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醋變色了!

第四章醋變色了!

五公子白討了沒趣。

唐原見狀,連忙上前端起碗,將上層的清醋往他手上倒了一點。

五公子也將手合上,搓了一下,果然見手上殘存的醋泛出紫意來。

曼曼擁護自家小姐,緊接着走過去,往自己手掌上倒一些醋。

醋到她手上,並未變色。

已有三個人驗證,便可以證明,穆賦雲的法子是有些道理的。

五公子便指着掌柜、小二還有打雜,向唐原道:“讓他們都試試。”

唐原便端起了碗,依着次序,要先往掌柜的手裏倒。

掌柜的抖着雙手去接,沒接着不說,還將醋灑了一地,到處都是醉味。

唐原不禁罵道:“抖什麼抖,一點醋也接不住!”說著箍住他的手,硬生生往他手上倒了一些。

他哆哆嗦嗦地接住,卻怔怔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穆誠氣得道:“醋只盛在手心能驗出什麼來,你也搓一下,把醋在掌上勻一勻!”

掌柜搗蒜似地點着頭,將手搓了搓。

“把手揚起來!”五公子喝道。

掌柜舉鼎似地舉起了雙手……

醋沒有變色!

按次序該輪到小二了。

他猛勁往衣服上擦着手,陪笑道:“等一下,我手上有油,等我把油擦乾淨……”

“少啰嗦,快伸手!”

小二隻一味地笑,卻還是用衣服擦着手,就是不伸。

唐原見他可疑,使個眼色,便有錦衣人上前抓住他的手。好像要往他掌心烙鐵似的,狠狠地箍住了他的手腕。

唐原“嘩”地一聲,往他雙掌上潑了許多醋,只是瞬間,便見他掌上泛出淡淡的紫色。

五公子登時一驚,走過去一看,便抓住小二的手腕道:“原來是你!還不快把我的簪子給我交出來!”

“疼、疼……”小二臉色蒼白,“公子誤會了,因為我也常用羅芙花水洗頭,所以……所以……”

穆賦雲冷冷一笑道:“羅芙花一兩銀子只得一兩。”

他一個小二哥一共才二錢銀子的月錢,怎麼買得起這樣貴重的草藥洗頭髮?

掌柜和打雜登時也都明白了,恨得扯着小二的耳朵道:“竟然是你拿的啊!你這眼皮子淺的混賬狗東西!活該千刀萬剮……”

五公子手下又一用力,喝道:“快把我的簪子交出來!”

小二嚇得道:“公子可別剁我的手!我只是看公子砸了那麼多東西……身上……身上也沒值錢的東西,便先暫且拿了……”

五公子略略鬆手,怒聲問:“既然如此,給過錢后,你為何不還?”

小二護着自己的手,嘆了一聲道:“我原本是要還的,可我還沒來得說,掌柜的就說我們客棧絕不會拿客人的東西……弄得我倒沒法說了……”

曼曼厲聲道:“那你明知是自己拿了,又為何還誣陷我家小姐?!”

小二狡辯道:“冤枉啊!我沒想過冤枉任何人,是這位公子自己誤會了!”

五公子氣得道:“若非你在旁讒言,我怎會誤會……”

自己偷東西不說,還將罪名誣陷給無辜之人!

這實在太可惡了!

五公子仗着自己身形高大,握着小二的手高高一拉,弄得他手臂像是要被扯斷了似的,令他慘呼道:“不是……我看公子氣得那樣,我哪敢說啊……我就是想弄一枝簪子,送給我媳婦啊……”

“你哪兒來的媳婦?”掌柜的問。

“我……我還沒過門的媳婦……簪子本是從公子身上掉下來的,我以為沒人要了,就給撿了……”

五公子已看出這個小二哥是個信口開河,嘴裏沒一句實話的,因此道:“我不管你為何而拿,趕快還來,否則我立刻砍你一隻手!”

“別別……那簪子我剛剛拿回房了,在我房裏……”

掌柜的連忙上前引路,五公子提着小二的手跟着,唐原等人自然緊緊跟隨。

一場鬧劇總算平息,穆賦雲便往外走。

曼曼攔住她道:“小姐忘了,那人還欠小姐一個跪地賠罪呢!”

穆賦雲腳步頓住道:“這倒也是……”只是她又急於回去,便又嘆了一聲,“不過我急着回去,倒便宜他了……”

穆賦雲滿心都裝着姐姐,見無人再擋去路,便趕忙離了這裏,回了穆府。

回府的路上,穆賦雲總覺得自己飄飄蕩蕩,無處安身,既不敢安心,亦不甘心放肆悲傷,心中一直懷着希望,可絕望又總是會時不時出來,將她擊倒。

像是一路憋着氣回到家裏,步入府門一看家丁的眼神,那躲躲閃閃的同情、悲傷,氣便泄了一截又一截。

直至來到正房屋門前,聽到裏面傳出母親的哭聲,淚珠便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滾落……

她推門入內,只見大哥穆令名,四弟穆令暉都守在穆夫人身邊,俱是滿面悲色。

穆夫人聽到聲音,抬頭看到賦雲,哭得更痛,還道:“那孽障剋死了她娘,現在又來克你爹……虧你當初還一直勸我接她回來!我照你的話接了,現在可好?”

