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話不說第二遍
“我跟你說了我不是你家的曉曉,我叫寒萌!”寒萌邊上山邊急切的說著,小臉憋得通紅。
男人笑道:“你看!這你還說不是,你就是。你要是氣我,就說出來,我定會想方法讓你原諒。”
這人長發及腰,粗糙無比,眼袋很重,看起來像是自暴自棄了很多年的人。有氣無力,無精打採的。但臉上面對寒萌卻一直蕩漾着如沐春風的粲然舒適的笑容。他便是韓皿。這麼多年躺在那他母親認為的“棺材板”里,瘦了幾分。兩個老傢伙在他進去后的第三年實在沒轍,索性將電源拔下。他這才新來,在兩夫妻的面前臉頰還餘存着如登春台的濁酒。
這讓兩夫妻熱淚盈眶,喜憤交加,緊緊擁護着他。等回過神來時,笑容頓時凝注,冰冷漠然的說道:“把我弄出來作甚?”
兩夫妻頓時一臉茫然,然後一番思索,眉來眼去,最後男人蹙着眉頭斟酌了一番,妻子對他點了點頭,然後男人含有些怒氣的說道:“你那個什麼心心念念的曉曉見你躲在這裏面三年,一時氣不過,遠走他鄉了。”
韓皿驀地瞪着眼睛望着兩人,驚恐之餘儘是驚喜,趕忙扶着兩人的肩旁心急如焚的問道:“在哪兒,她在哪兒?都怪我,都怪我。”
兩位老人還沒來得及道出言語,他邊急匆匆的衝出門去。
找了許久,在電視上看見了寒萌,斷定她就是改名字后的端木曉曉,為的就是和自己賭氣。他打着小算盤,欣喜若狂的朝陰山出發,湊巧在陰山腳下準備回家帶女兒的寒萌,便一路死皮賴臉,恬不知恥的跟着人家。寒萌還以為他是最近山裡出現來挑逗女孩的執跨,因為他現在的樣子真的痞性十足,人模狗樣的。
“你這樣跟着我就到我媽的地盤了。”寒萌很坦然的說著。
韓皿毫不在乎,笑嘻嘻的說道:“還生我的氣呢?”
寒萌愈發覺得不對勁,秀外慧中的她怎麼會發現不了,往好處想,這個人就是被原生家庭迫害了而誕生的瘋子,或者是那個什麼曉曉離他而去造成的不可磨滅的心理陰影,再或者自己跟他喜歡的那人長得極像。往壞處思去那便是這人藉著理由對自己死纏爛打,或者自己有個妹妹姐姐什麼的。想着想着覺得細思極恐,便渾身毛骨悚然。
寒萌拗不過,柔聲說道:“好吧,你現在跟我去山上,我們把話說清楚就好了。”
“好的曉曉,沒問題曉曉。我依舊是你的受氣包。”韓皿春風得意的笑道。
寒萌乜過眸子,看着笑嘻嘻的他心滿意足的樣子,突然覺得他可憐兮兮的,但又說不出來,看他穿着想必家底豐厚,父母親定是肥馬輕裘,所以也想不出到底哪兒覺得他可憐,但就是覺得很悲哀。
“或許他真的是為情所傷吧!”寒萌獨自嘀咕着。
“曉曉在說什麼。”
“沒什麼。”
寒萌加快了腳程,兩人很快到了山上,剛開門便看到了白小戮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悠閑快活的看着電視。
白小戮望着寒萌身後的男人,驀地站起瞪着眼睛,詫異道:“韓皿?小不點,你們······”他大腦飛速運轉,思路里淺淺淡淡想出來什麼,這其中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如今竟要在此紛至沓來,對白小戮可不是個好消息。
他自知虧錢寒萌甚多,卻又無法彌補,不乞求原諒,但就怕這成為她心裏永遠揮之不去的陰影。
韓皿當場阿諛奉承,脅肩諂笑的跑過來牽起白小戮的手:“早就聽說白尊者大名,原來就是您收養的曉曉。”
