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潛龍勿用 第2章 徽記圖騰
阿勒彌是一條雌性應龍,它身長五丈左右,骨刺和鬃毛都不是很長,性情也比阿勒修溫和很多。所以,少女阿嵐吉依能輕輕鬆鬆就騎到“乖乖女”阿勒彌的背上,但是她想騎到“偷羊賊”阿勒修背上卻不行。
阿勒修這個強盜的脾氣一點都不好,它總是仗着自己長得壯碩,就時常干一些偷雞摸狗的壞事。誰家的牛羊丟了,只管找阿勒修負責就是了,不過,卻沒有人能奈何得了這個強盜。做賊心虛的阿勒修,很願意跟乖乖女分享它的強盜成果。一是可以拉上乖乖女來頂罪,二來還能增進感情,好讓它更受乖乖女的青睞。
這次來玲瓏塔救少龍主脫困,要不是阿嵐吉依帶走了乖乖女阿勒彌,偷羊賊阿勒修才沒有那麼高的積極性呢。不過,在關鍵時刻,勇敢無畏的阿勒修絕不含糊,它會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阿勒彌。
黎明時分,已經連續飛行了兩個時辰的阿勒修和阿勒彌降到的地面上。兩個少年御龍騎士下到地面后,它們也沒有離開,而是大搖大擺的跟着主人們的後面。
“喂,你說那老傢伙能逃出嗎?”御龍利亞有些擔憂的問道。
“大長老不會有事的,星辰武士會接應他。”
“星辰武士?那不是守衛大昶王朝的修道士嗎?他們怎麼會跟着那老傢伙夜闖京畿王城?”
“暗夜天子血洗慶功宴后,修行者就分為了兩派,一派是鎮守大昶王朝國祚的北斗九星,另一派就是以大長老為首的天龍十傑。”
“我被關在玲瓏塔的這十幾年都發生了什麼?咱們這是要回御龍城嗎?”
“御龍城已經被焚毀,如今只剩下殘垣斷壁和兩座雕像,那裏我們是回不去了。”
“那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潛龍谷,也就是絕壁天坑谷底,現在,那裏是我們龍族的根源之地。”
“我想去那片廢墟看看,看看那兩座雕像。”
“先不急,咱們得先回到潛龍谷,族人都在翹首以盼他們的少龍主歸來呢。”
“我原本以為,我一輩子都會在玲瓏塔里度過了,沒想到大傢伙兒都還記得我,還想辦法把我給救了出來。”
“我們一直都記得少龍主,就像我們一直都記得那場血腥的慶功宴一樣,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血海深仇。只是我們的力量太小太薄弱了,要不然早就把少龍主給救出來了。”
“阿嵐吉依,”御龍利亞突然叫出了她的名字,“謝謝你。”
阿嵐吉依眼角有些濕潤,“沒想到,少龍主還記得我。”
“我當然記得,也不會忘記。”少龍主回憶着過去,說道,“那年,我還差幾天滿六歲,阿爺要帶着我到京畿王城參加慶功宴。你拉着我的手說,利亞哥哥,你一定要早點回來,阿嵐已經給利亞哥哥準備了生辰禮物哦。”
“放心吧,我會早點回來的,我回來的時候,一定帶點王宮裏的食物給阿嵐妹妹嘗嘗。”眼淚突然從阿嵐吉依的臉頰滑落,“這句話,是少龍主給阿嵐的回答。只是阿嵐捧着禮物苦苦等待少龍主的歸來,這一等就是十二年。”
“這確實是夠漫長的,漫長得我們都長大了,我都還沒能從王宮中帶出點美味的食物來。”
“可阿嵐給少龍主準備的禮物,卻一直留着。還有那株少龍主從宮中偷來的紫蘭,阿嵐無數次看着它枯萎,無數次發芽,無數次聞着紫蘭花那沁人心脾的芳香。”
“我倒想知道,你當年給我準備一個什麼樣的禮物?”
阿嵐吉依看着少龍主的頭,“以少龍主現在的頭,估計這抹額是戴不了了。”
“我猜,抹額上一定是綉了一條張牙舞爪的應龍,而且還是請嬸娘繡的。”
阿嵐吉依拿出抹額,還沒有展示出來就被少龍主給猜中了。她握緊了手的抹額驚訝的說道,“沒想到,抹額上繡的什麼圖案都被你給猜出來了。”
“應龍只有我御龍氏族人才能駕馭,應龍圖案那是屬於御龍氏的徽章,哪還需要猜?”
