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3章 真龍之血
“喲,你這裏還真是個好地方。”御龍利亞看着窗外的美景稱讚。
“少龍主要是喜歡這裏,那就留在這裏住下便是。”
“我這樣鳩佔鵲巢,不太好吧?”
“只要少龍主把我們當做家人,這裏就是少龍主的家。所以,少龍主不必有所顧慮。”
“家……是一個多麼遙遠的地方。”
對於一個從六歲起就被囚禁在玲瓏塔見不到天日的少年來說,家離自己真的太過遙遠。他突然問道,“在這谷中還有多少御龍國人?”
“男女老少加起來不足一千,”阿嵐吉依回答道,“能上陣殺敵的成年男子只有兩百左右。”
御龍利亞看着遠處的瀑布,攥緊了拳頭,“與一個強大的王朝抗衡,我們的力量實在是太弱小了。”
“我們的力量是很弱小,”阿嵐吉依承認,“但我們有龍,這一點你要有信心。”
御龍國是昶王朝最年輕的諸侯國,也是國祚最短的諸侯國,從立國到滅亡只有短短的六七年時間。昔日御龍國的城池已被夷為平地,昔日御龍國的民眾已淪為奴隸,只有寥寥數百人躲進了這絕壁天坑。他們把這裏稱作潛龍谷,力量薄弱之時潛龍勿用,只要等到時機成熟,他們必將見(現)龍在田,直至飛龍在天。
話說武乘子與接應他的星辰武士匯合后,殺退了一波追兵,就馬不停蹄的向潛龍谷趕來。潛龍谷被群山環繞,四周都是懸崖峭壁,谷中的地下河、溶洞錯綜複雜,武乘子等人想要進入潛龍谷中,自然不會像御龍利亞和阿嵐吉依那樣騎着龍從天而降。
武乘子一行人騎着馬來到了山腳下一處河流的源頭,潛龍谷瀑布的水通過地下河從這漆黑的溶洞中流出。武乘子在河邊把馬匹交給了留下的星辰武士照料后,便與另外三名星辰武士上了小船。一名星辰武士舉着火把,另外兩名划槳,小船慢慢使入溶洞中。
在潛龍谷中,湖泊下游地下河的入口處,有着一道用數百根鐵條製成的閘門。為了防備外敵,閘門平時都是放下來的,由十幾個壯漢把守。武乘子的小船到了閘門口,七八個壯漢合力轉動着纏繞繩索的大木舵,才把閘門給拉了起來。等小船過了閘門,他們又慢慢的把閘門放了下來。
“大長老回來啦。”
隨着一聲通報,阿嵐吉依走出了洞窟迎接。
“大長老,您總算回來啦。”阿嵐吉依畢恭畢敬的問候道。
“那臭小子呢?”武乘子問道。
“他剛到谷中才幾天,說想要熟悉一下周圍的情況,騎着阿勒修出去了。”
“這臭小子,剛從樊籠出來,還真是一刻都待不住啊。他出去了有多久了?”
“得有……大半天了。”
“快把他找回來。”
小龍女阿嵐吉依立即向幾名青年男子命令道:“快去把少龍主給請回來。”
半個時辰后,幾名青年男子回來報告稱,他們在谷中都沒有見到少龍主和阿勒修。
“這就奇怪了,”武乘子捋着白鬍子,“這臭小子去了哪裏呢?”
