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九章何去何從二十七
封倫搖了搖頭,又道:“現在的陛下應該只是這樣想的,畢竟齊王是他和蕭皇后的唯一兒子了,現在陛下的後宮佳麗越來越多,人又長期巡視在外,是離不開蕭皇後為他打理後宮的,至於蕭氏子侄,雖然這一年來,已經被陛下罷免了不少,但他們畢竟也是陛下用來牽制山東大族的一支力量,所以是不會徹底放棄的,所以齊王殿下也會是陛下的一枚棋子,他既不立他為太子,又給他陞官加權,就是這目的。”
封倫捻着自己的山羊鬍子,繼續說道:“只是齊王殿下的胡作非為,朝中人盡皆知,現在陛下所知道的,不過是一些小事罷了,百官朝見之事雖然讓陛下震怒,但不至於真正讓齊王受到大的損失,充其量是給申斥一頓罷了,但只要陛下動手開始查齊王,到時候一大堆見不得人的事情,就會公之於眾,到那時候,陛下可就難辦了!”
虞世基心中一動,開口問道:“怎麼,難道齊王殿下還有什麼大的罪過嗎?”
這虞世基整天圍着楊廣屁股後面轉,加上身為江南文人,又是新貴,也被不少舊貴族所排斥,這些人雖然表面上對虞世基很客氣,甚至可以說挺巴結,但涉及大政的核心機密,卻是從不會向他透露半點風聲,這也是虞世基一定要找來身為北方世家子弟的封倫作為軍師的原因,那就是在情報渠道方面不想變成聾子和瞎子。
封倫點了點頭,神秘兮兮地說道:“這事情我已經觀察了很久了,前北魏宗室,也就是房陵王的太子正妃元氏之父元孝矩,他的孫子和韋孝寬的孫女,民部尚書韋世沖之女韋青玄結了婚,可是元傑早死,這韋青玄年紀輕輕地就成了寡婦。主公,你可知道韋青玄跟齊王殿下是何關係?”
虞世基的雙眼一亮,問道:“韋世沖之女?不是他還有個女兒,就是齊王殿下的正妃嗎?難不成齊王殿下和這個韋青玄。”
封倫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色,只見他得意洋洋的回道:“正是如此,這個韋青玄生性極為淫-盪,而且精通各種媚惑之術,聽說那個元傑就是在她的床上,被生生給抽干而死的,齊王之所以這麼快就給這個寡婦,給迷得神魂顛倒,甚至不惜把自己的正妻給活活氣死,也要跟這個狐狸精勾搭在一起,也是因為這個女人能給他帶來別人無法給予的床第之歡。”
虞世基點了點頭,又道:“這個妖女是該除掉,只是此事雖然難聽,但陛下顧及面子,也不太可能因為這種男女之事而廢了齊王吧,陛下真正擔心的乃是國政大事,怕的是齊王對他的權力產生想法。而不是這些瑣事或者醜聞。封先生,只怕這件事情非但除不掉齊王,還會跟他結下深仇大恨啊。”
封倫微微一笑,解釋道:“奧妙之處就在於此,這個韋青玄最擅長的不僅僅是床第之事和各種媚術,而是那些巫蠱,厭勝和貓鬼之術,聽說她的那個親妹妹,也是給她行這些巫術害死的呢!”
虞世基睜大了眼睛,懷疑的問道:“怎麼有這樣的事!”
封倫嘆了口氣,回道:“韋世沖跟已經沒落的元家結親是從小指腹為婚的事,當時元家風頭正盛,元傑的姑姑嫁給了當時還是太子的房陵王,作為正妃,未來很可能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可謂風光一時無兩,所以身為關隴豪門的韋家,主動找上元家,指腹為婚,但後來沒想到元妃被那雲昭訓氣死,元家更是被楊勇多次打壓,這門娃娃親反而成了家族的沉重包袱。”
虞世基聞言,卻是忍不住笑道:“就這叫天有不測風雲,以這些大世家的立場來看,即使吃了這種啞巴虧,也得依諾而行,不然失了信譽,以後在整個關隴集團中也無法立足了,這點南朝和北方都是一樣的。”
封倫的嘴角勾了勾,接著說道:“正是如此,可是韋家為了重新跟皇親貴戚聯姻,又把韋青玄的妹妹,想辦法嫁給了齊王殿下,主公,你能理解那韋青玄的嫉妒與憤怒了嗎?她嫁的老公家裏,早就失了權勢,人也是個病怏怏的,讓她年紀輕輕就守了寡,而她的妹妹卻成了齊王妃,很可能以後成為太子妃,這讓精通各種害人法術的她,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呢?”