白小戮斂眉嘆息。
這事情不對,他只躺了三年,而寒萌早在三年前就聞名於世,若不是他真的瘋了,就是在自欺欺人。
寒萌和白小戮都這樣想着。只得替他嘆息,別無他法,如今也是黔驢技窮了。
寒萌給他和白小戮斟了小半杯濃茶。轉而矜持不苟的坐在沙發上,溫柔的笑道:“從剛出來的路上就一直聽你說了,我也知道你的苦衷,我不是曉曉,她很好,很愛你。你也很珍惜她,造化弄人,事與願違。你剛才說按道理你們應該早就結婚,孩子至少兩歲了。但······我真的替你感到惋惜,節哀吧。”
白小戮沒有說話,靜靜的望着韓皿,神情平靜,但眸子深處卻藏着憂傷和恐懼。
韓皿捂住臉,就這樣沉默了許久,終於冰消瓦解的哭出聲來,含糊不清的說道:“我真的······就在老傢伙說出曉曉還活着的時候,我真的······好激動。我想着我終於能永遠當她的受氣包了。”
寒萌坐過來摟着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誰不想**人一輩子的受氣包呢?就把她當作白天太陽,夜裏的光亮,她一定會一直看着你的。”
他彎着身子,捂臉痛哭,淚水潸然,哭得撕心裂肺,讓人於心不忍。
白小戮深深的嘆了口氣。
就在此時柳清蓮端着電腦急匆匆的跑進來,一臉詫異的望着在寒萌膀臂下痛苦到沙啞聲嘶力竭的男人,說道:“還是找來了嗎?有些早了。”
柳清蓮把電腦屏幕轉過來說道:“看吧,小說終歸是小說,不過這本書是明雨寫的,筆名叫記者,造化弄人啊!那誰?你也別哭了,你成天朝思暮想,心心念念的那位還活着。”
韓皿驀地抬頭轉過身子望着柳清蓮,淚涕橫流,潸然浸濕滿面。含糊不清的哽咽道:“真的?”
柳清蓮抬了抬電腦挑眉道:“自己看吶!”
他趕緊過去,臉貼得及進,是重播新聞,他點擊觀看。
“我們來說說這對苦命鴛鴦之前現來採訪一下這本在半月之內完成的短篇小說的作者,也是雷厭奚的男朋友厲明雨。請問厲先生,您是如何知曉這件事兒的呢?”
視頻里的厲明雨揉了揉鼻子,臉泛微紅,害羞的說道:“這多虧厭奚,我想借現實的方式來創作小說,她便給我查出了這件事。然後頭腦一熱,就寫出來了。”
“看您說的這麼含蓄謙虛,不虧是一書封神吶!哪位不知道您靠着自個兒天馬行空的思想改編和精湛的文筆造就了一個個鮮明的人物?”
厲明雨更害羞了,撓了撓後腦勺笑道:“謬讚了。”
“採訪完‘記者’先生,我們現在把目光轉到韓家這邊。”
一名女記者拿着話筒對韓皿的父親說道:“韓老闆當您兒子睡下之後為何騙了端木曉曉,說什麼韓皿不愛她了之類的話?”
韓老闆被問到了,滿臉通紅,低着頭撇了眼一旁畏畏縮縮的妻子,抬頭笑道:“這不是當時覺得是那女孩兒害的我家兒子這樣的嘛!誰想到那麼好的姑娘竟捨身相救,是我們老眼昏花了。小韓醒了后竟還說人家氣他而離開了之類的話,罪過,實在是罪過。”
“好了,事情原委我們也是知道了,願那對苦命鴛鴦能看到這條新聞,再次做那比翼鳥,連理枝······”
韓皿看完后已是淚流滿面。
“沒死?太好了”一把抱住了柳清蓮,柳清蓮一手拿着電腦,一手對咬牙切齒的白小戮苦笑着揮了揮手示罷。白小戮悶悶不樂的坐下,側過臉龐,逗得寒萌掩唇笑出聲來。
白小戮見她這樣開心,有於心不忍將那事兒告訴她,又生出了矇混過關的想法,但須臾又刪了去,因為他深知這樣是不對的。
韓皿十萬火急的朝山下跑去。柳清蓮輕咳兩聲,嫵媚的笑道:“接下來該萌萌了。”
寒萌詫異:“我還有什麼?”
