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優雅的瘋子
見過武閑局長以後，陸小空在翌日得知武閑又出了任務，他不禁感慨局長這個位置還真不是一般人能擔的。
不過人和人的體質不能一概而論，武閑局長身居高位，壓力山大，任務繁多，可他依舊不顯蒼老，人到中年還是那樣神完氣足，頭髮依舊烏黑濃密。不像有些人，當了個總隊長就盡顯老態，頭髮稀疏……最關鍵的是，這總隊長特別不喜歡當人。
隱身殺人案暫告一段落後，陸小空原以為能體驗一下調查局的日常辦公生活，沒想到自己正式入職的第一天，何家安就帶了兩支血樣瓶放到他面前。
看了看那幾支小瓶子，陸小空面無表情的看向了那油潤豐滿的笑面。
“來，小空，有件比較棘手的案子，需要你的能力幫幫忙。”
“自從我實習以來，來到這裏。”陸小空深吸了一口氣，有些惆悵，撫摸着自己的額頭，“我每天都要在局裏躺着，不是休息室，就是醫護室……”
聞言，何家安笑得有些尷尬，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小空，也是實在沒有辦法，這件案子已經拖了很久了。而且不得不說，你的能力對破案和尋找罪犯確實是很有用。”
陸小空搖搖頭，拿上素描本和鉛筆，一手拿着兩根試管，默默走進了醫護室里。
半小時后，何家安走進醫護室，拿走了畫像和寫滿稿紙的線索，他莊重的看着靜悄悄的躺在病床上的陸小空，沉默一會兒，說：“這幾天你沒任務了，我放你三天假吧，你休息一下就可以先下班回去了。”
“你說的。”陸小空立馬坐起了身，精神矍鑠的看向何家安。
說著，也不等何家安多言，他就翻身下了床，腳步輕快的走出了醫護室。
何家安看着那歡快的背影怔怔出神……
同調記憶並非每次都會給陸小空帶來巨大的負擔，譬如看的記憶是來自異能能級低的非精神系異人，主人記憶的情緒起伏不大，陸小空同調時候的感覺就幾乎更像是在體驗一場第一人稱視角的角色扮演，或者是電影。
何家安今天讓他看的兩瓶血樣的主人的記憶，不過屬於兩個珠寶大盜的異人罷了，那倆異人除了貪財以外倒是沒有什麼大惡，陸小空反倒能代入他們，感受一把現實不敢嘗試的奪寶體驗。
而且，那次被紫色閃光照過之後，他的精神抗性似乎也強了許多。
回到家住小區，陸小空正好撞見剛出小區大門的母親，他連忙上前，走到母親身邊，說：“媽，你是去醫院看爸嗎？”
陸母點了點頭，然後好奇的問道：“你怎麼這點就回來了？”
“這幾天公司單位搞裝修，放了我三天假。”陸小空面不改色的扯謊。
對於從小到大都表現得實誠乖巧的陸小空，陸母從不懷疑陸小空話語的真實性，她輕笑了一下，說：“那現在要不要一起去，還是我把鑰匙給你，你先回家？”
“一起吧，反正我也沒事。”陸小空摟着母親的肩膀，一起離開。
“難得一起出來一次，我今天中午也懶得煮飯，飯點我們一起在外面吃一餐？吃什麼，你決定。”
“咱們吃烤肉吧，我知道KOKO最近有家烤肉店搞活動打折……”
……
母子的歡聲笑語在醫院的大門前結束，陸母坐在椅子上，看着病床上一動不動的愛人，無奈的笑着，眼神充滿幽怨和嗔怪。
悲傷什麼的，早幾年還有，後面都看開了。
不得不說，人是容易習慣情緒的生物，習慣了負面的情緒，人就會變得堅強起來。
“媽，你沒帶水吧？我去給你買瓶水吧。”陸小空看了眼母親和父親，識趣的先行離開。
母親每次來看父親，總會有長達四十分鐘到一小時不等的注視和沉默，什麼也不開口說，因為想說的都在心裏說慢慢說了。
陸母對陸小空點了點頭，然後任由陸小空先出了病房。
能買水的地方在一樓，住院部樓下有自動販賣機，若是不嫌遠，還可以穿過走廊到門診大樓那的小賣部，那裏不管零食、書籍還是飲料都應有盡有。
陸小空不愛喝汽水，也對零食沒什麼需求，瓶裝礦泉水就已足夠。
他也沒立刻在自動販賣機那裏買水，而是先在醫院的花園裏溜達了幾圈，他深知，病房裏的老夫老妻還需一點兒私人空間。
走到不想走了，陸小空就坐在醫院的籃球場旁的觀眾席上坐下休息，靜默中，他試圖呼應了一下遠在另一個世界受苦的陸小海，結果是一片黑暗。
陸小空猜測着應該是還沒復活，上次死亡又再次復活，地球上也過去了三日之久，現在距離他最近一次死亡也才過去了一天罷了。
收回精神，陸小空開始百無聊賴的四處漂移視線。
