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豆腐店
沿着大道沒走多遠,楊宗謹和詹俊就看到了詹俊前面提到過的雜貨鋪。
雜貨鋪里有顧客不斷進出。
一個中年男子熱情地招呼顧客,滿臉堆笑。
“他就是雜貨鋪老闆郭勝,據說他和白鼎生前頗有交往。”詹俊介紹道。
楊宗謹點了點頭,但是沒有立即相見。
他們躲在大樹後面,遠遠地觀察着郭勝。
詹俊有些疑惑:“我們為什麼不直接上去問他呢?”
楊宗謹搖頭:“你沒發現嗎?他的腰部好像有問題。”
“欸,好像是這樣啊。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們再看一看。”
“他的傷到底是怎麼來的?”
“不知道,不過肯定不簡單。不好,趕緊躲一下。”
見郭勝朝這邊看過來,楊宗謹一把將詹俊拉住,兩人躲到了大樹後面。
郭勝並沒有發現有人在觀察他,送走了顧客,便進了雜貨鋪。
楊宗謹腦海里不斷回想郭勝剛才的動作,郭勝在搬東西的時候,不僅皺眉,還時不時用手撐一下腰部。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郭勝應該是腰部有傷,無法用全力。
又觀察了一會兒,楊宗謹確定了自己的判斷,便和詹俊前往雜貨鋪。
郭勝正在櫃枱算賬,聽到腳步聲,立刻抬起頭,就看到楊宗謹和詹俊。
“兩位客官,有什麼需要嗎?”郭勝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是潁州府衙的捕頭,詹俊。”詹俊正色說完,又介紹楊宗謹:“這是潁州知府楊宗謹,楊大人。”
郭勝一聽,趕緊繞過櫃枱,正要下跪。卻感到腰部一陣疼,雙眉頓時皺起來。
楊宗謹看在眼裏,認真地道:“不要多禮,本官有事情問你,你回答就是。”
“是。”郭勝站起身,右手撐着腰部。
“你的腰是怎麼回事?”楊宗謹問。
“不小心碰到了,傷到了骨頭。找了葯堂的曾大夫幫忙看了下,沒有什麼大礙,只需要不再過分用力就行了。”郭勝介紹的很詳細。
但在楊宗謹看來,他是在避重就輕。
楊宗謹又問:“真的是碰傷嗎?忘了告訴你,本官可是仵作出身,如果發現你說的話有假,那三十大板是免不了。”
郭勝一臉震驚。
“說!”楊宗謹眼神一凜。
“是……是白鼎打的。”郭勝終於說了實話。
“他為什麼打你?”楊宗謹追問道。
郭勝既然把實話說出口,也就豁出去了。他怒氣沖沖:“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物,拿佟家的身份不斷壓價不說,還對我挑選的東西挑三挑四。如果不是和佟家有一定交情,我才不想做這個生意。”
“你和佟家有一定交情?”
“是的。佟家以往操辦喜宴的物品,都是我給置辦的。”
“那麼你有參加了幾天前的佟家婚宴嗎?”
“沒有。我再怎麼樣也只是雜貨鋪的老闆,沒資格參加。”
“那麼你覺得白鼎這個人怎麼樣?拋開成見不談。”
“他……有的時候做事非常的過分。明明是家道敗落的官宦子弟,卻給人有一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但是有的時候又覺得他很可憐,他很多事情自己做不了主,全是那位老夫人做主。頭上還有好賭敗家的父親,也是的確很可憐。”
“哦?以你對他的了解,他過得快樂嗎?”
“這……”
郭勝有些說不出口。
楊宗謹也看出來了,追問道:“說吧,本官絕不外傳。”
“哎。白鼎過得並不快樂。因為他心儀的姑娘並不是佟家的千金,而是……”郭勝壓低了聲音,“街東頭賣豆腐的女兒,李婧。”
“他們之間關係很密切嗎?”
