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心裏突然被脹的滿滿的,鼻頭一酸,淚水便滑下了臉頰,我都做了些什麼啊?
小九從小沒有經歷過親情的溫暖,在他的世界裏,只有主子,他從來是個被拋棄的人。在我這兒,他得到了一絲絲溫暖,他把這當做全部的陽光,他將本性的全部情感,親情,友情,甚至朦朧的愛情全部傾注到我身上,將我視作生命的一部分,而我,卻拿他的這份感情要挾他,時時以拋棄他來威脅他。
宇雪啊!做人如何能這等心性涼薄!
淚水不停地流,我想,流吧,你欠小九的,又何止這些,流着淚,我反而有種贖罪的感覺。
“公子,別哭!”小九抬手輕輕地為我擦拭臉頰的淚水。
我慌忙迴轉身,背對他抹着眼睛,“我哪有哭啊?”猛地一愣,我才意識到,小九醒了?
忙再回身,沖他微笑道,“你醒了?”才發現,剛剛,我的淚水滴落在小九的臉上,泛濫的流淌!
我拿過床頭的毛巾,為小九擦拭我滴落到他臉上的淚水,一面柔聲道,“小九,你又何必為我這樣?我之前對你那麼絕情,我不值得你這樣忠心。”
“公子,你別這麼說,你這麼好的人,為你,即使要小九去死,小九也會去的。只求公子別不要小九了,小九做錯事,小九會改的。”小九虛弱的道,唇邊帶着一抹慘兮兮的微笑。
“小九,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就來。”說完,我轉身出了小九的客房。
穿上那條白色絲綢裙,那是宇冰送我的生日禮物,裙子的腰身間有一條寬寬的藍色緞帶,我在側腰偏里側將它打為一個漂亮的大蝴蝶結,宇冰說,這樣可以把我苗條勻稱的身材襯的更加柔順美好。這是唯一一件我那久別的21世紀時空裏的東西,也是我唯一的意見女裝,我第一次清醒在這個時空時,身上便穿着這條連衣長裙。
及腰的長發慵懶的披垂下來,有着自然地大波浪,宇冰總是喜歡將他修長的手指穿插在我發間滑來滑去,他說,他的手指像游弋在海里。
當我重新回到小九的客房,站在他的床前,他張圓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口張了半天,只發出一個字“你,你......”
“小九,對不起,一直沒告訴你,我其實是個女子。”說著,我用手將頭髮收攏了一下,“嗯?這樣,是你的宇公子了吧?”
“公子,你,你簡直是個仙女。”說著,小九掙扎着坐起身。
我將枕頭墊在他的背後,笑道,“一會兒公子,一會兒仙女,那我是男是女啊?”
小九尷尬的沖我笑道,“當然,當然是,是女的,可是,公子,啊,不,小姐,你為什麼扮做男的呢?”
“小九,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我總不能告訴你,我是來自不同的時空吧,“為了找人。”
“找人?公子,不,小姐,你要找的人是什麼人啊?”
“小九,這你不要問了,找到后,我自會告訴你。小九,我之所以讓你知道我是女兒身,是想告訴你,我,不要再做你的主子,我要做你的姐姐。”
“姐姐?”
“在呢,好弟弟。”我沖他眨眨眼睛,順手又拍了拍他的腦袋。
“可是,可是,我是,公子,啊,不,小姐的下人,怎麼敢?”
“小九,我從沒拿你當過下人,我一直將你視作我的家人。”看着他的眼睛,我認真的說。
“家人?真的嗎?家人?我可以和你做家人?我也有家人了?”小九的臉上充滿了喜悅、激動。
於是,在這個時空,我不再是孤單漂浮的一個人,我也有了依傍,我有了一個弟弟,一個用生命熱愛着我的弟弟,我想,上天還是待我不薄的。
“姐姐,我能不能請求你一件事?”小九怯怯的問,
“說吧,只要姐姐能辦得到。”我溫柔而鼓勵的望着他。
“我,我能不能,能不能抱抱姐姐?”他顫抖着聲音問,我能聽得出他聲音里的不安於渴望。
我在他身邊坐下來,將身子前傾,順勢倚在他的懷裏,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小九用手臂環抱住我,很輕,我能感到他的手穿過我的髮絲,然後,有一滴淚,滴落在我脖頸中,小九,他應該是第一次找到可以依靠的地方吧!或者,是找到了可以與他相依為命的人!
進城以後,我沒有馬上去書院找“宇冰”所說的付叔叔,而是找了個客店住下,我想等小九的身體完全康復,我不願他拖着帶病的身體隨我四處奔波。
空閑的時候,我對小九講人生,講理想,講文學,講藝術,甚至於講到西方哲學,他總是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過不了幾天,他便微笑着多我說,“姐,我明白了。”
小九是個聰明的孩子,因為從小沒有讀過書,思想沒有被這個時空所禁錮,對世界的理解很單純淺顯,只是停在表層,對我所灌輸的東西反而容易接受。
我能發現小九的變化,他的雙眸越來越有光彩,他變得經常有些自己的意見,就連很多習慣,他也改變了,他不再唯唯諾諾。
幾個月後,當小九已經完全恢復后,我陪他上街去試穿新為他做的青布長袍,裁縫店裏的老闆娘讚美的說,“瞧,這袍子穿在公子身上,真是太合適了,更顯得公子一表人才。”小九隻是客氣的說,“哪裏,是大娘手藝好啊!”
我才發現,眼前的小是真正的脫胎換骨了,眼前的男子是個玉樹臨風,英姿颯爽的美男子,處處透着紳士風度,哪還有半點那個羞怯怕生的夥計影子。
小九走向我,“姐,還可以嗎?”
我慌忙回過神來,“啊!很好,很合適。”便預備付錢。
“原來你們是兄妹啊?我還以為——,嗨,你們在一塊,還真是郎才女貌啊!”老闆娘插嘴道。
“哈,讓您誤會了,以後啊,不陪我這個英俊弟弟上街了。二兩銀子是吧?來,給您。”心裏暗暗埋怨她,真是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