穆賦雲一時間摸不着頭腦,連忙走過去,跪在母親身邊,哽咽着問:“娘,我聽他們說,是姐姐出了事……”

“她出了事連累咱們家不說,還連累得你爹病了!”穆夫人撫着她的手,痛哭着道。

穆賦雲不解,揚起頭望着哥哥與弟弟。

穆令暉抽泣着道:“爹爹今早入宮見了一見姐姐,回來就暈了過去……跟着的人說,他看到姐姐被……被燒成一具焦屍……”

“令暉!”穆令名知他口中無輕重,欲要打斷,卻還是讓穆賦雲聽到“焦屍”二字。

穆賦雲腦中“哄”地一聲,胸中在巨痛之下,只覺得血氣往上直涌,喉頭髮腥。

她扭頭嘔了一聲,卻沒有嘔出,只是腦中久久迴旋,一直飄蕩着“焦屍”二字。

穆令名知她跟姐姐最為要好親密,得知姐姐死相慘狀,如何會不悲痛欲絕!

他便勸道:“妹妹,你也別太難過了……”

穆賦雲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哥哥的手問:“爹爹如何了?”

“大夫還在裏面診脈,還沒個結果。”

穆賦雲懂醫術,推測爹爹之病,必然是悲怒所致。

此類病最需清凈,便擦了擦眼淚,勸母親道:“娘,大夫還在內為爹爹診脈,需得清凈,您老先別哭了。”

穆夫人哪裏忍得住,哭得道:“雲兒啊,那道士說得沒錯,那丫頭二月生的,是個克父克母的孽障……當初就不該接她回來……”

穆賦雲本已悲痛已極,聽了母親這番糊塗話,不禁怒起,起身垂淚道:“娘,姐姐可是爹爹的親生女兒,我的親姐姐,卻自小流落在外吃盡了苦頭。如今又已慘死,娘還要如此怪她,也太心狠了吧!”

穆夫人怔了一怔,半晌了打了穆賦雲一下,恨得道:“你這個丫頭竟還數落我,我還不是心疼你爹!”

穆賦雲道:“娘若是真的心疼爹爹,就別再說那些話了,爹爹若再聽到,豈不是要病上加病?”

話到此處,大夫已診完脈,自裏間走出。

穆家人急忙湧上去問,問是怎麼了。

大夫先溫言安慰,說聲“不是大病,且請放心”而後才坐下來寫脈案,說是六脈沉浮,肝陽暴亢,加以氣火俱浮,以至於邪風侵入,乃是中風之症。

好在邪風並未深入,癥狀不算重,但會口歪眼斜,言語不利,腿腳麻木。

好生診治,還能夠恢復,只是絕不能再受大刺激了。

聽了大夫的囑咐,眾人如接聖旨,都收起悲傷之態——至少,要在病患面前收起悲傷之態。

大夫施了針,又開了方。

穆大有服藥后,面色不再赤紅,呼吸也順了一些。

因穆賦雲算得上是松年先生的半個弟子,頗懂醫術,當夜便由她守在爹爹病床前。

第二天,穆大有便醒了過來,大夫又來施了一回針,再喝兩回葯,他便能開口說話了,只是含含糊糊,口齒不清。

“爹爹……”穆賦雲低低地喚了一聲,緩緩在床邊跪下,只見英雄一世的爹爹如今說個話都費力,還狀若嬰孩,流着口水,心中酸楚,不禁潸然淚下。

穆大有扭頭看她一眼,哆哆嗦嗦地抬起手,往她臉上碰了碰。

穆賦雲知道他是想為自己擦眼淚,連忙止住淚水道:“爹爹,我沒事……我沒事……”

“你……跟你姐好……我知道……你難過……”穆大有含糊地道,“我也難過……”

穆賦雲再也忍不住,將頭埋進被子裏嚶嚶哭了起來。

深紅色的軟緞被面,蝙蝠纏枝寶相花的平紋暗花,淚水在上面洇出一朵朵暗紅色的小花,好似乾涸的血塊……

穆大有最是勇武,一百斤的鐵槍也能舞得風生水起,此時卻用了平生之力才將手抬了起來,輕柔地放在她後腦道:“哭吧……哭吧……不用……”

穆賦雲明白爹爹的意思,乃是不要她將難過存在心裏,悶出病來。

這些天,穆賦雲因一心一意照顧爹爹,滿心悲傷與疑惑只不知該往何處說去,如今得了爹爹這句話,再也把控不住,痛哭失聲……

哭了這一回,穆賦雲也就敞開了心扉,想要將滿心的疑惑說出來。

只是穆大有口舌不利,父女之間始終不得深談。

好在大夫妙手回春,不過十幾日,穆大有除了嘴還有些歪斜,也已基本上恢復如初了。

這時天氣頗好,春色明媚,穆賦雲陪着爹爹在花園裏曬太陽,將下人全部遣散后問:“爹爹,姐姐……姐姐真被燒成了一具……一具……”

穆和月雖然已經死了半個月了,可是穆賦雲始終無法相信。

穆大有一臉沉鬱,點了點頭道:“是,燒得全身焦黑,死相凄慘。”

穆賦雲已想了好幾日,這時便立刻說出自己的疑問:“既然燒成了那樣子,怎見得就是姐姐?”

希望!希望!

誰能輕易放棄希望呢!哪怕只有細細一線,也要緊緊抓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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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是女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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