“當然密切。聽說他們還私奔過,結果被佟家給抓了回來。”
楊宗謹沒想到還有這麼一出,整個人都震驚了。
又問了些事情后,楊宗謹才和詹俊離開了雜貨鋪。
下一個目的地,街東頭的豆腐店。
他想見一見李婧,也就是郭勝口中白鼎的“心上人”。
但是他並沒有如願,豆腐店關門了。
問過附近的居民,才知道李婧和李婧的母親都不在家。自從白鼎出了事,她們就沒有現身。
“咱們去別處看一看?”楊宗謹不死心。
“問過了十幾家,都是同樣的話。”詹俊卻勸阻道,“恐怕是真的沒人在家,或許她們是因為白鼎之死,所以……”
“是嗎?”楊宗謹有些不放心,“前面咱們不知道,現在知道了就該搞清楚。”
詹俊聽了這話,也就不再反對。
兩人繞着房子轉了一圈,發現屋裏真的是沒人。因為如果有人的話,屋裏應該多少有點人氣,現實是完全沒有人煙。
“咱們走吧。”楊宗謹嘆了口氣。
“是。”詹俊應道。
他們正要離開,忽然看到有老鼠從屋裏鑽了出來。不是一隻而是好幾隻,一連串的往外跑。
“快!把門踢開。”楊宗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
因為只有屋裏有食物才會招這麼多老鼠。而人真的離開了,一定會帶走食物。
砰的一聲,大門被詹俊一腳踹開。
楊宗謹按着袖裏箭,率先沖了進去。
一樓是賣豆腐的場所,現場是做豆腐的材料和工具。一股子餿味,在屋裏瀰漫著。
楊宗謹只聞了一下,心裏的不安就加劇。向詹俊使了個眼色,詹俊拔出佩刀走在最前面,上了樓。
楊宗謹跟在詹俊的後面,不料詹俊停了下來。
越過詹俊的肩膀往前看時,楊宗謹頓時嚇了一跳。
只見桌上趴着兩個女人,看樣子都死去了多時。
楊宗謹上前,探了一下她們的鼻息,發現已經斷了氣。而鼻孔里流出黑血,一看是中了劇毒,離開了人世。
“立刻請最高明的大夫過來,為她們驗屍。”楊宗謹嚴肅的命令道。
“是。”詹俊也深受震撼,轉身去找大夫。
楊宗謹仔細觀察現場,但是沒有一絲有價值的線索。因為時間久的緣故,也沒辦法比較精準推算她們死亡的時間。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楊宗謹推開窗戶,望着遠方。
忽然,窗子的框架上有一個腳印。但是因為只踩了一點點,導致不知道腳印的大小和重要的線索。還因為時間過久,腳印已經不那麼明顯。
“難道那個女人來過?”楊宗謹不得不聯想。
與這同時,他突然感覺自己的身後有人,扭頭望去,竟然是黑衣人。
黑衣人雙手抱劍,矇著面,看不清面容。
楊宗謹問道:“你是誰?”
黑衣人道:“我是我,也是你一直想找的人。”
“你是殺害她們的兇手?”楊宗謹問道。
“不是。如果是的話,那就太傻了。”黑衣人彷彿知道楊宗謹的底細,“你手裏有暴雨梨花針,再厲害的高手都無法在這麼短的距離里抵擋住。”
“看來你對我很了解。”
“我注意你很久,久到從‘狸貓換太子案’就注意到你。”
“你是元一盟的人!”
“哈哈……你只猜到一半。”
“另一半呢?”
“另一半就靠你自己去查清楚,不要讓我失望。”
話音剛落,只見黑衣人嗖的一聲從另外一個窗戶飛出,不見了蹤跡。
楊宗謹吃了一驚:“這個人好生奇怪,為什麼突然現身?又突然離開呢?如果他想殺我,剛才就有絕佳的機會。”摸了摸手裏的暴雨梨花針機關盒。
不一會兒,詹俊帶着女大夫來了。
楊宗謹請女大夫在這裏驗屍,他和詹俊下了樓,在外面等候。
等候的時間裏,楊宗謹說起了遇到黑衣人的事情。
“元一盟?”詹俊沒聽過這個組織,所以有些疑惑。
“這是一個在江南一帶活躍的古怪組織,至今都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楊宗謹簡單介紹一下。
“哦,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我要是知道,這件事就好辦了。”
“下一步該怎麼辦?”
“等李婧和她母親的屍體驗完,再計劃下一步。”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女大夫從樓上下來,向楊宗謹施禮。
“遺體情況如何?”楊宗謹問道。
“她們中了劇毒,這種毒毒性非常劇烈,全身的血都是黑的。”女大夫答道。
“中毒的原因呢?”
“初步判斷,中毒的原因是食物。應該是有人把毒下在飯菜里,然後讓她們吃進肚子裏。”
“你在肚子裏發現了食物殘渣?”
“是的。”
“但是桌上並沒有飯菜,可以肯定是有人回來過。把飯菜帶走,不讓我們有機會找出毒藥。”
“應該是這樣沒錯。”
楊宗謹吩咐詹俊及女大夫收殮她們的屍體,同時封鎖現場。
而他自己則是徑直到了一處安靜的地方,仔細思考一下各項問題。這個時候必須不能受到打擾,打亂思緒。
“元一盟在這個時候自己跳出來,目的是為了證明此事與自己無關。那件事,肯定很重要。他們怕被牽連,所以主動跳出來。什麼事令他們這麼害怕呢?”
楊宗謹想到這裏,忽然腦海里靈光一閃。
能讓元一盟都跳出來的原因,恐怕只有一個,造反。
楊宗謹又覺得這件事會不會是故意為之,誘導他做出錯誤的判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