六天,京城九門緊閉。

到了第七日,康熙的國葬事宜安排妥當,大行梓宮停放在乾清宮,皇城內外素縞千里。

十一月二十日,京城開禁,胤禛告祭天地,在太和殿登基,接受百官朝拜,改國號為“雍正”,下令詔十四阿哥胤禵快馬加鞭,回京奔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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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皆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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