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七章何去何從二十五
楊廣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不滿的問道:“看來這事是真的了,裴愛卿,怎麼這種事情,你不早點向朕來彙報呢?”
裴世鉅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一些民謠和流言而已,這樣的流言從來就沒斷過,有不少是別有用的心人故意放出來的,所以大家很少會當真。”
楊廣的神色中,流露出一絲不滿的問道:“不會當真?裴愛卿,你這麼精明的人,也真的這樣看嗎?”。
裴世鉅咬了咬牙,正色說道:“陛下,微臣雖然心中對這個流言覺得不安,但實在是不敢進言哪,要說剛才所說的齊王之事,還有些算是鐵證如山的事實,可這件事牽涉到皇后和蕭氏一族,微臣也暗中查過,蕭氏子弟雖然這兩年出來做官的很多,但沒有任何不法的行為,甚至以梁國公蕭氏的族長蕭琮,西梁末代皇帝,蕭美娘的哥哥之尊,也沒有像某些新貴那樣貪污腐敗,大肆收受賄賂,賣官弼爵。”
聽了這話,楊廣不由的冷笑道:“朕還真不怕手下的重臣大將們去貪,喜歡錢沒什麼,富貴富貴,有了權自然會有錢,但是有了權后不圖錢的人,裴愛卿,你不覺得可怕嗎?”。
裴世鉅抬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然後應道:“陛下,此事微臣絕不敢妄言,惟願陛下聖裁!”
楊廣卻是冷冷地說道:“這些流言的源頭,你能查得清嗎?”。
裴世鉅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陛下,這些所謂的流言,多是民間的一些童謠,那些小孩子哪知道是誰教的他們,只會跟着說罷了,不過有些事情,那可是一語成讖啊。”
楊廣卻是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再次問道:“裴愛卿,這讖語之事,就不用跟我說了,朕當年在奪儲的時候,也是經常用這種讖言,巫蠱之事來打擊對手?所以這一定是有人散佈的流言,意在打擊皇后和蕭氏一族,這個人你有辦法查出來嗎?”
裴世鉅嘆了口氣,又道:“陛下,有時候這種讖言,可不一定是人為製造的,有時候就是上天會給人君的一些暗示,讓他避免禍事。這個流言的散佈者,幾乎不可能查得到,只有由陛下來選擇是信還是不信。”
楊廣的眉毛一挑,不滿的問道:“蕭皇后和朕同甘共苦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才登上了這個位置,她在朕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背叛朕,現在又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朕是絕對不會懷疑她的。”
裴世鉅微微一笑,應道:“陛下聖明,微臣也是這樣認為的。”
楊廣心下稍寬,笑道:“那一定是有人想要挑戰蕭皇后的地位,才散佈這樣的流言,這個傢伙着實可惡。”
裴世鉅搖了搖頭,問道:“微臣斗膽,有一件事微臣百思不得其解,為何在以前蕭皇後跟陛下在一起的時候,不見這種流言,現在陛下得登大寶,這樣的流言卻傳出來了呢?難道真有人以為自己可以取代蕭皇后的位置嗎?”。
楊廣的眼中精芒一閃,然後問道:“裴愛卿,你的意思是?”
裴世鉅嘆了口氣,說道:“微臣以為,這個流言中起碼有一點是切中要害的事實,那就是自陛下登基以來,蕭氏一族確實出任朝野官員的太多了,即使蕭皇后和梁國公,還有蕭侍郎無此用心,但難免族中會出一些居心叵測之人,而且臣記得以前先皇時期,在江南地區就有人打着前南陳大將蕭摩訶之子的旗號造反,蕭氏畢竟曾是西梁皇族,在南方的影響力可比蕭摩訶要大得多,這個蕭蕭又復起,也許真是上天給陛下的一個警告,陛下不可不察啊!”
楊廣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最後,他還是長嘆一聲道:“裴愛卿,今天真的是多謝你的提醒了,你先下去吧,朕要好好地靜一靜,哦,對了,你去內庫拿三百匹上好的絹帛,這是朕對你的賞賜。”
當裴世鉅恭敬地磕拜而去之後。
半個時辰過後的御營大帳之內,楊廣一身緊身的龍袍勁裝,眉頭深鎖,在帳內來回踱着步,蕭美娘則坐在一張胡床之上,眉頭微微地擰了起來,看着自己的丈夫象只困獸似地走來走去。
終於,楊廣停下了腳步,鼻子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蕭美娘嘆了口氣,勸道:“陛下,阿孩他是少年人,年幼無知,一時興之所致,才會做出那種事,您千萬別放在心中,要是氣壞了龍體,臣妾該怎麼辦啊!”