“於是她便一邊對自己的妹妹下各種巫蠱厭勝法術,一邊開始頻繁地與齊王接觸,很快,她的妹妹就香消玉殞了,而她也開始明着和齊王殿下勾搭到了一起,陛下久巡在外,這些事情沒有人敢去阻止齊王,也沒人敢向至尊告發,但是越是如此,這樣的事情就積累得越多,讓陛下知道之後,也會讓他更加憤怒!”
虞世基搖了搖頭,否決道:“我還是不太相信,韋家畢竟是北方大世家,對兒女的起碼教育應該還是有的,就象我們虞家,還不是從小就給教育要兄弟友愛?即使我和我的弟弟世南政見不和,也是兄弟子侄住在一起,相互間也是同氣連枝,濟貧扶困,更不用說這樣害自己的手足至親了!”
封倫知道虞世基和弟弟虞世南,都是著名的江南文人,才學極高,只不過虞世南不願意像他哥哥這樣阿諛奉承,靠着媚上和拍馬來謀取官職,所以一直寧可擔任六七品的低階官職,也不願意讓兄長為自己求官,兄弟二人為這事在家裏大吵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就是封倫投靠虞世基這大半年來,出入虞府也見過幾次,但這並不影響兄弟二人住在同一座府邸里,虞世南全家獨居一座小院,每天下了朝後也會過來向兄長和母親請安問好。
於是封倫微微一笑,應道:“主公,世家子弟確實是有這樣的教育,但歷來人心都隔着肚皮,不是說教育了他就會遵從,不說這韋青玄,就是陛下他們一家子,不也是手足相殘,有違人倫嗎?”
虞世基嚇得臉色一變,連忙捂上了封倫的嘴,輕聲吼道:“你瘋了?敢說這樣的話,不要命了!”
封倫搖了搖頭,輕輕地拿開了虞世基蓋着自己嘴的手,辯解道:“在下只是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罷了,涉及權力的事情,向來是無手足親情可言的,古往今來莫不如此,所以在下不覺得那韋青玄為了勾引齊王殿下,害死自己的妹妹,有什麼不可以理解的。”
虞世基咬了咬牙,接着問道:“如果真如你所說的涉及巫蠱厭勝之法,那倒是個重量級的把柄,只是你能確定,這韋青玄在齊王殿下那裏。也施此法術?”
封倫微微一笑,應道:“韋青玄以前行巫蠱之術的時候,曾經為此找過一些方士道人,有幾個人跟我有些交往,所以我很確定此事,她行法的那些人偶道具,也有不少留在了自己的府內,元傑死後,韋青玄住在自己的府中,那些道具也在。只要主公能查證韋青玄和齊王殿下有私情,那麼只憑着韋青玄家中的那些巫蠱之物,就可以牽連到齊王了!”
虞世基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的問道:“這麼說來,只要查下去,就能徹底地擊倒齊王,讓他不得翻身嗎?”
封倫勾了勾嘴角,搖了搖頭,之後說道:“有六成的把握,這個巫蠱厭勝之法是陛下所深深忌諱的,但那個韋青玄畢竟不是齊王妃,也不住在齊王府里,即使在她那裏找到了這些東西,也不一定能牽扯上齊王殿下,主公,真正能擊倒齊王的,是針對陛下的謀逆之事,其他的事都不至於動搖他的位置。”
虞世基剛剛舒展開的眉頭,又重新緊緊地鎖住,然後說道:“還是沒有絕對的把握嗎?”
封倫點了點頭,接著說道:“是的,本來韋青玄搞巫蠱之術,是有八到九成把握的,但考慮到蕭皇后的原因,就只能降到六成左右了,這還要看當時陛下的心情,若是他當時心情不好,廢齊王的把握就大些,反之若是他當時很高興,這個把握就會進一步地降低。”
虞世基咬了咬牙,頹廢的說道:“這麼說來,我是得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六成把握上了嗎?若是事情不成,不僅得罪了齊王,而且得罪了蕭皇后,唉!”