白小戮站起身子輕咳兩聲,欲要朝門外出去,卻被走過來的柳清蓮一把推倒。
寒萌苦笑道:“如若媽媽要在這秀恩愛,我看我還是出去了。小妹還在搖籃里沒人餵奶的。”
柳清蓮說道:“坐着,我剛去給她餵過了。”說的有些嚴肅,寒萌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柳清蓮,有些畏懼,便乖乖的坐着。
白小戮說道:“你說吧。”
柳清蓮鄭重其事的對寒萌說道:“萌萌,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其實,你有個妹妹。”
寒萌先前淺淺淡淡的那抹殘影頓時張牙舞爪的擴大起來,挺起胸脯,深深的吸了口氣。平靜的說道:“所以爸爸瞞了我這麼久就算保護她了?”寒萌這話沒有任何情緒,讓人毛骨悚然,先前溫文爾雅的樣子頓時全無,但也沒有絲毫衝冠眥裂的怒氣,這讓白小戮提心弔膽起來。
寒萌沒有說什麼,平靜的望着白小戮,過了半響,柳清蓮只覺得空氣中**味十足。小心翼翼的朝門外走去。柳清蓮前腳剛出去,寒萌後腳也隨着出去。白小戮悵然若失,感覺很難受,半磕着眉,捂着臉深吸口氣,只覺得心煩意亂,很是難受。
柳清蓮慢慢走進來,說道:“生氣了。”
白小戮嘆了口氣,低聲說道:“氣我自己罷了。跟她說······也好。”
“誒?你跑那麼快啊!剛才謝謝你啊!”韓皿笑道。
寒萌很快追上他,見他寬心了,頓時自己也舒坦了些,說道:“端木曉曉是我親妹妹。”
“誒喲,那您就是我親姐姐啊!我就是您妹夫。”韓皿賤兮兮的笑着。
轉而他微蹙眉頭,若有所思的說道:“不對啊?我在網上聽過您的故事,當年小七孔,你的母親就抱着你一個孩子,後來逃到北京,柳清蓮白先生在那殺人。”
“想來也是母親把妹妹弄在哪兒藏起來了。不過她應該和我差不多大,也有可能是雙胞胎。就是讀書讀晚了,所以你們遇上了。”寒萌頓了頓說道,“做個鑒定就可以。”
韓皿笑道:“姐姐大人想得周全。”
寒萌說道:“你······很愛她媽?”
韓皿苦笑道:“那也不會在機器裏面待三年了。聽說厲明雨是你朋友,他老婆可真厲害。”
寒萌笑道:“厭奚她確實很厲害。”
韓皿說道:“你也很厲害,至今那個懷孕三月救丈夫的事情我還現在還歷歷在目呢!”
寒萌苦笑道:“那時我差點以為逃不出去,就要死在那兒了。但沒想到那些人很笨,我帶着奄奄一息的小然逃出來了。”
韓皿說道:“瞧你這話說的這麼坦然,一定很辛苦吧。”這是個陳述句,因為知曉這件事的人都深知一個孕婦要闖破重重難關,還要帶個累贅必定是要歷經千山萬苦的。
寒萌說道:“哪有那麼神話,徒有虛名得了,我們只是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兒,為上面出份力總是好的。”
韓皿便沒有在說話,只是深深的認為這位女子是一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當真是許多男子遠不可及的。
兩人翻山越嶺,踏尋四處,最終通過雷厭奚的人脈找到了端木曉曉的具體所在地,還是個風水寶地江蘇省宜興縣,此地這些年來多有改造,此起彼伏的山脈與大江河流綿延更是壯觀,而這聞名於世的風水寶地自當令許多人流連忘返。而端木曉曉就在長盪湖做當地導遊,準備省吃儉用賺足了錢去另一處山水綿延的富麗堂皇,奼紫嫣紅的聖地開一家旅館。
寒萌二人聞見此事及時到了這處,灼日炎炎,兩人顧不得汗流浹背,只是趕緊去找導遊,因為端木曉曉很可愛,許多人聽聞她是單生,都端着狼子野心,然後奔她而來,掏心挖肺。可終究是色心及重,她也聰明了些許,索性不聽這些人的鬼話。但這樣更讓人牙痒痒,所以指明端木曉曉當導遊的人特別多。二人也來得及早,還是排在老後面。