楊廣的臉上肌肉,都在氣的直跳,只聽他吼道:“皇后,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嗎?朕日理萬機,沒空管這小子,阿昭死後,朕顧念骨肉親情,對他多方忍讓,明知他在東都欺男霸女,卻還是給他加官晉爵,甚至連原太子的東宮衛隊都全部交給他指揮,可這小子卻是怎麼回報君父的?哼!”
蕭美娘此時的心中,卻是在竊喜,看來終於有一個好時機,能把這段時間,搜集二兒子的黑材料給抖出來了,知夫莫如妻,楊廣在這種因為嫉妒而暴怒的情況下,會失掉僅存的判斷力,而只要讓楊氏宗室內亂,就可以大大增加,自己蕭氏未來起兵的成功率。
於是蕭美娘的臉上,裝着閃過一絲慌張的神色,只見她咬了咬牙,突然跪了下來,對楊廣泣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對阿孩疏於管教,這才讓他現在變得如此放肆,還請陛下責罰臣妾!”
聽了這話,楊廣更是恨恨地說道:“一直有人進諫,說是阿孩趁朕不在東都的時候,搞得是烏煙瘴氣的,朕還聽說,他居然還接受留守東都的文武百官的朝賀和賄賂,哼,他想做什麼,是想要謀朝篡位嗎?”
蕭美娘連忙說道:“陛下,你可千萬不要動怒啊,這些,這些只不過是阿孩年紀小不懂事,身邊的人也沒有勸諫好他的原因,只要,只要能重新選擇,一些良師益友來輔佐阿孩,一定能讓他改好的。”
楊廣剛剛上次裴世矩跟自己說的話,現在正一步步地應驗,氣就不打一處來,怒吼道:“他改得好嗎?皇后,朕因為要對天下負責,所以登基以來,馬不停蹄地巡視四方,就把東都交給他管理,一方面是因為阿孩現在是朕唯一的成年兒子楊廣在大業二年跟妃子生下趙王楊杲,現在只有兩歲,另一方面朕也有意歷練他一下,看看他究竟能不能撐起這個國家。可這小子趁着朕不在,都做了些什麼?那些在東都城中橫行霸道,欺男霸女的事情,難道皇后你一點也不知道嗎?把他慣成今天這樣子的,不是你還是誰?”
楊廣今天是已經動了真怒,本來白凈的臉漲得痛紅,雙眼圓睜,鼻子呼呼地喘着粗氣,活象一頭憤怒的公牛,連手指都在不停地發著抖,蕭皇后心如明鏡,他現在已經怒不可遏了,剛才她心中還有些猶豫,畢竟楊柬也是自己的兒子,楊昭死後,此兒雖然頑劣不成器,但也是自己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哪能如此忍心加害,這也是她遲遲沒有舉報楊柬的原因,可今天看楊廣這架式,若是自己現在不有所表現,只怕也會隨着楊柬一起完蛋了。
只見他咬了咬牙,蕭美娘邊哭邊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臣妾,臣妾現在就剩下阿孩這麼一個兒子了,所以,所以明知他有些罪過,也不忍,不忍重罰,而是幫他瞞着陛下,還請陛下,陛下責罰臣妾,阿孩他年輕不懂事,你就好好處罰我這個做娘的吧!”