阿嵐吉依回道:“大長老,我知道少龍主去了哪裏,我這就去把少龍主請回來。”阿嵐吉依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慢着,”武乘子叫住了阿嵐吉依,“把御龍劍帶上,交給那臭小子。”
“可是……”阿嵐吉依有些遲疑,“少龍主他從小就被關在玲瓏塔,他根本就不會使劍吶。”
“哈哈哈哈,”武乘子大笑道,“劍道的最高境界就是沒有招式,有的人原本就天賦異稟,用劍全憑絕境求生的本能。他阿爺當年第一次殺人的時侯,也不會武藝,可是他一人一劍竟殺死三十多名七星級的星辰武士。潛力是被逼出來的,這臭小子跟他阿爺一樣,身體裏流淌着炙熱的真龍之血。在玲瓏塔囚禁了十二年,倒正好消磨了這小子不少戾氣。此時把劍交給他,你大可放心,他不會傷到你的。”
小龍女阿嵐吉依接過御龍劍,背在了背上,她走到了阿勒彌的身旁,阿勒彌很自覺的把身體爬得更低。武乘子右手捋着鬍子,眼看着小龍女騎着阿勒彌一飛衝天。
阿勒彌從像巨橋一樣的龍門山脊之上越過,盤旋而上,飛流直下的瀑布映入阿嵐吉依的眼帘。
神祇的存在,是為了指引人們迷途的靈魂。心魔的存在,不是靈魂迷路了,而是為了打破神權的禁錮和壓迫。倘若神權是一座高牆,禁錮着人們的靈魂,那麼每個被統治的靈魂都是一枚雞蛋。
在諸神既定的高牆體制中,按照神的法則去做,那便是天道。若想翻越高牆去探索外面的世界,那便是滋生了心魔,就會遭到天譴。絕大多數雞蛋飛向高牆時,靈魂都會被碾成齏粉。但有的蛋飛向高牆時,就會出現意外。
御龍天遺和昶陽王都是翻越高牆時出現了意外的雞蛋,御龍天遺的意外是他本就是一條有羽翼的龍,昶陽王的意外是他本就在高牆之上。昶陽王與御龍天遺聯手推翻了原來的高牆,只不過昶陽王自己成為了新的高牆,御龍天遺卻被昶陽王碾成了齏粉。
昶陽王與御龍天遺這一對情同手足的好兄弟,最後的結局印證了那麼一句話,往往最好的朋友就是最大的敵。只是御龍天遺沒有深刻地認識到這一點,要不然,他也不會被自己所鑄的隕鐵劍刺穿心臟。
少龍主在廢墟中看着兩尊雕像,不禁潸然淚下。他永遠都不會忘記十二年前在京畿王城發生的那一幕幕,御龍天遺被梟首示眾,頭顱懸挂在城門上三年之久;利婭公主被賜一條白綾,在閹人的幫助下與夫君共赴黃泉。
這片廢墟曾經是座幸福的城池,這裏有少龍主最美好的童年記憶。那尊“龍身人相”雕像是御龍國民眾為“造物主·鐐銬破除者·御龍氏·天遺”所立的,另一尊女神雕像的聖母利婭公主。十二年前的那場烈火讓這座城池變成了廢墟,也讓這座城的民眾重新戴上了鐐銬,再次淪為奴隸。
廢墟中不見阿勒修的身影,估計這偷羊賊到附近去覓食了。以阿勒修的體型,每天至少要進食兩隻羊才能吃飽。潛龍谷方圓不過三十里,不可能在谷中養那麼多牛羊來給這兩個龐然大物吃,所以兩條龍都是自己外出去覓食。
荒涼的廢墟,幾隻烏鴉突然落在少龍主眼前的枯木上,少龍主心裏隱隱不安了起來。他爬下來把耳朵貼近地聽了一下之後,迅速起身爬到了殘垣斷壁上一看,一里地外有一群身披黑斗篷的人正騎着馬向自己奔來。
少龍主心裏忍不住嘲諷道:“出行乘軒車,征戰乘革輅,是昶王朝千年的傳統。沒想到最保守最固執的昶教徒,堂堂守衛昶王朝國祚的星辰武士竟也騎馬,倒還真是諷刺。”
御龍利亞來到雕像旁,看着龍身人相雕像說道:“阿爺,你在天有靈若知,如今的星辰武士也因您當年造出的馬鐙而騎馬了,您該作何感想?都說人們的偏見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當年整個天下都覺得騎馬是低賤的野蠻人。難道那些高貴的昶王室鷹犬們,不應該駕着馬車而來嗎?”
星辰武士很快就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一名星辰武士摘下斗篷,露出讓人覺得噁心的臉來,一臉猙獰地壞笑道:“嘿嘿嘿嘿……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沒想到竟在這廢墟中把這小子給找到了。”
“老三,哪來那麼多廢話?早點結果了這小子,好早點回去領賞。”一個瘦高個說完,拔劍直取御龍利亞。
這一劍,若非御龍利亞躲得及時,險些命中要害。卻不料被另一個星辰武士扔出的流星錘擊中背部,御龍利亞頓時一口鮮血噴在了瘦高個的臉上,被擊翻在地。
“嘿,你個鬼老六,”瘦高個用手抹了一下臉上的血,破口大罵,“你他娘的扔個鎚子這麼不長眼睛的嗎?”