阿嵐吉依原本打算趁這次個機會把這條抹額送給御龍利亞的,但聽少龍主這麼一說,她悄悄的把手中的抹額收了起來。眼神非常堅毅的說道:“我們的確應該有個……真正屬於御龍氏族的圖騰徽章了。”
身在黑暗,心向光明,昶就是永恆的光明,昶教修行者就是傳承光明的使者。所以,大昶王朝的徽記圖騰就是日月星辰。
各大氏族都有自己的圖騰徽章,有白色的老虎,紅色的牛,黑色的鷹,灰色的狼等等。各式各樣的徽章代表着各個氏族,它們在戰場上爭奇鬥豔,目的是為了識別因甲胄加身而無法辨認是敵是友。
雖然當年的御龍氏也有自己的徽章,可那畢竟是在應龍圖案上加了日月星辰。隨着血染慶功宴的事件爆發,有着日月星辰的應龍徽章已經被憤怒的御龍氏族人焚毀。在御龍城破之後,御龍氏族人逃到了絕壁天坑谷底,至今都沒有代表自己氏族的圖騰徽章。
而少龍主的話,使阿嵐吉依覺得自己手中綉着應龍圖案的抹額有些拿不出手,她在擔心少龍主會嫌棄抹額上的應龍圖案繡得不好看。既然少龍主說應龍圖案是御龍氏的徽章,那就一定要做一個令少龍主滿意的應龍徽章再送給他。
公孫凌雲跪在昶陽王面前稟報了御龍利亞從玲瓏塔逃跑的情況,昶陽王頓時就震驚得差點摔倒在地,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怎麼可能?”昶陽王不願接受這樣的事實,“玲瓏塔由重兵把守,那孽龍是怎麼逃出去的?”
“回陛下,昶教叛徒武乘子盜取聖劍后直接就去到了玲瓏塔。他用隕鐵劍砍斷了鎖住第八層塔門的玄鐵鏈,救走了孽龍。”
“孽龍被鎖在玲瓏塔的第八層,”昶陽王厲聲訓斥道,“兩千甲士還能讓他給逃走了,真是一群廢物。”
“陛下,並非我等無能,而是夜空中出現了兩條應龍。他們直接就從第八層跳到了應龍背上給飛走了,面對這種情況,眾將士也是束手無策啊。”
昶陽王懊悔得空手都捏出響聲來,“寡人定要滅了你們這群可惡的逆賊,”昶陽王冷冷的說道,“孽龍的存在就是這天下最大的威脅,讓昶教星辰武士不惜一切代價,除掉那些孽龍。”
“臣,謹遵王命。”
兩位御龍騎士騎着應龍連續飛行了三天後,終於到了潛龍谷的上空。從天空中俯瞰下去,潛龍谷方圓三十多裡外是環繞的大山,中間是群山之間凹陷的大鍋凼。
這座巨大的絕壁天坑谷底就是潛龍谷,潛龍谷四周是數百丈高且不規則的懸崖絕壁,懸崖絕壁間還有長着樹木的斜坡地帶。這些斜坡地帶將懸崖絕壁分化為好幾層,沒一層懸崖絕壁高數丈到數十丈不等,而且每一層絕壁的顏色都不一樣。
瀑布從兩山之間的峽谷飛流直下谷底,瀑布之下是幽深碧綠的水潭,谷底是鬱鬱蔥蔥的原始森林。在水潭的下游有一道東西向的山脊,河道從山脊中穿過。
在山脊南面有一處碧綠的湖泊,湖中央有一座由巨石雕刻而成的古老神像。神像以“龍身人相”的造型矗立在八卦神壇之中,那是遠古帝王“龍師”的神像。神像渾身都是鱗片,頭部五官清晰,頭長雙角,背生兩翼,一雙手臂上長的是龍的爪子,一條尾巴彎彎曲曲的拖得很長。
相傳,遠古帝王龍師有五個兒子,他把天下一分為五交給兒子們統治之後,就在這絕壁天坑谷底化成了一尊巨石神像。
幾十年前,隨着一聲巨響,鎮壓在絕壁天坑周圍山頭的北斗七星神像一夜之間碎裂。武乘子與一行修道士奉命前來調查七星神像碎裂的原因,與他一來調查的昶教修道士全部都莫名其妙的死亡了,武乘子卻在這谷底的龍師神像手中得到了一塊隕石殘片。
發生如此蹊蹺的事,唯一生還的武乘子被昶教長老認定為殺害同門的元兇。得到隕石殘片的武乘子已是百口莫辯,卻在因緣際會之下,遇到了給公冶子趕馬車是“御者”天遺,也就是御龍利亞的父親。
