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敵國門之外
禦敵國門之外
1942年3月26日清晨,一輛懸挂四星上將標誌的褐色吉普車開出了墨爾本孟席斯飯店的大門,向北疾馳而去。當天傍晚,經過510公里長途跋涉的吉普車風塵僕僕地停在了坎培拉總理府大院內。未等警衛上前開門,車上嗖地跳下一位身材瘦削的陸軍上將。只見他身穿卡其布素色軍裝、開領襯衫和熨得筆挺的褲子,頭上俏皮地斜戴一頂鑲金邊的帽子,臉上架着一副寬大的雷朋黑色墨鏡,口中叼着玉米芯大煙斗。他毫無倦意地邁上了總理府的台階。早已等在那裏的澳大利亞總理約翰·柯廷大步迎上前去,緊緊握住了來客的雙手:“歡迎您,麥克阿瑟將軍!”互致寒暄之後,兩人並肩朝會議室走去。
和西方政要大多出身名校不同,平民政治家柯廷並無高深的學歷。他12歲輟學后,先是到墨爾本一家工廠打工,之後當過鐵路工人、報紙編輯。1928年,柯廷以工黨代表的身份進入聯邦議會,后因酗酒在1931年丟掉了席位,1934年重返議會。1935年,他出人意料地當選為工黨領袖。柯廷性格堅強,為人樸實,極富才華。二戰爆發之後,他加入了國家戰爭諮詢委員會,並於珍珠港事件前夕的1941年10月出任澳大利亞第十四任總理兼國防部長。因領導國家度過了歷史上最危險的時期,柯廷被認為是澳大利亞歷史上最偉大的政治家之一。今天,珀斯一所國立綜合大學——柯廷科技大學即以他的名字命名。
雖然沒有受過正規大學教育,但柯廷性格坦率、正直、敏銳且通情達理,他比其他政治家更早預見到,能夠挽救澳大利亞的是美國,而不是老東家大英帝國。於是,他將政治生命和國家安危完全寄托在麥克阿瑟身上。不管發生什麼變故,柯廷始終站在麥克阿瑟身邊,毫無保留地提供一切幫助並反對一切批評他的人。
近段時間,柯廷的日子的確不太好過。1939年9月歐洲戰爭爆發之後,作為英聯邦成員國的澳大利亞隨即對德、意宣戰,成為大英帝國戰車的重要組成部分。為了宗主國對抗軸心國的事業,許多澳大利亞青年背井離鄉,遠赴歐、亞、非各洲作戰。該國四個精銳步兵師除一個旅的三個營留在本土防禦之外,其餘第六、七、九師遠在中東和北非作戰,第八師(欠一個旅)幫英軍守衛新加坡,後來活着的人全進了日軍戰俘營。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前,戰爭似乎離澳洲大陸還很遙遠,1941年的澳大利亞幾乎是不設防的。
隨着太平洋戰爭爆發,澳大利亞日益感受到越來越大的威脅。1942年1月23日,日軍南海支隊攻佔澳洲西北新不列顛島上的軍事重鎮拉包爾,預示着戰爭正在不斷迫近。2月15日,災難突然降臨,由南雲忠一率領的機動部隊出動189架艦載機對澳北重要港口達爾文實施毀滅性打擊,當場亡238人、傷逾300人。3月8日,南海支隊登陸並佔領了澳洲北部屏障——新幾內亞島北岸的萊城和薩拉莫阿,距此僅270公里的戰術要點莫爾茲比港從此進入日本海軍航空兵的打擊範圍。蠻荒之地新幾內亞顯然不值得大動干戈,一切預示着日軍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澳洲大陸也。澳大利亞幅員遼闊,人員稀少,戰時人口僅700萬。因主力部隊外出作戰,本土只剩下臨時集結的7個民兵師。他們裝備極差,僅配備有最低數量的輕武器,兵員幾乎未接受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他們被外出征戰的正規軍戲稱為“巧克力士兵”,意思是在高溫下極易融化。一旦日軍踏上澳洲的土地,誰都知道未來將是什麼結局。
開戰之初,美、英盟國希望所謂的ABDA四國聯軍能夠守住馬來屏障,如此,澳大利亞的安全是無須擔憂的。但隨着馬來亞、新加坡、菲律賓和荷屬東印度戰局急轉直下,澳大利亞面臨的形勢越發嚴峻。作為盟軍未來反攻的最佳基地,澳大利亞不容有失。1942年2月17日,美國陸軍參謀長馬歇爾上將命令第四十一步兵師的兩個團緊急開赴澳大利亞,另一個團將在船舶到位后立即出發。
