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死神

初演過後，天氣就開始漸漸冷了下來，一轉眼比賽的日子就逼近了。

“早上好，天野小姐。”

“早上好，西利亞。”

從最開始的驚嚇，到現在的淡然，天野綾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轉變過來的。

要知道，她第一次看到西利亞的時候可是被狠狠的嚇了一跳——任誰都不可能在剛拉開門就看到一個彬彬有禮的執事的時候還能保持淡定吧？更何況這位執事俊美到了慘絕人寰……嗯？好像哪裏不太對？

“部長，早。”鈴木惠一邊喝牛奶一邊打招呼，眼神卻死死盯着明天的對戰表。

“鈴木怎麼這幅表情？”天野綾子入座，笑着打趣鈴木惠，又環顧了一圈，發現少了一人，“桔梗還沒起床嗎？”

“小姐早上有事出去了。”西利亞將早餐擺到她面前，回道。

天野綾子點了點頭，接過藤原香遞過來的對戰表。

粗略掃了一眼，天野綾子就知道為什麼鈴木惠是這麼個表情了。

“這……”

“咣當！”

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打斷了天野綾子的話，眾人不約而同的抬頭看了過去。

“不好意思，失手了。”西利亞面不改色的對着眾人道歉。

天野綾子等人倒也沒有放在心上，轉頭又回去繼續討論對戰表。

而梅迦卻緊張的走上了前。

她們不知道西利亞的身份，梅迦可是很清楚的——別說是失手打碎玻璃了，就連把玻璃杯擺盤錯位一厘米這種事情，西利亞都不可能會做！

“西利亞大人？”

“小姐出事了，我過去一趟。”西利亞眼眸泛起紅光，視線投向對面那幢別墅。

梅迦一驚，凝神回道：“明白。”

話音落地，西利亞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另一邊，桔梗去了對面的別墅，參加了《玉魂》劇組的慶功宴。不過……雖說是參加，但是實際上桔梗只不過在快結束的時候來露了個臉，畢竟她還不太習慣熬通宵的夜。

本來是應該在初演的那天晚上就舉行的，可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一直拖到了現在。今天是《玉魂》上演的第十天，東京場次已經全部演完，下個月開始，劇團將開始全國巡演，一直到來年開春。

但是東京以外的場次，LME的人就不再參與了，昨天晚上是最後一場大陣容的演出。

“莉莉娜，在學校過的開心嗎？”敦賀蓮心滿意足的摸着桔梗的頭，問道。

今天那個討人厭的西利亞沒有跟來，真棒！o(￣▽￣)o

“嗯，大家都對我很好。”桔梗說道。

“立海大附中很出名，蓮本來已經聯繫好東大附中了，一聽說你在立海大附中辦好入學手續了，他就忙不迭的跑去取消了辦理。”最上京子和桔梗也親昵了不少，笑着對她說道。

桔梗看着站在一起的敦賀蓮和最上京子，忽的笑了，對最上京子說道：“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改口稱呼你為‘嫂子’？”

一句話，讓兩個人都紅了臉。

“莉莉娜……”

“唔，哥哥要是介意的話，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桔梗歪着頭笑了一聲，轉身走了。

留下敦賀蓮和最上京子兩個人面面相視，不知道該說什麼，尤其是敦賀蓮。

唉~

誰會想到螢屏上斬獲無數少女心、看似身經百戰的敦賀蓮，實際上會是一個剛剛才談初戀、總是不知道怎麼表露情感的毛頭小子呢？

桔梗在心底里笑了一聲，轉而朝閣樓的方向走去。

那個人……

陰暗的閣樓落滿灰塵，一縷陽光穿過厚重的窗帘漏進來，照得細碎的灰塵在空氣中閃閃發光，老舊的木板踩上去咯咯作響，彷彿稍微用力就能夠踏碎這個地方。

這裏是整個別墅的最高點，也是靈場最為集中的地方，自發聚集起來的靈氣溫養了一個死去的靈魂好多好多年。

“再不走，你就沒機會走了。”桔梗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說道。

空氣里的塵埃顫動了幾秒，而後又恢復了平靜。

桔梗耐心的等了一會兒，依舊沒有動靜，正當她打算放棄的時候，一顆顆水滴一般的光斑在空氣中浮起，匯聚在一起，化成一個灰白的身影。

“沒想到，居然等來了一位女巫小姐。”半透明的靈魂有些出神的看着桔梗。

“月影千草？”桔梗想起北島麻亞書桌上擺着的那張合照。

月影千草點頭輕笑：“我一直擔心麻亞撐不起一個劇團，也很擔心她太過拘泥於《紅天女》，所以一直沒有離開。直到《玉魂》出世，我才覺得，是時候離開了。”