很快兩人買好了門票。局促不安的像她走過去,過真和寒萌長得極像,唯一不同的是寒萌是單馬尾,眼神頗有肅殺之勢,但卻有着幾分柔情似水。端木曉曉則是雙馬尾,眼神平和,面泛笑容,倒也不是寒萌那般溫柔,只是可愛。
“這兩位過去排好隊我們就要出發了。”她低着頭端着電腦碼着字,軟糯的聲音很是惹人憐愛。寒萌兩人還抬頭望了望前面,發現幾個男的再掙誰是第一排,不由心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韓皿內心湧起潮水,驟然變得波濤洶湧,忍不住哽咽低聲道:“曉曉······”他說不下去,怕自己忍不住又哭了出來。
手指凝注一樣的端木曉曉也隨聲怔住了,忐忑不安的抬起頭,頓時淚水潸然,但卻沒有哭出聲,便很快強忍着止住了眼淚。望着旁邊的寒萌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突然提心弔膽。寒萌固然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輕嘆了口氣。
溫柔的笑道:“曉曉,這麼多年,委屈你了。你也別誤會,我兩是來找你的,但主要的是他。”寒萌的笑容很純真,端木曉曉瞪着眼睛望着她,望着這個與自己十分相似的女人,竟怔怔出神。
眾人此時在後面議論紛紛。
“我就說嘛!這曉曉果然不是寒萌,但兩人百分之百有關係。”
“這話說對了。可她們兩人看起來,好像並不熟悉啊。”
“這您就錯了,人家寒萌是誰啊?那是英雄中的鳳毛麟角啊!曉曉固然長得可愛,可只是在山間當導遊嘛!咱們國的女英雄一向都很忙,兩人多年不見,淡了也對。”
眾人紛紛點頭,繼續議論下去。
過了半響,端木曉曉驀地回過神來,單單是眨眼的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卻顯得那麼可愛,倒讓韓皿通紅了臉。
她說道:“您是······怎麼和我這麼像?”即便在想念韓皿,可轉過思緒卻只有寒心,痛徹心扉的刺骨般的冷。所以直接對着稍微遠些的寒萌說話。
寒萌笑道:“我建議我們即刻去醫院做個堅定,說不定你姐姐就是我呢。”她倒也說得直白。端木曉曉猶如醍醐灌頂,想到自己記事時就在福利院,而寒萌當年在採訪時也說沒有見過親生父母,是陰山八老中的白小戮和汪賢老爺子將她養大,便須臾有些依靠在青山,輕飄於雲端的舒坦的感覺。
她毫不猶豫的點點頭,完全將目光焦距在寒萌眼睛上,為的就是不在去看那個讓自己寒心的男人。還未等韓皿說話,寒萌也沒有給機會,又或許是不想讓他尷尬,便迅速拉起端木曉曉跑去,韓皿見狀咬牙跟上,留下一臉茫然又悵然若失的眾人。
一人一頓一頓的說道:“這話,您說錯了,人家寒萌,是誰啊?那是大賢之人,自當不會,拋棄親人。”
眾人瞪着眼睛不約而同的輕輕點了點頭。
兩人找到景點旁的醫院,很快做完了鑒定,看着通知書的兩人臉泛起笑容,內心欣喜若狂,含着熱淚,不一會兒便緊緊相擁,失散多年的姐妹就這樣在機緣巧合下巡迴,即便早已物是人非。
······
“明雨,寒萌我太謝謝你了,我親妹妹吶!也謝謝厭奚。”寒萌牽着端木曉曉的手笑道。
面對一臉漠然至極的雷厭奚,看着她高大修長,唯美勻稱的軀體,端木曉曉兩手牽着她好不容易得來的親姐姐,低着頭躲在人家身後。
雷厭奚怔怔的說道:“好可愛。”轉而又說道,“都是親戚,這些小事不必拘泥,您前些日子還幫我將她入葬呢。”提到那個會笑地滿面春風的雷厭奚,那個歡快活潑,到後來慢慢精神萎靡的雷厭奚,寒萌神情恍惚了一下,內心頓時猶如交織反覆的網格,凌亂不堪。