在助人為樂和保命之間,人們往往會本能地選擇後者,澳大利亞人自然也不例外,危急關頭,靠誰都不如靠自己。經過柯廷據理力爭,丘吉爾勉強答應將原本在中東作戰的澳軍第六師、第七師放回澳洲。其間,2月20日,羅斯福和丘吉爾曾建議回國途中的一個澳軍師改道前往保衛緬甸,遭到澳大利亞人的嚴詞拒絕。柯廷高調宣稱,他的首要義務是“拯救澳大利亞”。非但如此,他還強烈要求將第九師也撤回國內。丘吉爾認為緊急關頭將頗具戰鬥力的第九師調出中東,將嚴重削弱盟軍的西部沙漠防線,繼而帶來災難性後果。經與羅斯福協商,華盛頓將原擬派往北愛爾蘭的第三十二步兵師改派澳大利亞,作為第九師留在中東的交換。澳大利亞戰時內閣表示贊同。拋開戰鬥力姑且不論,如果一個澳軍師被日軍包圍,那肯定是凶多吉少。但是,一個美軍師如果陷入同樣的窘境,山姆大叔一定會派來更多增援的。
眼見日落西山的大英帝國自保都困難,在外長赫伯特·伊瓦特的支持下,柯廷逐漸改變了在軍事上依賴英國的一貫政策,轉而加強同美國的聯繫。在生死存亡的危難關頭,柯廷決心把澳大利亞的命運與美國緊緊聯繫起來,畢竟避免國家遭受侮辱才是第一位的。麥克阿瑟還在菲律賓浴血奮戰時,柯廷就鄭重發表聲明:“我首先需要闡明的是澳大利亞和美國的傳統友誼。我們知道美國正面臨著戰爭危機,分散力量是非常危險的。但要知道,我們澳大利亞是絕不會被壓倒的,我們將全力支撐戰局,直到勝利為止。”1942年3月21日,抵達墨爾本的麥克阿瑟彷彿大救星一樣從天而降,表明了美國將與澳大利亞一道戰鬥到底的決心,怎能不讓驚恐萬分的澳大利亞民眾欣喜若狂?
因為面臨共同的敵人,麥克阿瑟與柯廷的會晤非常愉快。兩人迅速達成共識,在今後合作中“絕不應在言論、思想或行動上相互背棄”。會談臨近結束時,麥克阿瑟站起身來準備告辭,他將手臂搭在柯廷的肩膀上,熱情地說:“您照顧後方,我來對付前線。”柯廷拉着麥克阿瑟的手激動地說:“我早知道,選您當最高統帥保准沒錯。”
第二天晚上,在坎培拉市政府金碧輝煌的宴會大廳,柯廷為麥克阿瑟舉行了盛大的歡迎晚宴。席間洋溢着親切友好的氣氛,柯廷在致辭中再次高度讚揚麥克阿瑟在戰爭中發揮的傑出作用和巨大貢獻,表達了澳大利亞政府和人民希望與美國合作的強烈願望,同時向美國發出了“太平洋第一”的強烈呼籲。
美酒佳肴加上柯廷的熱情致辭,令麥克阿瑟大為感動,他站起身,慷慨陳詞:“我對澳大利亞政府和人民給予我的歡迎深為感動。貴國對外賓的熱情是舉世公認的,但我做夢也沒想到,會受到如此深厚的禮遇。這雖然是我第一次訪問澳大利亞,但我覺得就如同在美國國內一樣。我們具有同樣的抱負、同樣的希望、同樣的理想,對未來前途抱有同樣的遠景。我深信,我們一定會取得最後的勝利,這是任何勢力都無法阻擋的。今晚在這裏,我向各位明確表示我們軍人不知失敗的精神,那就是‘不勝利,毋寧死’!在此我莊嚴宣誓,為打贏太平洋戰爭,要貢獻我的祖國的巨大力量,我願為此事業流盡最後一滴血!”
按道理,類似保證只有羅斯福或國務卿赫爾才能做出,但對澳大利亞人來說,這就是他們拚命渴望得到的明確而毫不含糊的保證。隨後,美國駐澳大使納爾遜·約翰遜代表羅斯福總統向麥克阿瑟頒發榮譽勳章,將晚宴的氣氛推向了最高潮。
翌日,澳洲各大報紙頭版頭條清一色麥克阿瑟的巨幅照片,廣播電台向民眾全文播發了美國陸軍上將在晚宴上發表的“重要講話”。這在一定程度上打消了民眾擔心被拋棄的消極心理,點燃了他們渴望勝利的火種。約翰遜稱,羅斯福派麥克阿瑟到澳洲來,是一個“天才的舉措”。麥克阿瑟的出現消除了澳大利亞人的疑慮,每天都有數百人聚集在孟席斯飯店大門外,只為在他出入時能看上一眼。麥克阿瑟有意邁着大步,揮舞手杖,看上去輕鬆而自信。澳大利亞人因此覺得,這位將軍看上去完全是那種可以讓人對他寄予厚望的傳奇人物。
