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結案
楊宗謹進了公堂。
他看到昏死過去的譚睿,還有嚇得尿了褲子的竇青,心裏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遵勖對他們動用了大刑。
“下官楊宗謹,見過主審官,及諸位大人。”楊宗謹只拜了拜,並沒有下跪。
李遵勖也不在意,只問道:“楊提刑,這兩個人,你認識嗎?”
楊宗謹搖頭道:“回主審官的話,不認識。”
李遵勖轉而問竇青:“他就是你口中所說的靳總陽嗎?”
竇青精神崩潰了,他點了點頭。
“他是你們的同黨?”
“嗯。”
“是他派人接你們出的城?”
“嗯。”
眾人嘩然。
都覺得不可思議,並且議論紛紛。
楊宗謹笑了,問道:“主審官,請問靳總陽是誰?為什麼他指認我是靳總陽?諸位也相信啦?”
李遵勖並沒有因為楊宗謹的拒不承認而惱怒,解釋道:“剛才呂公綽向本堂獻上一封信,是這兩個餘孽寫給靳總陽的,被開封府截下來。”說著,拿起桌案上的信,又放了下去。
“什麼內容?下官可以知道嗎?”楊宗謹問道。
李遵勖正要開口,呂公綽跳了出來:“主審官大人,楊宗謹是嫌疑犯,不適合知道信里的內容。”
“欸,沒必要。”李遵勖並不認同,“不過是想知道內容,我又不會說具體的。”
他轉而向楊宗謹道:“這是他們寫給靳總陽的感謝信,內容就不說了。”
楊宗謹眉頭一皺:“寫給我的,我和他們素不相識,怎麼會感謝我?”
話音未落,呂公綽叫道:“還敢抵賴。這信是譚睿寫的,不信你可以問他。”
楊宗謹把臉一沉:“公堂之上,你我都沒有直接問訊犯人的權力,除非有主審官的授權,你難道不知道。”
呂公綽被嗆聲,想到自己的處境,也不敢再說話。
李遵勖這時把信扔到竇青的腳下,問道:“這信是你寫的嗎?”
“不是我寫的,我不會寫字。”竇青又改了主意。
呂公綽立刻叫道:“那就是他寫的,信上有手印。來人哪,把他的指頭剁下來,驗信。”
竇青一聽,趕緊說:“大人,你饒了我吧。我們為了感謝靳總陽,寫了這封信。”
“靳總陽是誰?”
“靳總陽是平峰寺的和尚。”
“他在哪裏?”
“他……他在這裏!”竇青看向楊宗謹,眼神里透露着底氣不足。
大家一片嘩然,呂夷簡臉上露出了笑容。
肯定是有人和他們暗通款曲,誘使他們在公堂胡說八道,楊宗謹心想。但他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一臉的沉靜。
李遵勖問楊宗謹道:“你有什麼話要說?”
“回大人的話,我只想說,請他們把話說清楚,我派人接他們出城?那麼請問我派的誰?”楊宗謹不卑不亢。
李遵勖逼問:“竇青,是什麼人接你們出的城?他叫什麼?”
竇青低着頭,不敢看楊宗謹,他說道:“他叫……他叫什麼名字,我沒問,但我認識他。他說是楊宗謹派來的……就是那個和我們一起被抓的人。”
隨着李遵勖一聲:“提人。”,衙役把鍾琪推了上來,眾人側目。
竇青剛開始出於內心的不忍,不肯說實話,但是無助於鍾琪接下來面對的情況。
李遵勖問道:“是他嗎?”
竇青不吭聲。
李遵勖一拍驚堂木:“你還想吃苦!我廢了你一隻眼睛,看你還敢不吭聲。”
竇青抬頭看了一眼鍾琪,回答說:“是。我們越獄出來以後,就是他把我們安頓在小院裏。我們外逃出城,也是他送的馬。”
鍾琪聽了,認命的閉上了眼。
“楊宗謹,現在人贓俱獲,你還有什麼說的?”李遵勖沒有剛才那麼客氣,在他看來似乎罪證確鑿。
楊宗謹並不這麼認為,他反問:“他是我家的,我怎麼沒見過。”繼而問:“你叫什麼?”
鍾琪被踹了一下跪倒在地,鐵青着臉答道:“我叫鍾琪……”
呂公綽在邊上着急,提醒他:“你是李府的,你怎麼不說啊!”
鍾琪嚇得跪地磕頭,大聲地說:“我是李府的,姑爺,你不能不認我啊。”
到了這一步,楊宗謹終於要開始反擊了。
他道:“你、譚睿、竇青都不用在我面前裝了,如果你們足夠的聰明,應該明白靳總陽這個名字,是什麼意思!”
鍾琪和竇青對視一眼,不明白。
楊宗誨插話,他道:“把‘靳總陽’倒過來念,就明白了。”
眾人默念一遍,靳總陽,楊宗謹,完全是諧音啊。
李遵勖逼問:“既然你承認自己就是靳總陽,是不是坐實了你救人的事?”
