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彌月風波
小隨緣彌月這天,一家人除了盛祥雲都到齊了。老大江河山只管抽煙、喝茶,話也沒有年輕時那麼多了。身處家電均為白菜價的時代,他覺得自己以往立命傍身的那點本事,早就成了三腳貓的功夫。還好,他很知足地在一家電視台找了份兒差—干點兒燈光、音響啥的活兒。小隨緣的彌月也算是個突發事件。因此,大姐江河麗、小弟江河俊也和大哥一樣:都是代表着各自家庭前來道賀。他們都已幾年沒有回來過了,不是不想家,都說現在的生活壓力山大。
中午時分,小林子夫婦牛馬一上午,一桌上好的菜肴便適時成就。一家人圍上了桌,老兩口自然是上坐。老太太抱着的小隨緣睜着一雙大眼睛,左顧右盼,不時的手舞足蹈、歡實可人。
小林子像變戲法似地拿出兩瓶“茅台”來,舉過頭頂顯擺了一下,然後將桌上的酒杯逐一斟滿。他忘記了一個人。
“咋的?沒把我當回事兒唄?”江懷軍瞪着小林子。
“哎吔媽呀,我咋把這個小祖宗給忘了呢!”小林子趕緊把酒給他斟上。
大夥一陣開心后,小林子自薦、煞有介事地來了個開場白,然後大夥舉杯、一飲而盡。
屋內漸漸地泛起了節日的氣氛。
老爺子幾杯酒下肚后,才知道自己喝的是茅台。“媽拉巴子的,我還是頭一回。別說,這酒還真夠味兒。一瓶得多少錢?”他問小林子。
小林子將手掌衝著老爺子翻了幾個個兒。
“二百五?”
“唉呀,”小林子將頭一扭,臉上一瞬極度的無奈。“二百五你也能喝極品?我爸真就拿着豆包不當乾糧了。這可是正宗的國酒、一千五!”
老爺子被弄了個驚詫萬分,“這?這你也敢整?”
“狗屁!”江河水不屑一顧,“老百姓誰都喝不起的酒,也叫國酒?這是地道的官酒!”
小林子覺得此話有理,於是說:“甭管啥酒,今兒是沾了小隨緣的喜氣,就當咱們全都腐敗一回。來,大夥再走一個。”
正當大夥盡興之際,有人敲響了門。江懷軍把門一拉開,讓一屋的人驚喜萬狀。來人正是盛祥雲。她將爸、媽叫的至親,把小隨緣仔細地看了又看。
“我這侄女啊,就是個美人胚子!趕明兒動個手術,將來指定是個大明星。”盛祥雲把孩子還給老太太,“媽,咋沒見我二哥呢?”
大夥被問的全都楞了食兒。
小林子側臉看看江河水,又看着盛祥雲,“姐,你傻啦?”他用手拍了拍身旁的江河水,“這是啥呀?”
盛祥雲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滿臉的陰鬱,“咋啦?我哥咋就一點兒人樣都沒了吶?像只猴似的。”她將目光移到了蘇春艷的臉上。
盛祥雲難得回來一次,蘇春艷對於他的突然現身本來也是挺高興的。可此時她看着盛祥雲直刺而來的目光,心中頓時燃起一股無名之火,怒氣直衝腦門兒。
“你甭用這種眼神兒盯着我!我看你是想你二哥把腦袋想壞了!”蘇春艷毫無修飾地忿然道,使整個屋裏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盛祥雲不知所措,難免有些尷尬和委屈。
“不行!”蘇春艷又將矛尖直刺江河水,“今天就當著大伙兒的面兒,咱得把事情弄明白嘍。不然,別人都以為是我斷了你個王八犢子的奶吶—是你自己說?還是我說?”她的話沒有絲毫的餘地。
不知其里的人都將目光投射到了江河水的臉上。江河水心裏一陣緊張,生怕蘇春艷將自己的秘密抖落出來,無奈只能賠着笑臉兒。“有啥好說的。今天是孩子的滿月之喜,你就消停點兒吧,啊?”
“放nmd屁!”蘇春艷粗口蠻橫,一口氣將他“扶貧結對”的事兒抖落個底兒朝天。“眼下哪個當官的缺錢花?整個集團就屬他窮嗖嗖的,還總愛瘦馿拉硬屎。看着他成天卷着旱煙抽,你們以為我好受啊?!別老以為只有你們才疼他。”她的語氣漸緩下來,嘴唇嗡動着哭出了聲來。
江河水無語只能唉嘆,“讓個老娘們兒保守秘密,我他媽的真算是傻透了。”他自言自語道。
盛祥雲聽后亦感理屈有過,於是說了些好聽的算是賠了罪。經大夥一陣好言相勸,蘇春艷總算平靜了下來。她看着小隨緣,“這小東西還是個富貴命,七八十元的奶粉根本不好使,非兩百元左右的不行。光這奶粉,一個月就得銷去將近一千元。”
老爺子此時開了口:“老三是黨員,扶貧結對子是他份內的事兒。往後他有啥難處,你們兄弟幾個得幫襯着點兒。”他是老黨員,有黨性。
“這話我不愛聽。”江河山對老爺子的話頗有微詞,“黨員咋的啦?哪個當官的不是黨員啊?哪年的三公消費不是幾千、上萬億的?媽的,省下個零頭那些孩子啥都有了。”
“行啦,你說的咱都夠不着。今兒是我姑娘的滿月之喜,別把話扯遠嘍。”江河水又開始勸起酒來。
盛祥雲勸江河水,“二哥,你往後少喝點兒,特別是煙—那老旱煙都是上輩兒人抽的。寧可少抽、抽點兒好的、喝點兒好的。不然,你這小身板兒早晚都得完蛋嘍。”
“你給錢哪?”蘇春艷瞪了祥雲一眼。
大夥都能看出來,蘇春艷的言語和表情八成都是善意的。屋裏的氣氛又恢復到了起初,……
彌月家宴散盡了。小隨緣將來一旦看到定格在今天的照片時,一定會感到無比的美滿和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