但是,在鼓舞人心的歡迎場面背後,隱藏着一股危險的消極主義情緒。在麥克阿瑟到來之前,澳大利亞參謀部已經制訂了守衛本土的“布里斯班計劃”。該計劃的出發點是放棄澳洲北部和西北部的大片領土,依託中部山脈為屏障與日軍展開決戰,澳軍將從中部的布里斯班沿達令河,途經東海岸,直達南部阿德雷德,形成一條防線。一旦該計劃投入實施,防線前方約3/4的國土將拱手讓給日本人。在這條防線的背後,是澳大利亞幾個重要城市和主要居民點,屬於國家心臟地帶。對這樣一個消極的防禦計劃,澳軍內部同樣存在諸多不同聲音。既然麥克阿瑟為防衛澳洲而來,陸軍部部長福特很快就召開了專題防務會議,親自向他介紹了計劃的內容。
在牆上懸挂的一張作戰地圖上,參謀人員用藍色鉛筆標出的虛線代表“布里斯班防線”,由北向南伸過來的兩道棕色箭頭代表日軍預定到達的位置。對福特的發言,與會人員眾說紛紜,不少人提出了新的建議。有人認為,必須扼守在海岸和敦斯威爾山脈之間,有人提出防線應該設在悉尼一線或更南面的墨爾本,陸軍部則堅持中部的布里斯班一線。大家爭論得異常熱烈,新來的“客人”麥克阿瑟始終一言不發。
當福特最後向他徵詢高見時,麥克阿瑟緩緩站起身來,一字一頓地說道:“先生們,既然諸位讓我發表看法,那麼我要說的是,澳大利亞的防線應該跨過北面海峽,到新幾內亞去。”在巴丹和科雷希多,麥克阿瑟已經吃夠了狹小空間作戰的苦頭,這回,他無論如何也不願再在一個四周都被敵人控制的海洋包圍的孤島作戰了。
一張新地圖被釘上木架,作戰參謀肖特上尉手中的藍色鉛筆尖小心翼翼地越過布里斯班防線,一直向北,跨過20多度經線,在新幾內亞境內的歐文·斯坦利嶺停下,沿着蜿蜒的山脊標繪出一道藍色虛線——這就是美國人提出的新計劃。麥克阿瑟全盤推翻了澳軍精心制訂的“布里斯班計劃”,將戰線前推至巴布亞半島,利用高聳入雲的歐文·斯坦利嶺作為抵禦日軍的天然屏障。該計劃將戰線整整向前推進了2500公里,將保衛澳大利亞的戰鬥完全放在澳洲大陸之外——“禦敵國門之外”。如果盟軍在巴布亞半島的作戰能夠成功,澳洲大陸就可免遭侵犯,那裏也將成為盟軍未來轉守為攻的絕佳前進基地。
麥克阿瑟比誰都清楚,這是一項極度冒險的作戰計劃,它在時間和空間上存在諸多難以克服的困難。預定作戰區域地形複雜,奇峰聳立,泥漿沼澤遍佈,海岸儘是危險的暗礁,氣候變化無常,熱帶疾病泛濫。他們還要在最短時間內在叢林中修建一系列前進機場,將大批兵員和彈藥補給從澳洲基地運過海去,要對陌生地區進行地形勘測,繪製地圖、海圖,與土著溝通,等等。
新計劃在給澳大利亞人帶來希望、振奮和鼓舞的同時,也使一些人特別是軍界人士產生了疑惑。他們認為該計劃困難太多,難以實現。麥克阿瑟後來說:“這是我最困難、最危險的一項決定,但它後來成為世界上最具決定性的戰略之一,我們的將士克服重重困難立下了不朽功勛,說明我對他們的信賴是正確的,其結果完全證實了我的一切希望,並且拯救了澳大利亞。”後來事實證明,戰線北移不僅有效抑制了日軍的推進速度,也為盟軍下一步作戰提供了更為廣闊的機動空間。
4月4日,麥克阿瑟和澳軍總參謀部對當前形勢共同出具了分析報告:日軍已完全掌握了西南太平洋和南太平洋的制空權和制海權;可以預計,在不久的將來,他們將對澳洲本土或周邊的海上交通線發起進攻;澳洲東南及東海岸地區對戰爭的成敗至關重要。報告特別提出莫爾茲比港乃重中之重。日軍只要拿下這個港口,就可以隨時向南進攻澳洲大陸,或向東南方向攻佔斐濟、薩摩亞和新喀里多尼亞,切斷美澳之間的海上交通線。以他們現在佔據萊城、薩拉莫阿以及在拉包爾周圍囤積重兵的態勢來看,目前日軍不但完全具備這種能力,而且進攻隨時可能發起。當務之急,是必須以最快速度加強莫爾茲比港的防禦。