楊廣的眼睛都要噴出火來,他只感覺到一陣頭暈目眩,沒想到蕭皇后居然真的一直在幫着那個不成器的東西在欺瞞自己,原本對裴世矩的話,還只是半信半疑的他,這下已經信了大半,他轉身走到御案邊,拿起一隻大碗裏盛着的冰鎮烏梅汁,直接仰頭一飲而盡,冰涼的感覺一下子從喉嚨通到了肚子裏,這讓他剛才熱得要爆炸的腦袋終於多少清醒了一些,意猶未盡的楊廣抄起案上的一個冰水壺,連着給自己灌了三大碗冰鎮烏梅湯,才算恢復了常態。
蕭美娘在地上偷偷地抬頭看着楊廣的舉動,楊廣現在每天都要臨幸少則三五個,多則十餘個少女,但就算他可以不用自己拱來拱去,可畢竟以人力無法承受如此高強度的消耗,再說楊廣本就不是體格強壯,可以夜御眾女那種人,之所以現在還能站在這裏,全靠了每天兩三顆的紅丸春藥。
自從侍奉兩代隋皇的方士章仇太翼死後,又有一個號稱活了三百歲的嵩山道人潘誕入了宮,為楊廣專職煉製這些春-葯紅-丸,只是楊廣每天吃這些火性的丹藥,口乾舌燥,連大便都拉不出來,直到自己獻上了這個秘方,讓他每天喝冰鎮烏梅湯,以解毒去火之後,才算稍稍回復了一些常態,現在他已經離不開每天的幾十杯冰鎮烏梅湯了,就連那三千後宮佳麗,也都把這冰鎮飲料作為必備的頭號物品,成天備在身邊,指望着靠這個讓楊廣能寵幸自己一回呢。
隨着楊廣的面色恢復了常態,蕭美娘也作出了最後的決定,她在地上嚶嚶地哭泣着,擺出一副可憐的模樣,楊廣看到她這樣,嘆了口氣,說道:“皇后,起來吧,有什麼話坐下來好好說。”
蕭美娘謝恩之後慢慢地從地上站起,輕移蓮步,走到楊廣的身邊,低着頭,輕聲道:“陛下,在臣妾說這前,還請您一定要答應臣妾,不管聽到什麼事情,千萬要息怒,保重龍體啊!”
楊廣的嘴角勾了勾,扶着蕭美娘坐下,臉上浮起一絲微笑,安慰道:“剛才是朕過於激動了,皇后勿慮,有什麼事你慢慢說吧,朕絕對不會責怪你的。”
蕭美娘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其實阿孩這孩子,全是給那個韋氏賤人給教壞的,他的本性還是很純良的,對陛下您非常地忠誠,您可千萬不要怪阿孩!”
楊廣微微一愣,疑惑的問道:“韋氏?你是說阿孩的妻子嗎,她不是兩年前就過世了嗎?還怎麼教壞阿孩?”
聽了這話,蕭美娘就是咬牙切齒地說道:“不是阿孩的元配韋牡丹,而是韋牡丹的姐姐韋青玄,她本來嫁給的是元孝矩的孫子元平,但元平早死,她成了寡婦,這女人浪蕩得緊,以前藉著探望妹妹病情的名義,就多次出入阿孩的府上,結果一來二去,勾搭成奸了,連韋牡丹,也是給她姐姐活活氣死的!”
楊廣氣得把手中的杯子,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幸虧這裏是野外,草地上鋪着厚毯,才沒有把這名貴的翡翠玉杯給摔碎,此時逼問道:“怎麼這件事情,朕從來不知道!”
蕭美娘垂淚道:“陛下,都是臣妾的錯,當時陛下忙於國政,臣妾也不知道此事的危害程度,不敢聲張,只是把阿孩重責了一頓之後,他說不再跟那韋青玄來往,臣妾信了阿孩,就沒再追究,本想着他能夠改好,可是,可是!”
楊廣此時厲聲道:“可是什麼?皇后,有什麼話你今天必須給我說清楚,不許有一個字的隱瞞!”
蕭美娘幽幽地嘆道:“可是臣妾沒有想到,阿孩後來居然又偷偷地把那韋青玄給接進了府里,就是在您出巡四方的時候,那些朝臣們都來朝拜阿孩,臣妾聽了以後大吃一驚,找阿孩問罪,這才看到那個韋青玄,居然又和阿孩在一起了,這個女人還跟本宮振振有詞,說什麼阿孩作為東都留守,那些官員們當然應該向他朝拜,交代公務,還有,臣妾還聽說,這個韋青玄其實已經年過三十,模樣雖然妖媚,但並不能算是絕色,之所以能讓阿孩這麼神魂顛倒,是因為,是因為!”
楊廣急得一跺腳,逼問道:“因為什麼,你倒是快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