“這正是我想說的第二件事,血煞幫留在潁州城的分壇被我剷除,所以他們和我有仇這是其一。其二,救他們的鐘琪,並不是我的人,而是呂府的人。”楊宗謹說完,看向楊宗誨。
楊宗誨接過話茬:“主審官大人,鍾琪這個人是呂府的貼身侍衛,而不是李府。我們還查了各府的人丁簿子,確認了這件事。”
“楊郎將,你確認?”李遵勖問道。
楊宗誨把一個簿子從桌上拿起來說:“這是人丁簿子,鍾琪,還有他的父親、母親都登記在冊,請大人過目。”
衙役將簿子送到李遵勖的案頭上。
眾官員一聽,一時間議論紛紛,稱這完全就是呂公綽一手自造的苦肉計,借餘孽栽贓陷害楊宗謹。
呂公綽有些慌了,呂夷簡卻巋然不動。
呂夷簡不急不躁地說:“主審官,不急着下定論。這個假的楊宗謹過去是平峰寺的僧人,平峰寺是附近的佛寺,因此,這個人當年曾去佛寺學過三年經,與他同吃同住同一個禪房的僧友,就在隔壁的房間,他們可以證明這一點!”
楊宗誨露出驚愕的神情,他看向楊宗謹,卻見楊宗謹一臉的自信,立刻放下心。
李遵勖傳令:“把呂相公說的三個和尚喚過來。”
衙役得令,快步從公堂出來。
一會兒過去,三個和尚隨着衙役來了。
李遵勖問道:“你們是平峰寺的和尚嗎?”
“是的。”為首的大和尚答道。
“出家人,不打誑語。”李遵勖指着楊宗謹,問他們:“這個人是你們的和尚?”
“不是。”為首的大和尚答道,“他是京畿路提點刑獄公事,為全家祈福,於是在寺廟裏待了幾天,成為俗家弟子。”
在古代,自己出家或者是找替身出家都是常有的事,這也是常見不奇怪的事。
呂公綽一聽急了,指着他們道:“你們前面不是對我這麼說的,你們說……”
“那是因為你威脅我們。”大和尚打斷他,“他說,自己不僅是呂府的長公子,還在江湖有勢力,所以讓我們小心着點。還揚言,如果我們不做證,他就要燒寺。為了護寺,不得已來了。”
眾人議論紛紛,都看向呂公綽。
呂夷簡也看向呂公綽,問道:“兒子,你就是這麼請客人的?”
呂公綽回頭望着父親,答道:“父親,孩兒絕對沒有威脅他們。”
“這裏有他來的時候,留下來的威脅的痕迹。”大和尚當眾擼起袖子,胳膊上青一塊紫一塊。
竇青也開口,承認是呂公綽派人威脅的他們。說話時,盯着鍾琪,欲除之而後快。
李遵勖眉頭一皺,質問:“呂公綽,你這是想要幹嘛?”
“我……我……”呂公綽無法爭辯。此時才醒悟過來,自己失算了,他的汗流了下來。
李遵勖見狀,左右逢源地道:“呂府和李府爭鬥已久,矛盾積累在一起,就像是發糕一樣,無法解釋的清楚。汴梁城裏也傳得沸沸揚揚,最後竟然扯出什麼血煞幫、還有平峰寺,荒謬!諸位大人,你們說這個案子該怎麼斷呢?”
眾官員搖頭,屏氣凝神,不言語。
呂公綽用救助的眼神看向呂夷簡,希望他出面處理。
呂夷簡出來道:“慚愧,既然陛下欽點駙馬辦案,怎麼斷,我都沒話說。”
“那好。依本堂看來,這些事情皆由呂公綽無知所為,是他影響了我們士大夫之間的團結,尤其是幾次三番趁李相公不在府的時候跑去鬧,更是有失體統。故,判呂公綽賠償李府五根金條。其幫凶譚睿和竇青各二十杖,刺配滄州,終身不得赦免,今天的案件審理到此……”
李遵勖真是把“和稀泥”的藝術運用到了極致,對於呂公綽的處罰高高舉起,又輕輕落下。對於兩個兇徒,則是重拳出擊。
楊宗謹打斷他,鄭重地說:“主審官大人,我有話要講。”
“講。”
楊宗謹施禮,然後才說:“呂府和李府今日對簿公堂,甚至牽涉出許多無辜。我以為士大夫之間的和睦,乃是大宋天下的基石。過分爭搶,都有違共治這一條,故,我請求主審官大人,允許李府放棄對呂公綽的處罰,促成我們兩家和好如初。”
李遵勖聽了,轉身問坐在邊上的呂夷簡:“呂相公,楊提刑請求與您和解。”
呂夷簡只好道:“楊提刑雖然年輕,卻深明大義,讓老朽感到羞愧。既如此,那我也就不能不退步,表示同意。”
“好。”李遵勖一拍驚堂木,“此案正式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