很快回過神來,苦笑道:“好了,不提這些了,都進去坐吧。”
端木曉曉離寒萌很近,兩人的側臀和大腿緊貼着,有些不自在。
寒萌笑道:“沒事兒,厭奚她人很好的。”
厲明雨笑嘻嘻的說道:“她還天天問我想不想那啥呢?”說著覺着不對勁,面紅耳赤的愣在那兒,逗得眾人啼笑皆非。端木曉曉也樂呵得開心,剛才內心的惴惴不安頓時蕩然無存,韓皿看着她也溫柔的笑起來,只是夾雜着幾分心煩意亂。
雷厭奚倒顯得平靜,豎起指尖端起茶杯輕輕送入口中,峨眉皓齒,沉魚落雁,也就這樣了。端木曉曉瞪着個銅鈴般的眼睛痴痴的望着她,覺着這人國色天香,是絕代佳人,當真是清水出芙蓉。這麼美的女子,又這麼飄如仙子,她未來的丈夫定是修了八萬輩子的福氣,在經歷八千萬場次的肝腸盡斷的磨難才會有這麼個皎如清月的女子做老婆。
雷厭奚確實極具神性,每一個肢體動作,每一句話語,每一聲歌唱,每一個回眸,都是那麼頗有仙姿。
雷厭奚撇了她一眼,說道:“這姑娘長得小巧玲瓏,萌萌該好生供着才是。”說著目光寒意四濺,乜過眸子刺向韓皿,沉聲道,“別讓不知好歹的賊人騙去。”
韓皿坐着也中槍,苦笑着對寒萌說道:“姐姐大人,您看······”
他一大男人實在難以啟齒,寒萌便說道:“誰知道你在那裏面對二妹幹了些什麼。”這話頗具嘲諷之意,韓皿也沒有生氣,有些阿諛奉承的笑着。
他說道:“我在裏面那是對她言聽計從,她說幹什麼我就幹什麼的。”
寒萌想起冷然,狐疑的問道:“真的?”
“天地可鑒吶!那不行您去找雷總,她可以看,我允許的。”他有些焦急。
寒萌轉頭問道:“二妹想怎麼想?”
端木曉曉沒有說話,只是眼尾泛起潮紅,一雙秋水眸子眼眶裏閃爍,不一會兒那委屈巴巴的濡濕浸潤了眼眶,寒萌趕緊摟着她的肩,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眼角溢出淚水。
一邊擦着一邊寒聲說道:“話不用我多說了吧。”
韓皿萬念俱灰,卻在灰燼中嘶吼着要尋求一絲希望,當場站起身子,垂直的鞠躬,鄭重其事的說道:“請和我交往吧!”
端木曉曉望着他,過了好些時候,終於情不自禁的帶着哭腔吼道:“為什麼現在才說。”言閉而來的是一陣陣的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抽泣着:“那日我看見你的手了,就差那麼一點點,就······那麼一點點,明明就可以······”強有力的抽泣與胸腔的陣陣顫動讓話語戛然而止,怎麼也說不出來。
韓皿愣住了。
什麼?可以······救得的!?
就那麼一點點!
就一點點······
原來當年只要在劫持那麼一會兒,就可以救出她,就因為自己那須臾害怕了,頓時惆悵三千,當真萬念俱灰,原來造成如今的局面並不是自己的父母,那些個流言蜚語在此時此刻根本不算什麼,是自己的過失犯下的滔天大罪,錯在自己,這恐怕對於這個容易多愁善感,委屈至極的小姑娘,自己是永遠無法償還的了。明明很快就可以救出她,明明是自己給了她希望,卻又親手被自己的恐懼無情的捏碎。
他這樣想着,攬過所有的罪責。
“好。”聲音很小,但卻如此清晰。
一片寂靜,彷佛這一刻連空氣都在屏息凝神,小心翼翼起來。卻緊緊夾雜着令人激動萬分的情緒。
“你說什麼?”韓皿不敢相信的問道。
端木曉曉依偎在寒萌懷裏,帶着委屈過後的哭腔哽咽道:“好話不說第二遍。”
山間依舊風和日麗,只是那門變得厚重,變得暗沉,讓人心煩意亂——寒萌的手停頓在了門把上。眉宇緊蹙,神色惘然,還有幾分慚愧。
端木曉曉看到了寒萌的臉色泛白,很不對勁,轉而小心翼翼的問道:“姐姐怎麼了?說著要去見姐夫,怎麼回了家?”