3月底,澳第一軍軍部和第七步兵師經長途跋涉回到阿德雷德港。對這些久經沙場的精銳部隊來說,未來將要參加的是保家衛國之戰,官兵士氣大大加強。4月6日,美軍第四十一步兵師的兩個團抵達墨爾本。幾天之後,該師剩餘一個團和第三十二步兵師也將從美國西海岸起航開赴澳洲。同時,美軍的航空部隊也在不斷得到加強,編製逐漸擴充為兩個重型轟炸機大隊、兩個中型轟炸機大隊、一個輕型轟炸機大隊和三個戰鬥機大隊,總計戰機250架。雖然因缺少零部件,只有少數飛機能參戰,但有總比沒有強。諸多機場的建設工作已陸續展開。隨着金上將派出的6艘驅逐艦和6艘老式潛艇逐步到位,費爾法克斯·利里中將的海軍規模達到了3艘重巡洋艦、3艘輕巡洋艦、15艘驅逐艦和31艘潛艇。荷蘭人為戰區貢獻了一個步兵連和一個裝備齊全的B-25轟炸機中隊,他們一支由29艘運輸船組成的船隊在未來的戰鬥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積極作用。
麥克阿瑟剛剛抵達澳洲,羅斯福就致電柯廷,將委任他出任西南太平洋戰區盟軍最高指揮官。柯廷非常樂意,但馬歇爾、金和澳大利亞政府花了幾周時間才就“如何適應海軍的太平洋”達成協議。海軍理所當然地將整個太平洋看成自己的區域,勉強同意讓麥克阿瑟成立一個局部戰區。海軍擁有從阿拉斯加到被稱為“太平洋地區”的南極的廣大區域,這一區域被分為北太平洋、中太平洋和南太平洋三個二級戰區,由尼米茲上將統一指揮。麥克阿瑟僅負責西南太平洋戰區。
麥克阿瑟怒不可遏,聲稱“最兇惡的敵人不在前線,而在身後的華盛頓”。除了痛罵以金為首的“海軍陰謀小集團”,華盛頓幾乎所有高層都遭到了他的惡毒攻擊,羅斯福、馬歇爾及總統特別顧問霍普金斯、他的前任參謀長艾森豪威爾均在其中,甚至包括英國駐華盛頓的軍事代表迪爾元帥。
在未來幾十年裏,麥克阿瑟每提及此事,都會痛心疾首:“關於戰爭的一切錯誤決定中,最令人費解的就是未能對太平洋戰場實施統一指揮,在邏輯上、理論上,甚至在常識上,都不能自圓其說。這樣只會使力量分散,既浪費了部隊,又過分延長了戰爭,增加了人員傷亡和戰爭費用。”老酒贊成老麥統一指揮的觀點,但那個總指揮不應該是他。
3月31日,根據美、英參謀長聯席會議做出的決定,羅斯福任命麥克阿瑟為西南太平洋戰區司令官,負責澳大利亞、菲律賓、新幾內亞、俾斯麥群島、所羅門群島和蘇門答臘之外的荷屬東印度群島等區域的作戰。4月18日,麥克阿瑟正式就任戰區最高司令官。除美軍之外,戰區所有澳大利亞、荷蘭、新西蘭的作戰部隊包括溫賴特手下的菲律賓部隊統統歸他指揮。
就任當天,麥克阿瑟重組了戰區司令部並發佈了有關任命。原美國駐澳大利亞陸軍司令官喬治·布雷特中將出任航空兵司令官,利里中將任海軍司令官,3月23日剛從中東回到澳洲的托馬斯·布萊梅中將出任陸軍司令官。布萊梅是一位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老兵,在兩次世界大戰之間一直任墨爾本警察局局長。二戰爆發,他以中將軍銜出任第一個派往中東的澳大利亞師師長,1940年受命指揮澳第一軍。回國之前,他是英軍駐中東部隊的副總司令。矮小肥胖的布萊梅屬於樂天派,不修邊幅,以在聚會上酗酒且喝醉時將別人的帽子打落而聞名。因他長期擔任警察局長,麥克阿瑟認為他不過是個業餘軍官而已。
之前馬歇爾向麥克阿瑟提出,司令部組建時應儘可能多吸納澳大利亞和荷蘭的軍官。你現在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作戰,應該為友軍留出一些重要職位,充分體現盟軍的“盟”字。馬歇爾說明,這同時也是羅斯福總統的意見。麥克阿瑟置之不理,他在4月19日公佈了司令部的主要成員名單:參謀長理查德·薩瑟蘭少將,副參謀長理查德·馬歇爾準將,情報處長查爾斯·威洛比準將,作戰訓練處長史蒂芬·張伯倫準將以及人事處長、通信處長、後勤處長、工程處長、副官處長等。11個重要職位上非但沒有一個澳大利亞人或荷蘭人,除張伯倫等三人是原駐澳洲的美軍軍官之外,其餘8人全是從菲律賓來的“巴丹幫”。澳大利亞人和荷蘭人只能幹一些打字員或快遞小哥之類的雜活兒。