封倫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神色,只聽他說道:“主公勿慮,這事也許還有別的解決辦法。”
虞世基連忙抓住了封倫的手,問道:“什麼?這事還有別的辦法?”
封倫“嘿嘿”一笑,才說道:“如果在下記得不錯的話,主公的母親已經卧床多時了,據大夫所說,可能也就是這幾個月的事情,對嗎?”
虞世基的臉色一變,不高興的沉聲問道:“封先生,家門不幸,難不成你還想拿這件事來作文章?”
封倫搖了搖頭,又道:“不,主公,在下的意思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是老夫人真的過不了這一關,恐怕這時間也是在大軍擊破高句麗,回師東都的時候。”
虞世基的雙眼一亮,不由得回道:“你的意思是,要我藉著服喪守孝為借口,推脫掉這個差事?”
封倫點了點頭,笑道:“現在大軍出征在外,既然陛下已經解除了齊王的兵權,把他帶在身邊,就不會在征戰的時候向他問罪,而且陛下並沒有讓你,現在就回東都去查辦此案,就是說這件事是要等大軍回去后再做,這就給主公留出了充足的時間!”
虞世基咬了咬牙,然後說道:“家母確實這回很難撐過去了,但為人子者,總不能希望自己的母親真的出什麼事吧!再說萬一到了那時候,家母還在人世,又當如何?”
封倫的嘴角勾了勾,反問道:“知道老夫人病重的官員為數不少,就是連陛下,也不是派御醫疹治,奉上過湯藥嗎?所以即使到了那時候老夫人還在,主公只需要表現出一個孝子的模樣,說是老夫人病危,你無心政事,需要親自在床前服侍,那即使是陛下,也不會再催你辦這案子,而是會另尋他人了!”
虞世基哈哈一笑,拍着封倫的肩膀,誇獎道:“封先生,這個辦法也只有你想得出來,好,就按你的話來辦!”
此時在漠南的大利城內。
自從十年前隋軍大破都藍可汗之後,長孫晟便率兵三萬出塞,在這漠南中部修建起了這座完全和漢朝邊城的風格一模一樣的要塞,可以說這是一座平地建在草原上的城池,城牆用黃土混合著沙子製成,可以抗風沙塵暴,城中按着不同的部族和身份的尊卑,安了五萬戶人家,多是老弱婦孺留守,平時青年男子們出外放牧,日落則回城中居住,也算是探索一種適合草原牧民們定居的生活方式。
起初這些突厥人對此很不習慣,但時間長了以後,發現這種定居的生活,比起在草原上逐水草而居,居無定所的生活要安逸了許多,加上隋朝每年都會以公主梳洗錢的名義送到足夠二十萬人吃上一年的糧食,久而久之,這些突厥人也快改行成農民了,圍繞着大利城的周邊,也開墾出了上千頃的田地,種起了粟米小麥,遠遠看去,除了滿山遍野的牛羊外,也是一片片金黃色的麥浪滾滾,讓人會產生出一種置生於華北平原的錯沉出來。
始畢可汗站在城頭,冷冷地看着城外十幾裡外一支浩浩蕩蕩的隊伍,這支隊伍穿着漢人的衣服,打着隋朝的旗號,正向著大利城行來,在他們的兩側,數千名突厥騎兵在護衛着,可不正是這次隋朝出使突厥,給始畢可汗帶來官方冊封詔書的使節團?
始畢可汗身邊,一個中等個子,黑黑瘦瘦,穿着羊皮襖子,看起來三十歲上下的突厥人,正是他的智囊史蜀胡悉,看着沉默不語的始畢可汗,史蜀胡悉小心地說道:“大汗,這些隋朝使節前來,您應該高興才是,為什麼要搞得這樣悶悶不樂呢?”
始畢可汗嘟囔道:“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些高句麗的使者,準備將以前的那些高句麗人,熟走的時候,來我這裏的時候,這個使節團倒是過來了,而且都不吭一聲,出了塞后才跟我們聯繫,這讓我們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