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跟你們素不相識
許是昨日的雨並未盡興,沈知雲才剛回到家門口,大雨又下起來。
她上午原本是和季立銘去談生意,硬是遇見殺千刀的沈南煙,這才匆匆回來,把這一消息告訴自己的母親。
“媽,媽……”沈知雲一進門就大聲嚷嚷着,一眼沒看見自己的母親,倒是父親沈萬輝坐在沙發上。
“不是和立銘去談生意,怎麼這個時候回來?”沈萬輝放下報紙:“該不是你搞砸了立銘的生意?”
“爸,你怎麼這麼說你女兒!”沈知雲嬌嗔,不過她沒有過多撒嬌,緊着重要的事跟父母彙報:“爸,你在了正好,你猜我今天看見誰了?”
沈萬輝沒有答話,倒是母親賀佳珍從廚房出來,搶着問道:“你和立銘去談生意,能看見誰,難不成看上哪個公子哥了?”
“哎呀,媽,我是那種人么!”
自己生的女兒,到底是什麼樣,賀佳珍心裏最清楚,不過她從女兒的臉上看出急切,知道肯定有事發生,沒再出聲,也坐在沙發上。
見二老坐定,沈知雲這才開口:“剛剛我和立銘去談生意,竟然見到了姐,她的身邊還跟着一個小白臉,在菲林那麼高檔的地方,當著眾人的面罵我是不會下蛋的母雞,氣得立銘連生意都沒談,直接回公司了。”
“什麼!”沈萬輝騰地一下站起來:“這個不孝女,她還有臉罵你,做出這麼不要臉的事,關了她三年都不知悔改。”
見父親為自己說話,沈知雲的眼淚撲簌撲簌地往下掉:“爸,姐罵我沒關係,可她害得立銘連生意都沒談成,因為這得罪了季家,以後我嫁過去,哪還有什麼地位。”
賀家珍見沈萬輝動怒,還不忘添油加醋:“是啊老公,不為別的,也要為我們知雲嫁進季家考慮,即便沈南煙被趕出家門,誰知季家會不會聯想到,是我們沈家不會管教女兒。”
牽一髮而動全身,沈萬輝又怎麼會不知道。
最重要的是能讓沈知雲順利嫁進季家,這樣沈家的生意才能在季立銘的幫助下,維持下去。
“不孝女怎麼會在菲林那種地方?”
“我回來前立銘查過了,說是去菲林面試,已經面試通過了,今天第一天上班。”沈知雲擦擦眼淚,挎住沈萬輝的胳膊。
“爸,菲林是上流圈的聚集地,如果她在那到處亂說的話……”
點到為止,後面的話,想必沈萬輝能明白。
“老公,我看你還是親自去一趟,你雖然已經和她斷絕父女關係,總是要提點着些,至少別讓那丫頭亂說,為了我們知雲能快點嫁進季家,也為了我們沈家的名聲。”
賀家珍心裏偷笑,最好讓那丫頭在菲林干不下去。
菲林近一年在上流圈火得很,是很多富家公子聚集地,萬一被沈南煙勾引一個回來,給她撐腰,豈不是更麻煩。
“唉。”沈萬輝嘆了口氣:“走,跟我去會會這個不孝女。”
……
中午正忙,銷售主管帶着沈南煙在菲林看了一圈,熟悉環境的同時,跟她說一些在菲林工作,有哪些要注意的。
顧客至上這種老生常談的話,不用主管說,她也知道,尤其是像菲林這種高端酒庄,先不說是VIP會員制度,能來這裏消費的人,十人八富,另外兩個不定是哪裏的官紳。
沈南煙坐在員工區看着員工行為規範,除她之外,員工區空無一人。
“媽呀,快累死我了。”姜莜一進員工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咕咚咕咚地喝着水:“說得我口乾舌燥,就賣了一瓶幾百塊的紅酒,你說氣不氣人!”
“菲林的生意看上去很好。”這是讓沈南煙有些驚訝的,明明是中午,忙到員工區一人不剩,想必已經高朋滿座。
“有餐飲,私隱性又極好,想不火都難。”姜莜剛喘了兩口氣,身上的對講機又響了起來。
“酒水經理姜莜,三樓清風閣,三人客。”
姜莜沖她歪了歪頭:“看個毛員工守則,走吧,跟我進包間遛遛,提前上手,試工期后無憂。”
沈南煙跟着姜莜來到三樓,狹長的通道,往來着繁忙的工作人員。
“一會進去別緊張,站在一邊就好,你現在對新出的酒水還不算熟悉,別急着上手。”姜莜知道沈南煙是塊老薑,畢竟三年空白,業務總歸有些生疏。
尤其是酒水方面,跟三年前比起來,不但種類多了,就連新品牌也多了不少。
“我進去會安靜如雞,靜靜地看你表演。”
“小樣吧。”姜莜走到清風閣門前,照例進門前祈禱,保佑她可以多賣兩瓶酒。
推開包間的瞬間,姜莜已經滿臉笑容,在看見坐在沙發上的三人時,笑容僵在嘴角,忍不住轉頭直往後看。
當年沈家把沈南煙趕出家門,上了新聞,鬧得滿城風雲,姜莜想不認識他們都難,尤其是沈知雲母女,那件事發生后,更是在她們工作的地方大鬧多次,還把沈南煙送進去關了三年。
眼下沈知雲才剛在菲林遇見沈南煙,中午就帶着父母找上門了。
“還真是巧了,正想着該怎麼找你,你自己先過來了。”賀家珍嘴角上揚,說了句不咸不淡的話,卻滿含譏諷。
似乎在說,自動送上門找罵,這可由不得她了。
“姜莜,這單你自己來吧,我先出去,別給你找事。”沈南煙的驚訝只維持了半秒時間,陰着臉轉身想走,她才第一天上班,不能惹事,更不能給姜莜帶來麻煩。
姜莜點頭,心裏也是日了狗的,好好的一單生意,又特么毀了,沒準還得生一肚子氣。
“不孝女,你給我站住!”沈萬輝指着沈南煙大聲吼道:“進去三年都管不好你,見了我一聲不吭就走,誰教你的規矩!”