對馬歇爾的多次勸誡,麥克阿瑟回復說:“當地荷蘭軍官的素質根本達不到使用要求,而澳軍正在大規模擴編,參謀軍官首先應當充實他們自己的部隊。況且從他們那裏獲得合格參謀人員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馬歇爾大為不滿,但鞭長莫及,只能幹瞪眼。
隨着司令部的組建和相關人員逐步到位,盟軍對澳洲和莫爾茲比港的防務隨之展開。從4月初開始,澳軍第十九旅及美軍工程、防空部隊各一部進駐達爾文,一個美軍重型轟炸機中隊和一個防空團分別進駐珀斯和弗里曼特爾,澳軍一個旅和美軍一個防空團進駐湯斯維爾,美軍第四十一師和澳軍第七師余部駐墨爾本至布里斯班核心地區。一系列前進機場的修建正在緊鑼密鼓地進行,海軍潛艇也加大了活動範圍。
相比本土部隊調動,盟軍對莫爾茲比港的增兵就困難許多。增援必經之路巴布亞灣處於日本海軍航空兵的有效打擊範圍之內,隨時可能遭受攻擊。工程處長休·凱西準將實地考察后認為,莫爾茲比港設施嚴重不足,現有兩座簡易機場場地狹小,除進行擴建外,還必須新建三個機場。得到麥克阿瑟首肯之後,4月下旬,第一批美軍工兵部隊、第一〇一岸炮營陸續進駐莫爾茲比港。澳軍計劃向那裏派出一個旅的3400名守軍,但至少在5月之前,莫爾茲比港近乎不設防。
煩心事一件接着一件。除部署澳洲和新幾內亞的防務之外,麥克阿瑟還必須應付溫賴特發來的一封封求援電報。4月3日,本間雅晴的第十四軍向巴丹發動了大規模攻勢,4月9日,金少將率部向敵人投降。5月7日,科雷希多陷落,溫賴特同樣成為日軍的俘虜。巴丹的淪陷讓麥克阿瑟痛心疾首,他將失敗歸咎於華盛頓的不作為。他本人從海上脫險的經歷證明,日軍對菲律賓的封鎖實際上,是很脆弱的。4月18日,杜立特成功空襲東京,讓他更加怒不可遏。
兩個月前,他就強烈要求將航空母艦駛抵菲律賓外海,為他送去增援飛機,華盛頓聲稱那完全不可能。現在空襲行動證明事實恰恰相反,既然能派B-25到東京上空撂炸彈,為什麼就不能飛到菲律賓去增援呢?從巴丹陷落的那一刻起,他要求司令部成員必須用“這裏是巴丹”回答所有電話,並將身邊從菲律賓帶來的親信統稱為“巴丹幫”,雖然他們中除了薩瑟蘭,其他人都沒去過巴丹——他們是直接乘船從馬尼拉渡海到科雷希多的。
對阿卡迪亞會議確立的“先歐后亞”的全球戰略,麥克阿瑟極力反對,柯廷深表贊同。麥克阿瑟向華盛頓提出,目前盟軍的核心任務是保衛澳大利亞,“至少需要再派來兩艘航母、1000架飛機和三個第一流的陸軍師”。他甚至攛掇柯廷向丘吉爾求援,要求英國派來兩個步兵師、一艘航空母艦和大量艦船。
丘吉爾對麥克阿瑟輾轉通過柯廷向他要兵感到驚訝。他告訴羅斯福,自己實在無法滿足上述要求,“我樂於了解這些要求是否經過您的批准,麥克阿瑟將軍是否得到美國政府的允許,通過這種途徑和我交涉”。羅斯福大為不滿。馬歇爾責備麥克阿瑟越級辦事,不顧大局,不識大體。丘吉爾沒給柯廷派來一兵一卒,他說,如果日軍動用8到10個師團攻打澳洲,他將調駐印度的兩個師前來增援,“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日軍有大舉入侵澳大利亞的企圖”。
羅斯福承認盟軍在太平洋上兵力不足,無法保衛可能遭到威脅的所有要點。他向柯廷保證說,“現有資源會通過通盤考慮,根據戰場需要在日軍出現和最關注的地方得到最有效的使用”,目前向澳洲大舉增兵是不現實的。經美、英、澳三方多輪磋商,西南太平洋戰區的基本戰略確定為,除非歐洲戰場發生突破性進展,柯廷和麥克阿瑟只能依靠現有資源,盡最大努力完善澳洲和西南太平洋的防禦。
麥克阿瑟大為不滿,他後來回憶說:“在我的西南太平洋戰區,所需軍需計劃係數低於世界上任何戰場或地區,有時甚至低於通常數字的一半。以至於到1942年最後一季度的緊要關頭,從美國運來的給養仍不足10萬噸。”統計表明,西南太平洋戰區所需物資的65%~70%出自當地。