寒萌苦笑着說道:“我開門了。”這就像一件極其嚴肅的事情,又像一件偷雞摸狗的事兒,開門前都要通知一聲,寒萌的內心更慚愧難受了。
“小不點?”剛開門便聽見後面那軟糯又滄桑的聲音。
寒萌轉過頭來,低着頭嘟囔道:“爸爸······”她不知道如今該怎麼面對這個令自己又愛又恨男人,畢竟自己朝思暮想的有着血脈的親人,是存在的,卻被養父瞞了這麼多年,要說真的不寒心,那是不可能的。
端木曉曉見眼前人眉間含雪,雖然矮小,和自己差不多個頭,但卻長得犀利冰冷,讓人恐懼,躲在寒萌身後悄然探出頭,瞪着一雙秋水眸子茫然失措的望着眼前人,咬着下唇,生怕他會突然大吼大叫,畢竟是自己未來的父親。
然而白小戮卻超乎她想像的,笨拙愚鈍的說道:“回······回來了?吃飯嗎?我去做。”這倒讓端木曉曉喟然長嘆,原來是刀子臉豆腐心和嘴。便壯起膽子將身子端正過來。
白小戮欲走之際,寒萌突如其來的一聲交換:“爸!”白小戮愣住了,突然很恨自己,覺得就是自己矯揉造作了,覺得自己虧欠人家太多,強忍着激動的眼淚怔怔轉過身來。
寒萌垂眸低聲道:“對不起。”
白小戮走到她面前,淡笑道:“對不起。”
端木曉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今兒自己剛來便見到父女兩冰釋前嫌,有種說不出的自豪和高興。也笑道:“爸爸!”
寒萌捂着唇笑了起來。白小戮內心驟然釋懷,與剛才壓抑十分的感受不同,輕鬆暢快的說道:“往日都是你媽媽做飯,今兒我來做,你快帶二妹去見清蓮吧。”
寒萌笑過之後拉着端木曉曉的手朝着門內走去,前腳剛跨進門,後面便聽着氣喘吁吁的聲音,韓皿沙啞着嗓子,喘着粗氣,一頓一頓的說道:“哎喲!您剛,抱着她,跑那麼快,幹嘛?我又,不是,魔鬼。”說著還委屈的撅了撅嘴,定神望着前方,只不過哈腰駝背,氣喘吁吁的樣子實在搞笑。兩人又笑了出來。
白小戮轉過身來嘲諷道:“今兒剛見到的女兒就飛了,我家女兒這麼搶手的嗎?”這話說得端木曉曉一陣羞澀,趕緊依偎在寒萌身後,要不是寒萌比端木曉曉高些個子,段不然端木曉曉得往山下跑去。
白小戮說完輕嘆口氣,朝着旁邊的廚房走去。
喘過氣來的韓皿直起身子,苦笑着撓了撓後腦勺,說道:“你們跑太快了。姐姐欺負人。”
端木曉曉朝他吐舌做了個鬼臉,寒萌便拉着她進房間,韓皿跟進去,上了二樓,幾人望着柳清蓮正背着小妹,手裏拿着吸塵器打掃着。韓皿見狀不假思索就趕忙阿諛奉承的過去一番馬屁拍的聲如洪鐘,接過吸塵器,細心的打掃起來。
柳清蓮帶着嘲弄笑道:“這小夥子,咋這麼好呢?”