沈南煙表面呵呵噠,心裏MMP,不過她記着不能惹事,連理都不想理,直接打開包間的門準備出去。
沈知雲見她堅決想走,馬上開口阻止。
“姐,你別走嘛,爸特意來看你,你現在走了,爸的臉往哪放,再說了,關上門總歸是自家的事,你現在出去了,要是鬧開,對你在菲林也不好。”
沈南煙聽后輕笑,停下腳步。
沈知雲的變臉技術是越來越純熟了,上午在她面前飛揚跋扈,說著不三不四的話,現在當著沈萬輝的面,竟扮起了乖乖女。
什麼關上門是自家事,沈南煙還不了解她那點小心思。
看來她為了沈家的家產,一直在沈萬輝面前裝人畜無害,可話里話外明擺着告訴她,只要敢走出去一步,就要鬧到菲林上頭,讓沈南煙丟了工作。
而沈萬輝明顯是受了挑唆,衝著自己來的,沈南煙就算想躲,也根本躲不開。
呯地一聲,包間的門被她重重關上,姜莜站在一邊嚇得一哆嗦,偷眼去看,發現沈南煙的額前已經爆了青筋。
“顧客就是上帝,既然幾位客人不捨得我出去,那我就來為客人服務。”
沈南煙強壓着怒氣,面帶微笑,從姜莜的手裏拿過酒單,放在他們面前的茶几上:“幾位今天想喝點什麼酒?”
“沈南煙,你上午破壞立銘談生意,你知不知道,這樣會讓知雲在季家難做。”賀家珍趁熱打鐵,語氣責備,卻沒有把她直接打死。
有些話,還是由沈萬輝來說更好。
“立銘是誰,知雲又是誰?客人,我是問您需要點什麼酒,家庭瑣事,您在菲林問一個酒水經理,恐怕不太合適吧?”沈南煙說著,又補充了一句:“畢竟我跟幾位,都素不相識。”
一句話撇清所有,三年前沈萬輝斷絕他們的父女情,對沈南煙來說,她和沈家已經是陌路了。
沈萬輝面色鐵青,今天急着過來,也是想看看他這個大女兒。
血濃於水,雖一直不喜歡他這個大女兒,可她在裏面關了三年,尤其得知在裏面不好過時,也曾心疼內疚,又不敢違背季家的意思,替她求情。
眼下沈南煙出獄,心底是想見見的,可沈南煙一上來就撇清他們的關係,這讓沈萬輝對她的憐憫,瞬間煙消雲散。
“沈南煙,你說跟我們素不相識?”沈萬輝一直耿耿於懷她最後的話。
“是呀,的確素不相識位。”沈南煙嗤笑了一聲,抬眼看着沈萬輝:“自從三年前家裏人宣佈和我斷絕關係,我在已經沒有家人了,還是說幾位覺得,你們是我朋友?”
“你……”沈萬輝氣結,沈南煙說的沒錯,三年前他們的確沒有關係了。
是沈萬輝親自宣佈的。
“在菲林,和我這種酒水經理裝熟識,也不能打折哦,畢竟能來菲林消費的,都是尊貴無比的客人,也不差這點打折的錢。”沈南煙說完,依然堅守自己的職責:“幾位還是看看酒單,我也好竭誠為您服務。”
沈南煙是鐵了心要和他們打太極,說話客客氣氣,臉上也滿是笑容,話里話外倔強中帶了點俏皮,完全不見剛剛和沈知雲說話時,帶刺的模樣。
身份不同,兩個小時之前,她還是來菲林面試的人,而現在她是菲林的員工。
她知道,只要她語氣稍有不好,賀家珍會立馬發作,以服務態度不好為名,投訴沈南煙的過失,讓她離開菲林。
陳蓉才剛剛警告過她,不要把私事帶入到工作中。
沈南煙才不給他們機會,把她最後一棵救命稻草,剷除乾淨。