司令部剛掛牌營業,就傳來了壞消息。綜合夏威夷H站和墨爾本C站得到的消息,日軍正在拉包爾大規模集結兵力,攻擊目標無疑正是戰略要地莫爾茲比港。目前僅憑西南太平洋戰區的力量顯然無法應對。隨後,尼米茲派出航母艦隊與日軍在珊瑚海大打出手,以損失“列剋星敦”號的慘重代價迫使日軍打道回府。得了便宜的麥克阿瑟發佈的公告讓人頗感意外:“美國海軍錯失了一次讓日軍遭受重創的機會。”殊不知,正是珊瑚海海戰挽救了莫爾茲比港。如果日軍南海支隊踏上陸地,那裏的少許守軍只有戰死或遁入叢林當人猿泰山兩條路可走。
雖然暫時贏得了喘息之機,但麥克阿瑟毫不懷疑日軍很快會捲土重來。5月14日,埃德溫·哈丁少將的第三十二師及第四十一師最後一個團抵達澳大利亞。翌日,麥克阿瑟下令澳軍第十四步兵旅3400人和700名防空兵進駐莫爾茲比港。
珊瑚海海戰之前,馬歇爾曾向麥克阿瑟表示過不滿,因為美國報紙似乎斷定西南太平洋正在醞釀一場大戰,這一情況很可能是從他那裏泄露出去的。麥克阿瑟斷然否認自己的司令部應該對泄密事件負責,堅持認為真正的問題可能來自漏洞頗多的澳大利亞政府,並藉機要求給予新聞管制的權力。華盛頓答應了他的請求。從5月中旬開始,西南太平洋戰區所有戰爭新聞必須經麥克阿瑟司令部審核或者由他們直接提供。麥克阿瑟決定親自施展一番,今後戰區重要公告都由他親自撰寫了。
5月25日,麥克阿瑟接待了三位來自華盛頓的尊貴客人。弗朗西斯·史蒂文森和塞繆爾·安德森上校是馬歇爾派來考察戰區情況的,第三位是羅斯福的得意門生、國會議員林登·約翰遜海軍預備役少校。約翰遜此行的目的是保護自己的政治前程。如果能至少執行一次“戰鬥任務”,他在重返德克薩斯州之後,相比競爭對手就有了更多的炫耀資本。
幾天之後,史蒂文森和安德森要參加一次轟炸萊城的行動,約翰遜打着羅斯福的旗號鬧着也要去。途中他們遭到日軍零式戰鬥機隊的攻擊,其中就有日軍王牌飛行員板井三郎。史蒂文森乘坐的B-26被擊落。在得到8架戰鬥機的掩護后,剩餘美機幸運地返回了莫爾茲比港。麥克阿瑟聲稱要追授史蒂文森優異服役十字勳章,其餘兩人將獲得銀星勳章。這枚勳章為約翰遜帶來了巨大的政治資本。1963年11月22日,甘迺迪遇刺身亡之後,當時任副總統的約翰遜幸運地成為美國第三十六任總統。
為有效保護莫爾茲比港以東航道,麥克阿瑟決定在新幾內亞東南角新建一個可以起降重型轟炸機的大型機場,並在5月14日初步確定了機場位置。新機場尚未正式開工,5月22日就有人提出米爾恩灣更適合修建機場。6月8日,美軍第九十六工兵營營長勒弗雷特·尤德中校率一個12人的考察組,乘“卡塔琳娜”前往核實,發現近海地區的一片椰樹種植園是最佳之地,足可修建幾條跑道。新方案在6月12日得到確認,工兵部隊隨即進駐開始施工。到6月底,澳大利亞空軍一個P-40戰鬥機中隊率先進駐。7月2日,訓練質量最高的澳軍民兵被整編為第七旅進駐米爾恩灣,莫爾茲比港脆弱的右翼終於有了第一道屏障。
6月的第一周里,麥克阿瑟在看到一份報告后大驚失色:“居然還有這樣的漏洞!”原來從巴布亞半島北岸的布納到南岸的莫爾茲比港,竟然存在一條崎嶇的小道。科科達是歐文·斯坦利嶺北麓約達山谷中的一片小高地,附近有一座小型機場,這條小路因此得名“科科達小道”。澳軍負責新幾內亞防務的第八軍區司令官巴希爾·莫里斯少將竟未派任何人去把守這條攸關性命的小道。
對麥克阿瑟的過度反應,情報處處長威洛比準將感到不以為然。這位情報官錯誤地認為,日軍翻越歐文·斯坦利嶺的可能性幾乎為零。即使能夠成功翻越,能活下來的士兵也寥寥無幾,不可能對莫爾茲比港構成現實威脅。他在出具的報告上這樣寫道:“日軍陸上武裝行動從後勤保證、通信聯絡以及當地的複雜地形來看,是值得懷疑的。”麥克阿瑟基本贊同威洛比的意見,認為日軍進攻莫爾茲比港只能採取上次那樣的兩棲登陸。據說日本海軍正擬對中太平洋發起大規模進攻,如此,在南太平洋實施兩棲登陸作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莫爾茲比港暫時是安全的。