三十多年過去了,武乘子已經白了頭,那塊隕石早就成為了御龍劍,劍的主人已經慘死在了慶功宴上。少龍主在玲瓏塔被囚禁十二年之後,帶着父親的遺恨,帶着武乘子的期望,帶着族人的怒火馭龍歸來。
如今的天子昶陽王殘暴不仁,先誅兄長奪取王位,后殺功臣排除異己,接連失信於天下。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背負血海深仇的御龍利亞,看着龍師神像暗自立誓,他誓死要用暴君的血來祭奠那些含恨而亡的英靈。
兩條應龍飛過了那阻斷河流的山脊,降到湖邊的地面上收起了羽翼,兩位御龍騎士繼續騎着龍沿着河道折返向北走。穿過一片樹林后,一處有着巨大天然門洞的絕壁山體擋在面前,這就是那道阻斷河流的山脊。懸崖高約六十餘丈,山頂長着茂盛的樹木,門洞高約三十多丈,寬約二十多丈,河水從門洞流出,門洞兩邊有着非常古老的應龍雕像,故稱龍門。
沿着河道逆流而上,進入龍門之後,大約走了半里多地的才進入了山谷之中。
隨着樹叉上的一聲口哨響起,一個稚嫩的兒童聲音響起,“阿嵐姐姐回來啦。”
人們紛紛停下手頭的工作,圍了過來,“是阿嵐回來啦。”
阿嵐吉依站在阿勒彌背上,向著眾人慷慨激昂的說道:“我,御龍氏,阿嵐吉依,不辱使命,把少龍主給帶回來啦。”
眾人看向偷羊賊背上的少龍主,既熟悉又陌生,有個弓腰駝背的老者指着御龍利亞,“那……就是……少龍主?”
一青年熱淚盈眶的說道:“我們左盼右盼,總算是把少龍主給盼回來了。”
阿勒修慢慢的爬了下來,御龍利亞一步跳了下來,向著眾人道,“利亞見過各位父老。”
阿嵐吉依的母親看着御龍利亞,面帶微笑,“像,長得真像他阿爺。”
“嬸娘,您還是那麼年輕。”少龍主笑着回道。
“嘿,小子,”一個中年大塊頭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你可還記得我?”
“你不就是呆瓜大叔嘛,”少龍主嘲笑道,“瞧你那大塊頭,我能不記得嗎?”
“哈哈哈哈……”人群中一陣鬨笑。
“小子,呆瓜那是叔小名,叔大名叫鐵鎚。”
“十二年了,”一個身披甲胄的男子說道,“沒想到,當年調皮搗蛋的小鬼,如今都長大成人已經馭龍在天了。”
“阿木叔,少龍主笑着伸手摸了一下山呷穿在身上那亮鋥鋥的扎甲,“這麼多年,您還是那麼愛惜您的甲胄。”
“少龍主這話不對,”阿木山呷一本正經的反駁道,“叔最愛惜的,還是我們的少龍主。”
人群中,有不少人七嘴八舌的說道:“是啊,少龍主,你可總算回來了……”
“大家都靜一靜,”阿嵐吉依打住了眾人的喧嘩,“少龍主好幾天都沒有好好進食了,大家還是先讓少龍主跟我回家好好的吃一頓,再跟大家嘮家常吧。”
御龍利亞撓着後腦勺,傻笑道,“啊哈哈……這個……肚子確實有點餓了啊。”
阿嵐吉依的母親笑着說道,“少龍主,跟嬸娘回家,嬸娘給你做你小時候最愛吃的醬香肉。”
“醬香肉,”御龍利亞一副餓饞饞的樣子,“我都快忘記是什麼味了,說得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阿嵐吉依把少龍主帶到了她們居住的洞窟,洞窟中席地而坐的地方是先用平整的木頭鋪底,再鋪上竹席的。天然形成的石窗也用木頭作欄杆和窗檯,竹子搭建的茅草屋檐為洞窟遮陽避雨。透過洞窟的窗,可以看到遠處飛流直下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