幾個大概是住在附近小區的小孩在球場上打球，他們與另一批病人的隊伍平均分割了一整個球場，這些人活力四射的樣子讓陸小空深感羞愧，內心中總有着頹廢感的他感覺自己似乎還比不上苦中作樂的一群病人。
索性轉移視線，看向了進來時的大門，無聊的觀察起了進來的人和車輛。
沒有特別的目的，就只是單純的看，也不猜他們進來是為了看病還是探病，又或者只是單純的像這群少年一樣來這裏只是為了打籃球，也不管人或丑或美，或窮或富，一切都只是閑得蛋疼的心態。
只是，偶爾還是有些外貌特別的人會引起陸小空的細思，譬如養眼的美女，或者某人過於搶眼的打扮。
就像那位拄着拐杖，優雅從容的走進來的黑服中年人一樣，面色慘白，西裝筆挺，一頭梳得柔順油亮的背頭造型有致，看起來十分不可思議，實在是很少華夏人能擁有這樣傳統西方紳士的氣質。
看起來就像影視劇里的吸血鬼。陸小空下意識的聯想起了一些吸血鬼題材的電影，隨後他又忍不住自嘲，“不過要說吸血鬼，誰不是呢？”
對方走得近了，陸小空也看得清晰了一些，然後不禁嘆了聲“可惜”，遠看挺優雅的一個男人，近看卻着實一般，這主要取決於對方那雙陰鷙的雙眼讓他這個人看起來陰沉得可怕，那不自然泛出獸瞳般橙黃色的雙眼，還讓這個人身上的氣質多了一股瘋狂的味道。
是的，瘋狂。
陸小空從沒有在現實中碰到過有着給人這樣第一直觀感受的人，影視劇里，幻想中，還有同調的記憶里倒是有……就像是漫畫裏暫時撤去妝容的JOKER，曾幻想過如瘋魔般的自己，還有就是楊正，那個畸形的怪胎研究員。
這麼一想，陸小空突然莫名犯怵，然後警覺起來，再看向對方時，他竟然在這個陌生的中年男人身上感覺到了莫名的熟悉。
那優雅男人似乎是察覺到了陸小空的目光，他抬眼與陸小空對視上，臉上突然浮現出嘴角弧度有些誇張的笑容。
優雅男人的一對眼睛非人般的轉動了幾下，一隻眼球看下，一隻眼球看左，那一瞬間的畫面讓陸小空感覺到在那英俊的皮囊下或許深藏着的是某種令人作嘔和膽寒的怪物。
他走向了陸小空，陸小空全身肌肉緊繃起來，眼神也變得十分警惕，伸入口袋的手已經在手機上撥好了幾個數字。
但男人沒走多久，他卻突然停住了，就像是開了個玩笑一般，他笑看着陸小空歪了歪頭，沒有說話，然後在頭轉過來之前，先來了一個大於九十度的左轉彎走向了住院部的入口，在陸小空驚愕的眼神中，才慢慢將自己的頭部“嘎噠嘎噠”的扭了回來。
“喂？”微弱的聲音和手機的震動將陸小空從那令人不安的膽寒中驚醒，他從兜里拿出手機，抹着額上的虛汗，對接通電話的李瑩琪說道，“瑩琪姐，我感覺有些不對，雖然只是直覺，但我感覺淺川市第二人民醫院這裏可能會出事。”
對面那頭短暫的沉默了一下，說：“怎麼回事？”
“我看到了一個人，那人給我的感覺就好像是，好像是我昨天同調賀正文記憶里的楊正，那種令人不安的瘋狂的氣質……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覺錯了，但我想確認一下，你還有局裏願意幫我嗎？”陸小空奔向住院部入口，一邊說道。
“你等我。”李瑩琪說道。
“好，謝謝你。”陸小空很意外李瑩琪會答應的這麼乾脆，但他還是對此十分感激。
到了住院部入口，看見電梯大門緊閉，那優雅男人消失的一幕，陸小空看着緩緩上升的電梯樓層數字，內心的不安愈發強烈。
陸小空沒有乘坐電梯，直接從消防通道爬了上去。
叮——
路過二層，陸小空驚愕的聽見電梯停在二層的聲音，他正想打開消防門走進住院部二層看看。
一陣暴亂的聲音和尖叫聲隔着緊閉的消防門下的縫隙里傳出，好像有什麼東西撞在了牆上，然後又有人狠狠地撞在了消防門上，整個消防門變得畸形鼓了起來。
唰！
一隻染血的利爪同時還穿過了緊閉的消防門，緊接着紅色的血跡順着門縫大片大片的流出。
看着那隻修長的利爪，陸小空瞬間就想起了賀正文記憶中楊正的詭異雙手，那修長又尖銳的十指就像眼前的利爪一模一樣。
他在這裏！他不在平陽森林，他其實根本沒對賀正文說實話，他來的是這裏！陸小空心驚肉跳的想道。
下一刻，陸小空衝上了樓梯，奔向七層，同時，他一邊跑還一邊不忘打開每層樓的消防門，然後大喊：“異怪！有異怪闖進醫院裏啦！！”
其實不用陸小空多作解釋，二層受襲的時候，機敏的醫護人員就已經在被屠殺前，將他們慘死的尖嘯聲通過傳訊機和電話，傳遍了整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