桔梗抿了抿唇：“麻亞她很慶幸，曾在年少的時候遇見了你。”

“我也很慶幸，當年遇到了她。”月影千草溫柔淺笑，“我同樣慶幸，麻亞遇見你了，女巫小姐。”

桔梗看着她，沒有說話。

“當過去的羈絆被斬斷時，新的羈絆就會緊接而來。女巫小姐，我衷心的希望，你能擁有一個明媚的新生。”月影千草前言不搭后語的說完這句話后，身影就開始慢慢的淡去，一點點的消失在空氣中。

彷彿時光倒流一般，月影千草的身影越淡，她的面容就越來越年輕，消失的那一刻，她美的恍若月宮的女神。

月影千草，曾是一代戲劇神話般的存在。

桔梗看着她一點點消失在光芒里，淺淺的彎起嘴角，輕聲呢喃：“謝謝……”

她已經做好了準備——迎接新生。

驀地，一股陌生的氣息在狹小的閣樓里出現，桔梗眼神一凝：“誰？”

“不敢相信我居然這麼快就被發現了。”一個身穿燕尾服的男子從黑暗裏走出來。

男子手裏握着一根銀色手杖，上面覆蓋著神秘的花紋，穿着黑白的燕尾服，帶着一雙純白的手套，半長的黑髮被精緻的黑色髮夾夾成一個低垂的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一身的打扮與其說是怪異，不如說是正式過了頭。

“你是什麼人？”桔梗微微眯起眼睛。

一直隱匿在周身的死魂蟲不受控制的顯出了形態，三五成群的纏繞在桔梗身上，泛起淺淺靈光。

“這是……”

“威斯·克里夫特！”

威斯只是想確認一下那些白白的蟲子是不是死神書籍上記載着的“死魂蟲”，結果手才伸到一般，他就被一股力給整個的掀翻扔了出去。

“啪嘰”一聲摔到地上的時候，威斯都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

桔梗也有些發愣的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西利亞：“你怎麼來了？”

“請您退後一點。”西利亞將她護在身後。

冰冷的眼神落在威斯身上，那雙妖嬈紫藍色的眼眸漸漸染上血紅，洶湧而來的記憶讓西利亞再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懼——那種心愛的人被再一次從身邊生生奪走的恐懼！

“好久不見，西利亞。”威斯慢條斯理的扶着手杖站起來，饒有興趣的看向桔梗。

“威斯，你來這裏幹什麼？”西利亞聲音有些嘶啞。

“嗯？”威斯後知後覺的收回視線，“啊……偶然路過，順道，來見見老朋友。”

“西利亞，我沒事。”桔梗拍拍西利亞僵硬的肩膀，安撫了一句。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西利亞這麼害怕的樣子。

是的，害怕。

雖然看上去鎮定自若，但是僵硬的背脊和微微顫抖的雙手，都能輕易讓人看出西利亞此刻心頭捲起的風暴。

威斯嗤笑了一聲：“我親愛的西利亞，你不用這麼緊張，‘神落’沒有出鞘，我是不會奪人性命的。”

西利亞看了看被他握在手裏的手杖，臉色稍緩。

“不過，這次倒還真是有意外之喜。”威斯往前走了一步，微微歪頭看向桔梗，微笑着眯起雙眼，“這位小姐，是遺落在名單之外的靈魂吧？”

“所以呢？”西利亞手掌微張，一股血紅的火苗跳動出現，“‘神落’要出鞘了嗎？”

威斯笑眯眯的和桔梗對視了一眼，而後收回了視線，退後三步走到了安全地帶：“當然不。死魂蟲可是冥界最有靈性的生物，能夠讓它們心甘情願地認主並長期飼養的人可是我們冥界的貴賓，我要是出手的話，可是會被死神聯邦會給通緝的。”

桔梗驚訝的看了眼一直跟隨着自己的死魂蟲。

自戰國時她重生之後，死魂蟲就一直跟在她身邊，這難道……不是偶然？

“如果這位小姐有興趣的話，隨時可以到冥界一游，我會親自為你帶路。”威斯打了個響指，一道暗紫色的光芒墜入桔梗的眉心，“這是通行令，我很期待與你的再次相遇。Aurevoir~”

就將一滴冰水沒入皮膚，冰涼的觸感一瞬即逝。

桔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並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再抬頭時，威斯已經不見了蹤影。

“他就是你說的那位宿敵？”