寒萌笑道:“快叫媽媽。”
端木曉曉畏畏縮縮,內心惴惴的低着頭走上前去,嘟囔道:“媽媽。”相比白小戮,柳清蓮和藹可親,人長的嫵媚,身材曼妙高大,看着就比白小戮容易親近。
柳清蓮很自來熟的拉着她的手笑道:“以後就是一家人,若這小子欺負你,姐姐我第一個閹了他。”她毫不客氣的說出這般粗鄙之語,倒讓端木曉曉更意外了,這外與與說道的詞句完全是維和至極的,但卻那麼親近。
端木曉曉高傲的笑道:“嗯嗯。”
而韓皿一直對幾人畢恭畢敬,推襟送袍的,也沒有絲毫的抱屈銜冤,沒有怒氣衝天,因為他認為這些都是自己永遠該做的,他自認虧欠端木曉曉太多,便覺得理所應當,只要討得老婆原諒,與自己冰釋前嫌就好。
他忙裏忙外,終於到了晚飯時刻,父母好巧不巧的打來電話,便強顏歡笑着出門接起電話:“媽。”
“對不起啊小韓,這次的事是我們不對,今兒你爸都認錯了。”說著她竟委屈的哽咽起來,“你爸這三年茶不思飯不想的,就盼着你哪天想通了,這不是我們笨嘛!錯過了這麼好一個姑娘。這樣,您快把那千金帶回來,讓我們好好倒錯,免得人家誤會。”
這話前面聽着舒心,搞半天父母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沒有查清楚,他寒聲道:“回去就免了。”
那邊哭天喊地的委屈實在讓人頭疼,韓皿便減小了聲音,說道:“您別說了,我不會去。”
“我們就想看看那姑娘有多好,讓你這麼死心塌地的是吧?”
韓皿勃然大怒,怒吼道:“死心塌地?人家為我死心塌地的時候你們在哪兒?”他紅了眼,潤了心,腦海一片混亂,但就是有着無盡的怒氣,直貫霄漢。
“呵!媽,您不覺得您們還沒一個才只陪了我四年的人好嗎?每天不是問我看上哪家千金,就是問我被哪家千金看上,這樣有意思嗎?”他開始哽咽,“媽!我是您們的狗還是兒子啊?”
電話那頭泣不成聲,啞口無言。韓皿說著也如鯁在喉,內心驟然被室外的梨花隨風撫平,看楊柳輕揚,隨風搖曳,內心驀地釋懷開來。
“媽,算了吧,這樣沒意思。”說完便掛斷了電話。擦了擦眼淚,強顏歡笑着回到座位,一片祥和的氣氛中夾雜着幾分維和,好不自在,白小戮受不了,便放好碗筷出門遊玩去。
柳清蓮在心底盤拴起來,這人倒是沒那麼小肚雞腸,性情耿直,這女婿倒也可以。只要不像冷然那樣隨隨便便就好了。
走在門外的白小戮拿起電話:“汪先生,恍如隔世哈!”
那頭的聲音依舊那麼滄桑,早也沒那麼圓潤,低沉,有些聲嘶力竭的說著:“誒喲!白小戮,你女兒又到我這兒了,那冷家二小子太不負責。”
白小戮嘲諷的說道:“您還甭說,我今兒又多了位乖巧懂事的女兒。”說道乖巧懂事他還故意放慢聲音,變得深沉,深怕那老傢伙奈邁老矣的耳朵聽不見話。
汪賢老臉一紅,轉移話題道:“你還是改名兒吧,非要在中間加個小,太麻煩,我說不過來。”
白小戮說道:“那您老還一口氣說那麼多幹嘛?”話鋒迴轉,“說說曉曉那姑娘吧!”
沙啞的聲音及其賣力的笑着:“哈哈哈哈······我都這把老骨頭的了,你還要我這摧枯拉朽的老骨頭幹嘛?去給你二女兒找個好夫家,好人當到底在進棺材嗎?”
