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表哥
張家人繃緊了心弦,如臨大敵。
誰知道,楚意弦卻並沒有什麼出格的表現,連着兩日,張家人都忙着招待楚家人,熱情周到,楚意弦雖然算不上多麼熱切,卻也禮數周全,並沒有半分不合規矩的地方。
張家人稍稍放下了心,便是真真切切歡喜了起來,楚大將軍的掌上明珠親自來給張老太太賀壽,這可不就是看重他們張家這門親戚的表現?倍兒有面子啊!
而且,這楚大姑娘如今看着竟也是懂事知禮了,還是他們家姑老太太會調教人。
就是楚老夫人也是老懷安慰,雖然帶着楚意弦出了門,卻還真怕她又出什麼么蛾子。看來,這幾年將她拘在家裏,還是有些效用的。
楚老夫人這邊廂還欣慰着,那邊廂,楚意弦卻是在晚膳后,去了楚老夫人房裏,提了一件事兒。
“你要出門?”楚老夫人當下便是皺了眉。
“是啊!”楚意弦點頭點得那叫一個理直氣壯,“我從未來過華陰,既然來了,少不得要到處逛逛。正好婁家三表哥奉了舅舅的命來給舅婆祝壽,眼下應該已經到華陰了,我想去婁家的商號尋一尋他。”
楚大夫人的娘家是皇商婁家,那可真是家大業大,產業遍佈大江南北。楚意弦的舅舅正是如今婁家的家主,很是愛護唯一的妹妹,對楚家這門姻親自然也很是着緊,哪怕是拐着彎兒的親戚張家老太太過壽,也專程遣了嫡子來賀壽。
這個事兒楚老夫人自然是知道的,對婁家的知情識趣還算得滿意。不過,這跟弦姐兒要去找婁家三小子是兩碼事兒。
“這華陰縣你頭回來,一個女孩子怎麼好出去亂走?你婁家表哥過兩日來了張府,你再見也是一樣。”
“就是因為沒有來過,所以才想出去逛逛啊!”被拒絕了楚意弦也不惱,只是笑着挽上了楚老夫人的手臂,輕輕晃了晃。
撒嬌?楚老夫人驚了,這若換了小孫女,撒嬌什麼的,倒是常見,可這撒嬌的人變成了大孫女……楚老夫人驚得連麵皮都僵硬了,一雙眼直直盯着楚意弦,這孩子莫不是撞邪了?
楚意弦被楚老夫人那般盯着,卻是面無異色,反而笑着趁熱打鐵道,“祖母這幾日事忙,想必也無暇管我,我這麼大了,知道分寸,斷然不會惹禍的,祖母便放我去吧!”
楚老夫人目下一閃,是了,不說她都忘了,這兩日她確實有事要忙。
壽宴在後日,張老太太與她說好,這兩日先讓她與看好的那三家長輩碰個頭,也讓楚曼音出來讓人看看。從中挑上一挑,若是雙方都滿意,壽宴那日再借故讓孩子們偷偷相看相看。
楚老夫人心頭一動,兩個孫女都來了,沒道理一會兒出來見禮時,只有小孫女,不見大孫女。可弦姐兒在這兒,那些人的心思難免就會被帶偏,這麼一想,弦姐兒不在這兒,倒也是好事。
楚老夫人心頭鬆動了不少,抬起頭,遲疑地望向楚意弦道,“那……要不等祖母先與你舅婆商量一二?”
“那好!”楚意弦倒是難得的好說話,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就沒有逼得太緊,又與楚老夫人閑話了兩句,便是起身走了。
楚老夫人皺着眉在屋裏坐了片刻,便是讓連翹趁着夜色去請了張老太太來。
那一頭,兩個老夫人怎麼商量的,楚意弦不知道,也並不怎麼擔心。她倒是一夜無眠,睡得甚好。
第二日清早,連翹卻是早早來了楚意弦房裏,笑意盈盈的模樣,告知她今日想出府就可以,張府已經備好了車馬,只不過楚老夫人實在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所以特意央了張老太太,找了張家二房的六爺給姑娘做個嚮導。
楚意弦笑着謝過,親自送了連翹出去,讓連翹帶話給楚老夫人,讓她放心,她回頭給她老人家帶好吃的。
送走了連翹,她卻是一刻也等不得,收拾齊整后,帶了禾雀便徑直去了張府走車馬的側門。
那裏果真已經侯着一輛馬車與幾個隨行護衛了,當先還有一個一身錦緞的年輕男子,見得她們來,便是忙拱手道,“楚家表妹!”
想必就是那位三房的六爺了,楚意弦在帷幔輕紗后輕輕點了個頭,“六表哥,今日有勞了!”
張六郎連稱不敢,待得禾雀扶了楚意弦上了馬車,他這才輕吁一口氣,站直了身子。
面上卻滿是懊惱,他這是走了什麼霉運?不是長輩們說的嗎?對這位楚家表妹一定要敬而遠之,能躲就躲,躲不過就順着,他可都聽話地照做了,可憑什麼……就因為他最孝順,今日頭一個去給祖母請安,就被抓了壯丁,硬生生給安了這麼一樁差事?
一想到長輩們口中這位楚家表妹從前的豐功偉業,張六郎就覺得烏雲罩頂,連頭頂高升的日頭也沒了熱度。
“六表哥?”旁邊的車簾被輕輕撩起一角,簾內傳來一把甚為動聽的嗓音,帶着絲絲疑惑。
張六郎卻是驀地一個激靈,醒過神來,忙整了神色,強扯動嘴角道,“表妹想去何處逛逛?”
“六表哥先領我去婁家的商號吧!我先去找我婁家表哥!”
表哥復表哥,表哥何其多!不過找婁家表哥好啊!說什麼婁家表哥也比張家表哥親一些,找到婁家表哥之後,他這肩上擔子就輕啦!
張六郎一瞬間來了興緻,響亮地應了一聲,便是跳上了馬,吩咐了一聲,車把式輕甩韁繩,喝一聲“駕”,馬車晃晃悠悠跑了起來。
誰知,他們今日來得卻是不巧。好不容易到了婁家在華陰縣城的商號,也見着了商號的大掌柜,得知了婁京墨確實在日前已經到了華陰,不過卻是與友人一同外出遊玩去了,去了何處,何時回來卻是沒有交代,只是,婁京墨雖然交遊廣闊,平日裏也喜歡玩樂了些,但大事上卻不會含糊,定然是會在張老太太大壽之前趕回的,至於是今日還是明日,又具體是什麼時候,那個大掌柜的卻是不敢保證了。
楚意弦聽罷,卻是促聲問道,“友人?表哥與什麼友人同行?那友人可是從京城來的嗎?”
那聲音里的急切即便隔着帷帽也能讓人輕易感知,無論是張六郎還是那婁家商號的掌柜都不由得轉頭往她望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