“嗯。”西利亞看向桔梗，“小姐，請不要單獨和他見面，他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存在。”

桔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應了一聲：“哦。”

“小姐，這不是在開玩笑。威斯手上的‘神落’是死神聯邦會殺傷力最為強大的武器，即便是神明也擋不住它的攻擊，一旦出鞘……”

“西利亞，別擔心，他不會對我動手的。”桔梗打斷了他。

桔梗邁前一步，靠近西利亞，微仰起頭看着他，抬手貼在他臉上，微微笑着承諾。

“放心，我不會輕易死的。”

西利亞緊握住桔梗的手，輕吻她的掌心。無盡的恐懼被溫暖的陽光籠罩，奇迹般的開始消散，糾纏在心裏多年的噩夢在這一瞬終於看到了夢醒的曙光。

青衫，或許，我已經等到你回來了……

回到家裏，桔梗剛走進大門，就被早田和小泉兩個人架着拎到了沙發上。

“真是怎麼了？”桔梗一臉發懵。

天野綾子異常嚴肅的把明天的對戰表拍到桔梗面前：“桔梗，明天第一場比賽你就要上場！”

桔梗萌萌地眨了眨眼睛，感覺天野綾子背後好像有一團火焰在放肆的燃燒，莫名的有一股熱血豪情。

“對！必須要你出場！”

鈴木惠、藤原香、早田和小泉也異口同聲的喊道。

“為、為什麼？”桔梗被這樣的陣仗有些嚇到。

在她的印象里，這群人因為實力超群，所以一直都是胸有成竹的狀態，像這樣彷彿拼盡全力都無法成功的衝勁，她還真沒有見過。

“明天，我們第一場的對戰選手是去年的全國冠軍，東大附屬中學弓道部。”天野綾子稍稍冷靜了一點，開始給桔梗解釋緣由。

東大附屬中學弓道部和立海大附屬中學弓道部，一直都是水火不容的死敵，因為成立的時間差不多，所以在所有中學弓道部中，算得上是元老級別，所以不論在哪輪比賽遇上，都會是一場堪比決賽的激烈比賽。

而去年的決賽，立海大附中以一分之差，惜敗東大附中。

沒想到今年，卻是在第一場比賽就碰上了。

嘗過失敗的味道，並為此而無比痛恨失敗的王者立海大對勝利的渴望變得更加迫切，更何況今年，她們還多了一個秘密的王牌選手。

“決定了，今天特訓！務必要讓桔梗熟悉所有的比賽規則！”鈴木惠“啪”的一聲甩出一本手冊。

眾人對視一眼，齊刷刷的點頭。

“什……哎？！！”

桔梗被一路拎進了訓練室，方才發生在閣樓上的事情迅速被迫在眉睫的比賽給擠佔了空間，可憐兮兮的被壓縮在了小角落裏。

而西利亞站在二樓轉角的地方，看着樓下一群嬉鬧的女孩兒，看着桔梗在她們中間展露笑容，眉眼漸漸柔和。

“沒想到，你竟然還會愛上一個人類。”

“威斯，我只警告你一次。”西利亞眼眸瞬間冰冷，血紅的瞳孔就像是不詳的血月，映射出威斯的身影，“不準接近她，更不準傷害她，這一次，我絕不會像上次那樣，輕易的放過你。”

威斯杵着手杖靠着牆，一臉調侃的笑意：“上次？哦……你說的是‘玉青衫’的那次嗎？西利亞，讓她死是神的旨意，也是她自己拔出了‘神落’，我可什麼都沒有做。除了，告訴她，我們和米卡爾之間的約定而已……哦，小心點，你的‘魔刃’可是會要我的命……額！”

威斯靈巧一躲，笑眯眯的剛要抬頭再說什麼，就猛地被西利亞掐住了脖子。

“所以這一次，你該清楚，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對嗎？”西利亞一點點收緊手掌的弧度，滿意的看着臉色漸變的威斯不住的點頭。

鬆開手，威斯握緊了手杖才撐住了自己。

用力的咳嗽了兩聲，威斯才笑道：“西利亞，這一次你也應該清楚，什麼事可以做、什麼事不可以做，是不是？”

“當然。”西利亞抿緊了嘴角。

“呵，我的回答，與你一樣。”威斯再深深的看了一眼西利亞的側臉，轉身隱匿在一片黑暗中。

漆黑的陰影里，威斯的眼睛亮的有些嚇人。

我親愛的西利亞啊，不要再為人類撕毀我們的約定——這是屬於神魔的秘密，不論那些人類做什麼，都與我們是無關。不要愛，也不要恨，我們從來都不屬於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