兩人開懷大笑起來。
“曉曉,你在北京時候到底說的啥,我真沒聽清。”韓皿倒顯得十分殷勤,又是給人家倒茶又是給人家揉肩的。
端木曉曉撇了他一眼,說道:“原本好話不說第二遍的,但既然你這麼想知道的話,那你靠近我,我告訴你。”
韓皿幹嘛放下茶杯,豎起耳朵貼近他。端木曉曉故意優雅十分的將茶杯送到嘴邊輕啜了口,有些燙嘴,她慢吞吞的將茶杯放下,抿了抿唇,轉過頭來對着他的耳朵。
韓皿見她還不說話,趕忙說道:“你快說啊,到底什麼?”他竟開始后怕得提心弔膽起來,生怕不是什麼好事兒。
“巴拉巴拉巴拉!”端木曉曉像個小孩子般揪着他得耳朵巴拉了幾句就跑開了。
韓皿笑着追過去,兩人你追我打,走過來的白小戮心裏很不是滋味,卻又無可奈何,嘆了口氣上樓去了。剛上樓就看到柳清蓮獨自一人打着遊戲,想着她又把小寶交給寒萌,當真快活成個保姆。轉而腦海突然想到什麼,便趕緊斂息凝神,欲要悄然下頭去。
“站住!”
白小戮瀕臨崩潰,轉過頭來高抬下顎,眼神撲朔迷離,忐忑不安還又故意趾高氣昂的說道:“幹什麼?”
“喲呵!小肥貓倒是長志氣了哈!敢跟姐姐作對了?”柳清蓮厲聲吼道,氣勢逼人。眼神冒着寒光,白小戮便不寒而慄,趕緊轉身,就在這須臾,柳清蓮像鬼魅一般悄無聲息的拉着他的手,狠狠的摔倒床上去,伴隨着奸笑慢慢關閉房門。
轉過身子還看到他準備從樓上躍下,又飄然掠過去,狠狠的拉着他的手,將窗子一關,窗帘一拉,像禽獸般奸笑着望着那滿面驚慌失措的可愛尤物,甚是誘惑。
柳清蓮嫵媚的笑道“姐姐我多久沒享用過你那令人垂涎的肉體了?”
白小戮趕忙忐忑不安的說道:“才幾天,喂胖些再來也不遲啊!”他的聲音逐漸顫抖,因為柳清蓮逐漸靠近。
柳清蓮撲上去壓着他,說道:“太胖了不好看,太油膩,這樣肥瘦均勻深得君心,你不知道嗎?”
白小戮心想什麼狗屁肥瘦搭配,想上老子就直說,還故意找些說詞來讓人家心裏害怕,這完全不把人當人。想歸想,可怕老婆的終究怕老婆,還是苦笑道:“今兒事兒多,你還是先辦事吧。”
柳清蓮風輕雲淡的說道:“還有兔子她們幾個幫忙呢!小貓咪,今兒我們來個痛快好嗎?我最近有研發出新方法了。”
白小戮驚恐萬分瞳孔急劇收縮,記得上次說這句話是在幾天前,那時柳清蓮的新玩法是如今市面上已經禁賣的藥物,抹在肌膚上可尋求每一寸的刺激,****,柳清蓮直接一整瓶灌在他那私密處,直接昏厥過去。這藥物對精神有着極大的打擊性,才剛出品幾日便被嚴令禁止,柳清蓮的歡樂便也停留在了那日。
如今有說著什麼新玩法,在白小戮看來指定是個令人萬般羞恥,痛楚交加全身的玩法。
果不其然,柳清蓮拿起一跟很粗的黑色繩子,質感白小戮觀察不出來,想是沒見過,而柳清蓮賤兮兮的笑道:“這線吶!是西院的有個博士送給我的,說是堅不可摧,我雖然能扯斷,但是對於你這種級別的,搓搓有餘了。我們來玩吧!”白小戮脊骨刺骨的冷,顫抖着身子,咬牙切齒,硬生生看着她將自己的首邦在那早已被柳清蓮換得堅不可摧的床桿上。
白小戮即便猜到了什麼,卻還飽含希望愚笨的說道:“你要幹嘛?”
柳清蓮笑道:“好話不說第二遍。”
白小戮驚慌失措的問道:“什麼好話不說第二遍?你剛才沒說好話啊······姐,姐,姐!”
果不其然,等待他的又是一陣陣見不得人的翻雲覆雨。
······
“誒呀你給我說嘛!要我幹什麼都行。”
“好話!”
“什麼好話?”
“好話······”韓皿又開始了提心弔膽,驀地從剛才的歡樂中走出來,蹙着眉頭緊張的望着她,“不說第二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