但麥克阿瑟畢竟要比威洛比高明許多。出於謹慎,他在6月9日致電布萊梅中將:“越來越多的情報顯示,日軍很可能從新幾內亞北岸的布納取道,經科科達進逼莫爾茲比港。不管日軍是否有這樣的計劃,這條小道,尤其是科科達山口一帶,對我軍至關重要。”他要求布萊梅儘快提交科科達小道的防衛計劃,布萊梅立即將球傳給了莫里斯少將。
說科科達無人防守也不準確,那裏駐紮有由土著組成的巴布亞民兵營的兩個排,基本上視同沒有。和威洛比的觀點類似,莫里斯認為日本人翻山絕無可能,對布萊梅的命令並未表現出應有的緊迫感。他將守衛科科達的任務交給了威廉·歐文中校的第三十九營(欠一個連)。6月26日,該營二連接到了進駐科科達山口的命令。但一直到7月7日,連長塞繆爾·坦普爾頓上尉才帶隊出發。其餘部隊仍然按照莫里斯的命令留在莫爾茲比港訓練。
其間,爆發了中途島海戰。美軍的勝利讓麥克阿瑟有些意興索然。取得的勝利儘管輝煌,但那是人家海軍取得的,個人聲望扶搖直上的尼米茲因此牢牢坐穩了太平洋艦隊司令官的寶座,這對他爭奪太平洋戰場的總指揮權是大大不利的。
中途島海戰勝利確保了中太平洋暫時無虞,如此,戰略重點毫無疑問將轉向南太平洋和西南太平洋。麥克阿瑟告訴布萊梅,從6月10日起,莫爾茲比港隨時可能遭到日軍一個師團以上部隊的再度入侵。6月8日,他已經向華盛頓提出發動一場代號為“塔爾薩”的大規模攻勢,在兩周之內奪取拉包爾,條件是華盛頓向他提供兩艘航空母艦和一個海軍陸戰隊師。事實上,麥克阿瑟並不清楚拉包爾有多少日軍,他目前甚至不能給駐莫爾茲比港為數不多的盟軍部隊提供充足補給,更不用說勞師遠征,去進攻拉包爾了。麥克阿瑟此舉更多是為了引起關注,為自己的戰區爭取更多的戰爭資源。
正如前文所述,金和馬歇爾在就盟軍的反擊方向展開多輪激烈辯論之後,艱難出台了“瞭望塔計劃”。7月2日,墨爾本收到了參謀長聯席會議下發的作戰計劃:第一階段作戰奪取聖克魯斯群島、圖拉吉及附近要地的任務由尼米茲指揮,第二階段將日軍逐出所羅門群島和新幾內亞地區,以及第三階段攻佔拉包爾及鄰近地區的任務由麥克阿瑟負責。在麥克阿瑟看來,全部三個階段都由自己指揮才算合理。不過他也清楚,這是馬歇爾和金極力斡旋的結果,不可能再做出重大改變。再說,自己負責兩個階段,而尼米茲僅負責一個,面子上還算說得過去。於是,他複電表示服從,並答應全力配合南太平洋戰區打好第一階段的作戰。
華盛頓的電報同時指出,日軍正在拉包爾大規模集結兵力,表明他們近期可能對莫爾茲比港有所企圖。西南太平洋戰區應斷然採取措施,控制巴布亞北岸的布納、戈納等戰術要點。根據華盛頓提出的要求,7月20日,麥克阿瑟將戰區司令部從墨爾本北移至澳大利亞中部城市布里斯班。
就在麥克阿瑟即將起程北上之時,菲律賓流亡政府總統奎松應羅斯福之邀前往美國。畢竟曾在菲律賓有過不短的共事經歷,同在澳大利亞的麥克阿瑟一直與奎松保持着聯繫,有重大戰事都會及時向他通報。奎松也將菲律賓游擊隊掌握的情報轉告麥克阿瑟,並根據他的部署向菲律賓游擊隊發出指令。兩人之間存在一種同舟共濟、生死與共的特殊關係。
因為同是盟國的元首,柯廷為奎松舉行了簡短的歡送儀式。他和麥克阿瑟陪同身體虛弱的奎松從碼頭下到客輪。就在麥克阿瑟起身準備告辭時,奎松突然大聲向他問道:“希望您能告訴我真話,您能解放我的祖國和人民嗎?”
麥克阿瑟不假思索,立即回答:“我一定能夠做到!我希望未來的一天,當我再次來到馬尼拉街頭時,菲律賓總統和澳大利亞總理能與我並肩站在一起!”
柯廷聞言,非常感動,他告訴輪椅上的奎松總統:“那時候的總理不一定是我,但我願意以私人身份獲此殊榮。澳大利亞總理不能保證一定到場,但我可以向您保證,約翰·柯廷一定會去。”奎松為兩人熱情的話語所感動,他眼含熱淚地輕聲說了句:“願上帝保佑!”