“瘦高個,這不能怪我,”老六嘲諷道,“怪就怪你自己劍術不精,沒能一擊斃命。”
“去你狗娘養的,弄了老子一臉。”瘦高個罵罵咧咧的一腳踩住御龍利亞的脖子,“叫你躲,怎麼現在不躲啦?聽說你他娘的是騎着龍逃出的玲瓏塔,你的龍呢?把它叫出來,讓老子也騎着龍玩玩啊。”
御龍利亞忍着劇痛,非常虛弱的說道:“只怕它……要是出來了,會嚇破……你的膽。”
“哈哈哈哈,老子現在就砍掉你頭,省得你跟老子瞎操心。”
就當瘦高個舉起劍準備砍下時,隨着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偷羊賊阿勒修出現在了空中。這一聲咆哮驚得眾人為之一顫,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偷羊賊已經飛撲了過來。馬匹被嚇得士驚慌失措地四處逃竄,騎在馬背上的星辰武士也被嚇到失魂落魄。有一匹馬碰巧被偷羊賊逮住,一口就咬斷了脖子。
“阿勒修,救我。”御龍利亞呼救道。
阿勒修聽到了少龍主的呼救,只是抬起頭看了一眼,便大快朵頤了起來。眾人見到這情況,原來只是虛驚一場。
瘦高個由不得捧腹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看到沒,你的那畜生是個吃貨。這回,老子倒要看看,你他娘的還有什麼鬼把戲耍?”瘦高個說完,一腳狠狠的踩住了御龍利亞的脖子。
被踩住喉嚨的御龍利亞無法呼吸,只見他眼眶中的虹膜都充滿了血絲,看樣子很快就要窒息死掉了。瘦高個雙手緊緊的握着劍,準備狠狠的一劍紮下去,給御龍利亞來個透心涼。還沒等到瘦高個下手,御龍利亞已經閉眼斷氣了。
“嘿,你他娘的這麼不抗揍的嗎?”瘦高個雙手舉高了劍,“就算死掉了也免不了這一劍。”
就在瘦高個一劍紮下快接近御龍利亞的胸膛時,御龍利亞突然兩眼一睜,一個翻身就起來了。瘦高個的劍直接插到了鋪路的青石板縫隙里,等他拔出劍看向御龍利亞時,瘦高個震驚得瞠目結舌。
只見御龍利亞兩眼似火,渾身上下殺氣騰騰,瘦高個吃驚道,“這……這是……怎麼回事?”
“大家別慌,先宰了那小子。”領頭的星辰武士喊道。
聽到號令,幾名星辰都從馬背上躍起,拿着手上的武器,直取御龍利亞。此時的御龍利亞感覺自己無論是聽覺、視覺還是反應速度,都比以前快了很多。雖然沒有在混戰中的格鬥技巧,但好歹依託速度優勢,還能勉強應付被圍困的局面。
“嘿你個瘦高個,”滿臉猙獰的老三嘲諷道,“殺個毛孩子都磨蹭老半天,老子真懷疑你那七星武士是怎麼評上去的。”
“大家絕不能大意,”領頭的吩咐道,“別忘了他父親可是從長滿鱗片的怪胎里爬出來的,這小子的身體裏流淌着可是真龍之血。”
“我說老大,”老三回道,“你就少危言聳聽了,御龍天遺再厲害,還不是被陛下捅了個透心涼,還不是一樣身首異處了。”
“御龍天遺要不是中了老巫的攝魂蠱,”領頭的邊打邊說,“真龍豈會輕易倒下?天子又哪有機會拿到隕鐵劍捅他個透心涼啊?”
“什麼?巫蠱?”御龍利亞暗自吃驚,“沒想到堂堂天子也會用這種邪惡的東西,那可是受到北斗七神保護的人啊!不過……世間還有比人心更邪惡的東西嗎?”
在打鬥中,其中一名星辰武士直接被御龍利亞擰斷了脖子。領頭的見狀,說道:“此時的孽龍,速度極快,力大無窮,看來得讓嘗嘗七星陣的滋味了。”
隨着一聲“七星陣”令下,七名七星級的星辰武士迅速歸位,一套七人組合的招式向御龍利亞殺來。對於沒有武術基礎的御龍利亞來說,北斗七星陣的這一套組合拳打得他有點懵。哪怕龍血的爆發讓他抗揍了些,但好幾次都險些命中要害,有一種只要一個不小心就會嗝屁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