誰也不曾料到,這竟是三人的最後一次會面。1944年8月1日,奎松客死異鄉。當年10月,當麥克阿瑟實現自己的諾言率大軍在萊特島登陸時,站在他身邊的是新總統、奎松的親密戰友奧斯梅納。柯廷同樣是命苦之人,他積勞成疾,病死於1945年7月5日,差一個月未能看到戰爭的勝利。
為完成“瞭望塔計劃”第二、第三階段的任務,麥克阿瑟於7月6日召開了作戰會議,籌劃奪回日軍新幾內亞北岸戰術要點萊城和薩拉莫阿。會議決定,首先在巴布亞北岸的布納地區建立前進機場,之後從莫爾茲比港向那裏派出3000人,隨後經米爾恩灣運送後續部隊和彈藥補給。這一行動被賦予一個非常吉利的名字叫“天佑計劃”,將在美軍登陸瓜島后投入實施。
布納地區原有一個小型機場,是加以利用,還是選址另建?根據命令,莫爾茲比港工程總監伯納德·羅賓遜中校率一個6人小組於7月9日前往現場考察。羅賓遜等人發現原機場地勢低洼,潮濕且易積水,很難容納大型或中型轟炸機,勉強可供戰鬥機臨時使用。經過仔細考察,羅賓遜認為,布納以南28公里處的多博杜拉地勢平坦,排水條件良好,即使雨季也不影響飛機起降,非常適合修建大型機場。況且那一帶石料、木材豐富,就地取材可大大加快施工進度,土著也可以幫助施工。
麥克阿瑟據此決定在多博杜拉修建機場。7月13日,張伯倫準將召開了為期兩天的協調會議,對機場建設進行部署。新機場計劃先建成一條跑道供兩個中隊的戰鬥機使用,隨後將擴建為可容納三個戰鬥機中隊和兩個重型轟炸機中隊的大型機場。張伯倫派副手大衛·拉爾中校出任機場建設指揮官羅賓遜中校的助手兼監工。為儘可能避開日軍的偵察,施工隊伍計劃分四批陸續進駐。第一梯隊將在7月31日從莫爾茲比港出發,預計8月10日到12日抵達布納。屆時美軍在瓜島的登陸已經展開,將大大吸引日軍的注意力。
7月18日,駐莫爾茲比港美軍第四十炮兵旅旅長羅伯特·范沃爾肯伯格準將和拉爾中校收到了一條令人不安的消息,日軍同樣出現了出兵布納的跡象。頭一天偵察機發回的情況表明,拉包爾集結的船舶多達24艘,如此可判斷即將出發的日軍至少有一個步兵聯隊。范沃爾肯伯格判斷日軍增兵的方向很可能是布納。於是,拉爾連夜趕回湯斯維爾,給參謀長薩瑟蘭少將打去了告急電話。在彙報了日軍可能採取的行動后,拉爾建議,提前啟動“天佑計劃”:“如果第一梯隊7月底出發就太晚了,現在必須讓部隊立即乘飛機盡一切可能趕在日軍之前佔領布納。第二、第三梯隊最好能夠一同前往。”
一向蹩腳的薩瑟蘭認為,日軍集結兵力想要奪取的目標不一定就是布納。目前如果僅派少數部隊趕往那裏,不僅起不到太大作用,還可能因此打草驚蛇,引起日軍的關注,吸引他們在布納登陸。因此,“天佑計劃”還是等到瓜島戰役打響后啟動方妥。薩瑟蘭只是命令布雷特中將出動航空兵加大對拉包爾的空襲力度。但布雷特提出,前段時期飛機損耗嚴重,缺乏配件,飛行員長期執行任務,疲憊不堪,因而竟在關鍵的18日、19日下令停止軍事行動,所有飛行員休息,地勤人員對飛機進行維護、維修。18日當天,駐拉包爾日軍第二十五航空戰隊出動27架一式陸攻機,在15架零戰的護航下,轟炸了莫爾茲比港周邊機場,效果不佳。
7月19日,澳大利亞皇家空軍1架“哈德遜”轟炸機從莫爾茲比港出發,前往確認拉爾中校有關日軍大規模集結的情報,卻因天氣毫無發現。
7月20日清晨,莫爾茲比港再次派出1架B-17對新不列顛島周邊海域實施偵察。飛行員很快發回了令人震驚的消息:塔拉西以北140公里處發現日軍7艘艦艇,拉包爾北部海域發現2艘滿載貨船。布雷特立即下令轟炸機大舉出動,卻因大霧瀰漫沒能發現日軍船隊。當天,日軍第二十五航空戰隊司令官山田定義再次出動27架一式陸攻機,在13架零戰的護航下空襲莫爾茲比港,同樣因天氣未取得明顯戰果。
7月21日8時20分,盟軍偵察機再次發現了由1艘巡洋艦和5艘驅逐艦護航的日軍運輸船隊,距布納僅僅65公里。布雷特下令立即出動1架B-17和5架B-25前往攻擊,收效甚微。當天18時到18時30分,盟軍飛機發現日軍艦隊炮擊了布納和戈納海灘。但此時天色已晚,他們只能悻悻掉頭返航。
7月22日清晨,6時35分,澳軍1架“哈德遜”轟炸機在戈納南方2.4公里、布納西北14.5公里的巴薩布阿再次發現了日軍船隊,當時日軍部隊正在登陸,運上海灘的彈藥補給正在快速向叢林轉移。布雷特下令所有戰機前往攻擊。濃霧為日軍的行動提供了絕佳掩護。當天,盟軍出動飛機81架次,共投彈48噸,射出機槍彈15000發。日軍運輸船“綾戶山丸”號中彈起火,1艘登陸駁船被擊沉,1架從巡洋艦上起飛的水上飛機被擊落,驅逐艦“卯月”號被炸傷。但到9時15分,全部日軍已安全登岸。10時45分,18架零式戰鬥機趕到現場,直到確認登陸部隊全部上岸,才於16時15分飛離。
巴布亞之戰在悄然不覺中轟然打響,盟軍精心策劃的“天佑計劃”尚未展開就完全泡湯,看來,老天並沒有保佑他們。和1941年12月8日在菲律賓類似,麥克阿瑟再次痛失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